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魏名士蘇幕遮

周複禮一大早就組織了村裏面的人來打魚。

小板凳他們一人手上還拿了個網子, 結果發現網子根本用不上。

直接将池子的水放了,裏面全是魚, 伸手一抓就能抓到。

小板凳笑眯眯的站在岸上看村裏大人下去逮魚, 結果一條魚身子一彈, 直接彈得老高。

條件反射的伸手抱在了懷裏,小板凳低頭一看, 就看到老大一條魚張合着嘴巴,用一雙死魚眼瞪着他。

“啊啊啊, 魚魚自己跳我懷裏了,怎麽辦怎麽辦?”

這個小尖叫雞,叫得興奮得滿臉通紅。

周圍的人也看懵了, 哪有魚自己往人懷裏面蹦的。

結果魚太大, 小板凳都滾地上去了, 旁邊的孩子趕緊壓了過去。

“壓住了壓住了,別讓它跑了。”

“哎呀,哎呀, 你們壓到小板凳了。”

周複禮看着嘻笑得嘴巴都合不攏的一群孩子, 這應該就是豐收的快樂吧,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是那麽美好和滿足。

幹脆讓這些孩子一人提老大一條魚回家。

這些村民上次幫他挖池子, 現在又幫他撲魚, 雖然說上次每一家送了一只下蛋的鴨子, 但感覺還有些不夠。

小板凳他們抱着魚就往家裏面跑,而大人們就是用擔子挑了,直接挑到船上。

船上的倉庫裏面已經擺滿了裝滿水的桶, 将魚倒進桶裏面就行。

船不像馬車那麽颠簸,運到洛陽的時候應該還是鮮活的。

一挑一挑的魚,看得讓人眼花缭亂。

關鍵這魚太肥了。

以前在河裏面抓到的自然生長的魚,哪能長這麽大,而且聽說這才養了一年。

其實這些魚大部分都是白鲢,最小的也三四斤重。

白鲢在現代是養殖得最多的魚,就是因為它生長快,體形大,容易飼養,肉質也細滑,屬于魚類中最物美價廉的了,像這麽大的魚,用來片成片,做成水煮魚片,味道極為不錯。

司馬煜今天也過來了,他準備一起坐船去洛陽,昨天試船根本沒有坐過瘾。

看着一挑一挑的魚也驚訝莫名,他知道這池子裏面的魚特別多,但沒有想到會這麽多。

還有周複禮他的那些學生,平時就有跟着周複禮養魚,開塘的時候連池子他們都下去挖過,平時也沒少來跟着喂魚。

但現在看到這等豐收,都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等船倉的水桶裝滿了魚後,就準備出發了。

今天太陽還算不錯,冬日暖陽,連周複禮都走上了甲板。

看着大船慢慢離岸,巍峨的怪獸行駛到河中間。

莫司南他們已經趴在船沿上好奇的打望了。

河水被船體破開,兩岸的蘆葦向後退。

河風吹拂,站在甲板上的人,頗有一番乘風破浪的感覺。

河岸上,一群孩子尖叫着跟着船追。

“大怪獸游走啦。”

“那不是怪獸,那是我們運貨的船,特別特別大的船。”

興奮得聲音都有些撕裂。

其實站在船上,如果不看兩岸和河水的話,移動的感覺并不特別強烈。

以前坐船,不過橫渡兩岸,時間也就那麽一會兒。

這次完全不同,就在河中暢游。

除了周複禮,對于其他人來說都是第一次。

那種神奇的感覺簡直無法形容。

站在甲板上的守衛,開始的時候腳趾都是抓在甲板上的,但慢慢的他們也适應了。

他們原本以為這船會晃得他們站不穩,但等船都開一段時間了他們才發現,根本不是想的那麽回事。

守衛們的眼睛也忍不住看向兩邊的山,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

司馬煜見周複禮悠閑的靠在船沿上,他也有樣學樣,“司馬煜荷華那小胖子今天沒有跟來,肯定肚子都悔青了。”

周複禮心道,可不是,要是那小胖子在,估計都開心得在甲板上打滾了。

要不是今天拉了貨,倒可以讓小板凳他們也上來玩玩,這船沿比較高,小板凳他們最多就露一個腦袋在外面,也沒什麽危險。

乘船,別看周圍環境比較單調,但那種樂趣是其他東西無法比拟的。

乘船游景自古以來都頗受文人雅士喜歡。

從這裏到洛陽,雖然有洛河直達,但怎麽也得一個小時。

周複禮還專門搬了一個椅子和一張桌子出來,躺在專門制作的椅子上,吃着桌子上準備好的小糕點,曬着冬日的暖陽。

舒服啊。

看得司馬煜懵懵的。

不過除了周複禮,其他人是坐不住的,跑去船上的各個方向,看稀奇去了。

期間,周複禮去船倉看了看,因為沒什麽颠簸,魚都活得好好的。

這可能也和他們的魚是直接放水抓,沒有用網,沒傷到鱗片有關。

一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周複禮還在喝着茶,就有水手過來提醒了,“洛陽快到了。”

在這艘船還在制造的時候,這些水手就将這一路給探明白了,哪裏水深哪裏水淺,了解得明明白白,功課可沒有少做。

周複禮站在船頭一看。

不由得一愣,因為他似乎隐約看到遠處的岸邊,站了好多好多的人,長長的隊伍排了好遠。

洛陽城外,洛河旁。

“不是說今天有什麽水上宮殿?怎麽等了這麽大半天了也沒看到。”

一大早他們就來這裏看稀奇了。

“啧啧,估計又是有人瞎傳的吧,怎麽可能有宮殿出現在河上面。”

“也是冬天沒什麽事,空閑得讓人發慌,看看今天來看稀奇的人來了多少。”

城牆上,連老皇帝都在觀望,司馬煜在他面前說得神乎其神,他也忍不住來看看。

除了老皇帝,居然還有不少朝官。

這時候,突然,一個人“咦”了一聲。

“你們看,那是什麽?”

遠遠的河上面,有個小黑點在向這邊靠近。

因為太遠還看不清楚,而且也分辨不出來具體大小。

“估計是什麽東西掉河裏了吧,飄過來了。”

也不是特別在意。

只是沒過一會兒,又有人大喊道,“不對不對,那東西看上去像一塊青色的大石頭,硬實得很。”

有人的視力是極好的。

又等了一會,好些人開始猛的擦眼睛,他們沒有看錯吧?

然後混亂慢慢開始了。

“是宮殿,是一座宮殿在水上飄。”

“不對,明明是怪獸。”

船因為刷了青漆,看上去有些冰冷和堅硬。

有說是宮殿的,有說是怪獸的。

但無論哪一種,都是不可思議和無法想象的。

“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嘶……”

心裏又激動又緊張。

連城下的士兵都拿起了刀槍,排成一排對準了河面,将百姓攔在了後面。

無論是什麽,他們是大晉的士兵,他們都得站在百姓的前面。

這時,船越來越近,騷動也越來越厲害。

因為離得越近,越發現這個“怪物”的龐大。

絕對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龐然大物。

直到,“我好像看到了人,那個怪物上面有人。”

什麽?

一群人眼睛都瞪直了。

而船上,莫司南他們站得筆直,這船的制造他們也有參與。

當要面對洛陽百姓時,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自豪感。

因為周複禮說了,只要有了這樣的船,他們大晉就将變得四通八達,道路通天下。

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個字的形容,但當時他們也是震驚得無以複加。

整個大晉變得四通八達,道路通天下,那将是怎樣的場景。

當時的周複禮說,“以後我們早上從洛陽出發,過幾天就能到達金陵,不過月餘,就能将整個大晉走一遍。”

一月時間,游遍整個大晉!

當時那種震驚,現在還歷歷在目。

有大學宗游離各地,都是以年計算,這樣的讀書人實在讓人值得敬佩。

但現在他們覺得他們也能。

而且都不用經歷爬山涉水的辛苦。

特別是現在,船載着他們從村子出發,不過一個小時,居然就到了洛陽,以前他們走路,得走一上午。

現在他們更加堅信周複禮說的話了,所以內心也更加震驚。

這時候,宇寧朗突然對岸上大聲喊道,“小世子,荷華小世子,你能看到我嗎?我是宇寧朗。”

司馬荷華那小胖子跟個皮球一樣,實在太好辨認了。

司馬荷華原本還特別害怕的躲在他爹旁邊,他居然看到怪獸了,他現在恨不得馬上去跟他的那些同窗吹噓吹噓。

看看這怪獸多大多威猛,龐大的青色身體,劃開水波一往無前……

但突然,他聽到了怪獸上有聲音在喊他,直接就懵了。

這……這聲音不是宇寧朗嗎?

怎麽回事?

腦子好懵,宇寧朗怎麽會在怪獸身上?

司馬荷華平時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激動得趕緊就往河邊跑。

邊跑還邊大聲喊道,“宇寧郎?宇寧朗?媽呀,你該不會一天鬧騰,現在被怪獸抓了吧。”

他得确認是不是聽錯了。

後面保護司馬荷華的府衛也跟着追,小世子膽子也太大了,要真是怪獸怎麽辦?

結果等司馬荷華跑到河邊,船已經駛近了。

岸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也看得了“怪獸”上有人,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些站得筆直保護司馬煜的禁衛。

“這不是我們大晉的兵嗎?”

“對啊,他們怎麽站在怪獸上,而且看上去好像……不像遇險的樣子。”

這些禁衛其實現在心裏也特別激動,他們是坐在這龐然大物上,一路順水而下來到這裏的。

他們就像是這龐大的“怪物”的守衛,居然就有了一股神聖的感覺。

然後岸上的百姓看到的就是宇寧郎他們了。

宇寧郎平時性格十分的開朗,或許是因為家裏的冷落,讓他額外的渴望和別人相處才造成了他這樣喜歡和任何人打交道的性格。

宇寧朗正不斷的向岸上揮手,想不讓人看見都難。

司馬荷華眼珠子都差點掉地上了,整個嘴巴張得滾圓。

媽呀媽呀,他看到了啥?

宇寧郎真的在上面,還在朝他揮手,還有莫司南和有些同窗也在。

等等……還有小聖人,陛下……

“啊!”司馬荷華整個人都尖叫了起來,“我也要坐怪獸,好刺激好刺激。”

要不是後面的府衛拉着他,他都往河裏面蹦了。

等船靠得更近了一點。

“好像不是怪獸,這是個什麽?好大。”

突然有人大聲尖叫道,“是水上宮殿。”

他們今天來,不就是來看昨天突然在洛陽傳得沸沸揚揚的水上宮殿。

看看這龐然大物,不就像一座在水上移動的水上宮殿。

整個河岸都沸騰了起來,“真的是水上宮殿。”

“天啦,這宮殿怎麽在水上飄的?”

将司馬荷華的聲音完全掩蓋了。

氣得司馬荷華小腿直蹬,然後跟着船就跑,整個臉都激動得通紅。

宇寧朗他們能在這水上宮殿上玩,那麽說明他也能啊。

太威風了。

船靠近,岸上圍了一群人準備圍觀。

連老皇帝和一群大臣都不可思議的走到了岸邊前來觀看。

今天注定是震驚洛陽的一天,有水上宮殿從他們洛陽旁邊經過,不,不止經過,它好像在向岸邊靠?

停泊的位置,船上的水手早就提前探過了。

岸上的人一愣,那宮殿靠過來了。

只有司馬荷華還在那裏又叫又跳。

船上水手們喊着號子。

掌舵也在大聲指揮着,将好幾個鎖鏈連着的大鐵塊扔進河裏,才将船穩住。

然後就是從船上放下梯子。

司馬荷華是眼睛閉着尖叫着往梯子上面爬,“啊啊啊,你們居然不叫我,你們居然自己玩。”

太特麽威風了,居然沒有他的份。

司馬煜從船沿探出一個頭,“昨天叫你,你不是說你起不來?”

司馬荷華:“……”

早知道如此,他還睡什麽覺。

這時,老皇帝也在洪公公的攙扶下,帶着一群人走了過來。

“煜兒,這就是你說的水上宮殿?倒也名副其實。”

一群大臣也連連點頭。

他們昨天聽回來的家中子弟提及,還以為在瞎弄。

現在,哪怕近在眼前,都還有些不敢置信。

周複禮看了一眼司馬煜,水上宮殿?

這二狗子回去怎麽傳遞消息的?

本來他們一靠岸是準備先卸魚的,但現在連老皇帝都來了,還有不少朝官,周複禮也不可能将人涼在一旁。

周複禮說道,“各位請上來一觀,這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前不久我初入工部,掌管匠作司,所以嘗試着和各位匠作們改進了我大晉的造船技術,這僅僅是一艘船而已。”

趕緊将老皇帝他們接上來。

周複禮在用匠作司造船,這些官員也知道,當初匠作司跑去河邊建了一個造船廠也不是小事。

當初聽說小聖人帶着匠作司的人去造船,還驚訝了不少人。

但造船廠一直沒什麽消息,路又遠,很快就被人遺忘掉了。

誰也沒有想到,小聖人說的造船,居然造的是這樣的船。

甲板寬敞厚實,比想象中還要有安全感。

司馬荷華已經興奮得趴在甲板上到處摸了,“好寶貝好寶貝。”

口水都忍不住直流。

老皇帝一行人也在啧啧稱奇,“這居然僅僅只是一艘船!”

周複禮:“……”

這些人倒是和司馬煜開始的時候說的話差不多。

它不就是一艘普通的貨船嘛。

周複禮客套了幾聲,就去讓學生去安排人搬魚了,魚不能放太久,容易死。

搬魚的人司馬煜早準備好了,只是還有點多哆哆嗦嗦的不敢上來。

老皇帝一行人現在和司馬荷華也差不多,興奮稀奇得到處摸。

等一筐筐魚擡出來的時候,看得也一愣一愣的。

也不需要周複禮解釋,司馬煜就道,“這是一艘貨船,太傅說是用來專門拉貨的,這船有兩層,下面一層是倉庫,上面一層是人住的房間。”

老皇帝一行:“……”

船上還有房間?

這它還真是船嗎?

司馬煜已經在這些迫不及待的人的要求下,帶着人去參觀。

房間雖小,但五髒俱全,都可以想象呆在船上的時候,在這房間裏面休息有多舒服。

司馬荷華已經在床上滾來滾去了,明明就是一個小到不行的房間,堂堂世子居然開心得不得了,估計他以前從來沒有住過這麽狹小的房間吧,也不知道這喜歡的勁兒從哪裏來的。

然後還去看了一下下面一層的倉庫,比想象中的要大。

“其實說這是一個水上宮殿也不錯。”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句。

周複禮也沒有反駁,對新鮮的事物,想要第一時間就習慣也沒那麽快。

等他們參觀完,回到甲板的時候,魚已經搬得差不多了。

“克己,這就是你在那個村子養的魚?這也太肥了。”

他們大概也都聽說過周複禮挖了些池子養魚,原本以為只是個樂趣,沒想到居然養得這般出色。

“咦?”突然有人一愣,“這些魚怎麽還這麽鮮活?”

“你們用了多長時間将魚運過來?”

周複禮答道,“剛好半個時辰。”

嘶!

不知道多少人吸了一口氣。

“多……多少?”

他們知道周複禮那處院子啊,從洛陽過去還不得半天時間。

旁邊的司馬煜開口了,“河道比地面上的路順暢快捷了不少,的确只用了一個時辰,哪怕是去金陵,走水路的話也不過三天。”

水……水路?到是貼切,現在的洛河,對這艘船來說,不就是一條路。

不知道多少人擡頭看向了司馬煜。

司馬煜的話他們聽懂了,也瞬間抓住了其中的重點。

洛陽去金陵只需三天

要知道他們大晉的商隊,往返于各城池之間,困難重重,而且商隊使用馬車的負重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多。

這就造成了各地物價昂貴,互通有無困難,因為花費大部分都在運輸上面了。

他們剛才看過這艘船的船艙,比馬車的負重不知道多了多少。

現在路程所用的時間大大減少,負載又十分的了得,豈不是說各地物價能夠得到有效的調控,百姓能使用上比以往便宜很多的物資……

不知道多少老官兒眼睛都死死的眯了起來,這能大大提高大晉的民生,這是天大的事情。

其他好處也是多不勝數,比如以前地方上發生災情,支援往往十分緩慢,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但現在有了這種運輸方式的話,無論在快捷性還是花費上,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不等人反應過來,司馬煜又道,“太傅說,通過水運,我們大晉能變得四通八達,道路通達天下……”

大晉疆土有很多河流,幾乎貫穿整個大晉。

其實古時候,為了水源方便,很多城池都是建立在這些河流旁邊。

“有了道路,我們大晉才能富裕起來,我大晉境內的河流,都将變成我大晉的道路。”

“以往,大晉貧窮,根本沒有足夠的錢來修路,但現在我們有現成的路了。”

都不等司馬煜說完,老皇帝就道,“拿地圖來。”

很快有人将地圖送了來。

看着地圖上橫七豎八,貫穿整個大晉的河流,不知道多人都興奮得語無倫次了。

“天佑我大晉。”

“這将是我大晉天然的優勢。”

“以前我們羨慕大遼寬闊的草原可以牧馬牧羊,以前我們羨慕大魏四季如春,連麥子一年都能兩熟……”

“以前我們都以為大晉多丘陵河流,無法開墾更多的耕地,無法修建方便的道路。”

“但現在才知道,我們也有他們比不上的優勢。”

“可惜啊,這樣的優勢擺在眼前,我們居然都沒有發現……”

一陣感概,然後又是興奮無比。

周複禮不想這個時候打擊他們的,但有些東西還是得提醒提醒,“各位所言的确如此,但要使用河運就需要使用到我們腳下這樣的船,其他的船根本無法遠行,也載不了貨。”

“但各位先看看,這船的用料。”

衆人一愣,這才仔細觀察了起來。

“嘶,這是鐵,這船是鐵造的?”

周複禮點點頭。

一陣安靜,他們大晉的鐵大部分都用來造武器了,因為周圍臨國環視,他們肯定得先确保不受外敵入侵。

要想将所有河流使用起來,需要很多的船,但鐵肯定不夠。

“的确是個辣手的問題。”

哪怕是花錢去別國買,別人也不會賣。

不過,“至少我們有了方向。”

“慢慢造船,總有一天,我們的河流上都會駐着我們大晉的船。”

雖然有些遺憾,但依然比修路的天文數字更讓人看到希望。

熱度不減,一群人還在興奮的讨論着。

他們雖然鐵少,但修幾艘船的鐵還是有的,到時用在主要的城池,對整個大晉來說,也是十分巨大的提升。

周複禮讓人将船就停在這裏,因為這些人看來一時半會是興奮過頭了,不會下船的。

河岸上,圍了更多看船的人了,熱鬧無比。

此時,洛陽城中,等那些魚進入市集的時候,也引來了好多人前來。

冬天沒有什麽菜吃,現在居然出現了這麽多鮮活的魚,看上去又大又肥,特別喜人,肯定是一番哄搶。

今天是特別的一天。

除了這些也有特別的事。

在這些熱熱鬧鬧前來買魚的百姓中,也跟來了一些前來看熱鬧的人。

三三兩走在一起,斯斯文文的穿着一身緞袍,大冬天的手上還拿着一把折扇。

是讀書人,而且還是來自各國的讀書人,大魏,大齊等等……

最近洛陽城中各國的讀書人雲集,好不熱鬧。

但大晉的百姓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年年如此。

每一年各國讀書人,名士,都會來此,至于為什麽?

呵呵,這說來就有趣了。

還不是因為小聖人年幼的時候在文鬥中贏了大魏的名士,那名士不服輸啊,以後每年都帶着他們大魏的讀書人前來挑戰小聖人。

但來一次輸一次,然後就是各國的讀書人都來看熱鬧了,這都變成了大晉每年一次的文壇盛事了。

這些人是來挑戰的,但大晉的百姓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們有小聖人,對方還不得如以前的每一年一樣,不過是來自取其辱而已,他們還能看過樂呵。

大遼武鬥之風盛行,大魏文鬥之風亦如此,敗了一次又一次還每年前來,可見一斑。

也是大魏文人的這份執著,弄得除了臨國,其他國家都知道了,每年這個時候,連好多距離遙遠的國家的讀書人和名士都跑來湊熱鬧。

這樣的情況,天下少有,所以稱一聲文壇盛事一點也不誇張。

這些看稀奇的讀書人,聽着百姓們讨論,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周複禮回洛陽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

不由得看向大魏的那些讀書人。

果然大魏人已經趕緊向別館跑去,回去通知了。

這些天大魏文人一直約戰周複禮,得到的結果都是他們家小聖人不在洛陽。

氣得大魏那些讀書人蹬鼻子上眼的,這個時候,除了和他們的文鬥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的?

說實話周複禮還真給忘記了,如果他是呆在洛陽,看到這些讀書人估計還能立馬想起,關鍵是他這些日子都一心在造船,哪有空想其他的。

當大批的讀書人,在大魏名士的帶領下,來到河邊的時候,周複禮先是一愣,然後心中一縮,心道,慘了,怎麽将這麽大的事情忘記了。

那些讀書人看到河邊的大船時也是懵逼得不得了。

但不得不說,讀書人執着的時候,其他什麽東西都不是事兒。

只是看了看那龐然大物半響,大魏讀書人中就站出來一人,“小聖人好生難尋,我大魏名士前來洛陽好幾日,居然連面都沒有見上。”

周複禮愣了一下,因為說話的人……雖然風度翩翩,儀姿蓋華,但好年輕,不過一青年而已。

要知道,現在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站出來說話的,在那些大魏名士中,就有好幾位須發皆白的讀書人,周複禮還認識其中幾人,都是名滿天下的名士,前幾年就來過洛陽和他進行文鬥。

有這些人在,按理怎麽也不可能由一青年率先開口。

但此時這些大魏讀書人,眼觀鼻鼻觀心,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甚至有些年輕的大魏讀書人,在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爆發出了說不出的光芒。

青年将扇子一張,“大魏蘇幕遮,帶領我大魏讀書人前來赴今年之約。“

這……

不僅周複禮瞳孔收縮了一下,周圍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剛才對方說的是,他帶領大魏讀書人前來?

這個名叫蘇幕遮的人,恐怕有些名堂。

不過,周複禮現在擔心的是,這個天下矚目的文鬥,他該怎麽弄。

怎麽也不能陰溝裏面翻船。

但和一群真正的名士搞文鬥,他怎麽可能贏得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将大腦當儲存器的機器人了。

周複禮做了一個讀書人的禮節,答道,“大晉周複禮。”

蘇幕遮看着周複禮,都說這周複禮乃大晉第一名士,不僅飽讀詩書,才高八鬥,人更是長得超凡出塵。

今日一見,還真夠出塵的,那臉上的表情就如同永不融化的寒冰,說話的語氣清淡得如同拒人于千裏之外,這樣的人怕是不會被任何外力所動。

要是司馬煜知道蘇幕遮現在心裏所想,估計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引為知己,他這三年來就是這麽過來的。

開始的時候,他才進宮,無依無靠,還經常用熱臉去貼一貼周複禮,結果……

就沒有結果了,他直接被這個人冷死了。

油鹽不進,好歹不知,看他就像看路上的任何一個陌生人,成天和他說的話除了說教就是說教,一堆大道理,有時候他都覺得他在周複禮眼睛中還不如一灘泥,氣得他愣是天天和周複禮對着幹,天天頂撞他。

蘇幕遮心道,也不知道什麽樣的事情才能讓對方情緒起伏,蘇幕遮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右邊的嘴角向上勾起。

然後說道,“既然小聖人已經回了洛陽,那麽擇日不如撞日,文鬥第一場就定在明天如何?”

周複禮:“……”

都不給他一點準備時間啊,這下慘了。

不等周複禮回答,旁邊的百姓就起哄了。

“你們說這些大魏人是不是有點那啥,明明知道結果,還一年一年的趕着來。”

“可不是,看看,居然這麽着急和我們小聖人比,嘿嘿,就怕他們又像以前一樣,被氣得吐血。”

“哈哈,聽說讀書人特別心高氣傲,每年看大魏人吐血可有意思了。”

“這麽着急,都不讓我們小聖人歇歇氣,明天我們可以睜大了眼睛看好了。”

以往文比都要修築高臺,老皇帝的意思周複禮懂,難得的吐氣揚眉的機會,當然要讓大晉百姓好好看看了。

蘇幕遮既然提出明日比試,也就是說高臺已經搭建好了?

也對,估計老皇帝第一時間就笑呵呵的搭好了吧。

只是他不知道,這一次和以前可不同了。

大晉的百姓對大魏人可沒有什麽客氣的,還有人故意高聲去酸別人幾句。

只是大魏一行人根本置之不理的離開。

留下周複禮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周複禮現在也沒心情呆在這裏,重新回到船上,去和還念念不舍的老皇帝他們作別,他先回府裏冷靜冷靜。

老皇帝他們是真喜歡這船,剛才蘇幕遮他們來了,都沒有出來看一眼,倒也免了一些繁文缛節。

文鬥第二天進行的消息很快傳開。

明天絕對是個人山人海的日子。

周複禮回到府裏就開始犯愁了。

而蘇幕遮那邊臉色也開始變得嚴肅。

其中一個老者道,“年複一年,我大魏輸了一次又一次,早就顏面無存,成了別國笑話,所以這一場我們一定要贏。”

一是給自己信心,二是打擊周複禮。

但誰也沒有接話,因為沒有任何人能保證,他們能在文鬥中勝過周複禮。

倒是蘇幕遮臉上還是十分輕松的樣子,說道,“這就不勞各位煩心,我已經安排妥當。”

他們大魏就是太迂腐了,所以才會輸得那麽慘,從來不懂以自己的長處去攻擊對方的短處。

周複禮正在思考怎麽應對的時候,這時候府裏的管家走了進來,“小聖人,大魏的那個蘇幕遮剛才派人前來傳話,說是第一局比講玄。”

周複禮一愣,談玄賦詩是這個時代的主要旋律,一個名士如果不會說說玄,那還真稱不上名士。

周複禮以飽讀聖賢書而聞名天下,大魏的人居然要和他比講玄。

有意思了。

這個時代,道學和儒學一樣昌盛,談玄賦詩,将談玄放在賦詩前面就可見一般。

洛陽城百八寺廟也不是說着玩的,道觀的香火之盛讓人嘆為觀止。

周複禮想了想,突然嘴角為不可察的上揚了起來。

談玄他不會,這個時代的玄學已經自成體系,他也不可能亂說一通。

但要贏,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周複禮說道,“讓張叔去旁邊的道觀買一些……”

他們太傅府不遠,就有一座道觀。

“順便讓大魏傳消息的人等一等,我有東西讓他帶回去。”

張叔回來後,周複禮讓人提了一桶水交給了來人,讓他帶回去。

別館。

大魏一群人看着水桶:“……”

蘇幕遮也皺起了眉頭。

“周複禮這是個什麽意思?故弄玄虛?”

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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