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錦陵城

靖高祖曾經暗綽綽內涵過自己的兒子靖聖祖。要不是自己身體不好,死得早,他原本可以比兒子靖聖祖更加偉岸,是老天沒給他施展的機會。

而且他從靖太祖手中接過江山之時,大靖基業也未算得很穩。

雖然太祖替他殺了不少開國功臣,但真正将江山坐穩、減免賦稅讓民衆修養生息,還是靖高祖這個短命皇帝在位時幹的。所以靖高祖覺得,沒有自己打下的基礎,靖聖祖本事再大,也當不了“千古第一帝”。

真是老子栽樹、兒子澆水也乘涼。

之前聽到靖高祖這種不服氣的“內涵”,何元菱還有些看不上。但這幾日下來,何元菱相信他“內涵”得也有幾分道理。

能開創“路言驿”,為民告官提供一個特殊渠道,說明這位皇帝是真正想幹一番事的。

但他沒這個命。

很多時候,活得夠長,也是一種強大。

再有雄才與偉略,也要活得夠長,才能讓世人望見你、理解你、進而崇拜你。

聽見這個倒黴催的短命皇帝問她是不是去省城告狀,何元菱也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剛剛離開陽湖縣,苦主周向文已寫好狀紙,我正在趕往省城錦陵的路上。”

靖高祖欣慰:“看來一切順利,甚好。”

靖寧宗沒的《西游記》可看,也沒的貴妃可以聊天解悶,只有個剛砍頭的老臣常常找他,但老臣只要一出現,就是老淚縱橫、國将不國。

所以靖寧宗也甚覺無趣。

這個死後并不愛說話的先帝,最近也無趣到生出了一點說話的欲望。

靖寧宗道:“群主果然雷厲風行,辦事神速。我大靖官員要個個都像群主這般高效,又豈會落到如今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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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廢話。十天之內要是不解決,何元菱就要被拽進火坑了。

何元菱:“說明那些官員沒有設身處地,沒有将百姓之事,當作自己的事。”

靖聖祖也不看《西游記》了。

“群主深刻。一針見血。”

要論徹骨的痛心,誰也比不過靖顯宗真心實意。

靖顯宗:“朕對群主,最能設身處地。一想到群主小菱菱要掉進火坑,朕這心都要跟着一

起碎了。恨不能拎起朕的大刀,陪着群主一起殺将到那姓包的家中,把他砍成十七八段,方解心頭之恨。”

靖仁宗又被這個活寶兒子給氣到。

“聖祖爺爺精僻。有些人寫一堆,也都是垃圾。”

靖顯宗不服:“@靖仁宗 父皇對孩兒誤會太深。不就是分享了您一個太妃嘛,父皇要是氣不過,孩兒也可以讓玉貴妃跟父皇聊聊,補償父皇可好?”

靖仁宗氣到吐血:“一派胡言!你這個無恥之徒!”

眼見着又吵起來,管理員靖世宗站了出來。

靖世宗:“聊天,是一場修行。”

“@靖仁宗 @靖顯宗 一個是朕的兒子,一個是朕的孫子,朕送你們八個字,擱置争議,緊扣主題。”

靖太祖十分贊同。

“此話有理。當務之急,咱們要助力群主打贏這場官司,搞死那個姓包的惡霸。不然群主倒黴了,咱們也跟着倒黴,還聊個屁天,都在棺材裏摳腳吧!”

靖神宗:“同意。”

靖高祖:“同意。”

靖聖祖:“同意。”

靖寧宗:“群主呢?”

咳咳,群主看着你們呢。

何元菱:“各位先帝,請提供幾個路言驿經典案例,萬一那些人不願辦事兒,我也能唬住他們。”

先帝們紛紛精神一振,開始在搜腸刮肚地想自己在位時的案例,争先恐後地說給何元菱聽。

一個先帝說着,別的先帝還要插嘴點評。或者損兩句、或者贊一個、或者直怼你這個辦得不對、或者建議你當時其實有更好的法子。

這一頓熱鬧,信息量超大,把何元菱看得興奮不已。

有人聊天,旅途便不寂寞。

轉眼,馬車竟然已經到了錦陵城外。

車子停下,守城門的士兵驗過路引,放了馬車進城。

何元菱可是頭一次來大靖朝的省城。和之前的陽湖縣城相比,果然又是另一番氣象。

江南省自古繁華,是大靖朝的賦稅重地,俗稱“錢袋子”。作為江南省的省城,錦陵府在全國都是數得着的重鎮。

用大靖朝民間流傳的話講,“北京都、南錦陵”,可見錦陵城的地位之超然。

一路行去,只見街道格外寬闊,可供四駕馬車齊頭并進,街邊的建築也更加宏偉,時而有頗為壯觀的

數層高樓,氣派非凡。路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行商走街之人也遠較縣城多了去。

但,一派繁華之中,也有不少衣衫褴褛之人,或蹲在牆角等着施舍,或插着草标跪在路邊等待買家。

繁華之城,亦有太多過不下去的百姓。

的确是敗世之相。

那位砍了頭的老臣,托靖寧宗轉告,江南省的路言驿設在錦陵城西的三家場。

滿伯來過好多次省城,不說閉着眼睛就能摸到,至少也是走街串巷的高手。但在他的印象中,也不記得三家場有個什麽衙門叫路言驿。

馬車得兒得兒走進了三家場,街道有些窄,兩邊倒都是深宅大戶的模樣。

據滿伯說,江南省的三司衙門都在兩裏外的伏鴻門,三家場這邊,都是三司衙門以外的一些附屬機構。

一看這些大門緊閉、門口連塊駁落的牌子都沒有的房屋,何元菱便知道,吏治腐敗的官場,出不了高效勤政的衙門。這些附屬機構遠離三司衙門之外,自然是山高皇帝遠,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望望日頭,時間已是不早,何元菱讓滿伯先去附近的客棧等候,決定自己去找路言驿。

先帝們曾經說過,路言驿與別的衙門不同,是不挂牌匾的。它的标志,是禦門前置一塊小石碑,石碑上不寫字,只刻一雙足印,象征着有冤情的人,可以在此駐足。

何元菱沿着三家場,一間一間地辨認,終于在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子門前,發現了一塊被草叢遮住的小石碑,上面果然刻着一雙足印,只是被風雨侵蝕了很多年,足印已經變得模糊。

但不管,只要它還在,何元菱就有希望。

深吸一口氣,何元菱叩響了大門上的銅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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