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南一今天倒是好多了, 她拒絕了李姨把早餐端進房間裏的想法，親自下樓去吃了早餐。
只是大家看她的眼神變得有點奇怪，但南一又說不出是哪裏奇怪。
氣沖沖推開門進來的江清野還帶了一身汗味, 撲面而來的荷爾蒙氣息讓南一緩慢眨了眨眼。
江清野把手裏的東西往她面前一丢。
“圖書館？”
是熟悉的震怒時質問的語氣，南一忙拿起桌上的本子和卷子，最下面的黑色本子不是她的, 翻開一看，是屬于周斯年的字跡。
南一緊張地看着他，幹巴巴地解釋道：“在圖書館寫題效率會高一些。”
“是在圖書館寫題效率高, 還是在他身邊寫題效率高啊？”江清野咬牙切齒道。
南一緊住了下唇，怯生生的眸子看着江清野, 不敢吭聲。
早餐被晾在桌上, 一旁做事的阿姨們也保持沉默, 飛快地退出了主廳。
“你現在膽子大了，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了。”
江清野腦海裏飛快閃過圖書館裏兩個人坐在一起膩膩乎乎借學習之名親昵的模樣, 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煩躁地把面前的凳子推開, 凳角在地方發出刺耳的刺啦聲, 南一被他惡狠狠的表情吓到, 喉嚨緊繃。
南一下樓吃早餐沒換衣服, 單薄的睡衣搭在她纖細的肩膀上，因為生病, 臉上似乎又掉了些肉，她看着太過于憔悴, 眼圈微紅, 呼吸小心謹慎, 弱不禁風似的。
“以後出門做任何事情, 都必須先經過我的允許。”江清野冷聲道，“把你班主任電話發給我。”
南一心裏委屈得要命，昨天江清野告訴她，被人欺負了要學會告狀，可是被他欺負了，又該去找誰告狀呢？
她慢吞吞咽了咽喉嚨，聲音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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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江清野打電話過去跟南一班主任聊了會天，得知南一這一年來一直跟周斯年是同桌之後，他氣得額頭青筋暴起，緊捏着拳頭。
“把他們倆換開。”
班主任猶豫了一下，說：“其實他們在學習上可以互相——”
“他們有早戀傾向。”江清野低聲道。
班主任愣住：“啊？這……”
“如果你沒辦法在學校監督她，那我只好給她辦理轉班。”
班主任知道南一的背景是江家，但電話裏這個男生聽不出到底是江家的誰，只是談吐間的強勢和命令一聽就不是什麽小人物，班主任也不想在高三的時候失去南一這個有機會沖重本的好學生，她只好以公事公辦的态度軟化了江清野，說自己會好好處理這件事情的。
南一一整天都窩在房間裏，她在家裏待得渾身難受，而且江清野正處于一個看到她就張牙舞爪想罵人的狀态，南一現下脆弱得很，只好躲着躲着，不跟江清野正面相對。
躲了一整天，睡着之後，江清野輕輕推開她的房門，看着被窩裏緊抱着小羊玩偶熟睡的南一，她睡得倒是沒心沒肺，卷翹的睫毛安靜地耷着，呼吸平緩，江清野心裏又氣又愛，恨不得把她搖醒再發一頓脾氣，要兇得她再也不敢跟那個什麽周斯年玩在一起才行。
對南一幾近變态的控制欲有些超出江清野的認知，從小到大他不曾為自己想要的東西苦惱過分毫，享受最優的教育資源，生活條件，被一衆人追捧着，生來就不知道愛而不得是什麽滋味。
報複性地把南一滑到肩頭的被子給拽到她頭頂之後，煩躁地開門離開。
過了半分鐘，南一房間裏的門又被打開了，江清野粗魯地把被子往下扯了些，露出南一呼吸平緩的臉。
睡夢的南一不知道自己還莫名經歷了一遍江清野的怒火，她第二天起床感覺自己清爽多了，腦袋也不暈了，決定去學校上學。
完美在早自習結束前進了教室，南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相比之下有些陌生的新同桌讓她一愣，在教室裏掃視了一整圈，找到換到離自己很遠的周斯年之後，跟他遠遠對視了一眼。
南一瞬間就了然是怎麽了，她有些惱怒地擰了一下眉，然後坐回位置上。
下課的時候把本子還給周斯年，南一感到十分抱歉。
“對不起啊。”
“又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
南一輕嘆了口氣，坐在周斯年對面，小聲說：“以後我周末也沒法出去了。”
“他怎麽限制你的自由啊？”周斯年皺眉。
“他以為我們在早戀。”南一苦惱道。
周斯年愣了一下。
“我跟他解釋我們只是好朋友，他也不信。”
周斯年抿了抿唇，說：“畢竟很少有純潔的異性友誼。”
南一不是很贊同，她認真的看着周斯年，說：“我們不就是嗎？”
周斯年錯愕地看着她，可偏生南一眼底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意思，他尴尬地咳了兩聲躲開視線，悶悶嗯了一聲。
在學校待着的南一并不知道家裏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方清雅親自來問江清野是幾個意思。
“沒什麽意思。”江清野淡聲道。
“她是你妹妹，再怎麽樣你也不應該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東西從二樓丢出去，你太不紳士了。”
“沒人教我要紳士，我媽忙着維護她大藝術家的虛僞形象。”
方清雅氣得擡手就是一個耳光。
“去給欣怡道歉。”
江清野被她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抽得臉一偏，臉頰上迅速升起幾條指痕，他倒抽着氣，惡聲道：“讓她滾過來給南一道歉。”
方清雅愣了一下，随即笑出聲來。
“原來是為了她，江清野，你真是好樣的，為了一個外人讓家人難堪，真想問問你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江清野用手掌揉了揉發麻的臉頰，他輕笑了一聲，說：“方欣怡也配算是我的家人？”
他冷冷地跟方清雅對視，一字一字道：“我姓江，又不信方。”
“你——”方清雅氣得又要動手，江清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站起來後比方清雅高了一個頭的氣場淩人。
“你要是還想有人叫你媽，最好是別再動手了。”
不歡而散的談話在仆人們小心翼翼的表情中結束，江清野煩躁地踢了一腳沙發，低聲罵了兩句髒話後，拿着車鑰匙朝外走去。
現在是晚餐時間，門口高一高二的學生已經放學了，部分高三的學生會回家吃飯，再回學校上晚自習。
一通電話把南一從食堂給叫了出來，江清野臉色實在過于難看，南一不敢吭聲說自己沒剩多少吃飯的時間，就被領到了一家西餐廳。
還穿着校服的人局促地坐在包廂裏，菜單上的菜名讓她眼花缭亂，被服務員用眼神詢問之後，南一小聲道：“我跟他要一樣的。”
江清野擡眸瞥了她一眼，說：“她的牛排全熟。”
“好的先生。”
江清野心情差，都沒出聲調侃南一，她不經意瞥見江清野臉頰上尚未消去的紅痕，心裏有些詫異。
誰還敢動手打江清野啊？
江清野察覺到她的視線，把目光冷冷投了過來，南一趕忙收回視線，盯着面前被折成千紙鶴的餐巾紙看。
“等下還要回學校上晚自習？”
“要的。”
“晚上我來接你，別亂跑。”
南一乖乖哦了一聲。
服務員把熱氣騰騰的牛排給端了上來，她認真地切着碗裏的牛排，動作比第一次吃牛排的時候倒是熟練多了，但總不受控制地劃拉出聲音。
一冒出刺耳的聲音，她就會小心翼翼地看江清野一眼。
對方倒沒有像往常一樣嘴賤說上兩句，南一便放下芥蒂，專心地吃着自己的全熟牛排。
飯還沒吃飯就已經到晚自習的時間了，南一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吃掉了碗裏的沙拉。
江清野也放了刀叉，捏着千紙鶴的腦袋，把它拆掉擦了擦嘴。
南一學着他把千紙鶴拆開，一層層打開的紋理讓她有點好奇，玩到最後又折起來，連擦嘴都忘了，
江清野起身朝她走來，順手從桌上抽過一張紙巾，伸手撚過南一唇間的一點黑胡椒醬。
南一被他的動作吓得滿眼錯愕，呆呆擡眸看着他。
江清野被她單純清澈的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挪開視線，大步朝前臺走去，佯裝鎮定道：“還上不上晚自習了？”
南一忙慌慌張張地跟他下樓。
江清野滑到樓下奶茶店門口，見副駕駛的南一認真地搗鼓着那張餐巾紙，于是親自下車給她買了杯奶茶，丢進南一懷裏。
“啊？”南一其實吃得很飽了，她還是擡眸看向江清野，小聲道，“謝謝。”
又來了，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來了。江清野滾了滾喉嚨，盯着面前的路看，只有餘光看向南一。
車穩穩停在接南一的校門口對面，她解了安全帶，把奶茶揣進校服外套裏，笨拙的樣子讓江清野了嗤笑兩聲。
“怕什麽，沒人抓你。”
南一還是非常明顯地把外套取下來蓋住奶茶，她難為情地沖江清野笑了笑，他臉頰上那幾道紅痕實在過于紮眼，江清野并不高昂的興致也讓南一察覺到異樣。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把剛剛自己琢磨出來的折千紙鶴後，用奶茶紙袋一角折出來的一只小巧又可愛的千紙鶴放在掌心，遞給江清野。
南一說話的時候比誰都緊張，她甚至在開口的一瞬間就懊惱自己的多事。
“這個送給你，謝謝你請我吃飯。”
江清野愣了足足一分鐘，就在南一都要縮回手掌的時候，他拿起那枚小小的千紙鶴，目光定定看着緊張的南一。
“好，我收下了。”
今天的江清野真是奇怪得要命，南一心裏邊打鼓似的響，邊自言自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