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是星期一，江清野理直氣壯地遲到了，這一整個班都是纨绔公子，他們老師都已經習慣學生們的跋扈，對遲到還大大咧咧推門而進的□□野視若無睹。
江清野昨天沒喝什麽酒，跟他們一起打牌打到半夜，整個人困得不行。
他趴在桌子上補了會覺，人來得晚，沒過多久便到了吃飯的時間，在學校的時間像是裝了什麽加速器似的，一天天很快就過去了。
今天江禦沒在家裏吃飯，方清雅通常也不會在家裏吃飯，只是她這段時間還要靜養，畢竟腎髒移植不是什麽小手術，在完全恢複之前，她還是需要在家裏好生養着。
家裏有人盯着，這也就導致江清野想出去玩沒溜成功。
有方清雅在，江清野也沒有多逗南一，只是她還是昨天那副怯生生上不了臺面的樣子，沒有半分長進。
“你明天便和阿野一塊去上學。”方清雅淡聲道。
南一點了點頭，說：“謝謝阿姨。”
江家財大氣粗，生活富足，但南一總覺得別扭得很，扭曲的關系像是一把鋒利的劍，時時刻刻懸在南一頭頂上，警醒着她自己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千萬不能給這個家添任何麻煩。
江清野讀的是市內最好的高中之一，師資力量強大，他們學校也是不少富家公子念的高中，大多數富家公子都沒什麽讀書的勁，但是他們可以為學校帶來很多的捐款和名氣，也就保證了學校有一大筆錢來養着那些教學能力強的老師們。
江清野今年已經高三了，馬上就要高考了。
送他們倆出門的時候，方清雅還象征性地罵了江清野兩句，說讓他別丢人現眼，考個太難看的分數回來。
江清野哼笑，說：“那你這個臉我丢定了。”
方清雅笑着去掐他的耳朵，目光落到坐在裏側渾身僵直的南一身上時，目光一頓。
“在學校好好照顧南一，聽到了沒？”
江清野懶洋洋靠到座椅上，說：“我高三她高一，怎麽照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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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擡眸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在對方戲谑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嫌棄。
車窗被緩緩拉下，駛離江家大宅之後，江清野更是懶得收斂自己的傲性，他看了幾眼南一身上變形的劣質衣服，輕笑道：“我媽想讓你出門，也該讓你換身能勉強看點的衣服吧。”
南一呼吸一滞，緊緊攥着掌心，不敢吭聲。
還有那個書包，圖案老土不說，質量看起來也很差，兜了一整個書包的書，把書包都擠變形了，南一還抱着寶貝似的把它抱在懷裏。
“哎，我挺好奇的，你家之前到底有多窮啊？”江清野問道。
南一攥緊了手裏的書包帶子，喉嚨裏聲音小得可憐。
“很窮。”她小聲道。
江清野來了興趣，又問：“很窮是多窮，沒飯吃？沒地方住？”
說是好奇的語氣，但不難聽出話裏的揶揄。
南一本就不善言辭，以前在學校更是沉默寡言，而且極少跟男生說話，江清野的目光卻從上車到現在一直從未從自己身上挪開過。他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一雙眸閃爍着戲谑的光，獨屬于慣養長大的富家公子身上的游刃有餘在舉手投足之間盡顯。
南一覺得跟他說話很難，單獨跟他待在一個車裏說話更難，連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來。
“就是……就是家裏沒有人賺錢。”
她說話慢吞吞的，溫聲細語，不認真聽根本就聽不清楚，江清野那點子好奇心都被她這磨蹭的樣子給消耗光了，便也懶得深問。
回答完之後沒聽到對方的聲音，南一小心翼翼地擡眸看了他一眼，發現那人已經開始玩手機了。
察覺到南一的目光，江清野掀開眸子看了她一眼。
那道視線随意又強勢，搞得南一不由自主又緊張起來。
江少爺難得主動加人，他問：“你微信多少，我加你。”
南一啊了一聲，她說：“我沒有手機。”
江清野皺了皺眉，難以理解道：“沒手機你怎麽跟別人聯系？”
“我不用跟誰聯系……”
又來了，那種鋪天蓋地的自卑感又席卷而來，南一現在有點痛恨自己的敏感，要是照這樣下去，估計那點子尊嚴不出幾天就會被踩得稀碎。
她手指都絞白了，肉眼可見的緊張從來沒褪去，她瘦得很，肩膀上幾乎沒肉，寬大的衣服罩住了她整個人，那雙濕漉漉的眸擡了一下便迅速收了回去，像是生怕被江清野抓到對視似的。
江清野心裏好笑，他從書包裏拿出一臺上一代的手機，丢到南一懷裏。
“你先用我這個，沒有密碼。”
南一吓得心一緊，趕忙看着他，拒絕道：“不用不用，我用不到這個。”
就好像那手機是什麽燙手的山芋似的，南一碰都沒敢碰，整個人抗拒得很。
江清野的關注點卻是：“原來你能大聲說話啊，我還以為你們南方的女生講話都是這麽細聲細語的，聽都聽不清。”
南一搖了搖頭，她想說你誤會了，就算是在以前的學校，也有不少開朗自由的女生們，她們也張揚又明媚，跟自己不一樣。
“讓你收着，有事給我打電話。”
至于微信，江清野可沒有這個耐心教她使用，下車前，他說：“等你琢磨會了怎麽用微信，再來加我。”
南一站在車前，背着她那個沉重的書包，低着頭小聲哦了一句。
“放學門口等着。”
“好。”
乖倒是挺乖的。
“野哥！”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吸引去了江清野的注意力，他吊兒郎當朝叫自己的人走去，那人探頭看了眼還在車旁邊杵着的南一，問道，“那誰啊？”
江清野不太想向朋友們介紹她，只含糊道：“我媽帶回來的小女孩，最近住在我家裏。”
南一長得纖瘦安靜，圓潤的鵝蛋臉上的五官很是标準漂亮，只是穿着寒酸了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後，那人狐疑道：“方阿姨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江清野笑得不行，他說：“下次要請你親自去我家裏說給她聽。”
江清野把她丢在門口就走了，南一尴尬地站在校門口，她背着書包走到門衛室旁邊，低聲問道：“你好，我想問一下教導處怎麽走。”
門衛掃了她一眼，問：“你是來讀書的嗎？”
南一立馬點了點頭。
“進去最中間那棟樓的二樓第一間就是教導處。”
南一乖巧道謝：“謝謝。”
她步子快了不少，校園雖然陌生，但屬于校園的清澈安靜讓她感到有些安心，跑到教導處門口後，她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去。
“你是？”
南一緊張地抓住了衣角，今天的食指都已經攥的有些發疼，她小聲道：“你好，我叫南一。”
“哦，方董的侄女是吧？”
南一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給你排好班了，我叫你們班主任過來接你。”教導主任是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面色很和善，他看了南一一眼，說，“你先跟我去領兩套校服吧。”
直到嶄新的校服被抱在懷裏，南一這才有了些實感，她跟在班主任身後，被帶到了班上。
班主任敲了敲前門，輕聲道：“劉老師，不好意思，打斷你一下，我介紹個新同學。”
齊刷刷望來的目光讓南一整個人都異常緊張，她臉頰不受控制地憋得發紅，一教室人看着她，聽她小聲的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南一。”
看着就是個害羞內斂的女孩，班主任也沒有過多為難，給她找了個最後的位置先坐着。
坐下之後，老師繼續上課。
來了新學校，有新校服，還發了一套新書。
南一在位置上坐了一整天，大家都對這個新同學沒什麽興趣，她也樂得不被人關注，跟了一天的課之後，南一整個人都投入在學習裏，比在江家待着自在多了。
江清野一放學就跑去上網了，他早就跟朋友約好了一起上分，打得正爽的時候，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來自他媽媽的，江清野不耐煩地劃開接通，問道：“喂，幹什麽？”
“你們人呢？”方清雅的聲音傳來。
“我在外面。”江清野把手機夾在肩膀上，目光随着屏幕裏變化的人動個不停。
方清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南一跟你在一起嗎？她沒回家。”
“她——”江清野目光一頓。
意識到什麽之後，江清野低聲罵了句髒話，方清雅意識到不太對勁，正要開口質問，電話便被一聲挂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