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澤清夢
傳聞中，修真界那座爬不到盡頭的高峰，上面住着一位仙人。仙人偶爾會彈琴，琴聲悠揚，如珠落玉盤，哪怕相隔甚遠，山底下的人，還是能聽得清那聲聲餘音。只是今日，這位仙人的心情好似不怎麽好，那琴聲，帶着一絲擔憂，帶着一絲無奈，竟聽得山底下的人都郁悶了起來。
“仙人怎麽了？”
“或許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吧。”
“仙人也有煩心事？”
“誰知道呢，要不你爬上去看看！”
“開玩笑呢，誰不知道這山被封了結界，爬不到盡頭。”
“那你擔心啥，趕緊幹活！”
“哦……”
年輕人哦了一聲，擡頭看着被大雪覆蓋的山頂，明明看得見，卻夠不着，或許仙人不希望有人打擾他的清修吧。想罷搖了搖頭，繼續幹着手上的活。仙人的事，哪是他這種連修仙門派都入不了的人可想的。
而此時，高山上暴雪肆意，覆蓋了整個山峰，除了一個地方。那地方，綠草青青，還長着一株菩提樹，生機勃勃，枝葉茂盛。菩提樹下，是一淺青背影，在一遍一遍撫着琴，終于是累了，左手一拂，琴如碎片般被打碎，融入她左手的戒指上。
“怎麽不彈了。”
“你選的人，也不關心？”澤清夢負手站立，看着遠方。
“汝看着就好，吾事多着。”
“再啰嗦我就回仙界，讓你慢慢玩。”澤清夢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讓對方忍不住抖了抖。
“你這人，怎麽連聲音都是冷的……說起來，我好歹是天道，這裏唯一的真神，你尊重一下我。”
“說，還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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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說，我的姑奶奶，你這樣會沒人喜歡的！”天道抖了抖，真冷啊。
澤清夢冷冷一笑，并沒有接話。
“華文書有你的真氣護着，死不了你是知道的。”天道無奈的說道，當下他有求于澤清夢，否則，怎會如此窩囊。
“詳細的我不能多說，但是華文書、蓮舟心、淩念之這三人，十分重要，一個都不能死就是了。”再死一次這世界就崩了，天道內心吐槽着，他管着這位面真心很辛苦。
“華文書的心魔非同小可，我管還是不管。”澤清夢眉頭微皺，看着自己的門徒被自己的挂名師兄一劍刺穿心髒，那感受，她已說不清。
“原則上我不希望你插手太多。”
澤清夢沉默，她還是站在那裏，看着遠方，良久，她搖了搖頭。“我本局中人，何來插手一說。況且，她不該承受如此多不屬于她的劫難，你們太自私。”
“有失就有得，我們自會補償。”
“呵，神都如此自大。也罷，我該走了。”
“什麽叫都……喂！”
虛空中，天道看着澤清夢漸遠的背影，沉思了起來，難不成澤清夢還認識其他的神？啧啧，這人果然有問題。他摸了摸手中的命盤，想不到，此次重置命盤，澤清夢竟然變了個模樣，實在有趣不是麽。
他看着手中轉動的命盤，上面浮現着澤清夢三個大字，和重置前的清晰相反，迷糊一片。哼。他哼了一聲，收起命盤，消失在虛空中。
而這一剎那的時間，澤清夢已到了鬼界之外，她意念一起，身邊場景扭動，平靜下來時，她已站在了華文書床前。床被蓮舟心精心布置過，鋪着暖和的白狼皮，還有霸氣的結界。而華文書，胸前被包裹得很好，就那樣安靜的睡着，絲毫沒有察覺到澤清夢的到來。
澤清夢摸了摸結界的真氣，驚奇的是，遇到外人本開爆開的真氣，竟都圍着澤清夢的手，親昵的翻滾着，磨蹭着，像是遇到了極為親昵的對象，纏繞着手，戀戀不舍。
澤清夢揚了揚手，真氣都散了開去，自動在結界內形成了一道門，迎着她進去。她靜靜看着華文書，片刻才坐在床沿，右手覆蓋上華文書的額頭，閉上了眼，口中默默念着曾經念過的清心咒。只是這次，她全身散發着金光，那些光，湧入了華文書的靈臺。
忽然，華文書的身體震了震，魔紋清晰的爬上了她的額頭，她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看着澤清夢。然澤清夢還是閉着眼，絲毫不管那狠戾的雙眼。
“澤清夢！又是你！”
“心魔，第二次見面了。”
“你休想封印我！”
“不會。”
“那你來幹嘛！”心魔被澤清夢控制着，動了動不了，只能狠狠的說着，“你想對我的身體幹嘛！”
“你，還是要靠這孩子親自除掉才行。”
“你以為她辦得到？”心魔譏諷一笑。
“看機緣罷了。”澤清夢把大量的真氣封入了華文書靈臺內，流轉在她的丹田裏，圍繞着睡熟的小文書，一圈，又一圈。
“睡吧。”澤清夢輕輕一推，心魔即刻眼前一黑，她不甘心，卻只能慢慢沉睡過去，最後扔出了一句話，“澤清夢，我定……給你看……”
“哎……”澤清夢少見的嘆了一聲，她本是個清修之人，卻被拖入這看不見盡頭的局中，本想獨善其身，卻狠不下心。
“是誰！”
一道淩厲劍氣刺了過來，澤清夢沒有動，只是輕輕一揮，劍氣就像空氣一樣，消散了開去，撩動了澤清夢的青絲。她理了理額頭前翹出來的毛發，才轉過頭來，看了眼着急的蓮舟心，眼中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澤清夢？”蓮舟心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那人還在那！“你怎麽進來的。”她不敢再動武，把劍收了，警惕的看着對方。說起來，她對眼前的人，可沒有多少好感。
“恭喜你，回歸佛修。”
蓮舟心嘴角抽了抽，怎麽感覺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佛修。
“佛燈是偖安尼的？”
蓮舟心不得不承認，澤清夢這種妖怪，還是少得罪為妙。她确實在偖安尼的指導下，重新培育起了佛根，為了償還那一身血債，她在佛燈下受了七天七夜的煎熬，每一分鐘，都覺得身體要裂開。你看，佛就是如此殘忍。她哼了一聲。“你和偖安尼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是我徒兒的徒兒，你也是。”澤清夢站了起來，把結界像窗簾一樣掀開，走到蓮舟心跟前。蓮舟心僵硬的站着，她佛根才萌芽，所以等澤清夢靠近了，她才看到，澤清夢頭頂的佛光。
“你……你到底是……”
“下次見。”澤清夢難得抿嘴一笑，摸了摸眼前人的後腦勺，消失在原地，留下了一臉不爽的蓮舟心。她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也沒什麽不同，摸什麽摸！
真讓人氣憤！
“文書，二十八天了，你還沒醒來。”好不容易氣消了，蓮舟心走進結界，躺倒在華文書身側，貼緊着華文書的身體，疲憊的閉上了雙眼，佛修真的很累人。
“你說澤清夢到底是什麽人，她明明是靈修，但靈臺有佛光，和主佛一樣……又十分不同……”她頓了頓，繼續自言自語道，“這麽多天，司徒意的魂魄沒了你的真氣滋養，也不知道還撐不撐得住，她淩念之以為搶了葫蘆就得手了，呵呵，做夢。”蓮舟心自信的蹭了蹭華文書的手臂，“那可是我佛門的寶物，認我為主，除非我願意，沒有任何人能打開。我就讓她慢慢跳腳。”
“文書，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我好寂寞……你再不醒來，淩念之來找我麻煩，你說咋辦，還說保護我，你再貪睡……”
蓮舟心抱着華文書的手臂，一次又一次的說着相似的話。她不明白，華文書的心脈已無礙，身體的傷口也幾乎痊愈，只是身體需要休養而已，為何還沉睡着，不肯醒來。
“我和你講，你再繼續睡，我就去勾引男人，你知道我們妖，開了腥長期不滿足是不行的，你不滿足我，我就讓別人滿足我了……”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勾引曾劍……”
“胡鬧……”
忽然，幹燥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蓮舟心蹦的一下撐起了身子，見華文書半睜着雙眼，好笑的看着她，四目相對，她竟遲疑了一下，才慢慢撫摸起眼前人的臉孔。
“你別哭……”
蓮舟心說哭就哭，那豆大的淚珠，一滴滴，滴在華文書的臉上，嘴角邊。華文書舌頭一舔，記憶裏的香氣，充斥着整個口腔。
“我才沒有哭！”蓮舟心擦着眼淚，起身就要走。
“去哪？”
“給你倒水，換藥！”
華文書也是躺太久了，她撐着身子，靠在床邊，看着蓮舟心忙碌。看着看着，她腦子一疼，那日掐住淩念之的畫面，在她眼前閃爍。
“淩念之！”她抱住了頭，咬牙切齒。
“怎麽了。”蓮舟心立刻放下了草藥，把華文書抱入了懷裏，拍着華文書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她疑惑華文書對淩念之的反應為何如此之大，只能在日後，慢慢問吧。
一陣熟悉的氣味，安撫了華文書，她抱着蓮舟心，片刻後，才掙脫了開來。
“我有些奇怪……你先離我遠些。”
“剛醒來，說什麽廢話，把衣服脫了，換藥！”蓮舟心一巴掌拍在華文書腦袋上，這人，真不能溫柔以待。說罷把華文書衣服一扯，整個上身，就都露了出來。原來，為了換藥的方便，蓮舟心只是給她裹着衣服就作罷，并沒有系好。
華文書身上一涼，低頭一看，臉唰的就紅了，哪還顧得上其他，趕緊抱住衣服，護着前胸。
“遮什麽，你身上哪裏我沒看過，就你這小胸，有什麽好看的。”
“什麽，什麽小胸，我這胸型很好看好吧！”
華文書指着自己的胸，紅着臉，盯着蓮舟心，“就是比你小一點！”
“以後可不止是小一點了，還醜了……”蓮舟心忽然收了挑釁的神色，心疼的摸着華文書左胸那一道猙獰的傷疤，這傷疤就像一條百足蟲，攀在雪白的肌膚上，顯眼，恐怖。她挑出一些藥膏，一點點的抹開，動作輕柔，生怕華文書疼了。
“那你別嫌棄……”華文書漲紅了臉，低聲說道。趁着上藥的功夫，她轉頭看着四周，又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啊。
“這是哪裏？”
“鬼域最後的一個安全之地。”
“鬼域怎麽了？”
“毀了。”
“毀了？”
“嗯。那幾人和老不死的做了交易，救出了老不死的。後來，鬼樹被炸，原生鬼通過那三人的傳送陣，湧了進來。鬼域死傷無數，你師兄平安無事。”
“那就好。”華文書舒了一口氣。
“我昏迷後，淩念之就這樣走了？”
“她當時都被你吓到了，怎麽會不走。”蓮舟心用力戳了一下華文書的傷口，疼得華文書嗤的抖了一抖。“以後再這麽沖動，我就讓你去送死！”
“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麽回事……對了！小司的魂魄！”華文書急了，“我聽見你和我說的話，可是，沒了我的真氣，怎麽辦！”
蓮舟心把最後的藥膏都抹在傷口上，才幫華文書穿好衣服，她白了華文書一眼，“你關心你自己先，這次差點要了你的命。司徒意那，淩念之如果真需要她，自會照顧，輪不到你擔憂。”
“也對，只是不知這淩念之要小司的魂魄何用。”華文書理好衣服，喝了點水，這才算真正清醒過來。
“舟兒，我當時，入魔了吧。”她觸碰到了當時的記憶，只是腦子很疼，像是有個人在和她拉扯，搶奪她的主導權。
“嗯。估計就是那個老不死的說的心魔，我會想辦法的。”蓮舟心的聲音裏，透露着疲憊，沒日沒夜的修煉，她是真的累了。
華文書搖了搖頭，她抓住蓮舟心的手，把人拉入了懷裏。“你怎麽瘦了這麽多。”她心疼的摸着蓮舟心的背，只剩下骨頭了。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我的心魔到底是什麽了。”她摸了摸額頭，那裏一片炙熱，像要燒起來一樣。“還好，它不會傷害你。”
“傻瓜……”蓮舟心舒服的窩着，興許是心舒坦了，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華文書抱着睡得香甜的人兒，低頭瞄見她的黑眼圈。到底是累到什麽地步，才能讓一個妖王期的妖，累出了黑眼圈？她心疼的摸了摸蓮舟心的眉目，靠在牆壁上，閉上了眼。
兩人都沒有提起澤清夢，華文書也不在意，進入了空間，看着手中金色的清心咒，沉默。她不清楚強大如澤清夢，為何會對她有幾分留意，但她清楚，這次是澤清夢救了她，而手中的清心咒，比之以前，更是強大完整。
“哎……”她把清心咒扔回靈臺，無奈的看着上空，又欠了一人情，還不起啊。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明天是除夕。。新年快樂。233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