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陳織夏擡眼看着他，不願承認：“我沒生氣。”
祁降笑了一聲：“沒生氣剛剛在宋老師家你怎麽不理我。”
陳織夏錯開眼不去看他。
可祁降像是要故意氣她似的，非要她看着自己。
他頭又低了一點，和她對上目光。
陳織夏說：“你讓一下，我得回去了。”
祁降挑眉，說：“你是不是害羞了。”
陳織夏：“？”
祁降說：“宋老師說你大學時候追過我，提起你的少女心事了，所以你害羞了。”
陳織夏：“……”
祁降自問自答，笑得有點痞壞：“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沒關系，那麽多人追我，都沒追上，你也不用很難過。”
陳織夏簡直無語，她從來不知道眼前這人竟然這麽自戀。
她沒理他，往後推了他一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謝謝你送我，我走了。”
陳織夏轉身往民宿大門走，祁降在身後叫她，從車裏拿出一袋東西，遞給她。
她看清透明塑料袋子裏的東西，是感冒沖劑和清熱解毒的口服液。
還有一盒檸檬果茶，也是沖泡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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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降說：“記得備點藥，別又昏過去。”
陳織夏抿了抿嘴唇。
四下黑暗，她心頭浮上絲絲溫暖。
回到房間，陳織夏走進浴室洗澡。
淋浴間霧氣騰騰，模糊了透明的玻璃。
熱水沖遍全身，陳織夏想起那袋藥和果茶。
她無聲地笑了笑，擡手用食指在玻璃上寫下一個字——
“祁”。
霧氣上升的很快，瞬間将字掩蓋，陳織夏定眼看着，直到那個“祁”字完全消失。
從浴室出來，陳織夏換上幹淨的睡衣，泡了杯咖啡，坐在電腦前開始看圖。
這組圖她很喜歡，是她前幾天去爬山的時候拍的，有燦爛的日初，也有夢幻的晚霞。
她喝了口咖啡，移動鼠标，看見她剛剛回來時随手放到電腦旁邊的東西。
是祁降剛剛給的藥和果茶。
半響，她看了看手裏的咖啡，放下。
在房間裏找到一次性紙杯，撕開果茶的包裝，倒進紙杯裏，倒上熱水。
等完全沖泡開，她嘗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很清爽，有檸檬的味道，還有淡淡紅茶的味道。
陳織夏看了一眼包裝，是全英文的，不是國內産的。
又喝了一口，味道剛剛好，喝起來很舒服，讓她來不及細想祁降在哪裏弄的這果茶。
可能是換了飲品的關系，今天晚上靈感很好。
後半夜，陳織夏看完圖，才發現自己已經喝了兩三杯果茶了。
而自己一開始泡的那杯咖啡，已經完全放涼，孤零零的被遺棄在桌子的一邊。
她把咖啡倒掉，洗了杯子放在一邊，上床睡覺。
再睜眼，已經是中午了。
陳織夏躺在床上，感覺渾身舒服。
以前因為拍不出好作品的緣故，陳織夏晚上睡得并不好，時不時的會做些噩夢，尤其是咖啡上瘾後，她的睡眠一直是個問題。
可是昨天晚上不一樣，明明是和往常一樣熬夜修圖，但她覺得自己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放在枕邊的手機鈴聲響起，陳織夏接通。
“今天晚上出來玩啊。”林與玫說，“我請客，來給我熱熱場子！”
“知道了。”
“打扮得漂亮點，今天晚上不少人呢，給你介紹點帥哥認識認識。”林與玫說。
陳織夏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抱住被子：“帥哥就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林與玫大言不慚道：“介紹給你的都是我挑剩下的，我自己留了不少呢。”
陳織夏：“……”
“晚上記得過來。”林與玫說完便挂了電話。
陳織夏起床洗漱，下樓去餐廳吃了午飯，然後上樓，一個下午的時間，她都窩在房間裏看圖。
她一直都是這樣，需要采風的時候能跑遍整個世界，只為拍出一張自己滿意的。需要閉關修圖的時候，就會自己一個人窩在房間裏對着電腦看圖。
她的生活狀态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晚上九點半，陳織夏關掉電腦，擡起頭，揉了揉眼睛
她洗了個臉，敷了個面膜，然後開始化妝。
期間，她收到了葉清的微信，問她吃飯了沒，要不要出門吃宵夜。
葉清沒有在民宿住，他找了個五星級的酒店開了間房住。
他來懷遠也不全是找陳織夏的，前段時間接了個案子，跟案件有關的目擊證人就在懷遠，他來懷遠就是來提前了解情況的。
陳織夏給他回複自己已經有約了。
她塗上口紅，偏橘調的，很顯氣色，林與玫經常說她的長相是軟萌軟萌的那種類型，就适合塗這種顏色，看起來元氣又可愛。
化完妝，她挑了一件寶石藍的吊帶長裙換上。
顏色襯得她膚色雪白，裙子很長，差不多到她的腳踝，顯得她更加嬌小可愛。
走出民宿大門，正巧碰見袁婉一群人從外面回來。
兩人隔着幾步遠，袁婉看着她，揚起得意的笑容。
陳織夏以為她又要說些什麽，但袁婉什麽都沒說，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帶着陳織夏熟悉的嘲諷味道，然後離開。
和袁婉住在一個地方，每天都能接收到來自她的敵意和嘲諷，感覺很不好。
陳織夏想着明天得上網看看，再找家酒店或者租個房子，她覺得她需要換個住處，遠離袁婉。
榮安街。
林與玫沒有在“催眠”酒吧組局，她找了另一家KTV開了個包間。
陳織夏打開包間門，發現裏面一長排沙發上坐了不少人。
林與玫在裏面招呼她，把她拉到身邊，一一介紹人。
林與玫人脈廣，包間裏不僅人多，而且都是漂亮帥氣的。
她給陳織夏指了個帥哥，拉着她走到那帥哥面前，讓她坐在他旁邊。
帥哥看見她坐下，率先打招呼。
“你好，我叫章宇。”
章魚？
陳織夏腦子裏開小差，還挺會起名字的。
“美女？”見她沒有應，章宇又叫了她一聲。
陳織夏回神：“不好意思，我叫陳織夏。”
章宇笑了笑，從桌子上給她拿了一杯酒：“小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陳織夏皺了皺眉，她不習慣陌生男人這麽親密的叫她，她沒有接過那杯酒，而是自己拿了一杯：“攝影師。”
“那挺酷的。”章宇問她，“那你收入怎麽樣啊？”
每個跟她聊天搭讪的陌生男人都會問這個問題，陳織夏眉頭皺的更深了，她沒有回答，直接換了個位置。
剛一坐下，包間門又被打開。
祁降和江聿懷走進來。
陳織夏一愣，他不知道林與玫也請了祁降。
包間裏一人一聲“江總”，紛紛恭維起江聿懷。
他的回應平淡，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此時包間裏沒剩多少位置了，祁降随便挑了個位置，恰巧是陳織夏剛剛坐過的。
章宇看他坐下，出聲想制止：“哎，這……”
祁降看他：“怎麽了？”
章宇看了看對面的陳織夏，确定她不會再坐回來，說：“沒事……”
章宇沒能成功制止，祁降坐下，正好對面就是陳織夏。
一擡頭，倆人眼神撞上。
陳織夏想起昨天晚上祁降攔住她，讓她原諒他。
她不自然的錯開目光。
林與玫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就招呼衆人開始玩游戲。
第一個游戲是真心話大冒險。
空酒瓶子被放在桌子中央，轉動瓶子，瓶口指到誰，誰就要接受懲罰。
第一局游戲開始，瓶口對着林與玫停下。
她選擇大冒險，一口氣喝了五杯酒。
包間裏鼓掌聲不斷。
林與玫放下酒杯：“繼續！下一個！”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
直到第八局，瓶口對着陳織夏停下。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林與玫問她。
“大冒險。”
林與美看着她，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你可想好了，小美女。”
陳織夏也笑：“不後悔，來吧。”
林與玫：“現在拿出手機，給你微信好友列表裏的第一百位好友打語音電話，說我喜歡你。”
“呦呦呦~”包間裏的捧場聲此起彼伏。
陳織夏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當衆查看微信列表，開始數。
數到第一百位的時候，陳織夏指尖在屏幕上頓住。
林于玫在一旁看着，念出列表裏第一百位好友的備注：“X?”
X，是祁降的微信名字。
當初陳織夏加上祁降好友的時候，沒有想到合适的備注，就一直備注的是他原本的網名。
後來她回到懷遠，兩人也是一直用短信交流，還沒有用過微信。
陳織夏看着屏幕上的字母，點擊了“語音電話”。
幾秒鐘後，除了陳織夏那邊的邀請鈴聲，包間裏又響起另一個微信語音電話來電鈴聲。
衆人循聲看去，發現聲音是從祁降那裏傳出來的。
祁降面色平靜的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修長手指點擊屏幕，接通。
“喂。”
聲音很輕，像電流一般，觸人心弦。
“祁降。”陳織夏開口，“我喜歡……”
空氣中彌漫着酒精的味道，包間裏燈光昏黃。
像有什麽東西在這暧昧的空間裏生根發芽，只待開花。
她擡眼，目光和他對上，說出最後一個字：“你。”
祁降有一瞬間的恍惚，他看着她：“嗯。”
尾音一發出，電話迅速被挂斷。
陳織夏收起手機，不動聲色的對衆人說：“好了。”
“OK！下一個！”林與玫舉着酒杯大聲說。
游戲開始下一輪，所有人都投入進去。
祁降起身去了衛生間。
他站在洗手池旁邊，打開水管接了點冷水拍在臉上。
剛剛包間裏，要不是在玩游戲，他還真的以為……
祁降苦笑，從兜裏掏出手機，在相冊裏翻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女生的側影，她在頭上随手紮了一個小花苞，穿着米白色大衣，戴着咖啡色格子圍巾，正舉着相機拍照。
四周雪花飄落，天地之間一片蒼茫。
祁降是在大一的時候拍到的這張照片，他一直保存到現在。
寒冷之中，情愫滋生，愛意的花朵抵過風流和積雪，悄無聲息的沖破土壤。
祁降再回到包間，游戲已經換了。
陳織夏今天運氣不行，後面幾輪游戲她輸得很慘，喝了不少酒。
害怕自己喝多了撐不住，她向衆人道歉，先一步離開了聚會。
已經淩晨了，林與玫不放心她，想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絕：“你們玩吧，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林與玫點頭：“那你慢點，到民宿給我打電話。”
陳織夏走出KTV，走了一段路。
四周只有路燈發出昏黃的光亮，平常就有點路癡的她慢慢的有些思考不清楚自己現在的位置，環顧四周，人行道上沒有一個路人。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
陳織夏接聽電話，聲音很輕，也很柔，“喂？”
“在哪兒？”祁降的磁性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陳織夏左右看了看，黑燈瞎火的，沒有發現任何指示牌。
她也不知道這佚?是哪兒。
有點懵。
隐隐約約聽見對面輕嘆一聲，“轉身。”
陳織夏腦袋有些暈，下意識跟着他的指示轉身。
路邊停着一輛破舊的面包車，車身有不少的磨損和泥水痕跡，是她昨天晚上才坐過的那輛車，跟駕駛它的人一樣，隐匿在夜色裏，仿佛毫不起眼。
而祁降，此刻正慵懶的靠在車身上，舉着手機，單手插兜，沉默的看着她。
馬路上偶爾飛奔過幾輛車，車燈光碎在她濕漉漉的眼裏，像森林裏迷失的小鹿。
聲音從聽筒傳到她耳朵裏，直撓人心。
“今天晚上我在民宿值班，順路，載你回去。”
陳織夏迷迷糊糊的上了祁降的車。
車子平穩的行駛，窗外路燈的光影在車內慢慢移動。
她坐在副駕駛上，目光一直看着窗外，因為酒精的原因昏昏欲睡。
突然又想起來什麽，打開包開始找東西。
祁降看了她一眼，随口問道：“找什麽呢？”
陳織夏小聲開口：“我房卡找不到了。”
“你停下車。”陳織夏看着祁降說，“讓我下去。”
“你幹什麽去？”
“我房間不見了，我得下去找房卡，要不然我沒地方睡覺了。”
祁降無奈說道：“大半夜的你去哪兒找你的房卡?”
“那我怎麽睡覺。”陳織夏快要哭出來，抱着安全帶委屈的說，“我沒有床，我會睡不着的。”
“……”
懂了。
耍酒瘋呢這是。
祁降閉了閉眼，将車停在路邊，開始哄人：“我先帶你去酒店住，明天再一起去找房卡。”
“不行。”陳織夏坐在副駕駛上，聲音糯糯唧唧，說着醉話，“找不到房卡，我會睡不着的。”
祁降看她一副醉鬼的樣子，不理她，直接發動車子，帶她來到附近的酒店。
他掏出身份證開房，前臺卻告訴他已經滿房了，沒有房間可以住了。
祁降回到車上，看着陳織夏小雞啄米，困得要命。
他想了想，最終把她帶到了自己家。
源泉小區。
一進門，陳織夏就攤在沙發上，哼唧着說要喝水。
祁降關上門，給她倒了杯溫水。
陳織夏喝了一口，繼續哼唧：“我想吃胡蘿蔔。”
喝了酒使她腦回路變得清奇，想到什麽就要什麽。
見祁降沒動作，她又重複：“我想吃胡蘿蔔。”
祁降接過水杯，走到廚房裏，翻箱倒櫃給她找出一根黃瓜。
他給陳織夏拿過去：“給。”
陳織夏接過，看看手裏的黃瓜，又看看祁降，問：“這是什麽？”
祁降安靜兩秒，說：“胡蘿蔔。”
“為什麽是綠的？”
“因為它是黃瓜。”
“……”
陳織夏啃下一口黃瓜，躺在沙發上，嚼着嚼着，還沒開始吃第二口黃瓜，就已經睡着了。
祁降起身拿走她手裏的黃瓜，看着她的睡顏。
客廳裏只留了了一個小臺燈，很昏暗。
四周安靜，他輕笑了聲。
小兔子真好騙，給什麽吃什麽。
祁降把陳織夏橫抱起來，走到卧室，輕輕放在床上，陳織夏舒服的翻了個身，他拉過被子給她蓋好，替她掖了掖被角。
然後離開房間，躺在客廳沙發上睡覺。
一夜好夢。
作者有話說：
祝你一夜好夢。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