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K 店,櫃臺的收銀小姐時不時向那個面色疲憊,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癱倒在桌上的男人投去擔心的一瞥。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陳琦看着清晨行人漸漸增多的街道,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往何處。自己這麽匆匆忙忙地出來了,很多事情确實還沒有準備好。

到這時才覺得自己頭腦昏昏沉沉的,許是昨晚沒有睡好的緣故。面前的早餐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欲,但自己卻吃不出什麽味道,咬了幾口就放下了。

......莫非是發燒了?陳琦失笑,他向來無病無災,居然被一個噩夢吓了一下,吓病了?

好笑之餘,他又不禁暗罵兩句,媽的,自己先找好的房子,住的好好的,居然被人吓出來了?!

自己也太膽小了。陳琦想着。許是清晨的陽光太美好,自己竟然萌生出了再殺回去的想法。在暖洋洋的陽光下,一切非正義事物似乎都無處遁形。肖紀那張有時候顯得陰森森的臉,居然不再令自己想起來就膽戰心驚。

雖然內心深處的不适感,依然揮之不去。

又勉強吃了幾口,他終于決定先找個小旅館休息半天,再另行打算。拉着行李,強撐着走到街上,随便進了一家小旅館,辦了手續就進房睡了過去。

再醒的時候,陽光正好,陳琦是被電話鈴聲叫醒的。接通電話,房東的大嗓門兒一下子讓他打了個寒顫,徹底醒了。在抱怨了幾聲陳琦老不接電話之後,房東說,還有一些房租以及其他款項沒有協調清楚,讓他回去再協商協商。

陳绮答應了,想着找個人多的地方沾沾人氣兒,把這幾天仿佛萦繞在自己身上的一層森森鬼氣去一去,就跟房東約了個小茶館。

房東略顯不耐的答應了。約好時間地點之後,陳琦挂上電話,輕輕嘆了口氣,再看看手機,嗯,十二點二十三分,好險,差一點就要超時了。嗯......還有一個未接電話,和一條未讀短信。

都來自肖紀。

陳琦的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他暗罵了一句髒話,像是在給自己壯膽似的,打開了那條短信。

你東西忘帶了。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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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陳琦又罵了一聲。什麽東西?什麽東西忘帶了?

頭依舊有些昏昏沉沉的,一陣一陣地抽痛,陳琦也懶得去回想自己什麽東西忘記帶出來了。

不過,不管是什麽東西,哪怕是身份證銀行卡呢,老子也不要了,大不了挂失!!

實在是不想再靠近肖紀了,在陳琦心裏,他就像一尾潮濕陰冷,渾身散發着腥氣陰氣的大魚,會吃人的那種。一旦靠近,就會被那種巨大的存在感壓迫的無法呼吸,又要時刻擔心着這條大魚會狂性大發将自己一口一口嚼巴嚼巴吞咽下去。

他也不知為何會将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白/皙溫和的男人比喻成如此猙獰的存在,但是感覺就是如此,人都有逃離危險的本能,陳琦就是覺得,這個男人看起來并不是他外表的那個樣子,他的內心裏,藏着更為巨大的......

欲/望。

陳琦打了個冷顫,不想再想下去,轉而看了看時間,離約定的時間不遠了,就下去退了房,打車來到與房東約定的地方。

到小茶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推開小茶館古色古香的木門,一陣嗡嗡的嘈雜聲就迎面而來,這種白噪音并不惹人煩躁, 反而給了如今狀态的陳绮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仿佛在人多的地方自己就比較安全似的。

陳琦對此地并不陌生,以前約客戶的時候也來過幾次,把行李托付給前臺,他熟門熟路地繞過一架屏風,環顧了一下四周,就看到房東穿着涼拖大褲衩,與周圍衣冠楚楚的生意人格格不入的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劃拉着手機,又百無聊賴地擡頭看了看窗外。

走到他前面坐下,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房東這才看到陳琦,幫他倒上茶水,又從包裏拿出幾份文件。

“這是你之前的租賃文件,租期是三年,還剩九個月,由于呢算是違約,押金就不退給你了,扣掉違約金,這九個月的租金過幾天退到你卡上,這樣沒問題吧?哦,對了,還要清算下水電費。”

陳绮點點頭,說,“你看着算吧,也在租金裏扣就行了。”這房東是個挺豪爽的大哥,陳绮也挺放心他的,覺得他不是那種偷偷摸摸占小便宜的人,畢竟人家家裏七八套房子等着收租,每個月的租金就小兩萬,怎麽着也應該不屑這百八十塊錢的水電費。

而且自己這種中途退租的行為說起來也不占理,這房東願意把剩下的房租退給自己已經是很好說話了。想到這裏,他心虛的擡眼看了房東大哥一下,可能是眼神裏的心虛太過明顯,這大哥嘆了一口氣,終于沒忍住,頗有些不滿地說,“你這小子,可給我找麻煩了,之前還跟我商量着續租,我都沒給你漲價,現在突然說不租了。還得重新找租戶,沒兩三個月下不來,損失好幾千塊呢。”

陳绮連忙陪笑,說,“大哥這是我不對,主要上班地點有變動,還住這通勤時間太長了,身體吃不消,房子真的很好,讓我退租我還有點舍不得呢。”

這是他早就相好的托詞,半真半假,但舍不得是真的,畢竟住了兩年多,也算有感情了,如果不是錯把肖紀招惹了……

想到肖紀,陳绮心裏又一陣抽搐,斟酌着開了口,“……而且大哥也不用馬上挂中介出租,有一個我以前的朋友,已經在那住了一段時間了,對各方面都挺滿意,應該會續租,我跟他說了自己要搬出去,你上門找他談續租的事就好了。”

因為不想讓房東知道自己私自把房子轉租給別人,陳绮準備好了這樣一套說辭,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房東聽了果然一臉懷疑,問道,“你把房子給別人住,自己早就搬家了?”

“不是不是,就是一起住了一段時間。”陳绮連忙搖頭否認。

“同居?女朋友啊?”房東小眼睛眯起來,一副八卦的樣子。

“男的,男的!”陳绮一陣肝痛,心想要是女的就好了,自己還用的着灰溜溜的搬家麽,“而且也沒睡一塊,不是還有間書房嗎,我改成卧室,讓他住下了。”

“那間書房?”房東更懷疑了,疑問道,“不是讓你改成雜物間了麽,上次有個租戶不滿意她出租屋裏的舊物什,我又不舍得扔,你說先放在你那雜物間裏,我還給你每個月減了五百塊錢呢。你不會給我扔了吧?”

好像有什麽人在陳绮腦子裏打了個響指。他腦子裏嗡的一下,仿佛被打開了什麽開關,好似想起了什麽,又覺得更加混亂了。

自己将空置的書房改成雜物間的記憶好似突然找回來了一般,變得清晰無比,陳绮确定這是真實發生的。

只是,在打定主意找人合租以及肖紀出現之後,這段記憶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變得模糊起來。當時陳绮那麽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個書房仿佛一開始就是空置的,陳绮沒有對其進行任何處理,肖紀就順利住進去了,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

房東還在說着什麽,但陳绮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在腦子裏混亂的思考着,回憶着,試圖為肖紀的存在找到合理的證據。

但是,有關肖紀的記憶飛速的消退着,如同海邊褪去的潮水,有關肖紀的一切細節變得模糊起來,讓陳绮不禁懷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冗長的噩夢。

自己在夢裏,與一個不應存在的人,成為了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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