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些了。”沉默了好一會兒，莫珏才僵硬的回答道。他對外界格外敏感，确定眼前的人類真的沒有惡意後才與之答話。只是仍緊繃着的身體，使他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的鎮定。
老者是何人，一雙慧眼見過的人太多了。即使莫珏掩飾的很好，還是一眼看出了眼前少年對自己的戒備。
“不必緊張，老夫不會傷害你的。”雄厚的聲音像古老的大鐘，歷經世事滄桑卻又充滿了力量。一步步慢慢的走近床邊的少年，用自己的誠意去換取他的信任。
莫珏精神瞬間繃到了極致，悄悄移動的身體讓自己在突發意外時能占據一個有利的位置。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盯着一步步靠近的老者。
【莫珏，你不必這樣緊張。根據系統分析，眼前的人沒有惡意。】
系統無奈的聲音響起。但少年仍是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相信系統。只是身體的本能不允許他松懈。
終于，老者在距離床榻三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的靠近，少年雖然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淡定模樣，但他明白，這已是這孩子的極限了。不由的在心裏嘆了口氣，也不知眼前俊秀的少年到底經歷了什麽，竟對人如此的防備。但想到剛撿到少年時自己的診斷，如果再晚上個一時半會，或許……哎，果然不管是在何處，只要有人就會有争鬥。
“該換藥了，你傷的可不輕。”老者笑着道，指了指少年敞開的領口。
莫珏也跟着疑惑的低頭，從醒來開始他就感覺到了陣陣的涼意。只是陌生的環境讓他潛意識的忽略的這種感覺。如今細細看來，在正中間胸口的位置，纏了幾層類似于醫用紗布的東西，還透着淡淡的清香。
“系統，這是什麽？”自己這裏，應該是受傷了。
【這是這個時空特有的治療方法，叫中醫。你身上塗的叫草藥。】
在星際時代，中醫早已湮滅。取而代之的是發達的科技，生病了只需要喝一管合成的藥劑就行。當然，人造人的身體由特殊材料制成，是不會産生一系列人類的反應的。身體遭到了破壞，系統将會啓動再生功能。
草藥？莫珏擡頭看向老者手中端着的東西。像綠色的膠體，散發出的味道确實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
“為什麽不啓動再生功能？”繼續在腦中和系統交流着，這具身體很弱。
【呃，逃離聯邦已經耗費了大量的能量。所以有些功能已經被關閉了。】
系統也很苦惱，不然它早就改造這具身體了。又沒有其他适合人造人九號的容器。
“哦。”莫珏淡漠的應了聲，對這些他都沒有什麽概念，反正系統會解決的。只是根據腦中身體融合的記憶，太弱了，就要變強。
在聯邦時，人造人九號被植入的是戰鬥系統。所以他擅長的也只有如何戰鬥，如何取得敵人的性命。雖然漸漸産生了人類的感情，但對人類社會的了解也僅限于眼睛看到的一些東西。有時候看見了也不是很理解。不比系統，産生了感情後就開始有意識的搜集除開戰鬥資料以外的其他資料。
在老者看來，沒有出聲的少年是在思考着自己話中的可信性。也不去催他，而是靜靜的等待着。過了好一會兒，只見坐在床上的少年歪了歪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聲音還帶着這個年齡特有的糯性：“那個，會變強嗎？”
老者一懵，一時間還沒有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但少年那懵懂卻又渴望着什麽的目光太有‘殺傷力’了，靜止的思緒剎那間翻飛起來。“當然會變強，把這些藥敷在傷口上，痊愈了就變強的。”雖然覺得少年的問題有些奇怪，但還是認真的回答道。
見對面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老者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從面無表情中看出‘恍然大悟’的。或許有特殊解讀技巧？
莫珏倏地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眨了眨眼睛。準确的傳達着自己的意思。
“你自己敷？”老者遲疑的開口。雖然很懷疑，但少年堅定的眼神還是讓他将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接着識趣的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再猶豫個幾秒，莫珏就會起身搶奪了。雖然身受重傷，但變強的渴望會讓他不顧一切。
“系統，可以吸收能量嗎？”變強=能量，這是他的理解。
【……莫珏，這是人類才能用的東西，系統是不能吸收其中的能量的。】
無奈的用莫珏最能理解的方法解釋，雖然已經習慣對方的各種無厘頭問題了，但為什麽還是感到心累？哎。
“那要怎麽用這個變強？”莫珏疑惑了，盯着手中綠油油的東西。難道是要吃下去嗎？記憶中好像是這樣的。
【先把上衣脫了，拆了胸口上的布塊。等等，先把原來的那些藥一起拆下來啊！】
就這樣，在系統的指導下，在一個小時後莫珏終于自己換好了藥。
剛剛把上衣穿上，門簾就再一次的被掀開了。
“換好啦？躺了這麽久一定餓了吧？來，吃碗面。”老者笑着走近，将手中的碗放在了莫珏不遠處的桌子上。
少年眨了眨眼睛，從來沒有聞過的香味讓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肚子也配合的發生一陣響亮的聲音。這個又是什麽？
“怎麽了？不喜歡吃嗎？”見莫珏只是盯着卻不動手，讓老者微微調笑着開口。
“這是什麽？”下意識的開口詢問，一種名為饑餓的東西占據了他的所有思維，忘了有問題找系統的原則。
老者一愣，仔細的看了莫珏一眼。确定他真的不認識這是什麽後，才意識到問題似乎有些嚴重。就算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也不會不認識面條吧？再回想起自少年醒來的一舉一動，也才明白一直萦繞在心頭那股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
“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試探着開口。
“莫珏。”
“家住何方？”
【等等，莫珏。你不能說。】
“為什麽？”正想照着記憶回答的少年猛的被打斷，不滿的皺了皺眉。雖然不明白這股情緒來自哪裏，但還是讓他本能的感覺不舒服。
【你忘了我和你說的了？現在我們還不是很了解這具身體的情況，照實說露餡的風險太大了。】
為什麽從前在戰場上的時候它會認為莫珏的自主意識強會是一種優點呢？
“哦，我知道了。”如果系統和宿主有分歧，只要給他分析利弊就行。
“記不清了。”莫珏說。
“那你是怎麽掉下懸崖的還記得嗎？”
又是搖頭。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雖然少年和一般的失憶有些不同，但老者也沒有多想。畢竟天下間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奇怪病症。
“既然這樣，你就安心的在這裏養傷吧。”老者說，“這是吃食，用來填飽肚子的。趕緊趁熱吃了。”接着又道。
少年點了點頭。
就這樣，莫珏在這個山谷裏住了下來。根據系統的解釋，再生功能已經被關閉，只能運用人類的辦法讓這具身體變強起來。而那名老者就有這樣的能力。況且，這個山谷中還含有系統所能吸收的能量，雖然很少，但也聊勝于無。
眨眼就已經兩年過去了。這處世外桃源還是一如既往的花香浮動，歲月靜好。日光傾斜，灑在身形挺拔的少年身上，真是應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小珏，小珏…”呼喊聲突然由遠及近的傳了來。
躺在草叢中的少年動了動，兩把小扇子一樣的睫毛仿佛被風吹動了般輕微的晃動着。幾瞬的功夫，人就已經向着出聲處而去了。
早在一年前，莫珏就已經拜了老者為師。跟着他學習中醫。老者名叫了塵，至于年紀，據說自己也記不清了。只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連莫珏這個僞人類都曾有一瞬間的感嘆。至于為什麽只有一瞬，因為連他不知道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是怎麽來的，于是轉眼就抛在了腦後。
莫珏本身就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再加上系統，自然是猶如神助。不論學什麽都學的特別快，了塵在感嘆天縱奇才的同時，對他更是嚴格。教導起來也更加的用心。誓要将自己的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師傅，怎麽了？”準确的在一堆雜草中找到了蹲坐在地的老人。
“小珏你快看，這是什麽？”了塵興奮的舉起手中的東西炫耀着。
“人參。”只一眼就判斷出了此物，不說了塵還收藏了幾棵，只一個照面，莫珏就迅速的調出了腦海中的資料進行實物對比，自是不可能不認識。
“嗯，沒錯。那你猜猜看是多少年的？”
“一百零二年。”連停頓都沒有。
“哦？說說看你是如何斷定的。”了塵撫了撫自己的花白的胡子，表情高深莫測。眼裏的滿意卻都快溢出來了。
“這株人參形似人臉，只有幾十年或上百年的老參才會是這般模樣。且參皮暗淡，參體鐵線紋密集，參須稀少。最主要的一點，參皮上因參須年年腐爛留下的疤點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二個。”少年聲淡如水，卻透着一股自信。
“哈哈哈，沒錯。不愧是我的徒弟。”了塵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含着自豪與驕傲。“為師已經老了，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師傅你不老。”少年突然道，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視着他，話語中充滿了認真。
了塵一愣，接着更是大笑起來。雖然在一起生活了兩年，但少年這般純粹的性子無論何時都讓他心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