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柳明齊的心事

小巷中,幾名武夫被靈力綁住,吊在半空中,驚恐地看着先前被他們認為是書生的兩個人。

他們拿錢辦事,今日本應随意尋個名頭打死這小子,牢裏頭都被雇主打點好了,打死人後進去走個過場就行,沒想到十拿九穩的事被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打斷了。

張口想跟這兩個書生談談條件放他們下來,無奈這兩個人似乎知道他們的想法,連嘴也封上了,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只能嗚嗚地吊在半空掙紮。

看着柳明齊臉色好點了,不至于那幅要死不活的臉色,謝臨清推門将人扶進去,給他喂了一顆丹藥。随後他出去找大夫,靈力只能暫緩柳明齊的傷勢,丹藥可以修複他體內的暗傷,但穩妥起見,還是需要凡間的大夫來看看。

秦樞留在院子裏,将外面幾個武夫也帶進來,布下一層隔音結界後,他才放開禁制,問他們:“什麽人派你們來的?”

吃不準這人是否知道點什麽,幾名武夫互相看了看,最後為首的那個疤痕臉開口道:“這不關你事,你現在走我們還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這小子是必須死的,你不用問了。”

了然地點點頭,既然不說自己想聽的,他也不想再聽他們放些沒意義的狠話了,秦樞又把人的嘴重新封上。

躺在拼起來的幾個石凳上的柳明齊突然痛吟一聲,睜開了眼。

背後很痛,腦袋也很痛,沒有一處不痛的,臉上除了火辣辣的感覺以外,還有點濕潤,他知道那是血。

深呼吸幾下,柳明齊艱難地轉頭,猝不及防看見背對他的秦樞和那幾個吊在空中的武夫。

他短暫地愣了一下,随即不可思議道:“是你?”

聽見聲音,秦樞轉過身來,手掌附上他的額頭,用靈力探查一番,丹藥的藥性發揮得很快,柳明齊體內的情況正在漸漸好轉。

“是我。”秦樞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我……我有點感、感動。”柳明齊結巴道。

“……”秦樞嘆氣,坐下來:“我是說你身體感覺如何?”

“啊,是這樣啊……”柳明齊不好意思地移開眼睛,道:“我感覺還行,沒什麽問題。”

秦樞指着吊起來的幾個武夫,問他:“你認識他們嗎?”

身上疼得難受,柳明齊抻着脖子全部看了一眼,就縮了回去:“不認識,但我大概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

“霍成?”秦樞問道。

柳明齊點點頭,臉色沉沉:“就是那個狗官,因為他,我才……”

他話還沒說完,院外就傳來腳步聲。秦樞反應過來,迅速将吊在半空中的幾個人拉攏,再移至屋內。緊接着,謝臨清帶着白髯的老大夫推開了院門。見外人進來,柳明齊閉上了嘴,有些事情是不能随意說給別人聽的。

秦樞也沒多問,讓開位置。老大夫放下藥箱,先是給他一些肉眼可見的傷口上了藥,再給柳明齊把脈,又翻開他眼皮看了看,詢問他一些事情。

老大夫行醫的時候,秦樞和謝臨清走到一邊說話。

“師尊,霍成是雙湖縣縣令。”謝臨清道,來的路上他已問過他人。

秦樞點點頭,估量道:“此事涉及官吏,門規約束,我們不能多加幹預。不過見此人如此苦楚,為師心有不忍……”

解決之道定是有的,可秦樞并不熟悉修士與凡間的規矩,不知能插手到什麽程度。

謝臨清靜靜思考了一會兒,擡眸道:“師尊,不若如此。先問問此人有何冤情,若是實在冤屈,我們可找人為他伸冤訴狀;若是歪曲事實,心性不佳,我們大可棄之而去。”

秦樞點點頭,他正是這個意思,希望柳明齊不要辜負了他的善意。

老大夫診斷病情費了好一番功夫,等到謝臨清燒的茶水都涼了,他才收起藥箱,嚴肅告訴二人,柳明齊本該傷得很重,骨頭也斷了幾處,但在他上藥和把脈期間,柳明齊的身體竟在自己快速修複,雖然未修複完全,斷骨還需靜養些時日,便只剩下些外傷了。他行醫三十餘年,從未見過好得這樣快的病人,未免有些詫異。

秦樞心知是那枚丹藥的作用,含混過去,待老大夫開了藥離開後,轉向椅子上痛得哼哼的柳明齊道:“人走了,不必裝了。”

“沒裝,我是真的傷得厲害。”柳明齊一邊說着一邊撐起半個身子來看看院子,确定老大夫走了,院子內沒別人,便下了石凳,一瘸一拐地去把院門關上了。

秦樞放出關在屋內的幾名壯漢,重新設下隔音結界,解開禁制,問為首的武夫:“現在願意說了麽?”

之前沒想過,這人竟是問也不問便将他們弟兄幾人關起來,在昏暗的屋子內武夫心裏有點發怵,生怕自己被殺人滅口,雇他們那人不給他們出頭。此刻驟然見得光明,他松了口氣,這就證明還有的談。

眼珠一轉,武夫動了動身子,被靈力束縛得更緊,腦內靈光一現,喊道:“你是修士!你們是修士對不對!”

秦樞二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淡淡地看着他。

武夫覺得自己猜的沒錯,除了修士,普通人哪會這種玄之又玄的本事,他自覺掌握了生機,松下心,得意洋洋道:“你們有門規限制,不可能殺我們的。”

他們這種在市井街巷和江湖中混的老條子把這些規矩摸得明明白白,修煉宗門林立,但除非魔宗,凡以正道标榜的宗門,無論大小,皆有約束修士不得插手凡塵之事和不可殺害凡人的規矩。

“他們不殺你們,我難道不殺嗎?”陰恻恻的聲音響起,柳明齊一動又扯到身上的傷口,痛的龇牙咧嘴。

武夫頭子一愣,這才想起柳明齊還在旁邊,但他看人眼光老辣,秦樞不像是個會殺人的,謝臨清看不透,可好歹有規矩約束;柳明齊他是真的不怕,他不信這個年輕人會下手殺人,他背後的人足以讓人忌憚。

“你?哼,別開玩笑了。”武夫頭子流裏流氣地笑了一聲:“你想殺的可不是我。”

柳明齊詫異地看了這人一眼,本以為只是個只知蠻力的大老粗,沒想到還能看出一點東西。

他擰着眉思索一會兒,轉頭對秦樞二人道:“二位仙長,可否幫我一個忙?”

他的要求不過分,就是新建立個結界,讓幾個武夫聽不到他們的話而已。秦樞猜測他接下來的行動,果不其然,待結界一完成,柳明齊便一掀袍子下擺,向他們跪了下來:“請仙長救我!”

“何出此言?”懶得去管“仙長”這個稱呼,秦樞直奔主題。

柳明齊跪在地上,凝了凝神,眼神似乎有些痛苦,半晌才緩緩道:“我本江安人氏,祖上世代躬耕務農,後曾祖行商發跡,家中自東伏村遷至九嶺郡。我是家中二郎,頭上還有一個大哥。大哥已成家,嫂嫂是西南人氏,跟随父親押镖,因此識得我大哥……”

秦樞本不想打斷他,可他一不查戶口,二不想聽人家的戀愛故事,只好出聲道:“這跟你被打有何聯系?”

柳明齊嘆了口氣,道:“我說下去,你就明白了。嫂嫂嫁給大哥三年,去年思家,大哥陪她歸家探親,正好老父行商途徑蜀安,他年紀大了,腿腳不便,便招呼我一道上路。我們四人行了兩月,到了湖祿省雙湖縣外。”

幾名武夫不知他們在說什麽,扭動身子始終掙不開靈力繩索,嘴裏罵罵咧咧的,好在有隔音結界,他們的聲音傳不出去。

“去年九月,在雙湖縣外十餘裏處,嫂嫂累了,說要歇息。大哥自幼體弱,我便代他去打探附近可有人家,歸來時……”柳明齊說到這裏,似是極為憤怒,捏緊了拳頭,胸膛劇烈起伏,好半會兒才抑制住:“歸來時,只有大哥一人,嫂嫂和家父不見了。我問起,他說是有官家經過,見嫂嫂貌美,起了心思。趁他和家父沒注意,将人強行搶走,大哥和家父去追,也被一道拖走了。”

強搶民女?秦樞皺眉,這聽起來更像是山匪會幹的事情。若真是官吏強搶,那可真是無法無天,地方土皇帝了。

“後來那些人發現大哥體弱,将他抛下,家父被打暈過去帶走了。大哥恐我尋不到人,迷失山林,跑回來找我。我聽了此事,帶上行李就同大哥一起朝馬車轍印追去,無奈馬車行的快,我們跑得慢,沒能追上。”柳明齊氣憤道:“後來,進城之後,我和大哥去打聽,才知那夥人中有一人,正是雙湖縣令,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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