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起回家

翌日晨，路今熠起了個大早。

睜開眼睛之際，見室內昏暗如許，外邊依然下着雨，淅淅瀝瀝的，有些不依不饒的意思。

他翻出手機，發現才八點半。

起早了。

但又不想睡覺了。

路今熠微微嘆氣，果然一旦知道明天有點事，自己的生物鐘就會提前很多。

既然睡不着，也不想起來，那就幹脆賴在床上玩手機吧。

直到看着時間快到九點半，路今熠這才起了床，去收拾東西，順便下樓買了兩份早餐。

拎着熱乎乎的新鮮早餐，在準備搭乘電梯時，他掏出手機給易清遲發了消息。

路今熠：易老師起了嗎？

路今熠：我買了早餐，一起吃吧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那邊就回了。

易老師：好啊

經過昨晚，他在易清遲也修改了個備注，顯得不那麽生分。

但很顯然，如果被厲初同看到，興許會翻個大白眼，因為路今熠不知道這‘易老師’看着更生分，還不如直接讓易清遲一直頂着那微信名呢。

敲響房門，不用多久，易清遲就過來開門了。神情疏松，眉眼間帶着散不開的倦色，最明顯的當為眼底下的一小圈烏青。

好像是剛睡醒，因為額發微亂，有些還輕翹起一個弧度，不過這好看倒不減一分，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性感。他身上穿着寬松的白T，衣領微歪，露出一大片鎖骨，形狀姣美，宛若精雕出來的作品，還摻了些色氣。

路今熠抿了抿唇，方才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

“易老師昨晚沒休息好嗎？”他狀似自然地問道。

易清遲似乎沒注意到他有什麽不對，只是語氣閑閑地答，“熬夜看動漫。”

聽到這句話，路今熠首先聯想到他發的那條朋友圈。

“進來吧。”易清遲說。

路今熠打住自己要飄遠的思緒，進了門。

但一進門，路今熠就感到了氣氛的尴尬，他果然還是不能習慣跟易清遲獨處，一想到倆人結婚的事實，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好像被什麽給拘束了一樣。

但這樣尴尬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進來之後，易清遲讓路今熠坐下來先去，自己去洗個澡，醒醒神。

路今熠微微颔首。

等易清遲進去後，傳出來的嘩嘩水聲又讓路今熠開始心神不寧，說不上為什麽，可能還是因為那段糟心的關系吧。

等易清遲出來後，看見路今熠有一搭沒一搭地撕着面包，低垂着頭，也不知道想什麽。

“不好吃嗎？”易清遲走了過來，尾音稍揚，詢問的語氣。

聽到他的聲音，路今熠撕開面包的手頓了頓，他擡起頭，面色還有沒收全的迷茫。

不知他成天有什麽事情可以想的，易清遲有些無奈的笑，拉開了他對面的那張椅子，坐下。

這時，反射弧有點長的路今熠才回：“沒有，你趁熱吃吧。”

“謝謝。”易清遲如是道。

“應該的。”路今熠假笑。

這頓早餐時光平淡且和諧，兩人雖然不說話，不過也倒有點歲月靜好的意思。

景然得知路今熠跟易清遲要回北京，本來雀躍的心情立馬不雀躍了，一張俊美的臉蛋也立馬拉長了，這實在是太令人羨慕了！！

他給路今熠發了微信，讓路今熠務必帶點好吃的回來。

路今熠笑着應下，又說景然這個藝人日常飲食不注重，來日減肥定傷悲。

景然毫不客氣地回了個中指。

這趟回北京的飛機，路今熠跟易清遲是挨一個座位坐。

一上飛機，他看到胡宿給易清遲遞來一個U型枕和蒸汽眼罩。路今熠看到，也知道這人是要在飛機上補眠了。

“你要睡覺嗎？”接過這兩樣東西，易清遲眼尾一瞥，問路今熠。

路今熠沒有任何困意，于是搖了搖頭，“我看書。”

說完這句話，他就從自己的斜挎包裏取出了一本精裝書，封面上印着四個字：瓦爾登湖。

“你喜歡看這個啊。”易清遲說。

“還好。”路今熠說，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易老師你睡吧。”

這句話聽着怎麽就有點被嫌棄的感覺呢？易清遲挑挑眉梢，有些無奈地套上了U型枕，又帶上蒸汽眼罩。

閉了眼後，一切光亮都被關上。

倒也沒真的這麽快就能入睡，因為路今熠不知道翻找什麽，啷啷當當的聲音有些悶，不過沒一分鐘，就靜了。

緊接着，他聽到路今熠的聲音，“易老師，你聽歌嗎？”

易清遲心道，原來是找耳機。

“聽。”他說，“我懶得動，你幫我帶耳機吧。”

路今熠哦了一聲，随即要拿起另一只耳機塞進易清遲的耳裏。也正是這麽點關注，他才驚覺易清遲這耳朵也長得好看，厚薄适中的耳垂還有個小小的耳洞，沒有閉合，他的耳廓上邊還有一點褐色的痣，卻又偏鳶色。

易清遲帶着眼罩，哪知路今熠幫他帶個耳機都能想出這麽多心思名堂。他只是覺得耳朵有點癢癢的，尤其是這溫熱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他耳朵時。

等耳機帶好後，路今熠也坐了回去。

插上耳機孔，打開音樂播放器，一切如常，唯一的變數就是這自動播放的歌，吓得路今熠手一抖，差點拿不穩手機。

「鐘聲刺穿懸挂的新月，是誰徹夜歌舞」

耳機流傳出的男音有些青稚，但卻故意壓得低沉，咬音清楚，尾音勾點笑，顯得幾分病嬌，悅耳迷人，像個披着天使外衣的惡魔。

“別切歌。”易清遲突然道。

「欲望滋生出的原林，是誰焚燒漫紅」

音樂還在放着，路今熠聽到自己那傻不拉幾十分做作的聲音，簡直要羞個大紅臉，尴尬得腳趾發麻，恨不得推開窗把自己丢出去的那種。

「Darling——會呼吸的手辦，想逃嗎」

如果說路今熠有什麽黑歷史，有什麽不願回首的過往，恐怕就是唱了這首厲初同寫給他的歌。

什麽垃圾FM，居然給他推自己的歌。

「不露聲色的刺激，花香掩抑鏽味」

“這是我第一次聽你的歌。”易清遲說，只聽了幾句唱就肯定這是路今熠的歌。

「每一道傷痕，烙印羅羅原罪」

路今熠面色微窘，“挺難……”聽的。

“不難聽，很好聽。”易清遲打斷他。

「Darling——掌心的小小人，在逃嗎」

這會兒路今熠倒是不知道說什麽了，不過易清遲顯然也不想開口，而是靜靜地聽歌。

「指腹挑開尖刺，雨水暈開血液」

路今熠看他那樣子，也知道自己切歌無望了。

忍着頭皮發麻，他聽自己那做作的嗓音，也聽那中二犯禁的歌詞。

「笑吧，去拼湊散落的血肉」

「……」

三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于路今熠來說，簡直是煎熬，簡直是度秒如年。

聽完後，易清遲說，“這首歌很好聽，我很喜歡，叫什麽名字？”

路今熠可一點都不想說出那歌名。

易清遲還以為他沒聽見，于是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十分溫和。

路今熠掙紮了一下，最後不情不願道，“……掠奪。”

易清遲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不知想什麽。

後面兩人都安靜下來。

長久的安靜，化解了路今熠的尴尬，而易清遲仿佛也睡着了。

飛機抵達北京，不同上海那陰雨連綿的天氣，此時北京天還放晴，氣溫也高了很多。

粉絲接機，人聲鼎沸。

不知哪裏透露出來的消息，胡宿看到那麽多人，下意識皺起眉頭。兩人為了不耽誤回易家，走的VIP通道。

回到易家，已經接近傍晚。

路今熠第一次見到易清遲，就是在這易家，沒想到半年後再回來，竟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他現在倒是消除了對易清遲的偏見，不過始終不喜歡這段以利益為根本目的的婚姻。

“走吧，沒事的。”易清遲臉上神情淡然，但對路今熠說話時，語氣很溫和。

路今熠輕嗯了一聲，別過臉對他笑笑。

沒進門前，見到的先是管家，他對易清遲恭敬地稱了聲少爺，看到路今熠時，卻有些猶豫，似乎是覺得喊‘少夫人’有些不合适，但不喊也不合适。

但路今熠不在意，索性沒管他如何糾結。

“清遲回來了，今熠。”容貌姣好的婦人見到他們，笑容可掬地開口道，眉眼與易清遲七分相似，缱绻溫柔。

“媽。”

“阿姨。”

兩人不一樣的喊法。

知道這段婚姻是沒有感情基礎，所以季芸也沒有在意路今熠怎麽喊他，但是她還是希望倆孩子能培養出感情。面對易清遲，她一直是愧疚的，她沒能幫上什麽忙。

“你們先坐下，飯還沒好，我給你們削蘋果吧，今熠喜歡吃蘋果嗎？”季芸招呼兩人去沙發坐下，然而自己沒坐，正有意伸手去拿蘋果。

路今熠一句不用麻煩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易清遲說：“媽你坐下吧，我來。”

見狀，路今熠還是把那四個字輾轉喉嚨，吞下了肚。算了，由易清遲折騰去吧。

易清遲進廚房去拿刀，客廳就剩下了季芸跟路今熠，前者看着他，依舊端着溫柔的笑容，“今天叫你們回來吃飯，是因為清遲他爸回來了，半年沒見，而且明天是他哥生日，所以我就想叫你們回來一趟。”

“我知道了，阿姨。”路今熠面對溫柔的人，整個人也冷淡不起來，所以也是溫聲溫氣地同她說道。

說完這句話，易清遲也從廚房出來了，他從果盤挑了個看起來不錯的蘋果，繼而持刀将皮連着削下。

路今熠見他如此熟練的樣子，不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少爺。

“我很喜歡吃蘋果，以前他們兄弟倆常常給我削蘋果。”季芸猜到他眼神的意思，于是道，“清遲第一次削蘋果的時候，因為下刀太狠，剜了一大部分，險些割到手。他為了跟易江沅一樣能削出連起的水果皮，可毀了我多少蘋果。”

沒想到易清遲還有這樣的一段過往，路今熠忍俊不禁，覺得新奇。

“你連這個都要說。”易清遲停下削皮的動作，有些無奈地看了兩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