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羞羞(二合一更新)
看着小貓驚訝後變得呆滞,後又垂下小腦袋害羞的樣子,商望潮微微一笑。
她從前覺得小貓特別人性化,有許許多多的小情緒,那時只以為是巨龍給的龍氣使她充滿靈性,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憐冬是個小姑娘呀,被親了,自然就會害羞,氣急了,還會伸爪子撓她。
那些往時像是發小脾氣的舉動,如今在商望潮眼中,也變得可愛起來,她笑意溫柔地抱着憐冬,眼中多了些什麽東西,憐冬看不明白,但有一點令她很奇怪,就是商望潮今天,好像笑得尤其多。
平時,女人是不愛笑的,頂多只是淡笑,或是嗤笑,不像今天,時不時地就看着她發笑,笑得貓心裏發毛。
憐冬:“奇怪!商望潮撿到錢了嗎?”
被吝啬巨龍養大的小貓,也沾染了愛財的習性,看到商望潮高興,一下子就朝着方面猜。
實在也不怪她,誰讓商望潮笑的,就像是她媽媽晉春遲從另一個媽媽姜洛那裏領零花錢時呢?
但憐冬轉而一想,撿到錢,對商望潮來說也不是什麽值得開心成這樣的事情,那難道是撿到個寶貝?
憐冬好奇地在商望潮身上扒拉了一番,沒見有什麽新奇的東西,很快喪失了興趣,注意力轉移到商望潮的頭發上,她趴在商望潮肩頭,抓着女人長長的發絲玩,女人也縱容她,坐在那裏,很是寧靜的樣子。
偶爾,對她側頭一笑。
憐冬:“她不對勁!”
商望潮的确不對勁了。從這天起,她不再出門,每天都呆在家中,這在從前是憐冬渴盼的事情,但商望潮真的不出去了,憐冬又開始無聊,她畢竟是十八九歲女孩兒的心智,閑不下來的,雖然商望潮陪她玩時,她總會短暫地忘記自己是個人,而很開心地沉迷于那些幼稚的游戲,但一天裏總也有思考的時間,那時,她就想找點事情做。
于是有一天清晨,憐冬吃過早餐以後,就早早地蹲在門口,待到女人收拾了碗筷、又洗了個澡以後,她就一直朝商望潮叫,直到女人循着聲音過來,她便開始伸出爪爪撓門。
喵,喵喵。
斯拉斯拉。
商望潮蹲下去,與她交流——女人最近總是這樣,要麽蹲下來看她,要麽把她抱起來平視她——憐冬聽到商望潮說:“你想出去嗎?”
正解,憐冬滿意地點了點頭,小腦袋晃晃悠悠,眼睛裏亮閃閃的。
商望潮把軟綿綿的白團子抱起來:“那就出去吧。”
女人的話,也多了起來。
憐冬被她抱着出了門,旁邊的許京則大概是聽到了動靜,适時出現:“要出門嗎?最近好像都沒見你出去。”
商望潮看眼懷裏忽然背對着許京則坐着的小貓,淡淡道:“嗯,出去。”
許京則唇下新長出了些胡子,修剪的倒是整整齊齊,看樣子是特意留的。相識數年,他從以前那個神采奕奕的年輕人,變成了中年發福的模樣,而商望潮卻一直沒有變化,時光好像在商望潮身上停留了。許京則最近開始走滄桑路線,望着商望潮唏噓道:“又去找人啊?”
這些年,商望潮總是在找一個人,他們特殊部既想商望潮找到,又怕商望潮找到。畢竟,商望潮目前是遵紀守法良好市民的狀态,不知道找到她想找的人後,會不會生出變化。
商望潮眼神一深,低下頭看憐冬,之後才淡淡“嗯”了一聲,“友好”的交談到此為止,商望潮下電梯時,憐冬仍然不高興地面對她坐着。
商望潮輕輕道:“不用在意他。”
憐冬仍然不喜歡許京則,她不快地喵了一聲,随即感覺腦袋一沉,是女人的手覆了上來,但又不是沉得壓倒憐冬的重量,只是一種撫摸。
商望潮的聲音更輕了,莫名帶着點缱绻的感覺:“其實,我已經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了。”
女人的聲音傳進耳中,憐冬聽得酥酥麻麻,卻忽然擡頭:“喵喵喵?”
找到了?什麽時候找到的?找到了誰?憐冬大感困惑,她明明每天都跟商望潮呆在一起,怎麽不知道商望潮找到了人?
商望潮知道她在問什麽,深深看了她一眼:“總之,是個可愛的人。”
憐冬:“?”
就這?
商望潮卻不再細說,只是看着憐冬陷入沉思。她從那個預知的夢知道自己将會有一個妻子,接受了自己會愛上對方的事實,然而她其實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愛上。
她覺得憐冬可愛,偶爾有點小脾氣,人也很善良,然而,她依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愛上憐冬。
沒關系,她總會知道為什麽的。
仍然是那些街道,那些高樓與大廈,那些匆匆忙忙的人群。然而,商望潮不再四處張望了,她抱着憐冬走在街上,第一次,看見了花開。
路邊有春花開放。又或許這已經不是春花了,接近初夏的時刻,爬滿牆角的薔薇開了粉白的一簇簇,是屬于夏的豔色,憐冬盯着那叢花兒看了許久,商望潮與她道:“喜歡花嗎?”
憐冬其實不是因為太喜歡了才一直盯着看的,她只是忽然從這叢花身上,嗅到了夏天的氣息,那是春天将要結束的信號。
這樣的花都開了,那麽夏天,就真的快要來了。憐冬忽然有點後悔,為什麽非要出門呢?她跟商望潮呆在一起的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了,雖然每次在外面也都能和商望潮貼貼,可是商望潮總是忙于找人,不一樣的。但她之後又想到,是不是商望潮最近不喜歡出門,也是想要和她多相處一些呢?
商望潮,也舍不得她嗎?也是,養貓的人,哪裏會割舍下自己養了這麽久的寵物呢?
憐冬心中頓時又甜又酸脹。她看眼商望潮,突然發現商望潮還在等着她回答,憐冬想了想,朝着女人點了點頭。
誰不喜歡花兒呢?這種美麗又充滿了生機活力的事物,是看到心情就會便好的。
商望潮:“我帶你去看花。”
話落,憐冬的小腦袋才剛剛擡起來,商望潮便帶着她消失在原地。熟悉的暈眩感傳來,耳邊有空靈的風聲,憐冬知道這是在瞬移,她接受度良好地閉上眼,待到再睜開眼睛時,琥珀色的大眼睛裏倒映出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橙黃的眼眸中染上豔色,她望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沒有回神。
這個季節,還有桃花嗎?
答案是,真的有。
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有大片的桃林,高低不一地坐落了滿山,山腳下的花兒已然謝了,山上的花,卻正是明豔動人的時候,開得正正好。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憐冬從前在書裏看過這一句,如今,卻真正見到了這一幕。
“喜歡嗎?”
帶給憐冬驚喜的女人神色卻仍然淡淡,只在眼中有點笑意,明明有滿山的花兒,商望潮的眼睛卻只望着手中的貓兒,待到貓兒發出歡呼,她才真正地笑了下。
她笑起來的模樣,似乎要比這些桃花還好看,憐冬癡癡地看了她好久,待到女人抱着她走到一株桃樹旁,才回過神來,這時她發現自己被舉了起來,腦袋正巧頂着一枝桃花,不知道是不是商望潮特意選的,這一株桃枝上花朵開滿了,完全将樹枝都覆蓋掉,一朵朵的花兒,迷了憐冬的眼睛。
憐冬伸出爪爪,碰了碰那些花兒,商望潮擡高了手臂,将她放到了樹枝上,憐冬便縮手縮腳的,生怕壓住了這些花兒,但其實也已經壓住了,她在心中直呼可惜。
可她不知道,自己眼中的風景,卻不及商望潮眼中的風景那般令人愉悅。
小白貓咪蹲在爛漫花枝上,她是白生生的一團,與紅花卻很是映襯,雪白小爪碾了花泥,沾了豔紅的花枝,也變得華美,她低頭小心翼翼地觸碰那些桃花時,商望潮的心髒,忽然就柔軟起來。
“看來是喜歡了。”
商望潮自言自語道,憐冬聽見了,看眼樹下的女人,見她一身清冷,仿佛全然無法融入這片美景,肩上卻落了一瓣粉嫩的桃花,憐冬的心頭狠狠一動,又回頭看樹上那些花兒。
看着看着,憐冬動了。
她順着樹枝跑到樹幹旁,又順着樹幹一路往上爬,貓咪們天生都是爬樹能手,憐冬爬得快極了,嗖嗖幾下就竄上了高高的樹頂,商望潮原本氣定神閑地看着她的,卻在她開始爬樹時就忽然亂了呼吸,腳步也往前挪,眼睛則緊緊盯着樹上的小貓,仿佛随時等着接住不慎掉落的小貓。
但憐冬豈會掉下去?她輕盈地爬上樹頂,在那灼灼的花枝中尋覓,終于叫她找到了一朵開的最好的花兒——其實原先商望潮尋的那支桃花就很美了,然而最好的花,自然是在高高的、吸飽了陽光的樹頂的。
一朵開得極飽滿的桃花,花瓣脫離了一般的粉白,化作了绛紅,這是憐冬最喜歡的顏色,她一看到這朵花,便挪不開眼睛了。
有一瞬間,她猶豫了。
但一會兒之後,憐冬還是爬過去,低頭,小心翼翼地咬住花朵的底端,将它摘了下來。
這麽好的一朵花兒,在最美麗的時候,被她摘下來了,憐冬不是不可惜的,但再好的花兒,也有凋謝的時候,花朵落下,長出果實,可這裏有漫山遍野的桃樹,到底,也不缺那一枚桃子吧?
憐冬咬着花兒,極輕巧地,從桃樹的頂端往下跳,一根樹枝接一根樹枝地踩過,她小心地避開了那些桃花,然而她再如何小只,也還是有點重量,這樣一路下來,有些桃花瓣被抖落,于是商望潮那黑黑的發絲上,也沾了一點粉色。
她平素是那麽愛幹淨的一個人,如今卻好像看不到這些花瓣似的,眼睛只盯着那只大膽的小貓,她看到憐冬嘴裏咬着一朵漂亮花兒,大概是憐冬很喜歡的一朵,她摘了下來,是想帶回去嗎?
憐冬下落得愈發快,其實以她的能力來說,她要下樹實在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然而當她跳回到先前那株花枝上時,她看着樹下那個無聲凝望她的女人,忽然停住了,一股促狹湧上心頭。
她停在枝頭,望着商望潮,朝商望潮揮了揮爪子。
嘴裏叼着桃花,她無法開口,只好用爪爪同商望潮道:“接住我。”
商望潮懂了嗎?商望潮或許是懂了,或許又沒懂,因為當憐冬朝她示意,她便伸了手,似乎想要去抱憐冬,然而小貓卻後退一步,躲開了,卻又在下一秒,忽然一個沖刺,極放心地往下一躍——
白白的一條弧線落下,商望潮的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她上前一步,極精準地接住了那只不讓人省心的小貓。
也是調皮的少女。
那一瞬間,商望潮仿佛看到一個笑靥如花的女孩子,自枝頭高高躍下,跳進了她懷裏。
溫香軟玉。但恍惚過後,懷中卻只有一只柔軟的毛絨絨。
“毛絨絨”驚落了商望潮發絲中的桃花,但“毛絨絨”的嘴裏,還有一朵漂亮桃花。商望潮看她一直只輕輕咬住花朵的根部,很是珍惜的樣子,不由柔和了語氣:“你喜歡的話,帶回家給你養起來。”
憐冬小貓看着她,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商望潮:“怎麽了?”
剛說完,商望潮忽然見到憐冬垂下了小腦袋,小心地,将那朵花兒放到商望潮手心,商望潮這一刻忽然明白了些什麽,她驚訝地指指自己:“這是給我的嗎?”
憐冬小腦袋直點,磕在商望潮肚子上,平時很皮的舉動,如今看來卻那麽溫柔,商望潮低頭望着那朵花兒,久久沒有說話。
她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花。她從來不在意這些花花草草,如果她想,世界上最美的花兒,她也能得到。
時間過往繁華,皆是虛幻,花開一季又一季,唯有商望潮這只鲲鵬,長留于世間,亘古不變。
但,商望潮從來不知道,被人送花,是這麽......這麽好的一件事情。
她想,她已經得到了世界上最美的那朵花兒了。
商望潮:“謝謝。”
憐冬大方地拍拍她的胳膊:“喵喵。”
不用謝,謝謝你帶我來看花。
商望潮認真道:“這是世界上最美的花了。”
憐冬在心裏“噫”了一聲,奇怪地看着她。商望潮就是大驚小怪,只是一朵花而已,還“世界上最美”,沒見過花嗎?
最漂亮的花,是牡丹才對,绛紅的牡丹,如同她巨龍媽媽的眼眸,豔麗無雙。
商望潮小心地把花收起來,将她捧到自己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說:“還有,憐冬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貓。”
憐冬:“!”
小貓羞羞,羞羞地擡起了爪爪,捂住了自己那發燙的小臉。
山花爛漫,山上的天氣卻有些寒涼,她們在山上呆了許久,憐冬開始打噴嚏,商望潮見狀,已然将手放到憐冬脊背上,打算給她渡暖氣了,卻又停住,思索片刻,忽然拉開了衣衫,将憐冬裹進了自己懷裏。
憐冬忽然被藏進商望潮懷裏,小小的身子依偎着女人的身體,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單衣,憐冬驚了,喵喵幾聲,活像是被欺負了。
“她在幹什麽?”
憐冬只驚訝了一瞬,卻又被女人身上的暖意融化,她咂摸了一下這個感覺,忍不住發出嗚咽。
嗚嗚嗚,她好香,好暖和。
沒出息的小貓最終把自己往商望潮身上一貼,舒舒服服地窩着了。下山路上,商望潮一直這樣抱着她,偶爾掀起衣衫,悄悄地,看眼懷裏的小貓。
從小貓清醒時看到小貓睡着,後又看到小貓醒來,她肩上的桃花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換做一片綠葉,後來都随風遠走了。
這次回家以後,憐冬不催着商望潮出門了,她本來就是很黏人的一只小貓,如今就更是親昵,往往從醒來時就開始和商望潮貼貼,除非吃飯洗澡,否則是不肯從商望潮身上下來的。
商望潮從前會把一直纏着她的憐冬扒拉開去,如今,卻也不會了,憐冬便更加篤定自己先前的想法,商望潮,果然也舍不得她吧?
雖然舍不得,但最近,商望潮倒是不給她洗澡了,每次都是給她放好了水就離開,讓她自己洗,也不監督她洗澡,只會在她每次洗完叫喚時出現,幫她弄幹淨毛發。
一下子變得守禮起來,憐冬很滿意,雖然其實,也沒人會覺得幫貓咪洗澡是瑟瑟了小貓吧?
商望潮當然不會再給憐冬洗澡,得知她是獸人後,商望潮便知道了自己為什麽每次給她洗澡她都很是抗拒,每次洗完,商望潮手上都要被撓好多下,要不是她是鲲鵬,早就被撓花了。
她唐突了憐冬。
得知這件事,商望潮也不是不歉疚的,她并不是喜歡強迫別人的人,何況對方,還是她未來的妻子。
不過,憐冬應該不生她氣吧?每次有氣,當場就撓了她了,應當算是兩相抵消的。
何況,憐冬也看過她鲲時的模樣了,她看光摸光了憐冬的獸形,憐冬也看光并且碰過了她的獸形,還、還騎過她咬過她。
這樣一算,也不知道是誰更虧一點。
沒讨到老婆的鲲鵬小姐不自覺地糾結在這種事情上,但雖然她心裏擰成了麻花,面上卻仍然半點也沒有顯露出來,憐冬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馬甲早就掉了。
而且,是掉了不止一次。自從憐冬和商望潮睡了一覺後,她就再也不願意自己睡了,每天都要鑽商望潮被窩,她是開心了,卻折騰得魚魚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覺。
因為,憐冬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變成人。
商望潮常常是睡着睡着,就被變成人的憐冬壓住了,她在這種熟悉的感覺中醒來,看到那精靈般的少女,眼睛便連眨一眨都不舍得了,她的手總是按在憐冬身上,但每次她醒來後,就會規規矩矩地縮回去,頂多,去握住憐冬的小手。
而憐冬睡着睡着,又會變回貓兒,有時候變成人的時間長,有時候,卻只是短短的一瞬間。
商望潮摸不透,後面,她開始睡不着覺,仿佛躺到床上就是為了等待憐冬變成人的那一刻,然而即便憐冬每天晚上都變成人,可商望潮卻總覺得看不夠。
憐冬什麽時候能對她敞開心扉,願意在她面前變成人呢?商望潮數着日子,卻一天比一天更無奈。
或許直到這個春天結束,她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知道憐冬是獸人,只是因為春天的緣故而變成幼崽後,商望潮給憐冬的食譜做了改變,從适合幼崽的輔食變成大人也可以吃的食物,其中有一道炸魚幹,是憐冬很喜歡吃的,每次商望潮一做,憐冬都猴急的要死,爬到廚臺上盯着,一出鍋就想伸爪爪,被商望潮拍回去。
“不行,太燙了,還有,廚房裏吃東西不好。”
商望潮總是這樣說,把憐冬饞的呀,卻又拿她沒辦法,好在商望潮每次也很快就滿足她,憐冬咬着嘎嘣脆的小魚幹,總是很開心,直到有一天,商望潮問她:“我做的小魚幹好不好吃?”
這題簡單,憐冬馬上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但緊接着,商望潮又問:“是最好吃的嗎?”
憐冬立刻猶豫了,要照實說嗎?好吧,商望潮做的小魚幹确實好吃,但是,沒有她媽媽做的好吃啊。
她還在猶豫,商望潮卻明白了。
原來,不是最好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