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手提金縷鞋

原主周薔的身體太過虛弱, 而蘇洛洛又是硬撐着從寝宮走到畫堂那般遠,身體消耗極大,蘇洛洛這一昏迷便有三日之久, 醒來時又是聞到熟悉的藥香味,還多了一股奇特的香味,轉眸便見床邊擺放着香爐。

床邊坐着一位眉目清秀的女子, 此刻她滿眼是擔憂之色,含情脈脈,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此女子便是周薔的親妹妹周薇, 周薇見到蘇洛洛睜開眼睛,大喜:“姐姐, 您醒了!”一面又是喚着下人端藥上來。

宮女們也很聽從周薇的吩咐, 忙是下去端藥了。

周薇體貼的去扶蘇洛洛坐起:“姐姐, 妹妹聽說您暈倒了,吓死妹妹了, 好在姐姐無大礙。”

蘇洛洛抽出周薇親昵的手,睨眼看着周薇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真後悔暈得不是時候, 本來應該當場活捉一對厚顏無恥之徒, 冷漠的問道:

“你是幾時來瑤光殿的?”

周薇低着頭, 我見猶憐:“妹妹來了幾日了,見姐姐在休息, 不敢前來叨擾。”

蘇洛洛坐起來就已經花費不少力氣,平息着氣息, 才說道:“你奉旨入宮來照顧本宮, 卻住在本宮殿中不敢見本宮, 倒是有時間接見陛下, 倒是有趣。”

周薇臉色一白,她到底是年幼藏不住事,聽到蘇洛洛說的話,害怕是暴露了,忙是跪在地上,哭着說道:

“姐姐,妹妹不是故意不見姐姐,只是陛下說姐姐需要休養,不宜打擾,陛下來見妹妹,只是開導妹妹,絕對沒有其他的關系。”

周薇到底還是害怕的,那夜她正與陛下厮混,忽然有人踢開門,她是年少不逢事,害羞得緊,出來便見到姐姐倒在地上,那夜她是吓得不知所措,幸好陛下及時寬慰,姐姐應是什麽都沒有看到,讓她當做一切不知情便可,可是面對姐姐的暗言諷刺,她心中還是一痛,覺得對不住姐姐。

蘇洛洛溫柔一笑:“原來是本宮誤會妹妹了,倒是那些下人多嘴,非要說妹妹背着本宮勾引陛下,與陛下眉來眼去,那日本宮聽說妹妹在本宮的畫堂舞弄風騷,确實是氣急了些,才會不顧一切跑過去。”

周薇果然被吓得魂不守舍,面色難看。

蘇洛洛握着周薇的手,輕柔替周薇挽去臉頰的秀發,說道:“妹妹與陛下都是本宮此生至親至愛之人,被所愛之人背叛,無疑是這世間最大的罪過,所以本宮聽到這些消息才會亂了分寸,今日本宮說的話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本宮一定會找到背後招搖之人。”

周薇聽到蘇洛洛這般真心話,慚愧低下頭,心裏絕對對不住姐姐,哭得梨花帶雨:“姐姐,對不起,是妹妹讓姐姐操心了,都是妹妹才害得姐姐病重。”

她嘴裏雖滿是忏悔,但一句話也沒有承認她與李從嘉的關系。

蘇洛洛輕撫着周薇的腦袋:“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罷。”

周薇還想着說些什麽,被蘇洛洛制止,蘇洛洛虛弱搖搖頭,周薇只好作罷退了下去。

宮女們端着藥走上前,見到周薇擦着眼淚退下,擔心得要不要上前去挽留周薇,又看到一旁蘇洛洛的臉色不好,便更加謹小慎微說道:

“娘娘,是時辰喝藥了。”

蘇洛洛嬌弱的端起藥,順手倒入床邊的檀香鼎,滅了檀香。

奴婢們不知做錯什麽,吓得跪在地上:“娘娘饒命!”

蘇洛洛放下碗,問:“何時換的檀香?”

奴婢:“是女英(周薇)姑娘說娘娘喜歡這種西域的檀香,宮女就自作主張換上了,宮女之罪,求娘娘饒命!”

說話的奴婢名叫春喜,是周薔入宮之後服侍在周薔身邊的宮女,她年紀小,大約是十八九歲的樣子,也很懂得看人,此次周薔病重躺在床上,不知能活多久,而周薇還是年輕貌美,每次陛下來瑤光殿都會私下與周薇獨處,春喜當然能看得出來瑤光殿将來的主人是誰。

所以春喜對于周薇的話尤其是上心了些,當周薇提出檀香的事情,她二話不說便把周薔多年用的檀香換了。

蘇洛洛伸手擡起春喜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眸色微冷怒道:“看來你是不知道誰才是瑤光殿的主人?你不服侍好本宮,光是想着謀出路,他日本宮若是死了,把你帶走也不是難事。”

春喜神色慌張:“娘娘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蘇洛洛看春喜哭得可憐,便松開了她,道:“下去領二十板子罷,明日再來服侍本宮。”

春喜感恩戴德磕頭:“謝謝娘娘!”說罷,便抹着眼淚下去了。

在場的宮女氣都不敢喘,生怕激怒了娘娘。

“以後瑤光殿中事無巨細都要向本宮回報,若是再讓本宮發現自作主張,本宮決不輕饒!”

宮女們慌張跪下:“奴婢遵旨。”

蘇洛洛低頭咳一聲,這身子重得很,坐一會兒便覺得累了,看了一圈也沒有見到李仲宣的身影,擔心問道:

“萱兒呢?”

宮女跪在地上唯恐蘇洛洛發火,唯唯諾諾道:“小殿下哭鬧得厲害,女英姑娘擔心打擾娘娘休息,便讓下人送小殿下回長樂殿了。”

“胡鬧!!”蘇洛洛氣得登時起身下床,怒道:“你們居然為不相幹的人一句話,這樣對待我南唐的殿下,不要命了!?”

蘇洛洛起得急,險些摔倒,幸好宮女們湧上前去扶住,宮女們當然不知娘娘為何發火,往常周薇入宮時,因為娘娘與周薇姑娘年紀相差甚遠,娘娘都是拿周薇姑娘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極為寵溺的,可是如今就如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們也站不準方向,只好一遍遍認錯,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小心氣壞了身子。”

蘇洛洛這回沒有急着去長樂殿,而是讓下人準備攆車,坐車攆車去到長樂殿。

遠遠便聽見沙啞的哭聲,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小的身影被幾位宮女團團圍住,想要沖出來又沖不出來,只能不停地哭喧鬧着情緒。

“娘,我要去找娘!”

“小殿下,奴婢先帶您去用膳吧?”

“小殿下,外面風涼,您跟我回去吧?”

“是啊,小殿下,我們先回去罷。”

奴婢們越是勸阻,李仲宣哭得越兇,他小小年紀當然不懂為何她們都不讓他去見娘親,往常他都是睡在周薔旁邊的,忽然離開了娘親身邊,去到陌生的地方見不到娘親,當然是想念得緊。

蘇洛洛走下攆車便是見到一個不修邊幅哭得眼睛紅紅的李仲宣,他臉上滿是淚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都紅透了,許是體內還留着原主周薔對李仲宣的愛意,蘇洛洛怒火中燒,怒斥:

“都退下去!!”

宮女們看見來者吓得跪在地上。

李仲宣擦着眼淚沖過來往懷裏撲:“娘!!”

“娘,宣兒乖,宣兒不鬧娘,娘不要趕宣兒走。”

蘇洛洛蹲下身來摟住李仲宣小小的身子,心疼拭去李仲宣臉頰的淚:“是娘沒有照顧好宣兒,不哭啊,娘保證不會再丢下宣兒好不好?”

李仲宣哭得一抽一抽的:“嗯、嗯、嗯。”他也十分乖巧,怕娘親身子不好抱着自己會累着娘親,一邊擦眼淚一邊退下來,只伸着小小的手握着娘親的手。

蘇洛洛看着李仲宣的舉動也感到很暖心,揉揉李仲宣的頭發,轉眸看向跪着的宮女,怒道:

“以後誰若是再阻擾小殿下來看本宮的,殺無赦!”

宮女吓得緊,忙是磕頭應是。

蘇洛洛将李仲宣帶回瑤光殿,替他梳理頭發,喂着李仲宣吃飽了,李仲宣才漸漸平複心情趴在床榻睡着了。

她看着李仲宣平穩的睡眼,這麽小的孩子,實在是不忍心看着他無緣無故被人害死,得想個法子讓李仲宣離開歷史的記錄。

蘇洛洛打開系統詢問。

系統深思了很久:“你是想救李仲宣?”

蘇洛洛:“既然你能篡改歷史的時間,改這一筆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系統:“難倒不難,但是如果被發現,有可能你就會永遠被困在這個朝代。”

蘇洛洛瞪着系統,系統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一人一系統正在對峙的時候,宮女前來禀報:

“娘娘,陛下來了。”

蘇洛洛幫李仲宣掖好被子,便來前殿接見李從嘉,進門之前還特意做了深呼吸,讓自己保持鎮定,因為在歷史書的記載中李從嘉是一個滿嘴龅牙,擁有雙瞳的神奇長相。

“臣妾參見陛下。”

李從嘉負手身後轉過身來,今日他穿着一身黑色金絲長袍,束着腰,襯托着颀長的身形越發高大威猛,他的長相便是普通的五官,可以說的是清秀,只是那雙眼睛就像是現代劇戴了美瞳的眼睛,隐隐有碧藍色的眸色,搭配着白皙的面容,更像是有一種羸弱的少年感。

是胡亂記載李從嘉長得像是‘惡魔之相’的?

簡直是千古年來最大的錯誤!

李從嘉對待蘇洛洛更是文質彬彬,親自扶起蘇洛洛,深情凝視着:“娥皇,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禮,快坐下。”

蘇洛洛虛弱順從的坐下。

李從嘉又道:“孤聽說你今日将女英罵了一頓,她在畫堂裏哭得緊,女英若是有什麽惹得你不高興的,你說兩句不就行了,何必是大動幹戈?”

蘇洛洛對李從嘉的好感瞬間降為零,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道:“今日宣兒在長樂殿也是哭得氣兒都快斷了,也不見陛下這個做父親的關心一下,陛下倒是知道女英哭得厲害?”

李從嘉面色難看:“孤最近也是國事繁忙,忽略了宣兒,孤這不是來看皇後,在路上聽見下人提起,便是和皇後提一嘴,孤沒有別的意思,宣兒現在怎樣了?”

蘇洛洛沒有繼續追究:“吃了東西睡下了。”

李從嘉臉露歉意:“是孤對你們母子疏忽了,往後孤定會好好彌補你們母子。”

蘇洛洛也是沒有計較,反倒是握着李從嘉的手,溫柔的說道:“陛下為國事操勞,還心挂念着我們母子,臣妾感到非常高興,今日臣妾精神好了許多,想到一首詩,想寫給陛下瞧瞧。”

在原主周薔沒有生病的時候,便是與李從嘉在宮中切磋詩詞歌賦,兩人在下人眼裏也是恩愛異常,自從周薔生病之後,李從嘉滿腹才華也不知道與誰訴說,如今聽到周薔主動說要寫詩,李從嘉自然是高興!

“好!!”

李從嘉扶着蘇洛洛來到文案前,蘇洛洛拿着筆沾墨,根據着原身體寫作習慣,在紙上大手一揮,下筆如有神,揮灑詩一首。

‘蓬萊院閉天臺女,畫堂晝寝人無語。抛枕翠雲光,繡衣聞異香。潛來珠鎖動,驚覺銀屏夢。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李從嘉笑容逐漸消失。

因為蘇洛洛所寫下的正是大名鼎鼎《菩薩蠻》,後人随口能來的詩詞,在現下不過是李從嘉對周薇一見鐘情寫下的情詩。

那日李從嘉在天臺見到周薇便魂牽夢繞,語言調戲周薇後又覺得冒失,便寫下這首《菩薩蠻》差宮女給周薇送去。

這個只有李從嘉和周薇知道的秘密,周薔是怎麽知道的?

作者有話說:

《菩薩蠻》出自史書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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