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傳送門
何元葵只聽了這麽一嘴,人家倒也沒說宅子賣多少,便搖搖頭:“我倒不知。阿姐真有這個心,等我去了縣城,好好問問。”
“嗯嗯,不僅問,還得還還價。”何元菱趕緊關照。
“還價的事兒,後頭再說。”何元葵伸個小手指,掏掏耳朵,一臉享受道,“永清鎮又不是只這一套宅子要出售,世道不好,賣宅子的多呢,咱也不用就盯着這家,回頭我去打聽,指不定還有更合适的。”
喵了個咪的,他才十二歲啊,怎麽就如此具有小奸商天分呢?何元菱真是佩服。在錢財上,弟弟比自己強太多了。
他一定會是個經商好手,何家複興有望啊!
何奶奶卻還在盤算着置宅子那點錢。她道:“咱手頭只有五兩多,就算小葵能找着更便宜的宅子,起碼也得準備個十五兩……”
也不過數月,何奶奶就膨脹了,竟然說出“只有五兩多”這種話來。要知道何元菱剛來那會兒,打破了顧三狗的腦袋,家裏連一吊錢都賠不出來啊。
何元菱卻被“十五兩”給搞懵了。
“咦,不是說縣城的大宅子都只要二十兩麽,咱買永清鎮的怎麽也得這麽貴?”何元菱一時沒明白。
何元葵取笑她:“阿姐又呆了。阿姐說書和告狀最靈,算錢真是不太靈。買了宅子,你不得修嘛,不得添置些家什嘛,都是錢啊。精打細算,十五兩還是要的。”
好吧,何元菱虛心接受,看來自己還不是一個合格的財迷,起碼不是個全面優秀的財迷,繼續提升的空間還很大啊。
“還差十兩……”何奶奶嘴裏嘀咕着。
“這本書說完,大概還能賺個五兩吧。”何元菱道,“不過雨季還有約摸二十天就要到了,本來打算叫人修屋頂,若打算搬走,倒也沒必要修了。咱們最好盡早趕在雨季前搬走,省得遭罪。”
奶奶思忖片刻,想起西屋梁上還有些不值錢的舊什,若那去典賣,湊得幾兩算幾兩。只是自己手腳不便,上不了屋了,便喊:“小葵,去把後屋的梯子搬來,西屋梁上有個鐵匣子,你去給我拿下來。”
何元菱立即起身:“我去。”
奶奶趕緊阻止:“唉,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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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女人不能上梁。”
“為啥?”何元菱不太懂,而且自己已經偷偷上去過一次,要不要告訴奶奶?
何奶奶卻解釋:“女人上梁不吉利的,不作興啊。”
原來是這個,何元菱還是能入鄉随俗,但有些顯然是封建迷信的,她心裏并不在意。
何元菱笑道:“這有啥,奶奶你不也上去過?”
“那是沒辦法,權宜之計。要不是我腿腳不好,才不會讓小葵上去。”
“瞧您都上去過,也沒見啥不吉利啊,咱家還越過越好了呢。”
何元菱嘴上這麽說着,到底也不樂意讓奶奶不愉快,還是去後屋拿梯子,幫弟弟扶梯去了。
只聽得何元葵在梁上“咳咳”幾聲,大叫道:“好灰啊,上頭全是灰,灰天灰地灰死人了。”
何元菱還得安慰:“你忍着點啊,屏住呼吸,拿到鐵匣子就趕緊下來。”
“沒有鐵匣子啊。”何元葵又叫,“只有兩個大箱子,是在箱子裏嗎?”
何奶奶已經柱着拐杖站在梁下:“左邊那口,裏頭有個帶火焰紋的鐵匣子。見着沒?”
“咳咳!見着啦!咳咳……”
一會兒功夫,何元葵抱着鐵匣子,順着梯子爬了下來,灰頭土臉。
何奶奶一把接過鐵匣子:“就是這個!”然後喜滋滋就走了。
把個何元葵愣在當場:“奶奶也不心疼我啊,過河拆橋啊。”
話音未落,發現阿姐也不心疼他,跟着奶奶就跑了,何元葵想哭,第一次認清了自己在家裏的地位。
才走到前屋,發現何元菱端着一盆水過來了:“來,先洗把臉。”
何元葵頓時叫道:“我就知道阿姐還是疼我的,阿姐不會不管我的!”然後像是重獲新生的孩子,用勁地搓着臉,一定要讓本次洗臉看上去格外有價值。
洗完臉,姐弟二人去找奶奶。
何奶奶正将鐵匣子裏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外拿。家裏這麽困難,她都沒想過要典賣這些東西,每一件都是滿滿的回憶。
“這是小葵小時候帶的長命鎖,那時候小葵的臉胖呼呼的,戴這個鎖可好看了。”
“這是當年皇上禦賜給你爺爺的玉如意,抄家的時候摔碎了,只剩半段,可惜啊,那幫死賊不珍惜東西。”
可見何
家當年很是輝煌,還有禦賜之物呢。
何元菱安慰道:“若沒摔碎,這如意必定就叫人抄走了。碎了才沒人要,倒留給奶奶做個念想,也不錯呢。”
“這三顆珠子,是扯落了你娘的項鏈掉下來的。當時珠子滾落了一地,後來我再回去,就在櫃子底下找着了這三顆。”
那三顆珠子碩大渾圓,雖是蒙了滿身的灰,還隐約可見柔和濕潤的光澤,可以想見整串項鏈該是多麽珍貴華麗。
“這純金耳墜子,當初是一對,後來只剩了一只,戴是沒法戴了,就上面這顆紅寶石還值些錢,拿去典賣,還能賣個好價。”
何元葵咂嘴:“原來咱們家有這麽多寶貝啊。奶奶,咱家當年很闊?”
何奶奶笑了,笑得頗有些心酸:“當年?當年這些東西算什麽,比這好百倍千倍萬倍的東西,奶奶也不是沒見過。”
“啧啧。我一定要讓咱們何家,以後還有這麽闊。”
何元葵永遠信心百倍,豪言壯語張嘴就來。他伸手在匣子裏一陣扒拉,扒出一個黑不溜秋硬邦邦的核桃:“好東西,我瞧着,比那些金銀珠寶值錢。”
“有眼光啊。”何奶奶驚訝地望着他,“瞧它不起眼吧,抄家的人都不稀罕它。其實它是全國最有名的那棵核桃樹上結的,當初這一對核桃,放現在,能買兩套宅子。”
何元葵放小手裏盤着:“我在縣城,見有人盤過,盤得神氣活現的,顯然是個值錢物事,卻還沒咱家這個好。”
“識貨識貨。”何奶奶豎大拇指。
“所以,我的志向就是,念書,長見識,我要開全國最厲害的典當行。”何元葵樂呵呵地,“奶奶,你說行不行?”
“行,當然行!”何奶奶再看孫子的眼神,俨然已經是看全國最厲害典當行老板的眼神了。
何元菱也着實驚訝于弟弟的天賦,順嘴道:“那你好好念書,阿姐好好說書,賺了錢,阿姐投資給你開典當行,但是阿姐也要當股東。”
“股東?”何元葵再有天賦,也不曉得“股東”是個什麽東西啊。
“就是阿姐給你本錢,你賺了錢得和阿姐分。”
“哈哈,我曉得了。阿姐只是不會數錢,賺錢的腦子,阿姐還是靈得很。行行,阿
姐當老板,我當你掌櫃好了。”何元葵大笑着,将那核桃又扔進鐵匣子。
“哎呀你作死啊,這麽值錢的核桃又亂扔。”何元菱心疼得立即将手伸到鐵匣子裏,撫摸着核桃,“不疼啊,不疼啊,乖乖。”
惹得奶奶和弟弟哈哈大笑。
“咦,這是什麽?”突然,何元菱望見鐵匣子裏一個紅色布團子。
何元菱頓時心中一凜。這布團子也太像先帝聊天群裏的“傳送門”了吧!
她将布團子從匣子裏拈出來,仔細端詳着。發現紅布已然褪了顏色,裏面不知包着什麽物事,捏上去軟軟的,卻又不似棉花。布團子挂在一根紅繩上,似乎曾經也是能戴在腕間的飾物。
何奶奶一看:“哦,那是你的胎發。”
“胎發?”何元菱下意識又捏了捏,才明白,紅布包着的,是自己的胎發,怪不得手感很奇怪。
自己的胎發,是先帝群的“傳送門”,透着一種莫名的神秘感。這“傳送門”,好像真的和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好神奇。
見她呆呆出神的樣子,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何奶奶也沒有多想,道:“小孩子滿月時候都要剃頭嘛,剃下來的胎發就縫起來挂在手上。”
原來如此。
何元菱想了想,自己到大靖朝這麽久,的确沒見過很小的寶寶,怪不得不認識此物。
奶奶沉浸在回憶之中:“這胎發是避邪驅兇的,等你長大了,也就不戴了。”
何元菱卻伸出左手,露出一段潔白如雪的皓腕:“幫我戴上吧。”
奶奶一愣:“哪有大姑娘戴這個的?”
何元菱撒嬌:“可我就想戴嘛。奶奶,拜托幫我戴上啊。”
“可這繩子也太短了,你長大了……咦,還真能戴上?”何奶奶驚呆了,繼而又心疼了,“我們小菱太瘦了,還不如小時候胖胖的手臂,可憐的小菱,多吃點哦。”
“我不瘦,我就是骨架小,腕子細。”
何元菱望着系在自己手腕上的胎發,雖紅繩子和紅布團都褪了色,但襯着雪白的手腕,反而有一種幹淨樸素的美。
沒有玉镯子金鏈子,這個紅布團,也是別具一格的好看呢。
何元菱不由向西屋的方向望去,西屋梁上竟然出現了“傳遞門”,看來那個灰天灰地的世界,真的是個“寶藏”呢,一定要趁奶奶不注意的時候,再上去好好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