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陰影下的死囚】

從此去往北部斷崖有将近二百公裏路程,使用機甲很容易被密布的監控設備捕捉。蘇逝川不敢輕易冒險,所以打算等到遠離大陸以後再喚醒玄凰的休眠形态。

從淩晨到天亮的時間非常有限,海底死牢內部情況不明,難保不發生什麽意外,十七不敢耽擱,在地勢複雜的叢林裏蓄力狂奔,一路向北,直奔斷崖所在。

凱特大陸天氣反複無常,雲開霧散了不過兩天,晚些時候又開始下雪。

天幕之上層雲籠罩,樹林隐秘無光,大雪紛揚而下,倒是創造出了難得的遮掩條件。

随着接近斷崖,十七放緩步速,低伏穿梭于灌木叢間,小心翼翼地避開沿途設卡的幾處哨點。

由于地勢改變,正式的崗哨尚未搭建,地貌十分原始,被連根拔起的植被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環境雜亂,非常不适宜把控周圍的異動。用于臨時哨點的簡易建築內亮着燈,窗口卻看不見人影,想來也知道是軍校對此地疏于管理,就連駐地士兵都松懈下了警惕。

注意到這點,蘇逝川輕輕拍了拍灰狼的背鬃,示意可加快速度。

十七立馬會意,帶着他快速穿過最後一片樹林,抵達斷崖邊緣,蹿上一塊凸起的岩石。

懸崖下海浪翻滾,浪聲震耳欲聾,冰冷的水汽直沖上來,滲入肌理,直凍入骨髓。

十七低頭觀察水面的情況,粗略推測下面沒有暗礁。

然後不用蘇逝川吩咐,雪地灰狼退後幾步,緊接着助跑騰空躍起。蘇逝川雙手一撐狼背,人獸分離,先後紮入沉浮的黑水。

與此同時,一個大浪打上形狀嶙峋的岩壁,數秒後再度退去,水聲嘩嘩作響,海面重新恢複了平靜。

飛雪隐匿行蹤,浪濤覆蓋泡沫,夜色下一切進行得無聲無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遙遠的水面倏而煥發出一道雪白的光柱。被照亮的水底通透如玉,龐然大物現出身形,猶如被封凍在冰川內上古巨神展開六翼。顫動的黑影無限延伸,下一秒,海面波濤洶湧,銀白色的機甲破水而出,裹夾着白茫茫的氣浪拔地而起。

天海之間,暴雪鋪天蓋地。

玄凰于高空靜止,身後的六枚機械翼熒光熠熠,仿佛有星沙臨空灑下。又過了幾秒,視窗開啓,一束電流在死寂的電子眸深處彙聚,片刻後直擊矽基板,電子炸散,冰藍色幽光自眼尾逸散開來。

等同于靈魂的人工智能徹底蘇醒,機械臂擡起,白銀巨人低頭看向前胸——那處貫穿形的裂口已經被修複了大半,只留下些許肉眼難辨的焦黃印記。

“統帥,是您麽?”

玄凰沉啞的聲音在胸腔經久回蕩,蘇逝川深陷于駕駛位,眸光微顫,十七化形的狐貍狗趴在他懷裏,仰頭看向主人。蘇逝川注視着面前的顯示光屏,落在扶手上的手掌不覺扣緊,然後他擡起手臂,讓淩空飄散的意識觸攀附上來。

“是我。”他說,“好久不見了。”

玄凰沉思半晌,忽而開口詢問:“現在是什麽時間?殿下又在那裏?”

“現在是銀河歷387年,”蘇逝川道,“我們的殿下才剛成年。”

“計劃啓動了?”玄凰訝異,“只有您一人參與進來?”

“對,只有我。”蘇逝川操控意識觸,調取核心控制中樞。

隐藏在空間內的巨型處理器推出,蘇逝川垂眸看向懷裏的狐貍狗,十七“唔”地一叫,自覺跳上操作臺,鍵入海底死牢對應的坐标點,然後把随身攜帶的光腦與機甲的內部系統連接在一起。

蘇逝川道:“有任務,你得搭我去一趟帝國死牢。”

玄凰接收到目的地坐标,六枚光翼鋪展,馬力全開,朝極地方向飛去。

“恕我冒昧,”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您在策劃什麽?”

蘇逝川将控制權交給十七,自己則側身倚靠着駕駛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嗅到了一絲血腥味,就在此時身處的這間駕駛艙內。

“我想要推翻未來西塞的統治,讓洛茵帝國易主,助西法上位。我們需要的不只是人,而是一支可以與帝國抗衡的軍隊。”

“這些西法都沒有,”他疲倦地合上眼睛,“但我會為他做好準備,鋪設好面前的路,給他一個全新的‘未來’。”

“我不僅要複國,還要奉他為王。”

“——這才是狩獵計劃之于我的意義。”

往後一路無言,蘇逝川靠着那張曾經浸透血液的駕駛位,腦中盡是兩世的影像,有重合也有分歧,到最後竟也渾渾噩噩地睡了一時片刻。

靠近北極後氣候條件變得更為惡劣,風大雪大,氣溫跌破零下四十度,海面開始結冰。

十七在距離目的地兩公裏外示意玄凰停下,然後跳回駕駛位,輕輕推醒蘇逝川,說:“主人,我們快到了。”

蘇逝川連續幾天沒有睡眠,偶爾睡下,再醒來只感覺頭疼得厲害。他坐直身子定了定神,然後擡頭去看顯示光屏。

海底死牢依一座浮動冰山而建,地表部分完全嵌合在山體內,而海面以下的工程更為浩大,此時光屏顯示有它的全息立體結構圖,并特別标注出了四處入口的位置。

十七重新跳回操作臺,給蘇逝川放大海面的那個入口,說:“我調查過了,這個門守衛最嚴,每次四名看守,密碼十二小時一換,倒是不難破譯,但一進門就會遇見人。”

他回頭看向蘇逝川,見主人沒有反應,于是又把畫面切換到海面下:“水下三個門的使用頻率非常低,其中最大的基地艙門每季度會接收一次必要物資,可以允許一艘小型潛水艦通過,另外兩個沒有特殊原因恐怕都沒什麽機會打開。”

“主人,這座監獄的特點我們已經了解過了,不管是哪個門,進去都很容易,問題是做不到人不知鬼不覺的出來。”

指腹抵上額角,蘇逝川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淡淡道:“那就正常出來。”

十七狐疑地皺了皺眉:“正常怎麽出來?”

“談好條件,把人帶上,然後走那個可以過潛水艦的門。”蘇逝川伸手在光屏上一點,“玄凰一發粒子炮,我們就能走了。”

十七:“……”

十七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沒開玩笑吧?”

“我是那種人麽?”蘇逝川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別廢話了,趕緊做事。”

說完,蘇逝川操控意識觸,駕駛玄凰沖向一處相對薄弱的冰層,直入海面。

随着“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震顫,冰面開裂,機甲的龐然身軀沒入海水。

同一時間,玄凰側身處開了個小口,狐貍狗哆嗦着鑽進冰冷刺骨的水中,搖身一變改虎鯨拟态,搖晃着魚尾,率先朝海底死牢的入口游去。等到足夠接近後,玄凰重新休眠化形懷表,蘇逝川将它貼身收好,只身趕往入口與提前過去解鎖密碼門的十七會合。

水下視野極差,只有鑲嵌在外牆的警示燈會偶爾閃現一下。

十七找到密碼門一側的電子板,快速拆卸下外殼,用數據線連接後便簡單粗暴地入侵了主控程序,修改即時口令,順便把監控內容全部替換成前天深夜的錄像。

做完這些,小虎鯨繞着門口游了兩圈,焦急等待主人現身。

極地深秋的水溫足以把人凍透,十七身為智能體,身體感知完全來自系統的采集和模拟,但即便是這樣他也依然覺得難以忍受,更別說蘇逝川這個肉體凡胎的人了。又過了幾分鐘,水流終于帶來熟悉的氣味,十七心裏一喜,匆忙搖着尾巴迎上去。

蘇逝川沒戴潛水設備,全靠閉氣找到入口,本身支撐不了太久。他朝十七打了個手勢,示意開門,十七會意後魚尾一擺,扭頭“叽叽”叫了幾聲。蘇逝川伸手抱住虎鯨粗糙的身體,摸了摸它的背鳍,然後又是一拍。

收到指令,十七馱着蘇逝川游向入口,緊接着變回人形,在電子板上鍵入修改好的密碼。

幾秒種後,密碼驗證通過,門頂部的綠燈亮起。閘門開始排壓發出一聲悶響,大量氣泡湧出,蘇逝川扛不住水壓被推得向後一個踉跄,十七眼疾手快回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扣緊門縫,強行把人拖了回來。

不消片刻,閘門內的空氣被全部排出,海水倒流,兩人被直接吸了進去。

與入口相連的是一間密閉室,等到密碼門重新閉合,氣壓再次調整,多餘的海水被抽出,納米烘幹機開啓,空氣重新變得暖和起來。

蘇逝川撐着牆壁,如釋重負地深吸了好幾口氣,被凍得發青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

十七收拾好帶來的設備,忙過來查看他的情況:“主人,您沒事吧?”

蘇逝川緩慢搖了搖頭,說:“進內網,查一下蒼星隕被關在哪兒了。”

“是,您稍等。”十七動作利索地脫下外套搭在蘇逝川肩上,然後故技重施再次侵入內部系統,逐一查找過關押囚犯的名單,他在負七層的一個單間裏發現了那個名字,最後又通過立體結構圖确定好囚室的位置。

按照事先預定的計劃,十七參考照片将服飾變化成看守的模樣,蘇逝川給手腕戴上副虛掩的鐐铐。密閉室另一端的門開啓,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面前那條光線透亮的走廊。

跟資料的描述一致,海底死牢不依靠人力看守,走廊內密布有監控探頭和應急裝置。然而眼下電子眼被屏蔽,報警程序也被臨時取消,整座監獄形如一個密封的真空地帶,此時若非面對面碰上,否則不可能人會知道今晚究竟發生過什麽。

兩人穿過走廊來到建築核心區域,一路沒遇見任何看守。

十七的警戒心有所放松,忍不住上前一步,側頭看蘇逝川,不放心道:“感覺好些了麽?”

蘇逝川已經從那種骨肉被凍透的糟糕狀态中恢複過來,聞言朝他莞爾一笑,說:“這具身體太年輕了,沒經歷過多少磨練,動手還行,抗性就沒法看了。”

“瞧您說的,”十七不滿反駁,“畢竟零下幾十度呢,碳基生物都受不了,不準備極地潛水設備只能說明您逞能,才不是身體不行。”

被傲嬌矽基生物數落的少将大人也不生氣,只是說:“潛水設備笨重麻煩,進來不确定性太高,哪有更換的時間,凍一次沒什麽,回去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下到負七層的過程一切順利,監獄的囚犯等級按樓層劃分,能被關在這裏的都是s級重刑犯,人數非常少,大部分囚室都是空的。

四下一片死寂,只有偶爾響起的鼾聲。

蘇逝川解下鐐铐挂在腰帶上,擡腕查看通訊器。十七跟在他側後方,對應電子地圖确定位置。

兩人即将轉過最後一個拐角,就在這時,走廊裏忽然響起一陣破有分量的腳步聲。

蘇逝川反應極快,整個人登時頓住,同時擡手攔下十七,回頭斜睨一眼,示意保持安靜。

腳步來自囚室所在的走廊,聽聲音應該是兩個人。

這裏的看守雖然也是科班畢業,軍部出身,但本身專業素質不算優秀。加之常年安逸,封閉的環境或多或少磨滅了早年的警惕性,所以盡管雙方僅隔着一個轉角,但兩名看守依然溜達着低聲交談,顯然沒發覺走廊裏還有旁人。

距離越來越近,附近沒有能藏身的地方,幾分鐘後必然會正面遇見。

蘇逝川快速權衡過利弊,拉起戰術面罩遮擋住半臉,然後回手按住十七的制服帽子,将帽檐壓低。他又拿起先前的鐐铐,松松挂在了腕子上,回頭遞了十七一個“做好準備”的眼神。

十七收起電子地圖,摸出腰間配套的短鞭,左手掌心撫摸過光亮的皮質鞭身,他盯着蘇逝川的眼睛,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不需要任何實際交流,蘇逝川從容邁步走過轉角,十七緊跟上去,配合他做那個引導犯人的看守。

這次兩人沒有刻意收斂腳步,一時間,軍靴叩擊地面的聲音在走廊內擴散開去。

兩名看守被吓了一跳,匆忙噤聲,不約而同去摸索槍套裏的電磁槍,卻又在看清來人也穿戴了相同制服後稍稍放松下來。

“新來的?”其中一個高大看守粗着嗓子發問,目光自上而下将蘇逝川打量了一遍,最後盯着腰胯的位置,不懷好意地啧了一聲,“怎麽沒聽說有新雜碎被送過來,還是負七的。”

借助帽檐遮擋,七十擡眸,目光陰冷地掃了兩人一眼,低聲回答:“晚上臨時通知,頭兒讓我去接了一趟。”

“這小子犯了什麽事?”另外一名看守問。

十七靜了幾秒,說:“盜取中央科學院成果,高價賣給聯盟間諜,被抓了個現行。”

“難怪。”看守哂笑,“敏感時期,敢通聯盟信兒的都是重罪,囚室定了麽?”

“d759。”十七道。

“在那個畜生旁邊啊,”大個子嘿笑道,“我看倒不如把他們倆關一起,只給一套囚服,讓他們每天打一架,贏的人才有資格穿衣服,我們也能有點樂子。”

十七的眼睛眯起來,沒有接話。

另一名看守拿胳膊肘一頂同伴肋下,笑得滿臉猥瑣,嘴上卻催促道:“行了,快送進去關着,等會兒有酒喝,來晚就沒了。”

“好。”十七不多話,伸手推了把蘇逝川脊背,借助遮擋,他用食中兩指同時一點,緊接着維持食指不動,中指又多敲了兩下。

意思是,右邊歸你。

兩名看守繼續低聲聊天,這回距離夠近,能聽出兩人在說一個帶顏色的葷笑話。

擦肩而過時,大個子看守目光貪婪,又多看了蘇逝川兩眼,餘光不經意間一瞥,他感覺押解囚犯的這位同行似乎有些面生。

“等等,”他叫停十七,随口問道,“你叫什麽,工號多少?我怎麽覺得——”

他話沒說完,只見面前的兩人同時動了!

十七目标明确,單手卡死大個子看守肌肉橫生的脖頸,悍然發力,将人直接抵在牆壁上。下一刻,他栖身上前,踢膝撞進對方腹部。這一下毫無保留,大個子只覺得兩眼發黑,五髒六腑仿佛被生生挪了個位置,渾身痙攣着嗆出一口血沫。

跟在旁邊的同伴反應倒是很快,第一時間想到去按腕上的呼叫器。然而就在手指摸到光屏的同時,他感覺有什麽東西覆蓋上手背——那人五指滑膩,掌心冷得猶如一具僵硬的屍體,就着他手頭的動作将呼叫器捏得粉碎。

男人驚得一愣,這才猛然想起那個全程不聲不響的重刑犯!

在他身後,蘇逝川收手改握緊鐐铐的兩枚金屬環,反勒住對方咽喉用力絞緊。

從出手到制敵不過短短十餘秒的工夫,大個子眼睜睜看着同伴被勒得臉色漲紫、直翻白眼,險些被吓尿。

十七非常嫌棄這個對主人圖謀不軌的家夥,想下死手,又不确定究竟要不要把人做掉,于是回頭看向蘇逝川。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自家主人直接将懷裏的家夥勒到昏厥,然後走過來接手了自己手裏的大個子,把人翻過來,照後頸補了幹脆利落的一記手刀。

幸好沒弄死……十七暗自慶幸。

“在外面不要叫主人,也不能稱呼姓名。”蘇逝川提起相對瘦弱的看守,把人扛在肩上。

十七“哦”了一聲,拖着大個子過來,乖巧地說:“我也覺得這樣容易暴露,您認為叫什麽合适?”

蘇逝川:“以後再說,先把今天晚上的事解決了。”

目标囚室就在這條走廊的盡頭,兩人一扛一拖,也顧不上繼續扮演囚犯和獄警的角色。蘇逝川率先走到囚室門前,從肩上那家夥的口袋裏搜出門禁卡,刷卡開門,然後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把人往不礙事的地方一扔。

他轉身打量了一圈,囚室裏沒有照明,光源僅來自敞開的大門,目測不過十幾個平方的大小,一道橫向隔離鐵欄将囚室從中間一分為二,鐵欄的另一邊才是真正的牢籠。

那是走廊光線都無法抵達的角落,散發着腐朽的血腥氣,陰暗潮濕,而坐在陰影下的男人沉默得令人發指,只是靜靜注視着兩個無端闖入的家夥,再冷眼旁觀他們将穿看守制服的半死人扔在地上。

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不懼不畏,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他建立不了絲毫關聯。

蘇逝川覺得這人很有意思,那種事不關己的态度靜得讓人膽顫卻又好奇。

終于,他緩步來到鐵欄前,扯下戰術面罩,摸出煙盒,磕出一根含進嘴裏,打火點燃。

猩紅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滅,帶着說不出的詭異與沉默,尼古丁醉人的氣味飄散開來,沖散了那股腐敗的腥氣,反倒讓囚室顯得幹淨了不少。

“自我介紹一下,”蘇逝川取下那根只吸了一口煙,手臂穿過鐵欄,将它放置在濃稠的陰影深處,“我姓蘇,叫蘇逝川。”

聽他報了真名,十七當即大驚,正要上前。

蘇逝川卻像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那樣,擡手示意稍安勿躁,平平又道:“目前任職軍部,挂了個少将軍銜。”

“我是個有野心的人,今晚過來是想跟你談個合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聊聊?”

回應他的,是無比漫長的沉默。

蘇逝川在鐵欄這一邊盤膝坐下,兀自又點了個根煙,他笑着說:“蒼星隕,我們是同類。”

“我已經表達了我的誠意,我也可以帶你離開。現在的問題是時間有限,就看你是想要跟我走,還是想一輩子爛在這裏了。”

說完,蘇逝川埋頭抽煙,不再開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陰影下傳來動靜。

蘇逝川盯着鐵欄對面燃燒過半的香煙,看着它被一雙蒼白的手撿起,然後那個人也就地盤膝落座。

“你想要怎麽合作?”男人的聲音清晰、幹淨,透着股不俗的桀骜在裏面,完全沒有階下囚的落魄感,是很好聽的青年音。

“我可是很貴的。”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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