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拿捏

煊洺有可能就在附近,這個消息讓落顏兒的利爪蠢蠢欲動。

她踱步跟在渡無回身後,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周圍的每一張臉,生怕錯過一個,煊洺就跑了。

然則,煊洺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淹沒在人群之中。

落顏兒大跨兩步上前:“大人,我想換件衣裳。”

她的裙子,心口處有取了心頭血後殘留下的血跡,還有小池髒兮兮的小手在它月白色的裙擺上面,印下了不少黑黑的小點。雖說她可以不嫌棄小池,但不代表她可以不嫌棄這一身衣服。

看着都難受。

行經一家成衣店,落顏兒拉住渡無回的手臂:“大人,我對衣裳不挑,很快的。”

渡無回沒出聲,落顏兒權當他同意。

“很快,麻煩大人稍等我一會兒。”她踏進成衣店,扭頭不見渡無回跟進來,便直直退到門口,探着腦袋向外看去,看見渡無回背着手站在門外,神情肅穆,滿臉寫着“不好惹”三個字。

像個守門神。

守門神不用回頭,也能知曉落顏兒的存在,冷聲警告道:“敢動什麽心思,三日之約便不作數。”

一句話堵住了落顏兒的後路,消了落顏兒想借機逃跑的心思:“大人神機妙算,我這點小心思哪敢在大人面前班門弄斧啊。”

須臾,落顏兒換了身衣裳出來,她着一襲鵝黃色齊腰紗裙,裙擺顏色由深至淺,上面飄落着細細碎碎的海棠花紋,行步之間,娉婷袅娜,瑰姿豔逸。

落顏兒轉了個身:“大人,好看嗎?”

渡無回神情漠然不動:“換好了就走。”

倒是招來好多女子進了成衣鋪,人人都想挑一件同款買回去。掌櫃笑眼盈盈追了出來:“姑娘,麻煩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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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好心贈了兩件衣裳給落顏兒,落顏兒不好收下,掌櫃道:“姑娘拿着吧,只要姑娘在有人相問的時候,就說是在我絲悅坊買的便行。”

原來是想拿她做人形招幌,落顏兒收了下來,掌櫃不肯說是多少銀子,她便随意塞了些給他,畢竟她這個人形招幌,有多久的命可以招,是一件十分說不準的事情。

送走掌櫃,落顏兒不放棄問道:“大人,我這身不好看嗎?”

“真的不好看嗎?可他們都覺得好看,為何獨獨大人不喜歡?大人覺得哪不好看?”她非要纏着渡無回要個答案。

渡無回擰了擰眉:“你非要我覺得好看做甚?”

落顏兒道:“那我日日和大人待在一起,自是要在乎大人的心意才是。”

“不用。”

渡無回走遠,落顏兒小跑跟上,她的視線一直在街上悄悄尋人,語氣自若無常:“大人,我們這三日住哪兒?要不要找個客棧住下?”

城裏有一座城隍廟,渡無回沒去客棧,反而帶着落顏兒到了此處。

這個時辰,來城隍廟的人并不多,廟內空曠清淨,彌漫着一股濃濃的香火味。

小狐貍鼻子靈,被嗆得直想打哈欠,好不容易才給忍了下來,低聲道:“大人,雖說這廟裏的城隍爺是你的屬下,可是他也不能顯身給我們安排一個住處啊。”

有個小道長拿着掃帚在清掃地上的落葉,渡無回不知過去和那小道長說了什麽,小道長竟領着他們,給他們安排了兩所房間。

兩所!

這就意味着她将自己獨占一個房間,于是,落顏兒一點都不關心渡無回跟小道長說了些什麽,只關心:“大人,你真要我自己睡一房?不怕我跑了?”

渡無回只道:“小池。”

了解了,渡無回是已然掌握了完全拿捏她的辦法,知道她不可能不管小池自己逃走,所以才會如此放心。

落顏兒有一種落敗的挫感:“哦,那大人又為何非得來城隍廟,住客棧不行嗎?”

“吵。”渡無回道。

渡無回喜淨,落顏兒喜鬧,兩個人,一個能少說一個字就不會多說,另一個喋喋不休,成了話唠自我解悶。

“話唠”時常在想,如果渡無回第一個抓的不是她,她可能早就拿回尾巴,逍遙自在去了。

不過現在也還算逍遙,落顏兒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小腿一直歡悅地上下撲騰。

這些日子以來,不是睡在地上就是睡在鎖靈袋裏面,着實睡得不舒服。

接連的逃跑使落顏兒疲憊不已,她滾上幾圈後,含着笑意,沉下了厚重的眼皮。直到了夜半三更,她驀地坐起了身。

眼未睜,人先醒。她拍打自己的臉,睜開的睡眼朦胧。坐着緩了片刻,她穿鞋下床,走到門邊,一會兒眼睛盯着門縫,想試着看清外面的情況,一會兒又把耳朵貼在門邊,想聽聽外面有沒有人。

門縫太小,她看不全,謹慎起見,她在門邊貼了大約有一盞茶的時間,确認外面沒有任何人,她才輕手輕腳打開了門。

她逃不了,悄悄出去找一趟人,在天亮之前回來,那總行了吧。

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豈料,方才踏出去一步,就被彈了回來。

有結界。

渡無回防了她一道,竟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她的屋外設了結界。她轉去查看楹窗那一邊的情況,同樣的,銅牆鐵壁一樣的結界,把她死死的困在了房內。

好你個渡無回!落顏兒頭一次氣到把渡無回罵了八百多遍,罵到天将亮,睡到三竿醒,再出門,結界撤去,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大人。”想算賬算不得,落顏兒蔫頭聾腦喚了一聲,随處找個地方坐下,托着腮發呆。

小道長端來的吃食清淡無味,落顏兒挑撿兩口,食不下咽,心情低到了塵埃。

一整日,落顏兒不出聲,渡無回身邊出奇的安靜。中途,屬下業崇現過一次身,送來了積壓好幾日的地府公文。

渡無回在自己屋內批閱了兩個時辰,忽然放下了筆,對着外面喊道:“小狐貍,進來。”

小狐貍裝作沒聽到。她扒在石桌上,腦中籌算着要如何方能萬無一失的逃出,好去實現複仇大計,拿回尾巴。

腦袋上面籠罩着一個陰影,落顏兒仰起頭,不知渡無回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微微凝眉。

“大人,”落顏兒坐直了身子,語氣喪喪,“你處理完公文了?”

渡無回的眉凝得更深:“墨沒了,你去取一趟。”

“哦,好。”落顏兒去拿一趟墨回來,“大人,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

落顏兒垮着臉走出去,不忘貼心給渡無回關上房門。

房門阻隔了一道望向外面的視線,半響,渡無回才垂眸落下了手中的毛筆。

到了夜晚,落顏兒不死心再次查探,依舊被設好的結界牢牢封在了房內,寸步難離。

第三晚,落顏兒不幹了,渡無回對她的防備心如此之重,這樣下去,她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

夜已深,她怎麽都不肯回房,借口吃撐了要消食在外面散了一個多時辰的步,非要把渡無回先給耗回房內。

渡無回的身影透過燭光投射出來。落顏兒鬼鬼祟祟,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自己的房間一趟,換了身絲悅坊掌櫃送的衣服,擡手敲響了渡無回的房門。

三下一停,輕輕柔柔,似是特意說明,她非有意打擾。

渡無回開了門:“什麽事。”

“大人,”落顏兒扭捏道,“我可不可以跟你睡同一房?”

渡無回一言不發就要關門,被落顏兒伸手頂住了門:“大人,我那床上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弄得我好癢。”

“你看,”她掀開自己薄薄的外衫,露出光潔滑嫩的肩膀,“實在太癢了,我都撓紅了。”

無人知曉她到底下了多狠的心,沒事伸出爪子自己将自己撓成了這樣。

“那張床我是實在沒有辦法睡了,便只能來找大人湊合一晚。反正之前我也不是沒與大人同房過,大人給我騰一塊小小的地方,我睡地上就好。”

渡無偏開視線,不接招:“找道長給你換房。”

“那麽晚了,我如何好意思打擾小道長。”落顏兒肩膀上的外衫越落越下。

“那便回你房間睡地鋪。”

“萬一床上那東西會動呢?”落顏兒的聲線發嗲,“大人,人家好怕。”

渡無回抓門的手緊了緊:“好好說話。”

“哦,”落顏兒有一絲洩氣,“大人,你便收留我吧,不然我今晚就得在外面賞月過夜了。”

渡無回把門擋得結結實實,絲毫沒想讓她進的意思,落顏兒眼睫撲閃,放開手可憐道:“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擾大人了。”

她轉身轉得利落,渡無回關門也關得絕情。但她并沒有認輸回了自己的房間,她就坐于渡無回房前的石階上面,真的如她所說,賞起了虧了半邊的月亮。

“诶。”她寄愁思于月,頻頻發出哀嘆聲。

房內的燭火息了。

夜晚易涼,她攏了攏衣衫,打了兩個噴嚏。

少頃,房內重新燃起了光亮,渡無回黑沉着臉,可以說是甩開的門,然後徑直朝一處走去。

落顏兒緊随渡無回:“大人,這是要去哪兒?”

渡無回咬牙道:“換房。”

“大人,你真好!”落顏兒誇歸誇,聲音未消,人就占了渡無回的房。

她站在緊閉的門後分厘不挪,嘴巴裏在數着什麽,手則一直放在門上待時而動。

“落顏兒!”聽到渡無回壓着怒火喚她,落顏兒眸子在頃刻間晶亮閃閃!

她幾乎是想要破門而出的程度,到了渡無回面前又鎮定無辜地問道:“大人,怎麽了?”

渡無回就站在床邊,深深吐了口氣:“把它給我拿走。”

“什麽?”落顏兒遲鈍地看到床上散落的鵝黃色長裙、白色的裏衣,還有放在床的最裏側但是十分顯眼的肚兜,臉上泛起了紅暈,“大人,你、你、你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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