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代朝堂03

“哈哈。”喬木坐回原位,喝了口酒,砸吧下嘴,“郎君勿惱,我這就說。我猜啊,說書人口中的第五美,應該是咱們宋國丞相——其楚!”

其楚的表情沒有變化,他仍舊是溫潤的表情,淡淡問道:“閣下何出此言?”

這時喬木也不回答了,只是吃着酥脆的花生米,眯着眼享受着。喬木不回答,其楚也沒有刨根問底。說書人的重點顯然是憑空而出的第五美,前面四位都略略帶過。

“話說這第五美,大家也都認識。”說書人略一停頓,底下頓時嘈雜了起來,交頭接耳地猜測着這人究竟是誰。“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楚妃了!”

說書人一揭示完謎底,茶座諸人都沸騰了。

呵,常來松岩茶肆的,都知道這個“楚妃”是誰。啧啧,那可是個妖媚的禍水啊。當然,座上除了那些老司機外,還有一些雲裏霧裏的萌新。他們瞧着大部分人心照不宣的猥瑣笑容,也不禁心癢癢。

“郎君可知這‘楚妃’是誰?”喬木已經喝了半盅酒了,松岩的酒也是出了名的好。三盅大俠醉,五盅神仙淚。喬木酒量尚可,此時也有些微醺了。他沒等男子回答,便又自顧地說着,“嘿,郎君肯定不知。這人吶,就是宋國大名鼎鼎的丞相——其楚!”

宋國不僅民風開放,還言論相當自由。議政論證不僅僅是朝廷官員,士族書生的特權,就連那尋常百姓,都可以随便說上幾句自己的看法。除了不能辱罵皇室成員、朝廷官府之外,坊間也就沒有什麽限制了。這般風氣,在歷史中是獨一無二的。宋國百姓都由衷地感到自豪,并且衷心地感謝宋國開國太.祖。

當然,民衆能夠這樣公開蜚議當朝丞相,還要得益于丞相的性子——太軟了,軟得跟水做的似的!那麽軟弱的一個人,見了這些流言蜚語,只怕要羞得門都出不了了。哪裏還回來追究他們的罪過呢?再說了,按照當朝律法,他們也沒有犯什麽罪,不是嗎?

“昨天中秋佳節,陛下邀梁國使臣共賞明月。觥籌交錯,載歌載舞。那最美的舞姬,最好的琴姬為在場助興。跳的是驚鴻舞,一曲驚鴻舞翩跹,那輕羅紗衣比不得舞姬的腰肢柔軟。彈的是林郎新作醉紅绡,琴聲悠揚卻不及琴姬素手纖纖。”說書人的輕重緩急、語調停頓拿捏得極好。短短幾句,就把那場面勾勒了出來。都不禁閉上了眼,腦海裏想象出了那天上人間般的情境。

“熟料,酒酣耳熱之際,那梁國使臣居然向陛下提了個請求。”說書人停了下來,惹得聽衆抓耳撓腮。

“是什麽請求?您快說啊!”衆人七嘴八舌地請求道。可那說書人就是不說,不緊不慢得呷了一口茶,“預知後事如何……”

連綿起伏的嘆氣聲,說書人總是這樣!

然而今天,是不一樣的。

“咣!”

一錠銀子!說書人愣愣地盯着桌上那白花花的銀子,我的乖乖,出手真是闊綽啊!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錠銀子,急忙塞到袖子裏。往四周瞧了瞧,沒看見金主是誰,就朝四周做了個揖。

誰抛的銀子?喬木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桌上一盅酒都已經喝完了,喬木面色微紅,他拉住了其楚的衣袖,“好生大方的郎君,你怎不把銀子給我?你要是給我,莫說昨晚中秋之事,就連他有幾顆痣,我都能給你說個一清二楚!”

有幾顆痣都能說個一清二楚?其楚啞然,他是沒有痣的。

其楚沒有管衣袖上那只不安分的爪子,他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安靜”的動作。動作簡單,但美色惑人。那唇色很淡,看起來不健康,真想讓人一點點啃咬,慢慢地染上嫣紅的色彩。那手指瑩白,像是漢白玉做成的,舒服極了。喬木就癡癡地看着那手指。

“預知後事如何,老朽這就慢慢道來。”拿了錢,說書人馬上改了口風。底下衆人很是唾棄他這種行為,但到底對接下來的事情好奇得很,只好乖乖聽講。

“那梁國使臣說,‘陛下,可否允許我贈詩一首給予佳人?’也不怪那梁國使臣太魯莽,畢竟在場女子個個都是人間絕色啊。那梁國地處偏寒,哪能夠孕育出我宋國這般靈秀溫雅的女子?若是他真心喜歡,也不妨成人之美啊。陛下心胸寬廣,當場應允。并且承諾若是那人也心系于他,便為他倆牽上一根紅線。”果然是個說書專家,幾句話的功夫就完全調動起了情緒。你瞧,我宋國随便出來的女子都能讓那梁國使臣迷了眼!當然,其中也不乏有清醒的,他們預料到接下來将是故事的高.潮了。

“湖筆、徽墨、端硯、宣紙,立即備上。只是那梁國使臣胸無點墨,只能默寫前人詩句。”

“啧啧,要是我朝官員,肯定是筆走龍蛇,即興創作了!”聽衆這般想着,甚至還想那中秋宴上的若是自己,肯定也比那梁國使臣要好。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将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将。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求凰》?”喬木自始至終沒有放開衣袖,他拉扯着那一方湛藍的袖口,直直地看着其楚的側臉,“郎君,我不默詩,我彈這首曲子給你聽,怎麽樣?”

其楚全神貫注于說書人的故事,似乎是沒有聽見。喬木也不在意他有沒有回答,反正就是一只胳膊撐着腦袋,靜靜看他,沉迷美色無法自拔。其楚定力可以和護國寺的方丈相比,在這般灼灼目光下,竟然能夠不受幹擾。

說書人不管座下的暧.昧:“陛下便問那使臣佳人在何方。誰知,那使臣竟拿着那張紙,朝其楚走去了!”

臺下一片吸氣聲,那使臣好大的膽子?其楚可是一朝丞相!他這樣做是什麽意思?其楚雖劣跡斑斑,可那畢竟是宋國的丞相啊!這我堂堂宋國置于何地?

這是大多數人的第一想法,緊接着不同的聲音便冒出來了。

這使臣為何把這首求愛詩偏偏贈與了其楚?朝中豐神俊秀的人多得是,為何卻瞧見了其楚的美色?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順着這個思路往下走,事情也就明朗了。啧啧,果然是禍水‘楚妃’啊!不止勾引皇上,竟然連小小梁國使臣都勾引了起來?衆人憤憤,這樣的人如何當得丞相?

說書人的故事講完了,帶着滿足的笑意去了內院,空留下一樓滿腔憤懑的聽衆。

其楚把茶錢結了,也就離開。喬木瞧見其楚離去的背影,也馬上跟了上去。

“诶,我說郎君,那首《鳳求凰》我還沒彈給你聽,你怎的就這麽離開了?你這不是辜負了我麽?”喬木擋在了男子前面,笑得勾人,明明本該傻裏傻氣的虎牙也顯得俊俏了,“我是喬木,‘南有喬木,不可休思’的喬木。郎君怎麽稱呼?”

其楚似乎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他微皺雙眉。然而在喬木的灼灼目光下,他終究說道:“在下清明。”

“清明?”喬木閃過一絲訝異,嘴角的笑容卻更加燦爛了,“好個清明!不知是‘湛濁在下清明在上’的清澈明靜,還是‘肆伐大商,會朝清明’的天下太平?”

喬木長得是邪氣的那種俊美,他此刻像個開屏的孔雀,那種氣質也就更加顯現出來了。那笑容像是帶着鈎子,勾得路旁樓上的姑娘絞着帕子一臉嬌羞呢。可偏偏地,這鈎子沒有勾住他想勾搭的人。直面火力的清明不受其擾,端端正正的,連半分迷戀都沒有。

也是,可能屬于同級別的美男子,就自帶免疫吧。

只見清明驀地一笑,這一笑當真是春風十裏楊柳依依。笑得小草舒展了腰,笑得枯樹長出了枝條,笑得喬木的心砰砰直跳。“是‘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清明。”

喬木還沉浸在那個笑容裏,暈乎乎,傻傻的。暈歸暈,勾搭人還得繼續,“我最愛清明了。”

清明笑容的弧度更大了,“在下頭一次聽見有人喜歡清明。”

喬木回過神來,揚眉一笑,“那麽郎君可聽好了,我最愛清明。”這最後四個字,說不出來的低沉好聽。定力稍微差點的,恐怕骨頭都要酥了。

清明笑容漸收,他沒有回避喬木的眼神,直直地望進了那雙璀璨星眸,“清明禁火、寒食,閣下喜好美食,只怕是不堪其擾。”他說的是剛才喬木硬賴着要了酒菜的事。

喬木毫不在乎,絲毫不見臉紅不好意思,他反而理直氣壯,“可與清明游樂插柳,蹴鞠踏青,如此幸事,怎會難以忍受?”

伶牙俐齒!

“哈哈。”清明也忍俊不禁,放聲大笑起來。這一笑,可真是不得了。那本來膠着在喬木身上的灼熱視線,又都移到了他的身上。那一笑,清風拂面明月昭昭。“閣下為何呆愣在此,不是說為某撫琴麽?”

“啊!對啊,對啊,還是一首《鳳求凰》。”喬木再次中了對方笑容的毒,在清明的提醒下才回過神。也不怪他,只怪那眉那眼都挑不出一丁點兒的差錯。一解完毒,喬木又油嘴滑舌起來,“郎君怎的如此生疏,我叫你清明,你喚我喬木。唔,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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