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看着小陽春長高長大, 看着這人從瘦小子變成大塊頭,看着他夜裏光潔的下巴在清晨布滿胡渣。

她知道他的衣鞋尺碼,他無數次地将她的手包攏在他掌心, 她清楚記得她摳玩對方手指骨節的感覺。

她想她不會認錯人,但假如真的人有相似呢?

更何況她了解小陽春, 他做事果斷, 也狠得下心, 清楚自己要什麽,比如他當年決然選擇了留學英國。

他也不會貪心,買飲料會控制着數, 萬事都量力而行。

他更不會踩過界, 骨子裏天生自帶高傲,他不想影響她高考,所以多等了她兩年, 他知道茍強喜歡方檸萱,所以絕不會跟方檸萱扯不清。

是的, 茍強明戀方檸萱, 方檸萱的每一條朋友圈他都會積極點贊,方檸萱每一次回蕪松鎮, 他都會陪在對方左右。

她在這瞬間安撫住了自己,連續呼吸幾次, 控制着自己的胡思亂想。

最主要的是,這三條朋友圈, 完全證明不了什麽, 她沒法讓自己拿着這樣的東西去質問人。

她不想成為那種她最看不起的女人。

矯情,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無理取鬧。

她把手機翻面,去做起自己的事。大三太忙,她要寫作業,備考,還要寫歌錄歌。

大約因為這樣連軸轉,她很快就病倒了,發燒并伴有牙疼。

以前同寝的好友陪她去醫院挂了一天點滴,第二天好友有事,她獨自去了,第三天的時候好友說陪她,她不想耽誤對方周末跟男友約會,所以仍是一個人去的。

她盡量控制着喝水,可中途仍需要上廁所,包包不方便拿,蹲上蹲下時她看見點滴管中血液倒流。

她洗完手再回原先的座位,位置被一個家屬占了,她說這座位是她的,家屬罵罵咧咧地起身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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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口罩往上提,甚至想直接遮住眼睛,不用直面這讓她手忙腳亂的一個人的生活。

在點滴還剩一半時,她再次刷到了方檸萱最新一條的朋友圈,她手背抽疼,是輸液速度過快了,她想早點走,所以自行撥動了調節器。

她看了一眼滴答滴答,仿佛永遠滴不盡的點滴,再不管什麽理由,她直接撥通了小陽春的電話。

小陽春那裏是清晨,他接電話時聲音低沉沙啞,像還沒睡醒。

她問:“你在哪?”

“嗯?”小陽春大約從她這第一句話裏就聽出了異常,他嗓音變得清醒,他說,“在宿舍,怎麽了?”

“一個人嗎?”

“我舍友昨天回家了,我一個人,怎麽了?”小陽春又問了一遍。

她盡量讓自己克制且理智,所以她的措辭很斯文,語氣也很清冷。

“沒什麽,你有沒有看到方檸萱的朋友圈?”她說。

“什麽朋友圈?”

“她剛剛發的。”

對面音質改變,她聽出小陽春開了擴音,小陽春應該是一邊翻朋友圈一邊問她:“你現在在哪?”

醫院很吵,小陽春聽得出來,她沒隐瞞:“在醫院。”

“生病了?”他問。

“嗯。”

“什麽病?”

“發燒。”

“多久了?”

“三天。”

“怎麽沒跟我說?”

“發燒而已,沒什麽。”

沉默了一會,小陽春說:“她最新的朋友圈是前天轉發的減肥文章。”

她閉了下眼,道:“你等一下。”

她把她手機裏顯示的最新一條朋友圈截圖發送過去。

圖片很尋常,只是拍到了床,沒有人出鏡,配圖文字更簡單——

“又下雨,今天只能睡睡睡了。”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才說:“跟我的床單一樣,但不是我房間。”

“嗯。”她很冷靜。

她見過小陽春的宿舍,二人間環境極好,每次視頻或看到他發來的照片,她都心生羨慕,國內很少有這樣的學生宿舍。

大男人在生活方面懶得講究,小陽春的床上用品只有兩套可換洗,兩套還是一模一樣的,深藍色格紋布料,是他三年前在英國超市随便買的。

她又将之前的三條朋友圈截圖發送過去,問:“你見過嗎?”

小陽春說:“沒有。”

“那你看出了什麽嗎?”

半晌,小陽春才開口:“第一張照片應該是小組作業那天,總共五個人,在英國同學家裏,讨論得太晚,我們都在那裏睡了。我在電腦桌上眯過一會兒。”

“第二張是我的手,我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拍的,看桌子是在學校餐廳。”

“第三張,我這兩個月沒吃過泡面。”

她聽完解釋,說不上來什麽感覺,似乎是如釋重負,可心頭大石卻也正式壓了下來,她心沉到底。

她重複問一遍:“所以你看出什麽了嗎?”

看出方檸萱的這四條朋友圈,是專門發給她看的嗎?

她不傻,在發現茍強沒有點贊這幾條,并且小陽春近段時間一切如常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方檸萱的針對性。

她不信方檸萱會想不到事情會被輕易戳穿,但顯然對方有足夠的借口倒打一耙說是她胡思亂想。

也許小陽春會因為信任友誼而跟她大吵一架,也許她會因為不信任愛情而做出有悖于她性格的行為。

方檸萱的目的終究還是達到了。

她和小陽春相隔千萬裏,這幾年和他朝夕相對的人,不是她。

她不可能每天都掌握小陽春的行動軌跡,她不知道他幾點睡幾點起,不知道他吃什麽最近買了什麽新衣服,不知道他做作業要啃哪些難啃的資料,她不知道他身邊是否出現了新朋友,是否有優秀的女孩子想靠近他。

她不能接受小陽春将來會在別人身邊的可能性,她開始患得患失。

她踏進了這個最最俗不可耐的陷阱。

當晚,平常從沒電話聯絡的茍強突然給她打來電話,她一接通就聽到對方破口大罵:“你他媽是不是有毛病,那幾張照片怎麽了,你們談戀愛的人腦子裏是不是都是屎,你知不知方檸萱現在一個人躲着在哭!”

她牙疼得厲害,第一次罵人:“我他媽不跟智障說話!”

挂斷電話,她立刻找小陽春。

過了一會兒,茍強發來幾條微信,不知道小陽春是怎麽跟他說的,他這幾條全是道歉的,他沒太多解釋,用得最多的詞是“對不起”。

愛情這玩意兒就是這麽古怪,讓人患得患失,也讓人心甘情願眼瞎耳聾和失智。

她後來才知道,醫院裏她跟小陽春結束通話後,小陽春轉頭就找華人同學要了手機,見他們手機裏也沒方檸萱的那幾條朋友圈,小陽春就把方檸萱的聯絡方式全删了。

但他們還有小組作業沒完成,方檸萱讨說法,同學也在勸,小陽春從前在她面前嘴毒起來也不留顏面,如今他在外人面前紳士太久,方檸萱大概忘了小陽春的不耐煩和嘴毒,後來方檸萱哭着跑了,躲寝室裏給茍強打電話,具體說了什麽無人知,但從茍強特意打來罵她的那通電話中,她和小陽春也能猜到一二。

這件事情似乎就這麽過去了,她和小陽春重歸于好。

但夜深人靜時,她又開始想,小陽春是不可能和方檸萱完全劃清界限的,他們的父母都是好友,他們的家鄉同是蕪松鎮。

可是小陽春已經做得夠幹淨利落了,她總不能讓他父母跟方家老死不相往來。

她調整好心态,過了幾晚,她又開始想小陽春在英國會不會遇到某個女生,對方愛笑愛鬧,會唱歌又是學霸,看他時眼含深情,待他溫柔又體貼,他的目光漸漸全到了對方身上。

她把腦袋埋進枕頭裏,遏制住這種可笑的胡思亂想。

又安撫自己,小陽春已經大三了,還有大半年,他就能學成回國,以後他們形影不離,她會勾得他移不開眼。

接下來她努力把心思專注在學業和工作中,十二月的時候她向輔導員請假兩天,加上雙休日就有四天,她去了一趟北京。

結果牙疼又犯了,經紀人陪她去看牙醫,笑她:“行了,這麽大個人了自己蛀牙還不知道,下回進錄音棚你別張大嘴唱,被人看見個黑窟窿,還不笑掉人大牙。”

她捂着腮幫子說:“那你再介紹個人,正好跟牙醫拿回扣。”

經紀人道:“你這張小嘴,活該疼死你!”

補牙沒法一蹴而就,不知道怎麽的,她又發起熱,一身疲憊地回到Y省,她剛出公寓電梯,又碰見樓下鄰居找上門。

樓下鄰居見到她,呱呱嚷嚷:“你們家漏水啦,漏到我家裏啦!”

她連忙開鎖進門,只見小廚房地上一池積水,水龍頭都是關着的,是水管連接處在漏水。

賠償稍後談,她要先解決水管和地板的問題。房東人在外地,她不能幹耗,只能自己先叫工人處理。

忙碌兩天,熱度似乎沒有了,但她牙疼升級,預約了補牙。

淩晨她趴在枕頭上,昏昏沉沉中感覺有人在替她擦眼淚。

她睜開眼,視線模糊,還以為自己沒醒。

小陽春撸着她的額頭,嘴唇貼在她鼻翼,胡渣刺在她臉上,她才恍惚意識到時間。

小陽春說:“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哭?”

她揩了下眼角:“哭了嗎?”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她問,“你怎麽現在到了?”

聖誕假十二月二十開始,小陽春說他十二月二十三號早上七點多轉機到達Y省機場,現在天還黑,他提前數小時到家了。

小陽春說:“我算了算高鐵比飛機早到,所以沒轉機,換了高鐵。”

路上耗時更久,可她卻能提前兩小時見到他。

她摟住小陽春脖子,完全沒嫌他下巴紮人,使勁蹭着他的臉撒嬌:“家裏水管漏水,房東什麽都不管,全是我一個人在忙,我還要上課還要工作,我牙好疼啊……”

小陽春抱着她又親又哄。

她長大了很久,好幾年沒因為鬧脾氣哭了,她在日出時才漸漸在小陽春懷裏睡着。

小陽春回來了,漏水的善後事就全被他接手了。

小陽春陪她去醫院補牙,她的包也不用時刻抱在肚子上,有小陽春替她拿了。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才算步入正軌。

牙齒補完,頭兩天她還不适應,老用舌頭去舔,吃東西也不敢往那邊嚼,連刷牙都會變速,一到那位置,手勢就成了小心翼翼。

小陽春看着好笑,晚上在衛生間抽走了她的牙刷。

她剛漱口,還沒開始刷,“別告訴我你想染指我的牙刷。”她道。

“你牙刷鑲金了?”小陽春捏住她的下巴,“張嘴。”

“你要幹嘛?”

“我幫你刷。”

她從善如流,張開嘴巴。

小陽春動作利索,沒她這麽磨蹭,她含糊不清地說:“你輕點。”

“刷不爛。”

“我怕補的那個位置掉渣。”

小陽春再忍不住笑,捏她的臉:“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你還刷不刷啊!”她張着嘴,再等下去牙膏就要被她吞進肚了。

結果因為一直張嘴說話,口水先滴落了下來,小陽春大笑着擦了擦她的下巴,她想搶回牙刷,小陽春把手臂舉高。

“現在幫你刷。”他道。

“我自己來,我手沒殘!”

小陽春強摟住她,把她按在盥洗池不許她動,“這次認真幫你刷,張嘴。”他捏着她兩腮說。

結果這次刷牙刷了十幾分鐘,回卧室時,小陽春的電腦信息提示不斷。

他沒急着看電腦,先看手機。

她問:“你媽還沒回複?”

“嗯。”

小陽春母親在柬埔寨經商,最近工作上遇到麻煩,前幾天她跟小陽春說有幾個柬埔寨當地人威脅她,但她已經解決了。

小陽春不放心,每天都跟他母親聯系一次,進洗手間前他跟他母親發了條信息,他母親現在還沒回複。

她道:“你跟你媽打個電話吧。”

小陽春很少跟他母親通過電話交流,因為溝通少,他母親習慣說教和命令,他平常不想應付。

但現在情況特殊,他自然不會猶豫,電話直接撥過去,雖然響了很久才接通,但至少他母親聽起來平安無事。

“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事呢,害我洗澡洗一半跑出來接電話。”他母親抱怨。

挂點電話,她撲床上抱起枕頭說:“我覺得你媽是不會被人欺負的。”

小陽春按了按她的腦袋:“當我聽不出你話裏有話?”

她悶在枕頭裏說:“你電腦一直響,快看看!”

“是同學。”

小陽春近期在忙着寫論文,大學最後一年,他的課業特別重。

她不吵他,抱着枕頭靠在他旁邊看書,偶爾掃一眼他的論文,完全看不懂。

電腦鍵盤響個不停,有序的律動讓人昏昏欲睡,她正迷糊,忽然被人摟住了脖子,頭腦清醒了一瞬,她順勢靠到他胸口。

小陽春依舊專心論文,但時不時地就習慣性低頭親她一下,瞌睡蟲漸漸被親走,她哪裏還睡得着。

睜眼見到電腦光,她擡手擋了下,小陽春捉住她的手:“還以為你睡着了。”

“我又不是……”她正要說她又不是豬,看見電腦聊天界面上的文字,她戛然而止。

她英語水平一般,但日常對話沒有大問題。小陽春的同學是英國人,正跟他讨論考研的事。

她轉頭問:“你要考研?”

小陽春說:“還沒确定。”

她從他胸口離開,小陽春電腦倒在被子上。

“那什麽時候能确定?”

小陽春大約聽她語氣有異,所以沒管倒下的電腦,他說:“這幾天。要真考研,至少得提前半年做準備。”

“考英國的研究生?”

“是。”

“……不能考國內的嗎?”

小陽春把她抱過來:“英國讀研只要一年,不管比較哪方面,都是英國讀研更好。”

“我以為你還剩半年就能回國。”她道。

小陽春顯然聽出了她的意思,他捋着她的頭發,哄她:“你大學畢業,我也正好念完研究生回國,時間剛好。”

“沒有剛好。”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她知道她沒道理阻礙他的前途,也知道他的選擇是正确的。

可就像馬拉松已經跑完大半程,終點線近在咫尺的時候,制定規則的人突然把這根線拉遠,遠到她遙不可及。

她還剩下僅有的一口氣,她不知道這口氣能否支撐她抵達那處遙不可及。

在這一刻,穿進她四肢和關節的線仿佛有所松動。

她清醒的意識到,明明是他先在高二那年的冬天勾|引了她,如今他卻遠比她理智。

就像他明明早就喜歡她,卻毅然選擇出國留學一樣。

小陽春伸手拉她,她一把拍開他的手。

這一晚她離他遠遠的,沒睡好,意識始終渾渾噩噩。

聖誕假期不長,跨過年,再過沒幾天小陽春就要返回英國了。

2020年數字特別,但她還沒更換桌上的日歷本。

小陽春離開前兩天的夜裏,她陪同學慶生,七八個人在KTV唱到淩晨,她興致不高,不唱歌也不喝酒,小陽春的信息她沒回,電話也不想接。

同學中有人喝醉,她把大家送回學校附近的賓館,以前同寝的室友拽着她,讓她也睡這裏。

她說:“我有地方住。”

室友喝醉了:“胡說,你敢住外面,小心宿管抓你!”

其他同學也來拉扯。

她根本鬥不過這幫耍酒瘋的女生,沒好氣地被她們按在了床上,又被她們蓋上棉被。

小陽春在外面拍門的時候,她差點就要睡着了。

同學去開得門,她從床上坐起,詫異地望着門口。

小陽春四下掃了一圈,才退後一步,站在外面說:“穿上衣服出來。”

有人沒見過小陽春,悄聲問她:“這是你男朋友?”

她沒答,把羽絨衣穿上了,這回同學沒來攔她。

一走出客房,她手腕就被小陽春拽住,出電梯時他還沒放。

她問:“你怎麽找來的?”

小陽春沒答。

她使勁抽手,小陽春用力将她一拽,半拖半抱把她弄回小區。

她後來才知道小陽春在附近找了她兩個小時,她和一幫人進酒店的時候,他正隔着馬路望着她,他在外面等了半天,以為她這晚不回來了,所以才上去把她捉了下來。

“你鬧夠了沒有!”小陽春把鑰匙往鞋櫃一扔,鑰匙先砸上牆,劃出一道痕。

“我什麽時候鬧了?!”她不甘示弱。

她和小陽春從小打到大,除了初次見面那一次貨真價實的争執,後來他們再沒認真吵過一次。

這是他們長大後第一次認真吵架。

“我們這樣永遠見不着面和分手有什麽區別!誰知道你在英國會認識什麽人!”

“你為什麽就不能來英國看我?那回暑假我把我房間東西全換了一遍,就等着你來!”

她喉嚨撕痛,小陽春下颌緊繃,他們誰也沒讓誰。

直到小陽春拖着行李箱離開,他們也沒和好。

小陽春要先去柬埔寨看他母親,再轉機回英國,她在學校考試,沒有去送他。

她捏着筆,按着卷子的手指甲泛白,心髒從抽痛漸漸變得平靜。

她身上的線斷了一根。

下課回家,她打開冰箱,看見保鮮碗裏是剝好的葡萄山竹和龍眼,冰箱門上還有六瓶新購的味全每日C葡萄汁。

小陽春給她發了一條微信,說:“我到柬埔寨了。”

她把保鮮碗放桌上,打開蓋子,先吃了一顆葡萄,再吃一粒山竹,再吃一顆龍眼。

窗外落着雪,美得像一幕電影。

那時的她不會知道,後來她和他的世界天翻地覆,她和小陽春再一次見面時,已經恍如隔世。

風拂過,白色窗簾緩緩落下,酒店客房裏依舊菜香撲鼻。

蔡晉同打完電話,從陽臺回來,對他們說:“我猜得沒錯,那根本不是賊,就是個狗仔。他見你爸媽上午的時候坐車離開小區了,懷疑你也藏車裏走了,你們家沒人,所以他才想趁天黑摸去你家找你的料。”

喻見捧着碗,慢慢嘗着牛舌,明明不太辣,可她卻覺得喉嚨被刺痛了一下。

“哦。”她說。

孟冬夾起下一片牛舌,放進湯碗中。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遲到啦,內容太多啦

感謝在2020-07-17 20:29:46~2020-07-18 21:03: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雷@@雷晨??、葉昔 2個;慢吞吞小姐、倩倩、五月s、粉餅、月游、月半妞XL、辣子雕、蜜柑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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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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