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冬雨夾雪
直到回到酒店, 躺在大床上, 路今熠都有點頭重腳輕、渾渾噩噩的感覺。
從結束今晚這場戲, 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究竟見了什麽人, 他們又跟他說了什麽話,因為現在占據他腦子的, 揮散不去的畫面,是易清遲當時的眼神, 當時的親吻,當時的動作……
于是他晚上睡夢,不可避免地就夢見了易清遲。
還是那張床上,但是他沒有穿旗袍,也沒有穿其他, 而是未着片縷,更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 身上雪白肌膚泛了微紅, 就像沾了奶油的草莓, 讓人覺得秀色可餐。易清遲坐在床邊,與路今熠不一樣, 他衣冠楚楚,眼神耐人地在他身上來回游弋, 像一個即将要吃甜點的人,只不過正猶豫着該往哪個部分下嘴。
于是他的手落了下來,路今熠察覺自己戰栗了一下, 随之眼前一黑,有人壓了上來,直直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那人親着他,然後,繼續了當時在片場時,沒有進行完全的動作。
這一次,不再是做戲,不再是小心避免,而是真實,是大膽放縱;是從正,變成負,是冬雨,夾了雪。
好奇怪,分明入了冬,他卻像來到了春。
風搖動葉子,雨滴入湖水,煙花在天幕綻放,悄悄地,是樹結下種子。
……
一夜夢醒,路今熠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窗簾透着白光,外面俨然天亮。
他感受到自己臉上的燥熱,感受到下身的濡濕,感受到心髒的狂跳,感受到呼吸的急促。
不正常,他不正常了。
路今熠無措,用手心捂住了臉,表情懊惱又痛苦。
他居然對易清遲有那種念頭,有那種渴望,有那種欲|望。
易清遲這麽好,這麽溫柔,一直在幫着他,然而他卻存了那種心思。
也不知道易清遲會怎麽想,總之,此時的路今熠異常煩躁。
他雖然和易清遲有合法的婚姻關系,但一開始畢竟不是兩情相悅,誰知道易清遲真正的性取向是什麽,誰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誰知道他會不會……喜歡自己。
掀開被子下床,路今熠打算先洗個澡,冷靜冷靜。
在不确定一切之前,他都要保持現狀,不能逾越,打破他們倆現在的平衡。
來到劇組片場,他待在休息室,跟江尤聊了會兒。
後來江尤有點事,就出去了,于是路今熠一個人就在椅子上發呆,腦海裏被遺忘的、關于昨晚的記憶也終于明朗。
拍完那段戲後,路今熠披着外套回休息室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出來後,龐煜辛找他談了話。
首先是毫不吝啬他對路今熠的誇贊,随後又點出了哪裏需要再改進、再下功夫調整,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說了句語焉不詳的話,似乎……提醒他不要入戲太深。
後面是景然過來找他,叽叽喳喳說了一路,他沒聽全進去,但大多都是就剛才那場戲而眉飛色舞的自言自語似發出看法。
異常煩躁。
路今熠腦仁突突,忍無可忍拿出手機,用小號刷微博。
也不知道為什麽,平時看見他跟易清遲的CP超話,他都不見得有多大反應,畢竟現在大家都磕CP,明星被拉郎配對實屬正常現象,反正圈地自萌,不上升真人。不過這一回,他不經意間再看到那超話時,竟然會有些心虛,特別怕被人看到,同時的,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異感。
就像是埋葬在心底裏的秘密種子,突然有一天,它發了芽,從泥土冒出頭來。周圍空曠無比,你不知道這樣突兀的自己會不會被別的什麽發現,所以很慌,但卻因為自己的獨特,所以又有些不可描述的刺激心境。
易心一熠超話一如平常,平平淡淡,能刷到的除了兩位正主的美照,就是粉絲畫的同人圖,寫的同人文。
他看到好看的,都會順手保存,但因為不放心,所以還專門對相冊設了密碼。
路今熠贊了多條微博,因為是小號,所以才無所畏懼。
他回到微博個人主頁,想了想,還是打算改個微博名,換個新頭像。這是他一年前申請的賬號,從開始玩這個號,這些都沒有換過,而且他每次看到小號新增的僵屍粉,都會皺眉,然後清除,取消他對自己的關注。
一年來,這個號比大號還要懶得經營,總共才發了一條微博。
@路易十月:操,我居然結婚了[/怒]
盯着這條微博,路今熠恍惚想到自己結婚後那暴躁的心情,太無力了,除了網上重拳出擊,現實也沒有辦法反抗。
猶豫了會兒,他還是沒點删除,就這樣吧。
今天還是拍他跟易清遲的對手戲。
想到昨晚的擦木倉走火,路今熠心就燥熱起來。
易清遲手裏握着咖啡杯,杯口有熱氣升騰,他身上又穿了一套嶄新的軍裝,看上去特別意氣風發。
“易老師,”路今熠走過來,卻見眼睛紅紅,眼中布滿紅血絲,“易老師昨晚沒睡好嗎?”
易清遲偏了偏身,“嗯,在看一本書。”
路今熠微挑眉梢,沒問是什麽書。
易清遲自然也不會告訴他,因為昨晚他看的書,是名叫《路今熠》的書,越看越想睡,但卻睡不到。
龐煜辛過來,口中說着準備拍攝。
今天沒有大尺度的親熱戲了,路今熠稍微寬心,不然他今晚也別想睡。
就這樣,一日複一日,拍攝任務随着旦夕交替,又過去了十多天。
入冬的氣息愈漸明顯,天寒地凍,每個人身上穿的衣服也随之加厚了。
今天拍的是他跟沈遇的對手戲,這一場也是兩人頭一次真正的對峙。
薄松喻離開的那一年,不知發生什麽,再次回到山莊,竟是親手毀了它,還殺死了曾經待他好的莊民,連同安禾最愛的阿娘。他找到安禾後,不分青紅皂白的質問,還有不顧他人意願的強迫,在安禾本就心如死灰的心裏添上了重重一筆。薄松喻将安禾帶回去,軟禁了他,期間薄黎焉借着機會偷入其中,對安禾煽風點火,說盡風涼話,也說盡狠話。
“安禾,你愛着自己的殺母仇人,你不覺得惡心嗎?”沈遇掐起他的下巴,目光陰毒地在他臉上掃量,滿是不屑。
路今熠微微偏頭,卻被他更是重力一掐,臉又給掰正回來。他的力道沒個輕重,痛感從下颚處傳來,讓路今熠眉頭下意識一皺。
“他不光殺了你的母親,也殺了你的莊民,可你還愛着他,你心真髒,現在你還被他染指了,你的身體也令人惡心。”沈遇眼神很冷,面色詭谲,像毒蛇吐着蛇信子,最後他笑了一句,說:“安禾,你怎麽不去死呢?”
他清楚表現出自己對面前人的憎恨,惡心,恨不得他消失在這個世界。
路今熠沒有出聲,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不肯認輸,不肯服軟。
“你根本不配站在我堂哥身邊!”沈遇被他的眼神瞪得心中不快,揚起手,便在他臉上打了下來。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
一巴掌實實在在落下來之際,路今熠愣了,不光是他,片場的很多人也愣了。
沈遇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表情一收恢複他原來的樣子,他面帶急色,雙目歉意,“小路哥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我我我不知道怎麽就……”
“CUt!”龐煜辛起來。
路今熠嘴裏吃進了幾根自己那長長的假發,感受到右臉火辣辣的疼,簡直沒把祖宗問候一頓。
好好演着戲,他自覺沒做出格的事,卻被接了一巴掌,但看到沈遇那慌張的臉色,他擺了擺手,“沒事,你應該繼續演下去。”
沈遇有些手足無措的啊了一聲,誠惶誠恐。
路今熠再說了一聲沒事,然後看到易清遲走了過來,目光端詳,意義不明,“臉紅了。”
他下意識輕撫上那張臉,疼是真的疼。
“路哥。”江尤也湊了上前,目光不無擔心。
路今熠又說了一聲沒事,轉而又跟龐煜辛道,“導演,我們繼續吧。”
龐煜辛頓了頓,“行。”
他又問了一句那慌神的沈遇,“沈遇你還可以嗎?”
得到對方的點頭,拍攝繼續。
鏡頭當中,沈遇的表情立刻就變了,他又是陰毒的薄黎焉。
打完臉,還不夠,他掐起路今熠的脖子,一路拖着走,走到水池邊,在看到路今熠驚恐的臉色後,他惡劣一笑。然後,他毫不猶豫地就把他摁進池子裏。
其實這一段,江尤建議他用替身的。但是路今熠搖了搖頭,到底還是親力親為。
水下也有攝像頭,拍攝到他溺水的臉,若非長得好看,這樣的表情肯定毀了整張臉,讓人覺得滑稽好笑。
池水是溫的,不會冷到他,但一連被摁了三下,這再溫的水也是水,怎麽受得了。
“cut!”龐煜辛皺眉,“沈遇,你的臺詞呢?”
沈遇停下動作,眼神慌亂至極,“對不起導演,我我剛剛太緊張,忘了。”
從水池裏出來,路今熠用手抹幹淨臉上的水漬,“沒事,你調整一下,然後我們再繼續。”
“嗯…嗯,實在對不起,路哥。”沈遇雙手合十,萬分抱歉。
後面再繼續拍攝,好在沒出什麽大差錯了。拍完這場戲,沈遇一直給他道歉,路今熠耐心再好,也架不住這種無休止地纏,他十分誠懇地跟人家說沒事,在耗盡脾氣前,他借口消腫,才換來了耳根子的清淨。
作者有話要說: 拿到駕照挺久了,速度穩定,技術過關,隐晦得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