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殺人償命
從夢醒來, 又是一天清晨。
路今熠洗漱過後, 就坐車去到劇組片場。手機消息欄空蕩蕩, 沒有任何人找他,他心裏也空蕩蕩的。
雖然……但是, 他沒打算放棄易清遲。
一切沒弄清楚之前,他是不會放棄的。
今天接着拍戲, 是昨晚沒拍出來的那段。
龐煜辛說他的眼神感情太蒼白,是安禾當時的狀态, 但也不全是。正如安禾當時遇見薄黎焉所說的那句話,他經歷了衆叛親離,家破人亡,還有受制于人,單拎這條受制于人, 就可以列出許多,比如被迫承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得出戶……
今天拍戲時, 路今熠醞釀了許久, 但一想到昨晚那件事, 那股悲涼心酸感立刻散發出來了,難怪別人都說初戀酸酸甜甜, 他昨天還真的是酸酸甜甜,只不過現在甜被榨幹了, 只剩下了酸,還澀。
這場戲開拍不太順利,NG了四條, 又補拍了一些鏡頭,才過。
路今熠為了掩飾異常,自然還跟易清遲打招呼,但打完招呼後,又借口回休息室,絲毫不給人再多說一句的機會。
路今熠以為以自己強大的定力,肯定能忍住,但是他太高估自己了,再看到易清遲時,他渾身不自然。
一看到他,絲毫不避免就想起昨天的事,雖然一大早勸自己釋懷,但說不在意都是假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一向很好,而且……他們之間肯定有很多默契都是在這經久歲月間培養出來,彼此的喜惡習慣也了然于心,是友達以上的關系吧。
路今熠想起自己第一次見梁蔓的時候,氣質出衆,跟易清遲站一塊絲毫不被比下去,甚至越看越登對,就好像天生一對似的。
如果不是路家插一腳進來,易清遲未來的結婚對象會不會就是這位青梅,梁蔓。
昨天為什麽抱在一起?
難道真的“暗通款曲”了!?
路今熠想着想着,忽然覺得自己頭上綠綠的,雖然他跟易清遲還沒發展到兩情相悅的地步,但他們結婚了啊。
越想越難過了,唉……
江尤一進來,就看到路今熠烤着火爐,雙目無神,看上去像丢了魂。
“路哥,你真的沒事嗎?”
路今熠聽到聲音,回過神來,他緩慢擡起眼簾,表情也沒多大起伏,“我想聽歌,你可以唱給我聽嗎?”
江尤:“?”
路今熠看着他,“你會唱嗎,就是那首,《夢中有片綠草地》。”
江尤:“???”
這又是什麽草原神曲?
路哥的歌單,恕他不懂。
“你不會唱?我嫌棄你。”路今熠瞬間冷漠垂眸。
“別!路哥,我會唱其他的,比如青藏高原,天路,大地飛歌,美麗的草原我的家。”江尤連連說道。
路今熠沉思了一秒,似乎覺得事情還有考慮性。
于是江尤期待着,就聽到他說:“你給我唱一首《綠光》吧。”
江尤迷惑,怎麽又從草原變到北極了。
不過,路哥點歌,那他就唱。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準備高歌一曲,但他剛發出一聲“qi”的氣音,路今熠立馬打斷了:
“我忘了你跑調,放音樂吧。”
江尤:“……”
在?有被冒犯。
接下來,這個休息室就傳出《綠光》這首歌的聲音,曲風輕松歡快,原本冷冰冰的氣氛一下子回暖了不少。
聲音不大,但吸引來了其他人。
比如化妝師花花,比如對門不遠處的景然。
花花可是頭一次在路今熠的屋子聽到歌聲傳出,她一進門,聲音變大許多,剛好唱到:“不同于任何意義,你就是綠光,如此的唯一。”
“路哥,你很嗨?”花花倚在門上,手裏拿着一包薯片在咔嚓咔嚓地啃。
路今熠雙手托腮,冷淡回複,“我在幻想綠色極光在我頭上飛過的景色。”
用這麽冷淡的神情,回答這麽正經的問題,看到他那張臉,花花忽然想到反差萌。
“吃薯片嗎?”她問。
“是番茄味的嗎?”
“青瓜。”
“那算了,酸酸甜甜香一點。”
“……”
話音落下,花花立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江尤,路哥這是咋回事?
江尤雙手一攤,搖頭,我哪知道。
花花擠眉弄眼,估計壓力太大了,你多放幾首快歌。
江尤點頭,傷心的人确實不适合聽慢歌。
“我還有事,我先走啦,拜拜~”花花朝裏說道,然後腳步調轉,走了出去。
路今熠目送她離開,然後又跟江尤說,“單曲循環。”
“……行。”江尤汗顏。
當景然過來時,路今熠還沉浸在音樂世界,沉浸在綠色極光籠罩頭頂的景色,直到景然喊他名字。
“你在幹嘛?”他在路今熠面前那張凳子坐下。
“在入戲。”路今熠放下手。
景然哦了一聲,後面拍的是安禾刺殺薄松喻的戲,這場戲也挺難演,特別是那愛恨交融的眼神!
彼時,這首《綠光》剛唱完,但沒幾秒,熟悉的前奏又響起,又重複一遍。
“你循環這首歌幾次了?”景然問他。
江尤替他回答,“起碼11次。”
“?”景然驚了,“路哥你受了什麽打擊,被綠了?”
但下一秒,自己又反駁了,“路哥你都沒談戀愛。”
聞言,路今熠用一種悲痛的眼神看他。被綠了固然慘,沒談戀愛也慘,但是自己單戀的新婚老公綠了自己,那更慘。
可是他為什麽會露出這種眼神,景然不懂。
路今熠也沒希望他能懂。
……
下午一點,劇組的拍攝繼續。
今天這場戲,對于路今熠來說,也不太容易,那個眼神的度太難掌握了,有殺他的決絕,還要有愛的保留,複雜的感情,矛盾的心理。
所以,他花了很久時間入戲。
薄松喻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偌大的府宅,除了幾個下人和安禾,一切都呈現一種孤伶的感。
有時安禾會做夢,夢見兩人在流舟山莊的種種。他會帶着薄松喻到靈山采露水,但薄松喻總是在一邊做自己的事情,不會幫忙,而這個事情,無非是拿着一個樹枝掃開前面的草,時而手臂用力,狠狠地鞭打那野草。時而會飛身躍到樹上,吊兒郎當地躺在上面,拿一片樹葉吹出一曲輕盈的調子。
美好的事情,總是會讓人不停追憶。
莊園毀後,後面的事情對于安禾來說,幾乎又是噩夢。薄松喻變得暴戾,耐心極少,也不會再陪他做那些幼稚的事情。他變了,常常一句話不說,就開始壓着安禾親。很少回家,但一回家,總忍不住拉着安禾做。安禾開始覺得,他的世界好像更黑了呢。
結束吧,他想結束了。
寒冬臘月,這一天,薄松喻回來了,正是這一天,他也準備了很久。
他要殺了薄松喻,然後自殺。
“安禾……”
薄松喻一回來,就直奔安禾住的地方,風塵仆仆,舟車勞頓使他看上去更疲憊。
安禾坐在床邊,臉上沒有多大表情,他聽到薄松喻叫他名字的聲音,手藏在枕頭下,握着匕柄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三分。
“最近有好好吃飯嗎?怎麽看起來這麽瘦?”薄松喻将身上的披風脫掉,挂在衣架上邊,眼神落在安禾臉上,一寸不移。
安禾不再看他,一句都不想搭理。
薄松喻見狀,眉心一攢,臉色也有些不耐煩起來。大事壓着他踹不過氣,小事又專挑不舒坦的地來膈應他,再好的脾氣遲早也會被激出。
他這時過來,但沒靠近安禾,就看到後者從底下迅速取出匕首,劍尖正好對着他,銀光閃爍,好不耀眼。
薄松喻心一沉。
“安禾,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安禾雙手握着匕首柄,雙目狠狠地盯着薄松喻,依舊如水般澄淨的眼瞳,過往裏面承載着最美好的笑,然而此時,只留下了對他的恨意。
他笑,他怆然地笑,“我要殺了你,為莊民、為阿娘報仇!”
殺?
安禾要殺他?
薄松喻冷笑,毫不畏懼地走上前。
見他走過來,安禾一愣,眼神閃過慌亂情緒,“你過來幹嘛!停下!不許亂動!”
“不是要殺我嗎?”薄松喻挑唇,“第一次遇見我,你就應該殺了我!”
“別過來了!不然我殺了你!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安禾大叫,眼睛裏已經有淚光,看着薄松喻越發逼近,他不得已跟着後退,握着匕首的雙手開始顫抖,小幅度地顫抖起來。
“殺了我吧,安禾,對着這裏。”薄松喻侵身,讓匕首尖利的地方對着自己的心髒。
見狀,安禾瞳孔不禁放大,看着薄松喻,眼神滿是害怕。但他雙手依舊握着匕首,只不過身子跟着倒下,幾乎要貼到床上。薄松喻越靠越近,匕首已經抵到心口了。
“你不要過來了!薄松喻!”
薄松喻不以為然,在他要收回手的時候,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慢慢地、往自己心口的位置推進。安禾看到匕首已經刺穿他的衣服,已經有血滲出來了。
“薄松喻你放手!你瘋了嗎!”安禾要收手,可是薄松喻攥着他手的力道太大,他無法掙脫也無法收回,眼睛被淚水朦胧了視線,他真的害怕了。
薄松喻這時才停住手,将他的匕首一把奪過,往後面丢了出去,匕首‘哐當’砸地,發出無比清脆的聲響。
“安禾,不是你要殺我嗎?怎麽?這顆為你跳動的心髒,你舍不得刺下去了嗎?”薄松喻挑唇一笑,說話緩慢,像是惡魔的低語,讓人欲罷不能。
看着安禾簌簌落淚,還有未回神的慌亂,他俯身,抓着安禾的雙手往兩邊分別摁住,然後又自然而然地,湊近他的唇邊,溫柔地親吻他的下唇瓣,親吻他的唇角,而後才探入唇腔,逐漸深入。
安禾在亂動,薄松喻直接單腳抵在他雙腿之間,甚至抵到腿根的位置,限制他的亂動。
最後鏡頭拉近,停留在路今熠的胸口上。他穿的是白衫,而易清遲壓着親他時,胸口被刺出的血便滴落下來,将白染成了紅,開出一朵花。
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在寫劇本方面,是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