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你分析問題的,別扯遠。”
“他比你強,接受現實吧,你不可能總做第一,全國聯賽你不也才十八名嘛,沒見你深沉。看你屢敗屢戰的勁頭,誰敢說你沒好勝心?”
我翻他個白眼。臭小子,話都是好話,就不能換個我愛聽的說法?
有目共睹,我一直在進步,這裏面蜀仙仙仙的功勞至少占一半。昨晚我發問太突然,所以一不小心被問住了:全服第一當了那麽久,突然冒出一個無名小輩把我擠掉了,我這麽小心眼的人,為什麽沒有怨怼?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怨怼的,最初下挑戰書确實心懷憤恨,但連續不斷的慘敗終是磨掉了我的負面情緒。天天跟他對決、交流經驗、做任務、攻副本,時間越久越發覺我們實力懸殊,他就像個無底洞,不管我狀态好差甚至超常發揮,他永遠是勝者,我卻直覺那還不是他的全部。真可怕。屈于這等人之下,又有什麽好委屈的?看今年的全國聯賽他能不能奪個冠軍回來,給我們服長長臉!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來勢洶洶
中午我洗完碗,垂着頭老老實實地跟桑落花交代了班長的事。桑落花眼睛瞪得快要凸出來,咬着牙氣得發抖,半天才罵道:“靠!這大尾巴狼!”
平靜下來後,狠狠剜我一眼說:“真不讓人省心,我以為你起碼能撐過這一學期。”
我嘟着嘴腹诽:誰叫我開竅早呢?都像你不開竅才省心。
“我和他接觸也不多,真沒想到,人前謙謙君子,人後坑蒙拐騙!對了,他道行沒你深吧?”
我想了想,看他那麽會裝,還真下不了定論,但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反正只是一時,你還不信我?”
桑落花哼道:“我信,當初魏朋都打不動你,更何況個玩暧昧的。你怎麽就看上他了?他哪點比莫柏泊好?”
“呃,他比莫柏泊能裝,有點意思……”我摸摸鼻子,“我太空虛了嘛。不過他不戴眼鏡笑的樣子,真勾魂!”
桑落花鄙夷兼放心:“原來是色誘啊,那看來他也頂不了多久,你看幾次就膩了。”
我也這麽想。
再見面,那就不只是點頭微笑了,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含着隐秘的意味。我的座位後面是桑落花,桑落花左邊是弋菲,弋菲左邊就是班長。每次他發言,我都會光明正大地研究他的零件,一點一點地研究透徹。帥這個字放他身上顯得輕浮,他是斯文英俊。五官臉型都不鋒利,皮膚比較白,總是挂着笑,一看就是溫和懂禮有教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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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班長發信息來——
【你再看,當心我撲上去】
撲?真是個邪惡的字眼哈。我獰笑着揮動拇指——
【誰撲誰還不一定呢!】
白天眼神,晚上短信。這一周就在不近不遠的暧昧中度過了。周六我要睡懶覺,于是他約我周日早上八點半去書店,陪他買一些法律方面的書。他下個月要參加什麽辯手的比賽,獲獎的話對高考有幫助。我們國家的高考形勢并不嚴峻,他的成績極好,但想上天城大學這樣的一流學府還不夠。
周日被锲而不舍的鬧鐘們叫醒,先看鋪在身下的小毛毯。
……靠!
大姨媽來勢洶洶,掀翻兩只衛生巾驕傲地玷污了我親愛的小毛毯。真他奶奶個腿兒!
加快速度換洗一番,臨出門瞄一眼挂鐘,已經八點半了!出門發現正在下雨,又拐回去拿上雨傘。我倒是喜歡下雨天,但今天不适合淋雨啊。上車才發現手機沒帶,沒法告訴他,又不知道幾點,真是急死我了。
車站正對書店大門,一眼,我就在人群中看到他。穿着白襯衫和卡其色休閑長褲,斜靠在書店門口的大理石柱子上,仰起下巴望着遠處灰蒙蒙的天空。世界仿佛被調小音量,衆生喧嘩全做了背景,只為了突顯他的悠閑安适。我兩百度的近視看不清他的表情,心裏卻清晰地勾勒出他英挺中帶着溫和的臉部線條,和嘴角永不會消失的淺淺的微笑。
當街犯花癡,真丢人。我定定神朝他走去,覺得自己像個公主。呀呸,我擡頭看傘,再低頭看衣服……這烏壓壓的黑傘,和我黑漆漆的男裝,其實更像女王吧,不然女巫?或者男巫?
“對不起,我又遲到了。”
“沒事。”他笑着牽起我的左手,自然得過了分,我臉上一熱。
他不戴眼鏡時氣質比較邪,而那溫柔一笑,啧,我不幸地又看呆了。以他的性格應該會早到,等我有半小時了吧,怎麽沒有半點不耐煩?
我問:“你幾點到的?”
“八點十五。”
進書店瞟了眼挂鐘——九點整,他等我四十五分鐘。我的愧疚瞬間泛濫,決定還是解釋一下:“我大姨媽不聽話,不是故意遲到的。”又補充問:“你知道大姨媽是什麽吧?”雷孟高一時不知道大姨媽是什麽,還大大方方問過我,我說完後雷孟的臉比我帶去的蘋果還紅。
他會不會臉紅呢?我盯着他的側臉。一朵可疑的紅暈泛起來,慢慢慢慢,連耳朵都紅了。
“噗……哈哈哈……”實在太有趣了!
他懲罰性地捏了下我的手,我從善如流地收了聲,仍然盯着他的側臉笑。他要買的書在四樓,我笑到三樓才停。為什麽不乘電梯?因為走路更有氣氛啊!
四樓幾乎無人,政法類的書架整整齊齊排列着,我們像被淹沒在書海裏,可憐兮兮。我對這些不懂,只能幫他參謀哪本封面好看哪本紙質舒服,他也照單全收。
看幾本我就失了興趣,自己溜達。想走回去時,發現我不記得怎麽走過來的了。試着走了走還是沒看到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關于書架的鬼故事,我心裏發慌,想喊他的名字——他叫什麽來着?我好像,呃,又忘了。只好小聲喊:“班長,班長舉個手。”原地轉一圈,沒看到手,心裏更慌了。又走過幾排書架喊:“班長,我找不到你,舉下手呗。”再轉一圈——
我面前突然站着一個人!
“啊——唔!”尖叫被堵住,我瞪大眼睛。
靠!是班長!
他媽的居然用嘴堵我!老子廢了你!剛提膝,班長一步跳開,急道:“我不是……”
我氣得要發瘋,管他說什麽一腳踹上去。班長驚得用手裏的書擋住關鍵部位,被震得後退,書也掉在地上。我擡腳要繼續踹,班長撲過來抱住了我。
漸漸平靜下來。
“我沒想到你那麽害怕,兩手都拿着書,情急之下就只能……對不起。”
書?餘光一掃,地上三本厚厚的書,其中一本白色的封面上還印着我的黑腳印。
錯怪他了?“……我當時,想到一個鬼故事。”所以才尖叫的,不是膽小。
确定我沒事了,他放開我撿起書,笑着說:“你那一腳真夠狠,想讓我斷子絕孫嗎?”
呃……其實我想踹的是他的肚子,但是,太久沒練了,腿擡不起來……
“還有,別叫班長了,你不會又忘了吧?”
呃……我能不能說我又忘記他名字了……
看我一臉尴尬,他笑着揉揉我的頭發:“這次記住了,齊,英。”
我讨厭別人碰我腦袋。不和他計較了。
結賬出門,他從我手裏劫走傘,左手撐傘把我們嚴實地罩進去,右手攬着我肩膀。我沒丢掉他的手臂,不過,那個,人的胳膊怎麽進化得……嗯……這麽合理?大臂正好可以攬過肩膀,而小臂自然下垂手的位置正好在胸部附近……
我不會打傘,撐單人傘總會濕半個身子,所以我的傘都特別大,容納兩個人很寬綽,保證了某種狗血言情劇情節不會上演。這把純黑傘是我最喜歡的一把,像烏雲一樣。我一向認為烏雲是最美的,此刻也不例外。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發現我喜歡走在右邊,和他一起的時候他都主動走我左邊,這種感覺,像是不經意間被呵護,很暖心。
“你怎麽不帶傘?”
“我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雨。”
啊,我忘了,我出門時他已經在等了。又小小愧疚一次。
“你現在要回家嗎?”
他扭扭撐傘的手,說:“才十點。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我這才看到他戴着我送的手表。臉又有點升溫,靠了。
“沒有的話,去公園吧,離這裏不遠。”
公園?調情寶地啊,我怎麽會不同意。其實能幹什麽呢?但擁抱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卻、這樣平、靜
桌子上次整理完還沒亂,睡前看到日記本在最上面,就撈到被窩裏去了。
——————
3.25小雨
第二次。
以前都是在放假期間,這次新鮮感持續比較久,好期待周末來臨。今天親到嘴了,撞得有點疼。初吻是舌吻吧,所以我初吻還在!差點踹得他斷子絕孫,哈哈哈~不知道會不會突然哪天失去興趣。其實上一周的中間兩天有點膩煩,我就刻意忽略他,過了那兩天就又恢複了。我就是這麽反反複複。眼神交流真是撩人心弦啊。
桑落花快生日了,買什麽禮物好呢?
雨還沒停,聲音很輕,仿若把我帶到另一個世界。明天也不要停吧,給我個淋雨的機會。
想要減減減減減減肥。剛才看電影,他握起她的手,對她微笑時,我覺得黑暗的世界一下子被照亮了。“你值得被真心對待。”他的話如一道暖流,沖散我內心的堅冰。我替她幸福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唉…做什麽替她呢。唉…做什麽蕩漾呢。唉…我還是睡覺吧。
祝我快樂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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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走去廁所!”
汪珞今天穿的很可愛。她本就長得可愛,這件衣服很适合她。
我站起來,呂毓名走過來拉她說:“我陪你去。老師叫我去辦公室,順路。”
“那行,蘑菇我去了啊。”
我沉默着坐下,心裏不太好受。
“張磨古,幫我看道題吧。”的的拿一本外語練習冊笑着問我。
“好。”
程藝媛“咚”地跳到我面前:“蘑菇,去不去廁所?”
“沒有感覺,不想去。”
“不去拉倒!”她又跳走了。
“的的,你看,這個詞的意思是……”
生活不總是如意的。我感興趣的男生最後都得手,而唯一能算作喜歡的卻是個女生,在我鼓足勇氣的那一天答應了別人的追求。我藏着龌龊的心思和她拉近關系,明知會被他們的恩愛灼傷眼球,也不願放棄她給我的短暫的快樂。我生來薄情,說穿了,她也只是一個念想,但如果丢棄這個念想,我的心就太空曠了。
【瑪詩如木】你有沒有任務要我幫忙的?
【蜀仙仙仙】沒有。
【瑪詩如木】你怎麽才42級?!你自己都不做任務嗎?
【蜀仙仙仙】是。你新接的雙人任務,我幫你。
咦?他怎麽知道我剛接了任務?還是雙人的?本想等桑落花上線找他做,那就和蜀仙仙仙一起吧。
【瑪詩如木】好啊。你幫我這麽多,我怎麽報答你啊?
【蜀仙仙仙】不用。我只是沒有事做。
【瑪詩如木】……好吧
網戀太不靠譜,否則我倒是挺想……別多想了,手裏還有個齊英呢。
明天周日,正好是一號,我約了齊英陪我給桑落花買禮物。看短信的語氣,他知道桑落花和我不是一對,至于他以為是什麽關系我懶得管。
和桑落花從初一到現在一直是公認的“模範情侶”。八卦的傳播速度比病毒快,所以爛桃花被擋掉了,好桃花也不敢來。我那幾個暧昧對象,都是我“不經意說漏嘴”桑落花是我堂哥才有後續。他們被我抛開後,沒有一個洩露“堂哥”的“真相”,證明我的眼光沒糟糕透頂。
女性的逛街能力極其驚人,記得小時候我媽帶我逛街,我腿都酸了她還有戰鬥力。在某些方面我不太像女生,我喜歡逛街但不喜歡進店,買東西都是固定的幾家,看上就買走。那些帶男朋友逛街的女生,我覺得她們腦子都有問題。完全無法理解她們是怎麽想的。
對桑落花的了解桑爸爸第一我第二,他有什麽缺什麽想要什麽喜歡什麽讨厭什麽我全知道。想了又想,最後決定送鋼筆和書。他練硬筆書法,習慣用鋼筆寫字,現在的那支用了好幾年,已經不趁手了。我們都喜歡旅行,以前是桑爸爸帶我們去,今年軟磨硬泡,他同意暑假我們兩個自己去。買兩本旅行方面的書,他和桑爸爸挑幾個地方,我挑幾個,到時候選一個我們最想去的。
還是在書店見面,這次我沒有遲到。直奔目标書架,找到我想要的類別挑兩本。再坐車到鋼筆專賣店,根據店主建議選一支。大功告成!
接下來嘛,嘿嘿嘿。
我們看到路就走,沒有目标,不知不覺竟拐到上次去過的公園。走得累了,我們就在長椅上并排坐下。
“你……”
“什麽?”我歪頭看他。
齊英又不說話了。我壞心起,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輕輕吹氣,他脖子處的立毛肌全部收縮。
“哈哈哈……”
“別笑。”他伸手想把我的腦袋移開。
我把他兩只手都抓住,湊近朝他耳後呵一口氣,他全身狠狠抖了一番,我笑得更放肆:“你說不說,剛才你想說什麽?”
見他還不說,我繼續吹氣。
“我說我說。”他頓了頓,“你和桑落花……”
還是忍不住問了啊,我嘿嘿笑。
“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過去?”
我咬到了舌頭,疼得臉僵了住。
“對不起,我……當我沒問過。”
我松開他的手坐好。“你想知道?”沒打算聽他的回答,我深深地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記不清有多久沒說過沒回憶過。有什麽好說的,又有什麽好回憶的。升初中和高中的時候,我都是先找到班主任說明我的情況,請求保密。我不想讓別人知曉,不想暴露我的脆弱。博取同情?我不需要。在其他人眼裏我沒有什麽不同便無人特意問過。多久沒有傾訴了?我殘破的過去。整理了下思緒,我慢慢地講:
“小時候還算幸福,我爸媽不太和睦,但都很疼我。我家是開店的,不富也不怎麽窮。小學畢業的暑假……我剛滿十二歲。商店起火,然後……就剩我一個。初中一開學,我和桑落花就是同桌,沒多久,我們一起被孤立了。嗯……後來,他爸爸認我做女兒,我們就成了一家人。高中平平淡淡,你也知道。就這樣活過來的吧。”
講出來只有這麽幾句,而那些略過的記憶卻在我的腦海完整放映。我感到不可思議,本以為我會哽咽落淚甚至泣不成聲,沒想到卻是這樣平靜,只泛了一點漣漪。
沉默一會兒,齊英忽然反身抱住我,聲輕而堅定:“我會一直陪着你。”
我的鼻子,毫無預兆地酸得發痛。
——————
4.1 晴
為什麽會想哭呢?
真奇怪。
快五年了,說起過去已經能保持平靜。時間果然是良藥,不,是魔鬼,能夠改變一切。他的一句承諾就感動,真丢人。這種屁話我聽的少嗎?是時機問題吧。他是同情心上來一時沖動才說的吧?現在說不定在後悔,哈哈哈。就算他願意陪,我還不一定想他陪呢。
第三次。有點舍不得這個懷抱。
祝我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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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搖頭拒、絕
時間像飛一樣,我覺得我的生命也會像飛一樣虛度到盡頭。
總是平白生出一堆感慨,唉。忽然想喝酒。
【有空出來喝酒嗎?】
發出去我又有點後悔。我更喜歡一個人喝,不過可利用資源嘛,不用白不用。如果他出不來,我就可以 “名正言順”地一個人喝。
手機響。【好。幾點在哪見?】
唉,我心裏嘆氣,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慰藉。天剛剛黑下來,我坐在上次來過的夜市點啤酒。等了沒幾分鐘齊英就來了,見到我有點驚訝。
我乜斜他:“怎麽?我不能提前到嗎?”
齊英抿嘴笑,不說話。
“我三瓶,你一瓶。”點的時候我就想好了,今天一定要拿出真本事,玩個淋漓盡致。畢竟這是最後一次。日記本上我預測四次,并沒有把它定死,但無形中這就是一個心理暗示,我覺得到這裏就該結束了,進行不下去了。說是四次,跨度卻有二十天,頂到暑假是絕對沒問題。而且下周末就是桑落花生日,我也想專心給他慶祝。不管怎麽說,都是盡早結束好啊。
氣氛完美,狀态完美!我做出我最拿手的霸道又帶一點可愛的表情打開第三瓶。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有短信來。我的號碼知道的人不多,平時幾乎沒人聯系我,會是誰?
倒滿一杯再打開手機,眼睛半天聚不了焦,我晃晃頭眨眨眼湊近些,看清那兩個字——汪珞。呆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點開。
【蘑菇我好無聊阿 你在幹嘛...】
去你媽的!我控制下情緒,快速回道——
【在喝酒喲~你想不想喝啊?嘿嘿嘿。。無聊就看漫畫嘛,或者看電視,再不然就想我啊~】
【美得你我才沒空想你睡覺去了… 你少喝點阿】
【唔,看情況吧。。白白 ^_^】
等兩分鐘,确定沒有回音,我把手機收起來。
“誰啊?”
我一驚擡頭,見齊英笑着看我。呃,我把他給忘記了!我想沒什麽好避諱的,告訴他是汪珞。從他臉上什麽也看不出來,不過我愛自作多情,就覺得他其實松了口氣。
心情被這麽一攪,什麽都不對了。我懶得弄什麽三瓶暧昧,擡手,被齊英握住:“別叫了,三瓶不少了。”
我撅嘴瞪他:“我就要喝。”我喝酒後會不由自主地裝可愛,雖然此刻心裏很亂,還是憑本能嬌嗔了一把。
大概我的眼神太堅決,他頓了兩秒,放開手說:“幫我也叫兩瓶。”
我愣愣地“哦”,擡手叫:“老板,四瓶!”
喝悶酒越喝越悶,有個人陪着聊天倒是好很多。但畢竟那是五瓶,結果就是,我手腳使不上力,什麽都看不清楚,大腦一片空白。
齊英本來還能走直線,扶着我也走得歪歪扭扭。我正笑話他,腳一軟就坐到地上去了。齊英慌忙道歉想拉我起來,我懊惱地甩開他的手,不管他怎麽勸都不依不饒。最後齊英問:“你确定你真的不要起來?”
“不!”我皺眉嘟嘴。
當反應過來要“啊”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穩穩地騰空。齊英看到我的呆樣竟然笑出聲。不怪我啊,這這這是……公主抱!!老子是頭一回啊!
“放我下來!”我抓着他的衣領,生怕自己掉下去。
“快到了,你別動,再動就掉下去喽。”
什麽啊!這人語氣還這麽輕松!我不知道他現在走到哪了,索性把頭窩在他肩膀上什麽都不管,反正身體早就麻痹,摔一下也不會太疼。
還真是快到了,我剛窩出點睡意就聽他說:“到了,下來吧。”
我順着他彎腰側身的動作,被他扶着站直,他手一松我又往後倒,他幹脆從身後抱住我做支撐,好讓我找鑰匙。翻過來翻過去再翻一遍還是沒找到,我失去耐心,原地回旋一百八十度撲進他懷裏。喟嘆一聲,真舒服。現在就是讓我死,我也沒有怨言了。
感覺到他胸腔在震動,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在說話。我沒聽到,擡頭把下巴墊在他胸口,也懶得睜眼,問:“你說什麽?”
“下周一,我就要去天城了,大概十二天。”
“唔,”我迷迷糊糊地想,天賜良機,這下要了結可容易多了,語氣也松快起來,“一路順風。”
感覺有東西蹭我的臉,我晃晃腦袋還是擺脫不掉,反應過來是他的手,不得已睜開眼,一瞬間看到了名為“深邃”的眼神。
“再等一等,先別忘掉我。”
什麽意思啊?明知我不清醒,說話還不淺顯點。想讓我等他回來我們繼續?我搖頭拒絕。恍惚聽到他輕聲問:“還不夠嗎?”
不是不夠,正是因為從他身上拿到的已經夠了,我才不需要他了。我正要說話,隐約看到他臉上浮現一個得意的笑,緊接着溫熱的散發着淡淡啤酒味的氣息撲面而來,有點熟悉的觸感覆在我的嘴唇上。
我緩慢意識到那是他的嘴唇,立即想推開他,手剛碰到他的胸膛,一個柔軟濕滑的物體溜進我半開的嘴唇,然後挑開牙齒,碰到了我的舌尖,還試探性地頂了頂。
我渾身都僵了。那……那是……舌頭嗎?瞬間我清醒了兩秒鐘,狠狠仰頭去推,卻被他抱得更緊,一只手扶着我的後腦阻止我後退。他的舌頭靈活地勾纏住我的,拖進他的口腔,我欲哭無淚,現在想咬也不行了。我努力想把舌頭縮回來,但每次都被重新纏住,反而像追逐嬉戲。
來回很久,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他居然主動放松了。我滞了一下,立刻欣喜地要縮回,他迅速含住我的舌輕輕一吸——
轟!似有驚雷在我腦中炸開,炸飛我僅存的清醒。我不争氣地,全身都酥麻了,還他媽呻吟了一聲……
于是,我徹底淪陷,一發不可收拾。我想我一定是神志不清,才會閉上眼睛享受,才會試着去回應,才會什麽都無法思考,才會有天昏地暗、世界只剩我們的錯覺。
到舌頭都痛了,他還不肯放開,我學他把他的舌頭勾住,拖了幾次終于拖過來,然後狠狠咬下去,嘗到血的味道才松口。他乖乖把舌頭退回去,摩挲吸吮我的嘴唇,很溫情很溫暖。但是,我的嘴唇也被吸腫了,我又咬一口,嘗到了血味。他低低地笑着,嘴唇在我臉頰蹭了蹭,總算退開了。
“小野貓,怎麽辦,我……”
他的手機突兀地響起,是一段舒緩的音樂,但在寂靜的夜晚還是有種類似打碎的感覺。聽不清他了什麽,挂斷電話又抱着我幾分鐘,幫我找到鑰匙開門開燈,最後關了門離開。我一個人坐在床上,整間房子燈火通明,我心裏很亂腦子很亂,忽然想流淚卻流不出來,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早上昏沉沉醒來,覺得舌頭有些麻,照鏡子看到臉上有幹涸的血跡,嘴唇紅腫,愣了幾秒,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把我拍蒙了。
初吻沒了,我還沒到十八。
他說要我等,要我別忘記他,他太狠了。我怕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這個傻逼。
我一天沒聯系他,他也沒找我,大概忙着收拾行李。周一他的座位是空的,我看着他的座位,好像有很多感想,事實上一片空白。至少我不用面對他,總是好的,時間能抹殺一切,興許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放下了。但我心底有個聲音在反駁我:不可能,十天是忘不掉的。除非我新找一個人再來一場,可我現在沒有那個心思,我被喂飽了,而且被喂刁了。一個莫柏泊已經夠讓我糾結,再來一個齊英,以後像杜一澤那種貨色我肯定看不上。而我條件只是中上,好貨色又恰好是同道中人的肯定看不上我。完蛋了。
其實還有一種方法,我等他回來和他繼續下去。但這并不現實。一來我的興趣不知道能維持多久,錯過這個結束的機會以後可能會很麻煩;二來他的興趣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他和我種類好像不完全相同,我還沒摸清他的底。假如他比我先放手該如何?假如他一直不放手該如何?這些我都想不到。他和我以前經歷的那些都不一樣,我不擅長解決新問題。
沉郁中,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如當頭棒喝,我豁然清醒過來。主動權必須掌握在我手裏,否則事情的發展我必然無法控制。齊英只是一個人,為一棵樹放棄森林那太傻,現在的不舍只是一時的,當斷必斷!
做了決定,我心裏好受多了,看表也差不多該放學。待我回去殺個痛快!兩天沒登天下江湖,也沒提前打招呼,不知道蜀仙仙仙會不會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我、爸
蜀仙仙仙不見了。
從周一起,連續六天,他都沒有上線,挑戰書沒有接,發給他的消息也沒有回複。我一方面心裏設想他突然有事,沒來得及通知我,一方面又極其幼稚地揣測他因為我無故爽約而氣得不上線來懲罰我
一直糾結于蜀仙仙仙的突然消失,想齊英的時間被縮減的厲害,不知道算不算因禍得福。然而幾次都夢到他親吻我的情節,每次醒來總覺得茫然、心裏堵。但已經決定要斷,這些就不重要了。總會有另一個人在一段時間後頂替他,讓我汲取溫暖和力量。我暗暗下決心,初吻不在了,二吻一定要保護好!
明天就是桑落花生日,破事放一邊,早睡早起!
桑爸爸今年突發童心,要帶我們到郊區的“歡樂天堂”大型游樂場玩一通。約好十一點桑爸爸帶桑落花到我家路口接我,我們一起吃飯吃蛋糕,然後去歡樂天堂。
站在路口從十點五十等到十一點十分,還沒看到桑爸爸的車,給桑落花打電話,沒人接,發短信也沒回。到十一點半,我給桑落花、桑爸爸打電話,都沒人接。難不成他們抛下我,兩個人去玩了?太離譜了。我腦子一閃想到什麽,但是不敢究。會不會是他們臨時起意接李普洱一起?有可能!我立刻給李普洱打電話。
去年夏天李阿姨和李普洱從明耀大陸到這裏定居,不幸錢包行李手機被偷,接機的人不知為何沒有到,母子兩人都不認得路,只能在路邊枯坐。桑爸爸路過發現了,問清情況就把她們送到賓館,自己出錢讓她們休息,然後利用出租車司機團體的強大力量,硬是由一個人名和大致描述找到了她們的朋友,再把她們送到朋友家裏。後來李普洱機緣巧合進了我們班,桑爸爸家和李阿姨家關系漸漸好起來,這裏面可能也有都是單親家庭的緣故。桑爸爸對于我和李普洱不親近一直不理解,我也不好跟他解釋,就說性格不合。其實是因為他太好了,我怕自己起心思,保持距離更安全。
“張磨古。”
電話打通了!我抑制不住激動,語速很快地問:“桑爸爸是不是去接你了?我打他們電話打不通。”
那邊停頓了幾秒,我心提起來緊張不已,心跳快得差點受不了。
“沒有。今天早上我約桑落花出來拿禮物,然後各自回家。”
我心裏“咯噔”一聲:“你約他幾點在哪見?”
“九點半,鐮刀咖啡廳。他點了一杯咖啡,九點五十我們離開。”
鐮刀咖啡廳在他們兩家中間,見面後桑落花如果立刻回家,坐車十五分鐘,步行三十五分鐘,根本不會耽誤接我的時間。讓李普洱有消息盡快通知我,我怔怔地挂斷電話。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但是不起作用,惶恐像洪水一樣淹過來,我完全不能冷靜,緊張得渾身發抖。也許只是有急事,比如車壞了而他們剛好都沒帶手機,還有很多解釋都說得通,可是……一定是有什麽理由的,一定是,他們都很安全,不要亂想……我緊閉雙眼自我暗示。
手機突然振動,我沒拿穩掉在地上,趕緊撿起來看,是桑爸爸!我喜出望外,馬上接起來問:“桑爸爸你們在哪?”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請問是桑葚先生的女兒嗎?……”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忽然崩塌了。
攔車趕到第三醫院,半撲半爬地沖上樓,奔向太平間。同一條路,我奔跑着,恍惚和五年前的我重疊。
手抖得捏不住白布,我攥了攥拳,抖着手捏住一個角。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我的腦子裏徹底被掏得幹淨。
“不是我爸。”我打着顫小聲說。
桑爸爸的臉白白的、有點胖的、眯着眼對我笑的、親熱熱叫我閨女的。不是這個樣子,不是這張染滿鮮血沒有表情的臉。我放下白布問旁邊的女警:“這是誰,這不是我爸,我爸不長這樣的,你們弄錯了。你們肯定弄錯了。”女警不肯承認,用憐憫的表情默不出聲地看着我。“你別看我,看他啊,你看他不是我爸……他不是……”我突然腳軟倒在地上,喃喃重複着,“不是我爸,不是我爸,不是我爸,不是……”好像流眼淚了,什麽都看不見,我愣了一會兒,爬起來看那個男人。
“爸?”我小聲叫了一聲。
“爸?”還是沒有回應。
“爸……”
“爸!!!”
哭到眼淚流不出來,也無法改變事實。桑爸爸去世了。車禍發生在十點十三分,早上他出去載客,當時正要回家,對面一輛私家車失控撞過來,送到醫院搶救無效。肇事司機逃逸已經抓到,證實醉駕超速,警察問我想不想見他,我拒絕了。
當時桑落花并不在車上,按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選擇走回家,那麽車禍時正在路上。但現在不知道在哪裏。
我到處找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