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知道幹爹要和那個冷冰冰的人喝酒，十七并沒有纏着要跟上，反倒是乖乖和耗子回了百家寨。
剛一進山寨，小狗子猛地撲了上來，抓着十七大叫：“阿姐，快跑！阿娘說要打死你！”
正說話，十七擡頭，果真瞧見劉氏抓着掃帚就撲上來要打，杜阿南在後頭阻攔不了，只能大喊：“十七快走！快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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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吓得愣住，一把将小狗子塞進耗子懷裏，轉身就跑，結果還是跑慢了一步，被劉氏手裏的掃帚一把打到背上。十七吃痛地往前撲了兩步，跟劉氏關系很好的幾個婦人，趕緊從旁邊跑出來，一起抓住她的胳膊，然後往堂屋裏拖。
粗壯的婆娘手底下力氣不小，十七覺得自己胳膊上一定青一塊紫一塊了 ，可這時候要她服軟，卻是死都不願。莫名其妙就被打了，她怎麽也不會就這樣咽下這口氣的！
自從十七徹徹底底和劉氏撕破臉皮後，小子們就打定主意要護着十七，眼見着她被劉氏打，哪裏還忍得下，當即就要沖上去救人。自家的阿娘卻動作飛快，一手一個，把小子們都拉住關回屋子裏。
誰都知道，劉氏這回是非要收拾十七不可了，她們可不願自己兒子受連累。
“臭丫頭！說，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十七擡頭，呸了一聲：“姑奶奶被黑虎寨的畜生們陰了，你很高興是不是！背着阿爹跟黑虎寨的人來往，劉氏你這是鐵了心要推我進火坑！”小子們一看到出事就立馬去西風寨了，這算不上闖禍的禍，如果不是躲在哪裏看戲的黑虎寨的畜生偷着告訴劉氏，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杜阿南本來還覺得女兒最近越來越任性，想幫着媳婦說兩句，可一聽這話，臉色當場就不好了。
樓山豹一心要十七過去當妾，可平時也從沒少過禍害哪家姑娘，前幾天才剛幫着山下的一個樵夫收了孫女的屍，聽說劉氏還跟黑虎寨的人有來往，頓時起了火：“你還想着嫁女兒？非要把女兒逼死才高興嗎！”
劉氏急了，抓着掃帚就往十七頭上打。反正撕破臉皮了，什麽女兒，這麽多年幫個死人養女兒，結果養出來一個不順心的，她打兩下怎麽了！
“她要是不嫁過去，你覺得樓大當家會放過我們嗎！難不成你不舍得她死，就要我們所有人陪着她死！”
劉氏越說越氣，索性扔了掃帚，撲上去就扯十七的頭發。旁邊的婆娘雖然有些被劉氏吓着了，但是一想黑虎寨的人給的那些好處，手下忙又用了力氣把人制住。
杜阿南沖上去要攔，被幾個漢子一左一右抓住胳膊掙脫不開。小狗子被這個情景吓壞了，耗子忙拉着他躲起來，指着家裏的一處密道，吩咐道：“快！你快下山找尉遲伯伯！就說十七出事了，要被你阿娘打死了！”
小狗子從小最喜歡跟着阿姐玩，眼見着阿姐吃虧，也顧不得動手的人是自己阿娘，聽話地鑽進密道裏，連滾帶爬地就往前跑。
耗子蓋上密道，提心吊膽地看着外頭。十七是要嫁給樓山豹當妾的，臉上不能有傷，劉氏的拳腳全都往衣服遮住的地方招呼。
“你阿娘就是個賤貨！居然還學着跟人私奔！要不是被你幹爹遇到，你阿娘早就被黑虎寨的人奸殺了！”劉氏一邊打一邊說，杜阿南越聽越心驚，他和尉遲令一直瞞着十七的身世，結果這婆娘魔怔了一樣就這樣說出來了，“你阿爹是個和善的，就做主把你阿娘帶回了寨子裏，養了幾個月倒是生下你這麽個孽種！好在你阿娘死得早，不然滿寨子的男人都要被你阿娘那個狐貍精迷了心腸去！”
十七被打得有些暈乎，聽到這話，想要擡頭反駁，想說阿娘不是狐貍精，可腦袋昏昏沉沉的厲害，嘴角也很疼，試着張了張嘴，胸腔疼得厲害，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約是打得累了，劉氏這才要人把十七關進柴房裏。屋前屋後都拿碗口粗的木棍堵着，又放話誰也不準開門，這才甩了甩手回屋休息去了。
杜阿南被人放開手，頹然坐在地上。二寨主急匆匆趕來，看着站在各自房前的漢子和婦人，臉色沉了沉——沒人願意幫忙，一定是被劉氏說了什麽，才生怕惹禍上身。
“二弟，”杜阿南突然哭了，四十來歲的大漢突然哭了起來，二寨主措手不及，“十七她知道自己的親娘是跟人私奔生的她了！”
杜阿南有多疼這個女兒，二寨主這麽多年一直看在眼裏，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頭：“劉氏說的話，估摸着十七她也不會全信，要麽你把事情跟十七說清楚吧，不然她心裏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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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等杜阿南趁夜去柴房找十七，黑虎寨的人突然殺上山來。
頃刻間，火舌纏繞寨門竹樓，奔走呼號的聲音在寨子的四處響起。那些畜生一邊走，一邊在寨子裏放火，找到女的，就抓出來撕破衣服一頓搓揉，就連七八歲的小丫頭都不肯放過。劉氏驚恐地奔到領頭一人身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耳旁全是男人女人的怒吼、嚎啕，還有衣服撕裂的聲音。
她擡頭，吃驚地看着寨子裏的赤腳大夫的七歲女兒被壓在地上侵犯，左右邊之前還幫着她教訓十七的婦人被一刀捅進肚子裏，然後竟然生生地開膛破肚，挖出裏頭血淋淋的內髒。
劉氏捂着嘴，“嘔”了一聲吐了出來。
她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人嫌惡地一腳踹開。劉氏捂着肚子爬起來，又爬過去：“大當家！大當家！你說過的，你說過只要把十七交給你，你就不會動我們山寨的！喏，她就在柴房裏！她就在柴房裏！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吧！”
樓山豹咧着嘴大笑，滿意地看着周圍的瘡痍。他就喜歡這樣子，多好看。
“你覺得，一個女人就能讓我放過你們那麽多人？”
“不！不！大當家的，你放了我就行，放了我就行！”
“劉氏！”二寨主大吼，“你他娘的，為了活命害我們全寨，以後大家就算死了，也會化作厲鬼找你報仇！”
樓山豹大笑，擺手道：“不用不用，你們一起死，報仇什麽的都去陰曹地府自己解決！”
他笑罷，拿過手下遞來的大刀，毫不客氣地砍在了劉氏的背上，然後，又一腳将她踹開，當着二寨主的面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剖開，彎腰伸手在裏頭掏了掏，最後挖出一團血淋淋的肉球來。看了看大睜着眼，可是已經斷了氣的婦人，樓山豹笑得更加得意，不想突然杜阿南滿身是血突然從旁邊沖了出來。
“大哥！”二寨主沖上前，眼睜睜看着樓山豹身旁一人一刀砍在杜阿南脖子上……
“你們……你們會有報應的……會有報應的！”
二寨主大吼着，轉身就跑。接到樓山豹眼神，立馬有人拿着砍刀追了上去。柴門大開，二寨主猛地沖了進去，原本幫着十七的繩子落在地上，屋子裏幹幹淨淨，沒有血跡……那孩子，會不會已經跑了？
跑了就好，跑了就好！
背後突然受了一道，閉眼前，二寨主笑了笑。跑了就好，好歹能活下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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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天的火光，照着整個沉香山若同天明。山路也變得清晰起來，嘶吼聲就在耳後，越來越遠，可血腥氣卻重得怎麽也遮掩不掉。
耗子猛地擦了把臉，拉着十七繼續往前拼命地跑。黑虎寨的人闖進來前，阿爹正和他說起十七的身世，現在不管是誰，都沒了。南伯沒了，劉嬸沒了，阿爹沒了，阿娘沒了，大家……大家都沒了……小狗子還在山下，他得帶着十七去找小狗子，以後……以後他們三個在一起！
他們跑了一段路，樓山豹很快就發現還有活口，黑虎寨的人頓時漫山遍野地找。
比起宴宮山上的山路，沉香山對黑虎寨來說，如履平地，很快就追上了他二人。耗子将十七護在伸手，拿刀的手微微有些發顫。
黑虎寨的人絲毫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立馬撲上來砍殺。二人在地上打了個滾，十七抓起一把土就往他們臉上扔，劉氏先前打的地方現在愈發疼了起來，耗子身上也有了傷，可他們誰也不敢松一口氣——只要松氣，就可以會送命！
要活着，要替寨子裏那麽多人活着！
耗子猛一把将十七向後一推，拿刀擋住突然砍來的一人，十七崴了腳，滾下草坡，一擡頭，就見耗子被人一刀砍在腰上，鮮血落在臉上，十七的眼睛疼得就紅了。
她跑得急，身上沒帶弓箭，若是帶着，這個時候一定要将這些畜生全部射殺！
“跑……”耗子還活着，半身被血浸地發紅，嘴唇也青白一片，可仍舊擡着頭喊，“快跑……跑啊！”
不管是誰，活下去，就算只活了十七一個也好！
十七眼眶一紅，心知不能再拖，轉身就跑。她熟悉整個沉香山，專門往難走的羊腸小道鑽。她記得，她記得這裏有條路，有條路同往城裏……
她跑得快，身後的黑虎寨畜生們追得也快。十七覺得自己的胸腔就要炸開了，呼吸沉悶，喉嚨痛得要命。阿娘還懷着孩子，不管是不是親娘，她喊了那麽多年的阿娘，總歸是喜歡她的，可是阿娘沒了，阿爹也沒了。耗子說，小狗子在山下。她要去找小狗子，她還有小狗子！
身後傳來利箭破空的聲音，她下意識轉身去看，身子驀地一震。低頭，心口處插着一支赤紅的箭，箭頭已然沒進心口。
她覺得吃痛，仰頭倒下。
好像……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誰？
會是誰來找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0 .0回報一聲，全文存稿已結束，不會坑了此文的。歡迎新老朋友光臨。點擊文案，可看到我正在連載的另一篇文章，古穿《春草碧》，已經連載接近尾聲了，希望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