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游戲開始】
加試的內容及規則講解完畢,陸續有幾個新人又針對不理解的地方提出了疑問,蘇逝川逐一解答。等到沒人再有問題,蘇逝川回頭朝阿寧遞了個眼神,阿寧會意,立馬按下通訊器上的一個按鍵。
不消片刻,駐軍基地內引擎聲響起,五架等候多時的飛行器相繼啓動,先前離開的幾位工作人員去而複返,靜候在旁邊等待吩咐。
夜幕即将降臨,天色陰郁晦暗,轟鳴聲在萬籁俱寂的林地外圍顯得尤為震耳,驚得不遠處的針葉松樹梢一陣顫動,數只黑鳥撲啦啦振翅,争相逃竄進林地深處。
蘇逝川再次查看通訊器确定時間,然後有條不紊地啓動計時功能,擡頭,沉聲宣布:“現在是傍晚6點27分,加試的最後時限則是三天後的同一時間。希望各位能夠盡可能的運用規則,向我證明你足夠優秀,最後祝大家好運。”
說完,蘇逝川一聲不響地擡起了右臂,朝屬下人示意。
接受到指令,幾位工作人員相繼上前,按照方陣排列各自帶領一隊新生返回駐軍基,準備登上飛行器。
臨離開前,西法有意無意地朝蘇逝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注意到那個叫阿寧的助教正拿着光腦朝他彙報事情,而蘇逝川神色認真,視線直落光腦屏幕,壓根沒分出一點精力在別的地方。
三殿下有些摸不準對方的心思。
自始至終,除去這家夥剛出現時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一次目光接觸,往後兩人仿佛就是初次見面的教官和學生,他跟其餘四十九名新生一樣,沒有得到哪怕一點點的特殊對待。
那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矜持正派,帶着幾分生人勿進的疏冷,連一絲親密的錯覺都不願意施舍。
盡管那晚過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他們之間沒再有任何聯系,但畢竟是有過了那層關系的深入接觸,再見面無論如何也不應該陌生成這個樣子吧?
收回視線,西法莫名覺得堵得慌,胸腔裏那股“被玩了”的詭異感比之前更濃郁了不少。
這冷淡的,簡直是教科書級的拔diao無情!
想到最後,他又不免有點想笑,心下琢磨這美人也就是能裝,找機會再把那層道貌岸然的皮給扒下來,看他真實的高潮,真實的伏在懷裏失控顫抖。等到了那個時候,剝離了矜持自傲的假象,他也會淪為被肉欲支配的凡人,美得撩人而又真實。
那種感覺就像是将高高在上的神祇拉下神壇,卸下冠冕,是聖光失色、雪地見紅的邪惡快意,只叫人意猶未盡,想要無度索取。
另一邊,阿寧調取去出林地地形圖,并用光标逐一标示對應的坐标點,向總教大人詳細說明加試的空降安排。
眼下新生們十人一組登上飛行器,啓動後會被送往林場外圍的各個方向,然後等距離安排一人空降,目的是人為将他們分散開來,進而延緩第一次遭遇的時間。
在真正的争奪游戲開始以前,教官們需要先看看這批新人的生存能力。
況且游戲如果展開得太早,其本身自然而然會喪失一部分觀賞價值。
蘇逝川臉上看不出表情,眸光很是敷衍地在屏幕上浏覽了一圈,然後他擡起頭,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眼某個即将消失在雪夜籠罩下的背影,這才不緊不慢地看向阿寧,說:“可以,就按你安排的來。”
聞言,阿寧即刻着手,将分配好的區域标注圖發送給跟飛的工作人員。
等做完這些,他收起光腦,對蘇逝川道:“安全問題您還有沒有其他考慮?”
那條沒展開說明的隐藏規則是這場加試的彩蛋。
天寒地凍的野外環境,新人本身就沒經過多少磨練,為了生存,為了留校,人性中那點龌龊不堪、自私暴戾的陰暗面用不了多久便會暴露無遺。
這本身并不是什麽壞事,教官們心裏早有定論,軍部不需要過分善良的好人,其中情報部更甚。冷血和殺戮本身就是特工最為重要的品格之一,但如若将兩者不受控制的發揮到了極限,那樣的人也注定不會受到重用。
這是一條很難說清楚的分界線,不偏是或非,也不偏黑與白,對錯全憑個人的主觀判斷,最終演變成人各有別卻又不會偏差過大的不成文規定。
特工只能游走于灰色地帶、法理邊緣,茫茫然中還得才穩腳下那根死窄的獨木橋,因為逾越一步是堕落,退卻半分是庸才。
但歸根究底,這是個注定是見不得光的職業。
蘇逝川期望看見新生們可以展開一場催人成熟的惡性競争,通過一場近乎實戰的加試選拔出最适合培養的人才,但也不希望真鬧出人命,那樣就過猶不及了。所以除了呼叫器之外,他們還額外在鬥篷、背包,以及提前分發下去的軍校制服上安裝了跟蹤器,确保可以實時掌握每個人的動向。
沉默半晌,蘇逝川緩緩開口,命令道:“吩咐下去,讓随隊軍官也空降追蹤,近距離保護。駐軍基地這邊做好準備,随時把退出的新人接回來等待安排。”
“好,我會盡快通知。”說完,阿寧靜了幾秒,忍不住又問,“三殿下您打算怎麽辦?”
蘇逝川沒急于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答反問:“康納先生的意思,你是怎麽理解的?”
這話問得很狡猾,在揣摩透徹對方的心思以前,阿寧不敢把真實想法交出去,于是快速整理好措辭,迂回答道:“您是總教官,我只是您的助手,康納先生的意思對于我來說是指導方向,您的安排才是軍令。”他看着蘇逝川的眼睛,眉心舒展,臉上露出那種标志性的粲然笑容,“但殿下畢竟是皇子,如果被随便排除在外,雙月殿那邊我們也不好交代,您覺得呢?”
蘇逝川對這番虛與委蛇的回答不感冒,略一颔首,道:“他會留下。”
阿寧“嗯”了一聲,這回沒再多話,朝蘇逝川欠了欠身,便抓緊時間去通知随隊的基地工作人員了。
又過了幾分鐘,螺旋槳攪動夜色,五架飛行器陸續升空,穿過茫茫雪幕,朝預定區域飛去。
林地外圍只剩下蘇逝川和十七化形的雪橇犬,目送飛行器離開,蘇逝川收回視線,在雪橇犬面前單膝跪下,取出銀色懷表放到十七面前。十七出于犬類動物的習性在主人掌心聞來聞去,用仿生系統記下氣味,然後揚起長臉看向蘇逝川。
十七舔了舔狗鼻子,說:“那個阿寧,您怎麽看?”
“記不太清楚了。”蘇逝川把懷表重新收起,沉默了足有好一會兒,才說,“他是軍部的新任特工,比我大一屆,現在呈現到我這邊的資料都是情報部拟造的假身份,而且不光如此,阿寧的臉恐怕也做了易容,沒有參考性。”
“值得信任麽?”十七又問。
蘇逝川道:“我不确定,從前跟他的接觸不多,帶完這屆學生以後就各自分開了。即使後來有過見面,他使用的必然也是全新的身份和樣貌。”話說至此,蘇逝川略顯猶疑地搖搖頭,“最近我也在回憶,但暫時還沒什麽頭緒。”
十七“哦”了聲,身後那條毛尾巴掃了掃:“阿寧也得到了校長暗示,屬下就是擔心他會對三殿下不利。”
“康納只是不希望西法太過引人注目,還沒有滅口的膽子,不用擔心。”蘇逝川按上雪橇犬的腦袋,安撫性地摸了摸,“時間不早了,去找到他在哪兒。”
十七點點頭,爬起來三竄兩跳鑽進了黢黑的林地。
直到再也聽不見動靜,蘇逝川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獨自朝駐軍基地走去。
寒冷的夜風卷刮起地表淺層的雪沫,鼓得大氅翻飛揚起,凍徹骨髓的低溫下,蘇逝川卻恍然未覺一般,将每一步都走得極穩極篤定。
他已經做出了修改,将訓練專業特工的“争奪游戲”融入了這場加試,以絕對殘酷的手段淘汰掉大多數人。
五十人确實太多了,他只需要盯緊西法一個,剩下的統統無關緊要。
與此同時,遠離駐軍基地的3號飛行器上。
十名新生已經速降至林地過半,西法坐在最靠裏的位置,兩條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裝配有物資的背包就被放在腳邊,抗風鬥篷被取出來扔在了對面的空位上,他嫌占包裏的地方。
西法的坐姿很随意,連安全帶都沒扣,也沒有特意在随隊軍官面前擺樣子,跟另外幾名正襟危坐的新生同處一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奧斯汀緊挨着西法,起初越看他越費勁,到最後索性自動屏蔽右手邊九十度的視角,眼不見心不煩。
西法把通訊器從手腕上取下,捏在指間,一下一下的按亮熄滅。
明滅交替的屏幕上顯示有一個通訊ID,三殿下給了個惡俗的備注,名叫【小寶貝】。
兩人的聊天界面只有一條文字消息,還是晚宴當晚他邀請蘇逝川上樓時發的,用詞黏糊又輕佻,對方沒有回複,大概是被惡心到了。
西法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嘴角不由得上浮幾度,滿腦子都是蘇少将軍裝筆挺,人前清冷禁欲的正經模樣。
左等右等,眼看機艙裏的新生越來越少,可通訊器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滿心期待着對方能發過來點什麽的三殿下頓感洩氣,終于是按捺不住,打算表示一下紳士風度,向久別重逢的寶貝打個招呼。
但眼下兩人之間有了另一層關系,公然向總教調情總歸是不太好的。
三殿下思量片刻,然後從容按亮通訊器,發了個自認為乖巧又正經的拟聲詞過去。
不敢調戲,刷一下存在感總可以吧?
于是,遠在駐軍基地的私人房間內更換夜間作戰服的蘇逝川先是一怔,擡腕看清消息來源後又是一怔,等點開那條未讀信息看見了內容,少将大人忍不住笑了。
西法發的是:【喵~】
看來被他喂飽過一次的小家夥又饞了,這是收斂起了獠牙和小爪子,乖乖裝貓,黏上來求開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