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隔天十七跟着寧老四從郊外的馬場游玩,同行的還有難得放假休息的杜循。十七想要騎馬,因為出門前得了母親的囑咐,寧老四不放心,非讓人在前頭牽着才敢讓她上馬。
十七頗有些郁郁不得志地坐在馬背上,瞧着前頭的小狗子正有模有樣地騎着馬跑圈兒,忍不住就要擺脫牽馬人往前頭跑,結果才一動作,後頭跟着的寧老四就咳嗽了兩聲。
“舅舅!”十七撒嬌,“就讓我騎會兒呗!”
寧老四皺眉:“昨兒個從宮裏回來,你硬生生在那位娘娘的宮裏吹了半個多時辰的冷風,差點就病了。這會兒讓你來馬場,老舅我已經是被你姥姥惡狠狠地叮囑過,要讓你騎着馬跑圈,萬一摔了碰了病了,回頭我可就吃不了得兜着走。”
話雖如此,可舅舅話裏的好意十七還是清楚的,于是嘟着嘴,由着牽馬人慢悠悠地牽着馬往前走。
這邊有一句沒一句說着話,那一頭忽然傳來喧鬧聲,而後有小厮焦頭爛額地跑了過來,嘴裏火急火燎地喊着“四爺”。
寧老四勒馬停下,皺眉看他:“喊什麽?”
“四爺,外頭有個女的,哭着喊着要見您!”
寧老四愣住,十七騰地眼睛就亮了,揶揄地瞅着自家舅舅,呵呵笑道:“舅舅,難不成是你在外頭養着的小星?”
寧老四漲紅了臉。左相府規矩大,白氏雖然不攔着幾個兒子納妾,可那也得正正經經擡進門的,在外頭養,絕對不成。
“胡說八道什麽!”寧老四咳嗽兩聲,揮手讓小厮帶人過來見他。十七開玩笑說想要避開,他也不讓,說白了也是怕解釋不清楚,回頭讓夫人知道了鬧得不愉快,擺個十七在也算是個人證。
結果那女人被小厮帶着往寧老四面前一站,哎喲,十七笑了。
這不是上回在路上見着的阮庭身邊的那美嬌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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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老四見着來人,神色也變了變,卻絲毫不打算遮掩什麽直接問道:“你怎麽跑來這裏?”
“四爺!四爺幫幫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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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子噗通就跪在地上,抱着寧老四的腿就大哭。十七看着啧舌,蹲下身,拍拍她的肩頭:“這位娘子,你這是哭什麽?難不成你的事讓郡主知曉了?”
娘子身子一僵,咬着唇,狠狠道:“奴家有身子了,不求入府伺候郡馬爺,只想着能将這孩子生下來,日後遠遠跟着便是……可郡主……郡主是想要奴家的命啊!四爺!當初……當初是幾位爺說,奴家跟着郡馬爺會有好日子的,爺……爺不能不管奴家的死活啊!”
“當初可同你說過,你想怎樣都是你的事,卻千萬不能有身子,不然那些富貴轉眼就會煙消雲散。”
“說……說過……可是……哪有女人不想有個自己的孩子,更何況,郡馬爺至今無子嗣,奴家若能給他留下一兒半女,或許……”
她這話一說,該抖落的事這會兒全都抖落了出來。十七眉角一挑,站起身來,哼哼了兩聲:“舅舅。”
寧老四揮手讓小厮把人先帶下去,自個兒摸了摸鼻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同十七仔仔細細說道說道。
“……于是那娘子是舅舅們特地找來安排到那人身邊的?”十七愣了愣,心想那美嬌娘瞧着也不像是出身低賤之人,身上并無狐媚之氣,怎的就心甘情願讓人安排了這麽一出戲。
“她的出身并不算低,也是官家,只是年紀小的時候被抄了家,跟着家裏的老祖母在廟裏青燈古佛過了十幾年。之前大哥偶然遇見她,曉得這人心思活絡,想攀富貴,這才将計就計,讓她近了阮庭的身。這兩人,也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麽好內疚的。”
“話是這麽說,可是舅舅,郡主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這真要是沒了人命,也就實在……”
寧老四冷着臉:“阮庭當初欺騙五妹,引誘她私奔的時候,可沒你這麽好心。”
寧老四的話都這麽直接地擺在了臺面上,十七要是再說什麽心軟的話,也就實在矯情了。更何況,阮庭吃苦頭,她最是樂意看到。
于是乎,寧老四讓人熬了一碗堕胎藥給那人的時候,十七遠遠在旁看着。刺鼻的氣味感覺就在鼻尖,她覺得心口泛起惡心,忙別過臉,撫了撫心口。
那娘子哭哭啼啼地端着藥,有些狠不下心。肚子裏的那塊肉雖還沒長大,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哪裏肯就這麽下掉。寧老四見十七臉色發白,更加沒耐心等她喝藥,幾步上前就要親手把藥給灌下去,外頭傳來亂哄哄的吵鬧聲。
不多會兒,小狗子帶着半張臉的通紅巴掌印,憋着眼淚跑到十七跟前,大聲道:“阿姐,那個潑婦上門鬧事!”
寧家人護短。
寧家兄弟如此,十七也是如此。瞧見從小就被自己和啊爹阿娘疼着寵着長大的孩子,憋着兩泡眼淚,紅着臉站跟前,小臉繃得緊緊的,頓時火氣上了頭,卷着袖子,作勢就要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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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這是要做什麽?!”
寧老四一看十七卷起袖子就要往外頭去,急忙幾步追上去将人攔下,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卷袖子幹什麽,沖出去打架?回頭讓你姥爺知道了,又該擺臉色教訓你了!”
說教訓,實則也不過是冷下臉來說上兩句不輕不重的話,左相疼寵十七還來不及,哪裏會因為她跟郡主起沖突發什麽脾氣。
十七臉色鐵青,恨不能馬上撲到郡主面前撕爛她的嘴:“她要跟阮庭鬧,那就關上門自管自地鬧,打小狗子算什麽好漢!”
郡主是女的,本來就不是好漢……
這話寧老四當然不會直接說出口,只是努力安撫十七,偷偷沖着杜循使勁兒地眨眼。小子聰明機靈,這會兒瞧見老舅使勁眨眼,立刻心領神會,當即抱着阿姐的胳膊勸了起來。
這一頭才剛将十七安撫地差不多了,那頭的郡主居然直接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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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的北疆侯府的郡主,生來比旁人高貴,琴棋書畫理應樣樣精通,更別說性情了。可看到闖進門來的宥嘉郡主因為盛怒而面目猙獰的表情,寧老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琴棋書畫是不是樣樣精通,他就不知道了,但這性情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一點也不溫婉,姓阮的這些年一定很不好過。
他忍不住哼哼兩聲,結果一不注意,十七騰地撲上去了。
“讓你打小狗子!讓你打我家小狗子!”
十七從小跟着寨子裏的叔叔伯伯們混跡山野,又跟幹爹學了一身本事,潑婦罵街的事她好面子做不出來,打架卻簡單的很。
十七毫不客氣,兩只手直接就往郡主臉上招呼。郡主一時還沒來得及反應,直接被她狠狠地撓出了一道印子。
“賤/人!”郡主大怒,捂着被抓傷的臉,氣得當場就要撲過去撕扯十七的衣服。
十七在山上跟那些大貓大熊打架打習慣了,這會兒把功夫全使在對付一個嚣張跋扈的婦人身上,實在是綽綽有餘。見郡主撲過來,當即往旁邊一避,一腳就踹在了她的膝蓋骨上,又順手往她腰帶上抓了一把,順溜地就把她的腰帶抽了下來。
郡主手上忙着找十七麻煩,一時間沒能注意到腰帶被人抽走,等到回過神來,外頭的衣裳已經松開了。郡主慌慌張張地收手去拉攏衣服,一擡頭,就瞧見十七正笑得揶揄。
寧老四咳嗽兩聲,伸手捂住杜循的眼睛,嗔怪道:“打架歸打架,這裏還有孩子在!”
杜循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話來。那什麽,難不成要告訴老舅,他剛才已經都瞧仔細了,郡主散開的外裳裏頭,穿的是姜黃的中衣?
“賤/人!”
“你罵誰賤/人!”
“你跟你娘一樣,都是賤/人,随随便便就敢跟着男人淫/奔!”
去你的!你罵誰不好罵我阿娘!
十七頓時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手抓着郡主的肩頭,另一手啪啪幾巴掌往她臉上招呼。“讓你罵我阿娘!讓你嘴欠!”
郡主掙紮了幾下,沒能避開,臉都被打紅了:“你竟然敢打我,我是北疆侯府的郡……”話音還沒落,十七又一巴掌扇了過去。
寧老四:“……”這時候說什麽不好,說這話,不是找打麽?
“這馬場是我家舅舅的地方,你就算是郡主,是皇親國戚,這樣突然沖進來,也算是私闖民宅吧。”十七狠狠踩了郡主一腳。老話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所以對付潑婦就用潑婦的法子,撓人臉,踩人腳都不過是小意思,她還沒用上市井潑婦當場扒光狐貍精衣服吹風的招式呢。
郡主被嬌養長大,嫁人後也沒受過什麽哭,哪裏經得住十七這幾下,偏偏脾氣犟得很,饒是被打的臉頰都紅了,還是咬着牙不肯說句好話,吵嚷着要十七把人交出來。
“那賤/人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十七眨了眨眼,郡主繼續大吵大鬧,“好啊!你嘴上說不會認他當爹,結果現在還不是在幫他藏人!你快把人喊出來!我讓他納妾,我讓他在外頭找女人!”
搞了半天……原來不是沖着他們來的?
十七忍不住想要擦汗,扭頭去看寧老四:“舅舅……”人是他們找的,這事真要往細裏說,還就和左相府脫不了幹系了。
“人不在我們這……”
不等寧老四說完話,郡主突然扯着十七的袖子就嚎啕起來:“我讓你認祖歸宗好不好?好不好?”
十七愣住。
“他不就是想要個子嗣麽,你去喊他一聲爹,喊我一聲娘,然後……然後他不就有孩子了,那個賤人肚子裏的野種說不定不是他的骨肉對不對?反正……反正那個賤人絕對不能進府,那個野種也一定不能生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我的新坑:梁上燕
全文存稿中,已存稿11W,正在繼續奔騰。這是一個跟《春草碧》一樣正經的故事,一個關于重生,和關于執着守護的故事。唔,文案那一面正在努力裝潢~預計十二月初就開文了,請大家一定要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