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理論上來講,沒有人能夠扛得住陳歡的碎嘴攻擊,但席來愣是忍耐了他每天一萬條消息。
個人終端始終在線,但想找席團長,沒門。
陳歡是個對着牆都能說高興的人,始終沒有放棄。
事務大臣壽宴當天,摳門精離退休又近了一天,大手一揮斥巨資在自家門前擺了“煙花宴”。
陳歡就拍了一張自家部長站在陽臺上孤獨賞煙花的側臉發給了席來。
席來正在換衣服,他單手抽緊領結,撥冗看了眼終端裏的圖片。
白部長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星光和煙花下,微微仰着頭,從下巴到脖子以及隐沒在衣領裏的每一根線條都狂喊着“我真好看”。
他沉思了0.5秒,抄起外套一路疾走上了飛行器。
樓下唱名時白鹽正在二樓,他聽到獨立軍時耳朵還動了一下,再聽到席來的名字反而沒動靜了。
最有眼力見兒的陳歡戳了一下上司後腰飛快遁了。
白鹽就看着席來盛裝進門,先摘下帽子揉了揉頭發,又一路擺手拒絕搭讪,目标明确地直奔二樓,最終站在了自己面前。
聯盟的天氣系統運作到了初秋,席來帶來了一聲爽利的秋天的味道,嘴角勾着,眼睛也勾着,特別勾人的出現了。
席來壓低聲音,他知道自己這麽說話最好聽:“白部長不來接我,我就自己來了。”
白鹽一開口先聽到自己瞬間啞掉的聲音,他偏頭閉眼笑了一下,怎麽還像個毛頭青年一樣。但又确實控制不住自己,他攬過席來的腰,飛快地在對方發林吻了一下,啞着聲音說:“等你好久了。”
像是時光倒流了。
席來感覺自己的左手攀到了白鹽的肩上,掌心有力的線條雖說已經不在是年少時的單薄模樣,但這個人明顯就是踏着少年時光站在二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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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他在心裏喜呼,真是一不小心找到寶了。
席來在來之前有很多想法,他想詐一詐事務大臣那個老東西,也想吓吓多年不見的“舊人”,但一看到白鹽就沒招了。
事務大臣多過一個生日多難,就讓他開心這一天,王八蛋席團長也有這種難得的做個人的時刻。
但他的出現本身就意味良多,起碼多數人看他是注意不到他這個人本身的。
獨立軍團叛出聯盟時還是老團長在位,為人剛正不阿,光一身正氣就能百裏之外取人首級。
八個月後他遇襲身亡,獨立軍團群龍無首,堪堪就要被打成一盤散沙的時候席來橫空出世。
本來無論怎麽排都輪不到席來的,但當年的席來和現在不同,裴鳴記得那時的席來眼裏似乎總有血氣彌漫,隔幾米就能聞到他身上的硝煙氣息。
席來是靠硬手段坐上團長的,一邊是群追不舍的聯盟軍隊,另一邊是獨立軍內部的分裂。他硬是扛住了所有壓力,不斷利用短途躍遷通道四處游走消耗聯盟,在聯盟壓上最後一次兵力時放出誘餌,如壯士斷腕般一舉削去了獨立軍的毒瘤。
自此,一戰成名。
在那幾年,席來就是獨立軍的活招牌。
他這人在星際也确實是毀譽參半,幹着星盜都不敢做的勾當,瞞天過海建了世人都知道但仍舊是秘密的獨立要塞。
一般人看到他只會想起那些浸着血的故事。
白鹽卻覺得這人可愛,像星星一樣,像煙花一樣,像生日蛋糕上會盛開的蠟燭,得意洋洋時,就會像此刻一樣彎着一邊唇角。
他學着席來的樣子趴在欄杆上,看海,也看遠處的山。
席來看不進眼前的風景,他是個不解風情的,沒有環境也沒人讓他學會如何表達感情。為了白鹽狂奔而來是新鮮體驗,但也陌生的讓他滿腦子問號。
“白部長,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太純情了,饒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白部長也愣住了。
喜歡嗎?喜歡。
是喜歡嗎?也好像是。
他心裏想好的話在舌尖轉了幾圈,吞吞吐吐不願意流出心裏。
“我們好像很難敞開心扉。”席來被風吹着眯上了眼睛,“但是我今天很想見你。”
他嘆了口氣轉過身靠着欄杆:“說實話,近幾年很少有事讓我這麽想刨根問到底,也很少事讓我這麽費解……”
他臉上似乎是真真切切煩惱的樣子,白鹽站在一旁不敢亂動,只是眼睛盯着人。
席來說:“白部長,就這樣吧,我的心裏有太多事。”他擡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小段空間,“你能有這麽多就很不錯了。”
白鹽啞然失笑,他攏住席來的手指:“我其實不是很擅長說太虛的話……”也許是席來質疑的眼神太過明顯,他換了措辭,“我不想對你說假話,我認為這個世界,如果有人能讓我的心為他留出那麽多空間,這個人只能是你。”
聽起來更虛了好嗎!
但聽起來又像當年高考全星際第一的白鹽!
席來撓了撓他的手心,心情大好,愉快地暫時關閉了心裏的那一小塊空間,轉身下樓吓唬人了。
事務大臣其實看到他就虛,這個主念書時就不是省油的燈,他聽了很多被軍部的人渲染過的席來調皮事跡。軍部的人都是大老粗,說起那些事跡只覺得這小孩真好玩。
同樣的事掉進事務大臣的耳朵裏就很恐怖了。
席來舉着個酒杯漫無目的又目标準确地直接把自己杵在了事務大臣面前:“大臣,有沒有人說過你和我的名字讀起來很像?”
事務大臣叫錫蘭,此時此刻覺得自己冤死。
席來漫不經心又說:“說這話的人您也熟,叫吳譽,還是您的學生呢。”
狗屁,事務大臣又覺得自己冤死了,他年輕時貪圖名聲去代了幾節選修課,一節課五百人,這種學生怎麽能認。
“他是我的老師,這麽說,您豈不是我的師祖?”
事務大臣覺得自己今晚大概被鬼追上門了,他掏出塊手帕擦擦汗:“席團長說笑,不敢當。”
“怎麽不敢當!”席來嘴上說着師祖,手上像拍小屁孩一樣拍了下事務大臣的後腰,“我前幾天夢到吳譽,夢裏他都說您是個好老師呢,不像有些老師,假借職責名義,不顧學生死活。”
事務大臣突然沉默了,足足過了十幾秒,他取下眼鏡擦了擦:“吳譽是個聰明的學生……”
“誰說不是呢。”席來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餘光瞟到蒙德,他短促一笑,指指事務大臣的手,“手帕剛才擦過汗了。”
他遞了塊幹淨手帕過去:“用我的吧。”
蒙德将軍在他來自己身邊前就豎起了全身的刺,活像只炸毛的貓:“小子,我一見你就沒好事。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席來還沒說話就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你誤會我了,我就來表現一下感謝之意。”
“謝啥?”蒙德小心提防。
“當然是謝你說我和白鹽般配了,我們這段婚姻很不受大家祝福啊。”
說起家長裏短同事八卦,蒙德就來勁了,他一把将手搭在席來肩上:“我祝福你們啊!多好玩,倆壞小孩湊一塊,一個看戲,一個吓唬事務大臣。人都快退休了,哪經得住你們折騰!”
席來還是笑:“改天上門折騰你。”
蒙德瞬間收手退了一米:“席團長可不敢。”他想起什麽,又湊了過去,“謝謝你那架游隼!”
席來挑眉,白鹽這鬼精的貨借花謝佛不說,還只獻了1/3?他笑意不減,回道:“謝什麽,本來就是一家人,以後有需要将軍直接聯系我們獨立軍的裴鳴,保證優惠。”
回家的路上席來還是高興的,手指放在腿上敲啊敲,眼睛眯着笑,和偷吃了十條魚的貓沒兩樣。
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已經再次消失了,只有淡淡的常用香水萦繞在飛行器裏。
家裏還是老樣子,不過他也沒見過白宅從前什麽款式,只覺得确實比起獨立要塞更有家的氛圍,也可能是單純的寬敞。
畢竟席團長嫌貧愛富,還嫌醜愛美。
他上樓準備洗澡,沒聽到身後跟着的白鹽的動靜,站在樓梯上扭頭看了眼,那人站在玄關處定定地看着自己。
席來一直知道自己好看,被人這麽盯着看也不害臊,反而抛了個飛吻過去。看白鹽伸手攥住了,他樂了一下——洗澡的時候還回味了好幾次那個畫面。
壽宴結束得晚,兩人打理好自己早過了平時的休息時間。稍微漲點年紀就有這點不好,過了點兒不好睡着。
席來睡不着愛動,早年獨立軍地方緊張時他和裴鳴睡,能翻得裴鳴把他踢下床,好在埃羅那時競争上崗了,剛入職的小年輕敢怒不敢言,收容了席團長一段時間。
要放現在,埃羅腰杆直了,脾氣硬了,席團長還是在地板上睡覺的命。
席來把自己折騰着翻了幾次面,動了折騰白部長的心思,他伸手摸了下人家的腰:“白部長,睡了沒?”
白鹽正醞釀睡意,握了他的手,聲音含含糊糊:“嗯?”
這聲兒真好聽,席來皺了下鼻子:“我的信息素就是暫時遮蓋了,可能半夜試劑失效就又跑出來了。”
白鹽還是“嗯”。
席來不高興了,靠過去了一點:“如果失效了的話,白部長可不能覺得我好聞就标記我。”
這話說的哪裏都奇怪,既像在質疑白部長的道德操守,又好像懷疑他的發育問題。
白鹽翻了個身看他:“席團長這是在邀請我?”
席來在黑暗中笑了兩聲,摟住他的腰:“逗你玩兒,信息素沒問題了。早點睡哦,白部長。”
席來已經習慣了白鹽常用的沐浴液,被那股清淡的香味暈乎乎地托着,沒用多久就睡着了。
只留下白部長被摟着還一動不敢動,靜悄悄地一個人清醒地躺在黑暗裏,娶個Omega還真是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