第21章 以後都不許再跟他見面,你只能有我 (1)

最後一單是一位女士, 訂的是芒果千層和乳酪面包,地址在一處步行街的門店,車子開進不去。

程諾下車後, 把想要跟着他的段星舟給推回去。

“老實呆着, 我馬上就回來。“

段星舟只得縮回車裏,看着他快步遠去。

程諾按照導航一直往裏走, 走到了最裏面才找到了訂貨的那家小吃店, 他上前去詢問,老板卻驚訝地說自己根本沒訂東西。

這種情況程諾還是第一次遇到, 訂東西是需要先付錢的,沒有誰會搞這種無聊的惡作劇, 難道是地址寫錯了?

程諾掏轉身掏出手機,正要撥打訂單上的號碼,胳膊忽然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拽住。

程諾一手提着東西, 一手拿着手機,毫無防備之下就這樣被扯到了旁邊的巷子裏。

“阿諾,我終于找到你了!”面前的人竟然是已經兩個多月沒見的衛陽!

他看起來瘦了很多,輪廓更加清晰了,那雙眼睛此時正泛着潮紅,激動地道:“我真地好想你啊。”張開雙臂就要去擁抱程諾。

程諾咬牙用力地推開他,轉身就走。

訂單都是林珠在負責,他從來沒在自己的朋友圈宣傳過, 就連許琮都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完全沒想到衛陽會通過這個方法引他出來。

想來想去,只可能是上次碰到的劉冰将他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程諾怒火叢生, 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可惜衛陽并不讓他如願, 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甩都甩不開。

“阿諾,你聽我說,阿諾,你別走。”

“松開!”

“不松!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的!”

旁邊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程諾不想跟他在這兒拉拉扯扯讓人看笑話,不耐道:“衛陽,你到底想怎麽樣?能別來煩我嗎?!我根本就不想見到你。”

衛陽呼吸加重。微信被删除拉黑,電話換號也打不通,還全家都搬走了,不給他留下一點音訊。他好不容易才通過老同學輾轉找到這裏,見到了他,卻被他這樣避之不及。

這段日子以來心裏積壓的酸楚、痛苦、惶然、疑慮瞬間交雜在了一起爆發了,他雙手鐵鉗一般抓着程諾的胳膊,怒紅了眼睛,脫口而出道:“不想見到我?那你想見到誰?給你買豪車的人嗎?!阿諾,認識你這麽多年,我才發現原來你居然是如此愛慕虛榮的一個人!”

程諾直接丢掉手裏拎着的東西,揪住他的衣領,掄起拳頭狠狠砸向他的臉。

他手下沒留情,衛陽踉跄了一下,左臉迅速腫起來了,嘴角也有血絲溢出來。

“怎麽了?被我戳中惱羞成怒了?”衛陽喘着氣,幽黑的眼睛惡狼一般盯着他:“上次我就懷疑了,你坐着豪車來見我,還騙我說什麽給我最後一次機會,都是裝的!你早就攀上有錢人了,不過就是想借機甩掉我罷了!還裝什麽受到傷害的樣子!”

程諾渾身的血液都在狂湧,他眼裏泛起了紅血絲,又是一拳揮過去。

衛陽不躲不閃,被他揍得身體一歪,撞到了牆上才勉強支撐柱身體。

程諾目光冷如堅冰,聲音都在發顫,一字一字道:“衛陽,你真讓我惡心!”

他有想過如果再跟衛陽碰面,肯定不會太愉快,可是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幅情形。

眼前的這個人長着衛陽的臉,但早就不再是他最初喜歡的那個熱情美好的少年了。

無法泯滅的怒火在胸口竄動着,他不想在這裏多呆一秒,果斷地轉身就走。

衛陽卻忽然沖過來,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

“我錯了,阿諾,是我錯了!”衛陽淚水奪眶而出,啞聲急切地祈求着他:“我只是太嫉妒了才會這樣口不擇言,你別走好嗎?!我求你了!我不能沒有你,阿諾……”

他經常健身,用起蠻力來程諾根本掙不開,痛罵道:“你有病是不是?”

“你怎麽說都行,只要你不離開我。你跟我走好不好?”

“衛陽。”程諾忽然停止了掙動,淡聲道:“我已經結婚了。”

衛陽的手臂明顯一僵。

“……阿諾,你在騙我的對嗎?”他的氣息都開始戰栗了,他不敢、也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

程諾哂然道:“有必要騙你?早就跟你說過了,從此婚喪嫁娶,各不相幹。”

衛陽将他的身體掰過來,讓他面對自己。

“跟誰?”衛陽臉上淚痕與血跡交錯,望着他冷漠的面孔,神情已經隐隐有些扭曲了:“你跟誰結婚了?這才過去多久,你為什麽就能跟別人結婚??!你把我當什麽了!”他最後一句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程諾反唇相譏道:“我把你當什麽?你自己說呢?你這個前男友都不是的人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我?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好笑嗎?”

衛陽仿佛被這一句刺到了一樣,痛苦地閉了閉眼,心口都要裂開了。

“兩個月,你就差這兩個月?阿諾,我做錯了,你就故意要這樣折磨我嗎?”他的聲音都哽咽了。

“我結婚是為了自己,為什麽是為了折磨你?你不要想太多了。”

衛陽使勁地搖頭:“我真地知道錯了,阿諾。”他痛不欲生又不知如何是好,手順着他的肩膀滑下,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他的雙手,哭着哀求道:“你不要這樣懲罰我,你去跟那個人離婚,我馬上就帶着你去領證,我以後也不管我媽反不反對了,我就要你!我只要你!”

程諾其實早就放下他了,可是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抑制不住鼻子一陣發酸,又覺得無比的諷刺。

渴望了将近三年的一句話啊。

只是可惜,他已經不需要了。

“不可能了,你別白費心思。”程諾頓了頓,由衷地勸道:“你以後還是好好照顧你媽吧,別到時候兩頭落空。”他這麽說只是想讓衛陽多考慮考慮他媽,以後都不要再來糾纏了,他現在真地沒工夫沒精力來應付他。

“阿諾……你當真一點機會都不再給我?”

“我真地不想再重複了,我們倆,早完了。”程諾皺眉:“衛陽,你如果不想我們之間鬧得太難看,現在就放開我,以後也別再來找我了。”

程諾的态度很決絕,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衛陽怔然地看着他,淚水急流。他後悔了,他又悔又恨,他總是抱着那麽點僥幸,他總覺得程諾愛他,不會真地狠心丢下他。就算真地暫時離開,自己放低姿态求一求,他就會原諒了。

可是現在,眼前的人,他好像無論如何都抓不住了。

衛陽氣息一促,突然就抱住程諾,對着他的唇吻下去。

程諾當然不可能讓他得逞,只是他還沒來及出手,一股拳風裹挾着勁道襲來,等他反應過來時,衛陽已經被一拳砸得踉跄撞上了牆。

程諾看到打人的居然是段星舟,先是一驚,又急忙一把拉住怒氣沖沖還要繼續上去揍人他。此時,他身上爆出的那種與平日裏截然不同的凜然煞氣讓程諾暗暗心驚了一下。

他喝道:“夠了!”

程諾的語氣又急又兇,段星舟蓄滿了勁力的身體陡然一僵,緩緩回過頭來,指向衛陽道,泛紅的眼裏飽含着委屈和憤怒:“他親你,阿諾,你讓他親你!”

段星舟太難受了,從結婚後程諾就不肯再讓他親一下,他本來心裏就惴惴的沒有底,可是卻看到他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接吻。

那種害怕失去的危機感和瘋狂的嫉妒頓時充斥了他全身每一個細胞,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沸騰,在燃燒!他只想讓自己的拳頭狠狠落在那個人的身上,讓他以後都沒辦法再出現!

“行了,回去吧。”程諾又扯了扯他,不想在這裏跟他多說什麽。

“我們結婚了,阿諾。”在他的眼裏,程諾的表現好像是在維護那個人,段星舟淚水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傷心欲絕又充滿怨憤地望着他:“你為什麽要讓他親你?”卻都不肯讓他碰一下。

程諾腦子都快炸了,拉他又不肯走,只好道:“別胡說八道了,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段星舟淚珠墜落,抿唇不說話了。

衛陽搖搖晃晃直起身子來,黑沉沉的眼睛看向段星舟。這時候他才徹底相信了程諾說已經結婚的事。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更別提還被他揍了一拳,衛陽臉頰肌肉抽搐了一下,捏緊拳頭正要有所動作,一個身形高大,滿臉肅殺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冷如刀鋒般的眼睛如有實質般釘在他身上,讓人不寒而栗。

衛陽立馬就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這個人的對手,用力地蹭掉了唇邊的血絲,眼裏充滿了濃濃的不甘心,再次望向程諾那邊。

程諾根本沒再理會他,已經不由分說拉着段星舟離開了。

段星舟回頭,閃着淚光的眼眸極其短促地瞥了衛陽一眼。

許今帶着警告意味指了指衛陽,撿起被落在地上的外套,跟了上去。

衛陽滿腔的怨恨無處發洩,怒吼着一拳砸向牆面,把原本要走過來的兩個人都給吓跑了。

他滿臉猙獰,眉眼間閃着戾氣,望着程諾離開的方向。

那是原本是該屬于他的人。

是他的!

不能就這麽算了,絕對不能!

“嗚……”

“嗚嗚……”

程諾心煩意亂地坐在床邊,聽着從被子裏傳出來的哭聲,頭疼欲裂。

段星舟回來已經撲在床上哭了将半個多小時了,聲音都哭啞了,林珠來哄了好久他都不肯從被子裏出來,她已經敗下陣來撤退了。

程諾盯着被子鼓起的那團,又看向搭在旁邊軟椅上的那件厚外套。

許今說段星舟怕他冷,所以特地去買的新衣服,高高興興地給他送過去的。

然後就剛好看到了那一幕。

程諾回想起自己那時候的反應,他其實是下意識擔心段星舟被衛陽發現什麽異常所以語氣才急了點,他不想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之前也不是沒兇過他,他最多低迷半分鐘,很快又來粘他了,可今天卻傷心得哭個不停。

“星舟,別捂着了,出來。”程諾伸手去扯被子,段星舟卻将被子裹得更緊了,哭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去!”

程諾想了想道:“我要睡了,你回你自己床上哭去。”

被子裏的那團果然動了兩下,一顆黑絨絨的腦袋拱出來,慢慢坐直了身體。

“嗚嗚嗚……”他額前的頭發都哭得汗濕了,眼睛也紅腫了,床單被淚水暈濕了一大塊。

他淚眼迷蒙正要下床,卻發現地上根本沒鋪,只好坐在那兒望着程諾繼續可憐兮兮地流眼淚。

程諾坐近了些,用紙巾給他擦臉,“行了,別哭了,我跟那個人沒關系,也……沒讓他親我。”

程諾本來不想跟他解釋這些的,可是實在被他哭得腦袋抽疼了,只想讓他快點停止。

段星舟眼睫上都挂着晶瑩的淚珠,抽噎半晌才扁着嘴說:“我都看到了。”

程諾以為是說看到剛才那一幕,結果段星舟伸出手指來,點點他的嘴唇,“你讓他親你,親到了,那天我都看到了!”

那天?程諾微微愣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天,登時有點不敢置信。

所以,那時候他在餐廳外跟衛陽接吻的時候,段星舟就在旁邊看着???

難怪第二天見面的時候,段星舟一直盯着他的嘴巴看,還親了他……

“可你都不讓我親,不要我跟你一起睡,我心裏好難受。”段星舟已經哭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阿諾,你、你喜歡他嗎?你不要喜歡他,你喜歡我好不好?我會對你很好的!”

程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望着他沉默了。

他忽然意識到,段星舟今天反應這麽大,很可能是因為吃醋了。

程諾一直以為他要親親就是鬧着玩兒,要到了就開心,要不到就不開心,其實什麽都不懂。沒想到,他不僅懂,居然會吃醋,而且醋勁兒還不小,居然對衛陽産生了如此濃烈的嫉妒和排斥的情緒。

所以,他雖然變傻了,對情感卻有着清晰認知。

“阿諾,你一直不讓我跟着你,是不是都是去跟他見面了?”這個可能讓段星舟越想越悲傷,淚珠撲簌簌地往下落:“嗚嗚嗚嗚,你們是不是每次都背着我,這樣抱在一起親親?”

程諾要被他氣笑了:“夠了啊,你可真是會腦補。”頓了頓,還是對他說:“就今天見了一次,我去之前不知道是他,而且,我也沒讓他親到。你不揍他,我也會動手的。”

“真的嗎?”

“你愛信不信。”

“那……”段星舟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神迫切地說:“你以後都不許再跟他見面,你只能有我,好不好?”

程諾只道:“我不會再見他了。”

段星舟用手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情緒看上去緩和了不少,不過,并沒有就這樣放過程諾。

“那你現在讓我親一下。”

程諾眸光幾不可察地閃了閃。

他已經認識到段星舟想吻他并不是小孩子要吃糖的心理,而是從情感上想親吻他,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看待他了。

可今天事情鬧成這樣,他臉上又充滿了不肯罷休的固執,不答應的話,今天別想消停了。

程諾一動不動坐着,沒有說話,也沒有閃躲。

段星舟身體前傾,貼過來了,用自己沾滿淚珠的嘴唇貼上他的,輕輕地啾了一下。

“滿意了?”程諾努力忽視掉心中那股異樣感覺,又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他濕潤的面頰,淡聲道:“不哭了就去洗把臉,下樓吃飯。”

段星舟得到了滿足,那顆不安穩的心總算是稍微平靜些了。他摟住程諾的脖子,用自己的臉貼着他的蹭了蹭,鼻音濃重地道:“阿諾,晚上我要跟你一起睡。”

“你別得寸進尺啊。”兩人隔得太近了,濕熱的氣息噴在程諾臉上,他潛意識裏歪頭想躲開。

“可是一直睡地上,我會生病的,你聽我都咳嗽了。”他很刻意地重重咳嗽了兩聲。

“你要是不想睡地鋪了,你就自己換個房間。”

“我不,我們結婚了,就要睡在一起。”段星舟緊緊抱住他不撒手:“阿諾,你不答應我就一直這樣抱着你不松手了。”

程諾剛才已經是退讓了,不可能再答應他這個,所以最後沒讓他得逞。

但是從這天開始,段星舟可能吃醋吃出點毛病來了,花樣百出地各種鬧騰,送東西時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着他,成天疑神疑鬼的,就怕哪次不盯着他就跑去跟衛陽見面了,不給親就大哭大鬧,折磨得他猶如烏雲罩頂,沒有片刻安寧,若是想甩開他那更是不可能,他會蹲下來,在大街上抱着他的腿不讓走,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有一次半夜,程諾若有所覺地一睜眼,發現床邊一雙黑瑩瑩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吓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卻聽他幽幽地說:“阿諾,我要跟你一起睡……”

程諾一掌糊在他的臉上,把他推回他的地鋪上了,有氣無力地用手搭在了眼睛上。

以前還能治治他,現在真是越來越拿他沒辦法了。

他感到生活無比艱辛。

衛陽又故技重施,買了東西讓程諾送,想以這種方法見他,好在被程諾提前察覺,他煩不勝煩,又天天被段星舟折磨得頭疼,索性暫停營業了。

忙碌了一個多月的他突然閑下來,真地不習慣,所以在家裏主動連着做了一個星期的飯,把林珠和段星舟投喂得美滋滋。

林珠本來就有些微胖,這天一上稱,頓時尖叫一聲。

“我胖了五斤!”林珠難以接受地拍了拍自己的臉,“不行不行,我要減肥了。”

程諾幸災樂禍地笑:“那你以後還要吃我做的飯嗎?”

“要!當然要。”林珠毫不猶豫:“大不了我吃了多運動運動。”

她朝膩在程諾懷裏的段星舟投去羨慕嫉妒的目光,“你也吃很多,為什麽都不長肉,就我變胖呢?”

“你也不胖。”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三個人一齊回頭,說話的是坐在沙發裏的許今。

段家有許今的房間,不過他很少回來過夜,每次開車把段星舟和程諾送到家之後,他就會消失,等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大家都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神龍見尾不見首的,更習慣他寡言少語。

今天他突然回家吃晚飯就已經夠讓人驚訝的了,沒想到居然又主動開腔加入了他們。

“哎喲!這麽會說話,這還是那個高冷大帥哥嗎?”林珠大感驚疑湊上前去打量他的臉,許今目不轉睛任由她盯着。

許今就是負責段星舟安全的,以前段星舟不常出門,林珠也就不常見到許今。在她的眼裏,這人就是個比鋼筋還要直的直男,又悶又無趣。沒想到,居然還能說話哄女孩子開心了,這對林珠來說,又詫異又好玩。

“許今,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許今想了想:“應該沒有。”

“哈哈哈。”一本正經搞笑最為致命啊,林珠不由笑起來,許今也輕輕牽動了一下嘴角。

半夜,一向早早就睡覺的段星舟在床上翻來翻滾去,程諾聽他艱難的呼吸聲好像是鼻子塞住了,過了會兒還打起了噴嚏。

程諾坐在床邊,開了臺燈,段星舟一骨碌坐起來,爬過去把下巴擱在他的膝蓋上,軟綿綿地撒嬌:“我生病了,阿諾,你抱抱我。”

這段時間他耍賴皮的本事已經登峰造極,程諾有時候為了耳根子清淨,會破罐子破摔滿足一下他,沒想到,他愈演愈烈了。

程諾用力地瞪着他:“段星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兩天故意掀被子。”

“我沒有呀。”段星舟搖頭。

滿眼的純真無辜,讓程諾覺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程諾掀開他,命令他躺好,被子也蓋嚴實,叮囑他不要跟過來之後,穿上拖鞋出了房門。

他想弄碗姜湯,不過這時候家裏的人都睡了,也不好意思叫醒別人,于是自己親自下樓去了。

客廳裏正在跟田助理交談的段明昱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程諾把他們當空氣,徑直去了廚房。

切了姜片,熬煮好了正往碗裏倒,突然傳來田助理的聲音:“程先生,多的姜湯能給我一碗嗎?”

程諾冷着臉沒理他,田助理走進來把裝好的那碗端起來說了一聲多謝。

程諾只得重新拿出一只碗來裝,端着出去。

田助理把熱乎乎的姜湯遞給了段明昱,“段總,趁熱喝了趕緊去休息吧。”

段明昱揉了揉酸漲的眉心,點點頭。很久沒生病了,忽然的重感冒讓他渾身無力,心裏也有種說不出的倦怠。

“時間也不早了,你今天就別回去了,在客房睡吧。”

“嗯。”田助理看着他蒼白的臉色,不由道:“段總,我看你還是找個女朋友吧,以後頭疼腦熱的也有個人在身邊關心照顧,總比我這個大男人陪着好多了。”

段明昱失笑,眸光低斂:“遇不到合适的人。”

田助理還要說什麽,程諾的聲音響起:“哪有什麽合适不合适的?”

段明昱眼底一陣莫測的暗湧,緩緩扭過頭去,看向在樓梯口站着的程諾。

他渾身帶着冷銳的鋒芒,目光譏诮,說話夾槍帶棒:“段總別妄自菲薄啊,你們段家遇上喜歡的不是直接上手搶嗎?或者再簽個合約逼婚啊,誰敢說什麽呢?”

段明昱淡淡一笑:“也會有搶不到的時候。”

“哦?看來是老天開眼了,知道你這種不值得被人愛。”

“或許吧。”段明昱并沒有動氣。

程諾成功地膈應他幾句,轉身就要上樓。

段明昱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你如果還想做甜品的話,可以繼續,那個人暫時不會再來糾纏你。”

程諾猛然站定,腦子嗡嗡響了許久才轉過身去,一步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段明昱,你對他做什麽了?”很明顯,他說的那個人是指衛陽。程諾跟衛陽斷了,是不想跟他有什麽關系了,并不代表想讓他出什麽事。

面對程諾的冷聲質問,段明昱挑了挑眉,眼神深不見底:“張曉平導演讓他跟組學習,他就回去了,我能做什麽?”

“你是怎麽知道張曉平導演?”程諾之前以為段明昱只是調查過他身邊的所有人,清楚衛陽跟他的過往而已,可此時,他眼神閃動半晌,才驟然意識到了什麽,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當初衛陽忽然被導演選中要離開幾個月,是不是跟你有關?”

段明昱語氣平和地說道:“從來沒有人逼他離開,都是他自願的選擇。”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程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忽然醒悟過來。

他一直以為段明昱只是對着他的家人和親戚使了手段,可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他想起那次碰到衛陽的母親,她激動地罵他,還讓他趕緊回家還債。他當時确實有些奇怪她怎麽會知道他家欠錢這件事,不過心裏太亂了,并沒有多想。

可若她早就被段明昱買通了呢?

她以死相逼了那麽多次,不過都是嘴上威脅罷了,可在衛陽最後一次跟她談話之後,她就真地割腕鬧自殺,拖得衛陽連電話都不能打出一個,讓他心灰意冷。之後又在他即将陷入困境的前夕,她用會同意兩人在一起的話把衛陽給糊弄走了,而且他去學習進修的地方又剛好不能和外界聯系,徹底斷了兩人複燃的可能……

她就好像預料會發生什麽似的,一步步拖垮了他對衛陽僅存的一點希冀。

程諾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是跟衛陽是走上了那條百分之九十九不可能的路,可是沒想到,原來早就有人把僅有的百分之一的路給堵死了。

但他跟衛陽鬧矛盾的時候,是才從老家回來的第三天啊。那時候段明昱就已經開始有動作了嗎?

這人費盡心思,幾乎對他身邊所有的人下手,斷了他的一切後路,逼迫着他跟段星舟結婚,真地只是因為段星舟喜歡他而已嗎……

程諾渾身都在止不住地發冷,他以為自己已經拆穿了段明昱所有的陰謀,沒想到他做的遠比自己想得更多。

更可怕的是,這并不會是全部。

或許,還有更大的陷阱包裹着他,他已經身處其中,但毫無所覺。

不過,程諾沒有像上次那樣憤怒激動,他腦子空白了許久,最後只是毫無情緒地看了一眼段明昱,默默地轉身了。

“程諾?”他明顯有些不對勁,段明昱皺眉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程諾就好像沒有聽到似的,頭也沒回地上樓了。

田助理等他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才忍不住說道:“段總,你何苦說那些讓他察覺呢?”

段明昱黑眸定定地望着面前那碗還在冒着熱氣的姜湯,氣息微微一沉,

确實不該說。

只是,看他每天做自己喜歡的事好像挺開心的,就那樣脫口而出了。

他應該猜到了一些,不過……也無妨了,兩人的關系早已經惡化,也不會更壞了。

段星舟裹着被子喝了兩口姜湯,叫嚷起來:“好辣好辣!”

程諾坐在床邊發着呆,根本沒注意他。

“阿諾,你怎麽了?”

程諾望着又趴到自己膝蓋上的人,這雙純真無邪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他。

程諾以為自己會再度遷怒他,沖着他發脾氣,可嘴巴張了張,最後只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喝完了就睡覺,再故意踢被子我把你趕出去。”

可能已經認清了段明昱是個什麽樣的人,相比結婚前那一晚的憤怒沖動,他現在是麻木更多。

他早已經是被擺在砧板上的魚肉,現在不過是剁幾刀的區別。

段明昱有錢有勢,手段通天,他根本就不可能鬥得過。現在只要自己的家人能平安健康,他已經不奢求別的了。

段星舟悶悶地哦了一聲,眼珠子轉了轉,倏地直起身來在程諾柔軟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又動作迅速地撤走,跑回地鋪上躺着去了。

程諾手指輕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瞥了眼正捂嘴偷笑的人,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思裏。

因為跟方麗紅說好了要回去看她,根本就沒睡幾個小時的程諾仍是一早就爬起來了。

他習慣性地掃了一眼床邊,段星舟果然又把被子踢開了,身上就穿着單薄的睡衣。

程諾撿起被子正要給他蓋上,他突然翻了個身。

雖然知道他二十二歲了,有生理反應是正常的,可當目光掃到他被高高撐起的睡褲,程諾神情還是有些許的僵硬。

而這個時候,段星舟剛好醒來了。

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沖着程諾一笑,然後一把将他拉着倒下來,一個翻身壓在他的身上。

“阿諾,阿諾。”

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不說,他還蹭來蹭去,程諾渾身不自在,耳朵也開始發熱。

他惱怒地将毫無所覺的段星舟給推開,迅速爬起來沖出了房門。

回到家裏,程諾都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方麗紅跟他念叨了什麽都沒聽進去。

這次回來他帶了在段家鹵好的牛肉和包好的餃子,所以沒在家做飯,呆了兩個小時就準備走了。

段星舟和許今還在樓下等着。

“小諾,你臉色不大好,這段時間是不是很累啊?”方麗紅在他要走的時候,終于還是沒忍住擔憂地問出了聲。

“沒有,不累。”程諾邊換鞋子邊沖她笑着道:“只是昨天熬夜玩手機,有點沒睡好。”

方麗紅頓時有些責怪:“不要總是熬夜,對身體不好。”

“知道啦,媽。”程諾換好鞋子又叮囑她幾句,開門出去了。

目送他離開,方麗紅忽然想到什麽追出去:“小諾!”程諾已經坐電梯下去了。

方麗紅連忙拿起擱在玄關處的一個紙袋。天氣漸漸冷了,這裏面是她特地給程諾買的一條圍巾,剛才忘了讓他帶上。

方麗紅緊趕慢趕地追下樓,好在程諾還沒離開。

她正要開口叫住他,卻看到從一個身形挺秀,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輕男人從程諾身後抱住了他的腰,動作很親密地在他耳邊說話。

方麗紅不由愣住了。

程諾不經意一轉眸,看到了不遠處的方麗紅,連忙把正摟着他哼哼唧唧撒嬌的人給推開。

“上車等我。”

“阿諾,你不跟我走嗎?你要……”段星舟睜圓眼睛,還沒來及把話說完就被程諾推進車裏面了。

“媽!你怎麽下來了?”程諾神色自若地主動迎上去。

“媽給你買的圍巾,忘記拿給你了。”方麗紅的眼睛還在往車那邊瞟,只可惜車窗是關着的,什麽都看不到。

“謝謝媽。”程諾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把那條淺灰色的圍巾圍上了,然後這才注意到她眼神似的,莞爾一笑:“你剛才都看到了吧?就是我跟你說要照顧的那個人,小少爺嬌氣得很,喜歡撒嬌又粘人,非要跟我過來。”

程諾的反應太自然了,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異常,這把方麗紅心中騰起的一絲懷疑徹底壓下去了。

看來是她想多了。總不能因為自己兒子喜歡男人,看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就覺得不正常了。

喜歡男人的畢竟是少數。

她松了口氣,不由感慨道:“這孩子長得可真好。”雖然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光看那眉眼就一定長得很俊俏,真是可惜了。

程諾目送方麗紅進了樓道才上車,關上車門的瞬間,他長舒一口氣。

只希望他媽不要發現什麽才好,平穩地把剩下這九個多月過完。

還有,他決定,下次回家說什麽都不能再帶段星舟了。

林珠剛從負一樓的健身室上來,忽然看到段明昱正背對着她在客廳打電話,她略聽了幾句,鬼使神差地躲到了牆角。

“媽,我感冒還沒好呢,還是別去見了。”段明昱此刻的心情很是無奈:“要是不小心傳染給人家,多失禮啊。”

他媽好像因為上次海鮮的事,對他特別過意不去,這段時間打電話來關心他的次數都變多了。

而且,她最近又換了一種方式。

她開始關心起他的終身大事了,開始不斷安排各個世家的千金跟他見面。前兩次他都以工作忙推脫掉了,可是這回,他媽的态度很堅決。

“失什麽禮?人家才不介意。”陸容不容置疑道:“我都跟人家說好了你明天晚上會去,你不去才是失禮。你都二十六、快二十七了,身邊還沒個人,這像話嗎?”

“媽,我現在工作忙,沒時間顧及這些。”

“再忙也得給我抽出時間來,你看你,生病了身邊都沒個人照顧,這讓我怎麽放心呢?”

聽起來,如果他不答應,她是不肯罷休了。

段明昱眉頭都蹙起來了。

“……兒子,你總是找借口推脫,該不會跟你弟弟一樣也喜歡男人吧?”陸容語氣懷疑。

段明昱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時間怔住。

“要是真這樣,我還不如找個湖跳下去死了幹淨。”陸容生氣地說完,又自言自語般地道:“不對啊,我記得你以前交過女朋友的,是不是?你還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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