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血流汗留電話
吳霜拉開門坐上了副駕，謝雲旗鑽進去坐在了第二排靠外。于情于理王宇睿都應該坐他邊上，可是陳白鷺搶在前面占據了謝雲旗旁邊的位置。最後王宇睿只好和程瑾兩個人坐在第三排。陳白鷺的吉他也一并放在了後座，為了騰出位置兩個人不得不坐得更近一些。
王宇睿僵着身子不敢動，感覺着兩人的膝蓋隔着布料貼在一起，輕微移動時布料鈍鈍地擦着布料，一下下打磨着心髒。他盯着那個人破洞牛仔褲露出的一小塊膝蓋骨出神，然後冷不防被保姆車一個急轉彎甩得暈頭轉向，不受控制地歪進程瑾的懷裏。
他低聲罵了句髒話掩飾自己的尴尬，趕緊狼狽地坐正。擡頭一看保姆車依然歪歪扭扭地往前飛馳着，王宇睿吓出一身冷汗，心說司機不會是喝了假酒吧：“怎麽了這是……”程瑾皺眉吐出幾個字：“粉絲追車。”
王宇睿以前聽說過有些黃牛會做這種生意，收費搭載一些極端的粉絲追明星的保姆車。不過聽說歸聽說，親身經歷又是另一回事兒了。從保姆車的後窗看去，屁股後面至少跟了兩輛面包車。面包車時不時加速追上保姆車半身，窗口伸出幾個槍口似的黑洞洞的鏡頭一陣猛拍，面包車越靠越近，幾乎把保姆車逼上人行道。
王宇睿沒想到還有這種事，他死死扒住頭頂的拉手，臉色發白：“這些粉絲瘋了嗎？這也太危險了！”謝雲旗嘆了口氣，像是習以為常：“私生飯不算粉絲。”吳霜罵道：“又是上次那波人！”
兩輛面包車從兩面夾擊，保姆車左閃右避。王宇睿被甩得胃裏翻騰，差點吐出來，身上不住冒冷汗，手心裏黏濕一片。他扭過頭往後窗看出去，只見兩只惡魔雙眼似的車燈搖搖晃晃越來越近，不管不顧地追上來。心裏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顫着聲喊出的一句“小心”被猛地撕碎在一記強烈的撞擊裏。
保姆車在面包車的追尾之下橫甩撞在路邊的行道樹上。金屬和金屬撞擊在一起的聲音，車胎和柏油馬路摩擦頓停的聲音，車窗破碎後玻璃碎片灑在地上的聲音，車廂裏幾個人鈍重的喘息聲、壓抑的抽氣聲，還有自己胸腔裏盛滿恐懼而無法控制的飛速心跳，在腦子裏攪成一片。
王宇睿頭暈眼花地大口喘息着，氧氣卻好像完全沒進到肺裏，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讓他像一條被扔在沙灘上的渴水的魚。左眼有點痛，熱乎乎的血流下來，糊在睫毛上。他聽到有人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轉過頭透過滿眼模糊的血色看到程瑾的臉。
在醫院收拾妥當已經是淩晨兩點。保姆車撞上樹幹後震碎了右邊的第二扇車窗，司機、吳霜和程瑾沒什麽大礙；謝雲旗右手肘關節撞脫臼了；王宇睿左眼皮上被飛濺的碎玻璃割了一道，糊了一臉血，樣子十分慘烈，好在只是皮外傷，不會影響視力；陳白鷺就比較詭異了，他坐的那個位置應該不至于有這麽多碎玻璃，手上兩條不算短的劃傷根本解釋不通，除非是撞上去的一瞬間他擋在了謝雲旗前面。
王宇睿撫着眼角的膠布，那裏一抽一抽地疼，拽着他極度疲憊困倦的神經保持清醒。陳白鷺在縫針，謝雲旗在做複位，不顧形象地鬼哭狼嚎。王宇睿被他喊得腦仁疼，想去門口透透氣。
程瑾和經紀人一起跑了一圈各種手續，閑下來之後找了半天，最後終于看到站在24小時便利店門口翻口袋的王宇睿。路燈昏黃，在他的腳下落下一小團輪廓不明的影子。——向他走過去的時候高懸的心終于慢慢落回原地。
程瑾細細看向王宇睿的眼角，仍然心有餘悸。就像醫生說的，那片玻璃如果往下移個一厘米就要紮到眼睛了。幾個小時前的那一幕狠狠地揪着他的心，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恐懼。現在那道傷口已經止血了，睫毛上的血塊也洗淨了。程瑾很想摸一摸那一小塊膠布，但以他們倆現在的關系這個動作實在有些逾越，最終他沒有動，僵着的手指縮回了衣袖裏：“痛嗎？”
王宇睿禮貌地朝他笑了笑，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嘶嘶地抽氣：“有點。我在想這幸虧是劃得我的臉，萬一劃了你們四個那麻煩就大了，你們的臉可貴啦！”程瑾不愛聽這話，沒接腔，轉而問他：“在這兒幹嘛呢？”“想買包煙，結果發現錢夾忘了帶出來……店裏的支付寶掃碼器壞了。”程瑾挑了挑眉，問：“要哪種？”王宇睿一指：“……紅的那種？”
王宇睿等在門口，程瑾從便利店出來，遞給他一把真知棒。紅色的，蘋果味。他愣愣地接過，然後看到身邊的人自然地剝開一支塞進嘴巴裏。
程瑾含着棒棒糖，右邊的臉頰包着糖果，隆起一個半球形。王宇睿仍然覺得不真實。如果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他會在淩晨兩點半和S.P.E的隊長在醫院便利店門口肩并肩吧唧吧唧吃棒棒糖，他一定覺得這人腦子有病。
此情此景，天時地利。再不有所行動王宇睿都看不起自己。他嘬了一口蘋果糖，然後清了清嗓子：“我加一下你支付寶吧，把錢轉給你。”真是拙劣的搭讪，現代社會哪裏還有人會在意幾支棒棒糖的錢。程瑾也不戳穿，報了一串手機號。王宇睿抖着手存下號碼，覺得這一晚上發生的事真是比過山車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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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時候，王宇睿恍恍惚惚回到家，困得靈魂出竅，還不忘把相機裏的圖片打包發給了表妹：“拿去修圖！”然後把自己砸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一覺睡了十二個小時，醒過來餓得仿佛身體被掏空。一登QQ全是表妹發來的消息：
「卧槽！哥哥哥哥哥你沒事吧！！！我剛醒了看到昨天晚上的新聞！」
「人呢！！！！你還好吧！！！！」
「人呢！！！！」
「人呢！！！！」
「吳霜沒事兒吧？？？」
「算了你都能發照片給我應該沒事兒……」
「我看了你拍的圖……你仿佛在故意逗我笑？說好的給我拍吳霜哥哥呢！！！為！什！麽！都！是！隊！長！」
「而且你拍的是什麽鬼啊！不是沒對上焦就是表情包……隊長好幾次完全是看了鏡頭的你居然給拍糊了！！！你這種人完全是暴殄天物的大炮屆毒瘤！！！」
「好不容易挑到一張能看的，給你修了；)」
王宇睿點下接收，打開圖片文件。照片上定格的是程瑾特別solo的結尾動作，但是根本沒有拍到臉。只有從肩膀往左的半身，修長幹淨、骨節分明的手裏虛虛握着半把花瓣，還有幾片已經從指尖飄落到空中了。王宇睿覺得自己真是天生的藝術家，随便咔嚓兩下都這麽富有意境。
他打了個電話給謝雲旗，那家夥果然沒心沒肺，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代表人物：“經紀人說放我三天假好好養養，爽死我了，現在正打游戲呢。”王宇睿順口問了問陳白鷺怎麽樣了。謝雲旗的聲音聽着一下子低落了：“估計得留疤。”“我昨天就覺得他這傷挺奇怪的，是給你擋了一下嗎？你倆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我和他能有什麽事兒啊？你想多了……不說了，我這兒開怪了！”“……”
挂了電話，點開微博。彈出一條私信：
@開始你的表演：一會兒有話和你說
發送時間是差不多零點的時候，算算正好是出車禍前那一小會兒。一晚上出了這麽多事根本沒空上微博，直到現在才看到，王宇睿回過去：
@你真的戲很多：不好意思啊，發生了一點意外剛剛才看到消息，你想說什麽？
那邊倒是很快就回過來了：
@開始你的表演：沒什麽。意外？沒事吧？
@你真的戲很多：現在已經沒事啦^-^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開始你的表演：？
@你真的戲很多：幫你弄到一張程瑾親筆簽名的專輯！而且是to簽，可惜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如果方便的話留個地址，我把磚快遞給你^-^
@開始你的表演：謝謝！
@你真的戲很多：還有這張獨家，隊長這次solo的圖【圖片】
@開始你的表演：……你的角度好別致
@你真的戲很多：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你提高一下自己的藝術鑒賞水平。
刷一刷首頁都是在批判追車事件，粉絲們情緒挺激動的，一面罵黃牛挂私生，一面不忘怼公司和團隊，氣勢洶洶地把官博的聲明輪了十幾萬條。S.P.E的四位成員各自發了微博報平安，安撫粉絲的情緒，也暗示了粉絲給藝人們留點空間。
王宇睿總覺得一口氣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慌，于是他登錄了半年沒用的大號。
@社會你睿哥：投胎路上就別飙車了：)
轉發評論的提示音一下子響個沒完，手機震得手發麻。沒想到時隔半年他依然是個網red，沒有過氣，可喜可賀。
@一人我飲酒醉S.P.E我一起睡：卧！槽！我！刷！到！了！什！麽！
@你團飯霸霸：我暴風哭泣好嗎！！！
@win7的小嬌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睿哥T T
@謝雲旗女友不接受反駁：睿哥退微博半年了，這次回來是特意為win7出頭吧。這口竹馬糖我磕了，感情是真的好。
@是我的雲寶寶：睿哥一定是心疼了吧！
@糖豆旗旗：嗚嗚嗚睿哥！所以傳說中今天睿哥也在車上是真的吧？雲旗真的沒事嗎？睿哥你一定要告訴他好好照顧自己啊（#大哭）（#大哭）（#大哭）
……
王宇睿心說呵呵你們雲旗好得不得了已經能生龍活虎地打游戲了。一路翻下來，還有好事者打上了#舊時王謝#的tag，王宇睿扶額，決定今天這波加戲暫且不追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