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奸佞與忠臣12
龍章鳳姿?李長安睨了他一眼, 小德子說得一點兒也沒錯,小太傅的風采, 普天之下, 無人能及。
作為禦前紅人, 小德子得了和皇帝一起乘坐馬車的殊榮。可當馬車行駛到中途時,他就肚子疼得直抽冷氣。李長安不耐煩地睜開眼, 原以為小德子又要耍什麽花樣, 結果沒想到,小德子面色蒼白,額頭上凝了豆大的汗珠。這般的生理反應, 可不算是裝出來的。
莫非是中了毒?誰下的毒?莫非是攝政王餘孽?最近, 攝政王的死忠太安靜了。李長安面色冷凝,在心裏制定了一系列的後續手段。
“小德子, 你現在如何?”
“回皇上的話。”小德子氣若游絲,“奴才許是吃錯了東西,現在鬧肚子呢。”
李長安:……有些尴尬
一到了陸府,小德子就向皇帝告罪,接着就立刻向茅廁飛奔。空給李長安留下一道遠去的背影。李長安摸摸鼻子, 這可不像那個叱咤風雲的德公公。
陸府裏人不多,一個管家, 幾個護院,幾個雜役。零零總總加起來,還沒有二十個人,沒有半點兒一品大員當有的氣勢。這陸府人少, 女人就更少了,更別提女主人。即便有,那也是膀大腰圓或者年老色衰的。之前也不是沒有年輕貌美的花骨朵,結果一進來沒多久,還沒等到陸落看見,就因為各種原因被逐出去。
這是誰的手筆,一目了然。
陸太傅現在可謂是大齡男青年,容貌上佳,官職頗高,前途一片光明,家中也沒有老人需要伺候。這完全就是如意郎君的模型嘛。可是京城裏頭,誰都知道這道媒,說不得。至于原因是什麽,有沒有人能夠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陸落自然是不可能到處張揚,他反而還會盡力去隐藏這個秘密。李長安之前也不會廣而告之他看上了小太傅,在他覺得還無法為陸落撐起一片天時,他不會明目張膽地把軟肋暴露出來。
可是,不大張旗鼓并不代表一定要小心翼翼,他根本不可能容忍有人觊觎他的小太傅。可憐啊,陸家香火,一脈單傳,如今就要因為李長安而折斷了。
與此同時,他不允許別人靠近陸落,他自己也會潔身自好,不碰其他人。虛歲二十,先帝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大皇子都已經在肚子裏了。可李長安的後宮,還是幹幹淨淨的,一個人都沒有。
早三年還好,一是年歲還小,二是孝期仍在,也沒有人提到後.宮之事。去年這個時候,他和攝政王之間的鬥争已經進行到白熱化階段,所有人都忙着站隊。攝政王偃旗息鼓了,又要忙着收拾殘餘勢力。擴充後.宮,也不急。
可如今這些時日,大臣們閑來無聊,上奏要求他早定貴妃,多多納妾的奏折,如雪片一般堆積在了案頭。朝堂上,臣子們也時不時地提起一番。這些,都被李長安明裏暗裏地無視了。他心裏有個大膽的想法,只等着撥雲見日的那一天。
李長安一來到了陸府,如魚得水。條條道路,他甚至比一般小厮還要熟。不需要帶路,他就熟門熟路地摸到了陸落吃飯的地方。
“哇,愛卿的晚飯看起來真美味!”李長安突然出現在陸落面前,忽的,他把目光落在了陸落的身上,意有所指,“秀色可餐。”
陸落已經習慣了,這一兩年裏諸如此類的話,數不勝數。如果每一句都要去較真兒的話,陸落早就氣死了。
“恭迎陛下。”
李長安把準備起身行禮的陸落,一把按住。如今天氣暖和,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冬天那麽多。何況呆在家裏,陸落自然是要比平時随意的。外套裏面就一件單衣,肩膀上熾熱的溫度十分清晰地傳遞到了腦袋。
陸落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抽出去,可是任憑他怎麽動,肩膀上那炙人的溫度如影随形。陸落是個書生,他的力氣太小了,比不上從小就多加練習的皇帝陛下。
經過多年的發育,馬上就要舉行及冠之禮的李長安,比陸落要高上一個頭。頭頂傳來一陣輕笑,這笑聲讓陸落紅了臉,氣紅的。
陸落并未因為這追求,是來自皇帝,就沾沾自喜。他也不會因為李長安用情至深,堅定不移而感動。
在陸落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裏,陰陽交合,方為自然之道。更何況,他還是李長安的老師呢。如此這般,罔顧人倫,是為天理不容。
只是他一直在勸說自己,李長安現在年紀小,分不清什麽是愛什麽事敬慕。等他再長大一點兒,就會娶妻生子,這年少荒唐也就變成一場夢。到那時候,他繼續他的為臣之道,他做他的盛世明君。君臣之間,其樂融融,定能成為千古美談。
陸落就如此安慰自己。
同樣的說辭,安慰久了,也會覺得麻木。今日,時隔一月,再次在家裏看見李長安時,他的心驀地一跳,不安感立即散漫開來。
這種不安,當他看到李長安拿出寫滿字的紙後,達到了頂峰。
鳳求凰、鳳求凰、鳳求凰!
他陸落這一輩子,不,永生永世,最讨厭的一首詩一支曲就是鳳求凰!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李長安沒有注意到陸落眼中深深的厭惡。他帶着豐富飽滿的情感,對着滿園美景,念着詩。念完了,他眯起眼看向陸落:“我為小太傅撫琴一首,小太傅可側耳為我聽?”
此時正是杏花爛漫的最後時光。杏花最是有趣,含苞待放時,朵朵杏花比陌上姑娘的雙頰還要紅。花開燦爛,花色反而逐漸變淺。到了這個時候,花朵變成了一片純白。
此時風過,滿園的杏花,如雨落下。
在杏花的映襯之下,李長安瞧見,陸落的臉色如同花一樣白。
“陛下!”陸落終于還是氣不過,他想要阻止李長安這發癫的做法。
“怎的了?”李長安好脾氣地笑着,還眨巴眨巴眼,面上一片可愛。
陸落咬咬牙,深吸一口氣,退了一步,拱手侃侃而談。這副模樣,讓陸落驀地心慌。
“還有三個月,便是陛下的登基大典。”陸落低頭,不去看李長安灼灼目光,“弱冠即為成人,成人之禮必不可少。陛下如今後.宮空虛,實不相宜。況且如今朝廷多方勢力交錯,前朝後宮本就密不可分……”
李長安每多聽幾個字,臉色就越沉。他本來是嬉皮笑臉的,可聽到了最後,那臉比墨汁還要黑。“陸落!”
“臣在。”陸落後退一步,頭更低了幾分,不去看李長安。
李長安目光沉沉地盯着陸落露出來的那段脖頸,纖細而白皙。他啞着聲音道:“朕要娶你。”
陸落沒有動靜,脖頸上的皮膚,仍舊暴.露在李長安眼前。李長安舔了舔嘴唇,聲音依舊低沉沙啞:“朕要娶你,納你為後。”
陸落沒當回事,他以為只是李長安的氣話。古往今來,男子相戀都是少之又少的,男子成親,更是聞所未聞。更何況是一國之君?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所以,他只是常規地進行勸谏:“陛下,您身為天子,身擔重任。國家人民,文武百官的期望都在您身上……願有朝一日,得見您君臨天下,威震四方,海清河晏,盛世太平。”
又是這一番話。李長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搖搖頭。小太傅最開始還會變着花樣兒來,文峰詞藻換一換,輪着來。到了最後,眼見左右無效,幹脆就一套說到底。說得他都會背了。
會背又怎樣?不新鮮又怎樣?
他聽着那兩片薄唇,一上一下地吐露出一個個字。他的心情就明朗起來了,也很高興去想一想歌舞升平的局面。
此番,和以往不同,沒有明朗的心情。他神色暗暗地盯着陸落,最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