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關于楊末傳(43章主線再繼續)

到36歲,楊末的經歷可謂“坎坷”。

他的家裏并不富裕,老楊就省吃儉用,錢都花在了楊末和他媽媽身上。

楊末的媽媽身體不好,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都是躺在病床上。

小楊末随了媽媽這一點,他的身體很“叛逆”,吃了多少東西也不吸收,還是瘦得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他的性格也跟同齡孩子不一樣,他沉默寡言,雖然成績好,但從來都不參與課堂,老師和同學們有時候會忘記他的聲音。

幼兒園的楊末已經有些懂事了,放學從來不排隊等家長,自己偷偷溜去醫院看望母親,好幾次老師找不到他急得給老楊打電話。

他就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兩只腳勉強能夠到地,一聲也不吭地趴在桌子上寫工整的阿拉伯數字。護士和病友們都說他乖,不僅不吵不鬧,小小年紀還會給媽媽倒水和削蘋果。

楊末的媽媽特別會逗小孩,每天都問他在學校裏有沒有遇到有趣的事,或者喜歡的小朋友。

小楊末搖頭說:“都沒有。”

母親道:“老師沒有教你們做游戲嗎?”

“有,”楊末想了想,語氣平淡道,“今天玩過家家了,女生演媽媽,男生演爸爸。”小楊末說道,“他們都和同桌玩,可我的同桌是個男孩。”

母親饒有興趣地問:“那你們怎麽演的啊。”

楊末雖然不喜歡游戲,但是集體活動不會抗拒,他道:“我們輪流演媽媽。”

見母親咯咯地笑了,他歪頭,不解道:“怎麽了。”

母親拍了拍他的小腦袋,說:“也可以是兩個爸爸呀。”

楊末握着鉛筆,搖頭說:“不可以的,沒有這種組合。”

母親咂了咂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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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啊,”她說道,“男孩和女孩就像磁鐵的異極,很順利地就可以吸在一起。但是男孩和男孩,女孩和女孩,就像互斥的同極。”她不知道從哪裏拿出兩只橢圓狀的黑磁石,大概是來看望病友的小孩落下的玩具。

“平常放着的時候,它們是不會碰到一起的。”母親遞給楊末一個,說道,“但是你加把勁,用力地克服阻力,還是可以相碰的。”

楊末認真聽講,說道:“會很難。”

母親笑道:“所以它們在用力啊。”

他盯着她的眼睛,仔細地把話一筆一劃地寫到心裏面。

楊末很喜歡聽媽媽說話,跟好動的小朋友不一樣,坐在病房的床邊,就能待一整天。

小學的時候,媽媽去世了。

老楊看出來這對楊末的打擊很大,所以抽出來很多時間陪他。

可這時候老楊和楊末的相處已經初見不和。兩個人都太拗了,何況老楊總端着父親的面子,不願意低下頭。楊末雖然才上小學,可陰陽怪氣和氣人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

他的行事風格照舊,仍舊是獨來獨往,不算是沒有朋友,但也就只有那麽幾個。

楊末自覺得自己的童年是枯燥乏味的,每天只有單一的數字和單詞,睜眼閉眼,都是同一種顏色。

初中的時候,楊末學會了打架。

他這個人動起手來沒有章法,總是有一股狠勁兒,對手通常在心理上就退縮了一步。

最嚴重的一次打到了醫院,他的腰間至今還可見那時候的縫針。

因為這一次,楊末在升旗儀式上被全校通報,老師家長輪着批.鬥,他們嚴厲地問楊末滋事原因,楊末只是雲淡風輕的一句“他長得就他媽欠揍”。

要不是他當時還躺在病床上,老楊真是恨不得教訓這個橫沖直撞的逆子一頓。

楊末那幾個朋友裏,沒有幾個關系好到可以站出來替他說話,何況這次還是楊末故意挑頭,實在沒有什麽理可以說。

可是,在班主任拿這個當反面案例的班會上,他的同桌卻說,楊末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老師跟她重複了一遍這次打架鬥毆的嚴重性。這是個平常都不敢跟老師頂嘴的乖女孩,她羞怯地咬了咬牙,還是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班主任以為這是青春期會發生的對異性的盲目崇拜,于是把這兩個人的座位調開了。

女孩的長相很可愛,個子又很小,跟同齡人交往的時候喜歡撒嬌。她不怕楊末的冷氣,是個敢在他黑臉的時候仍然敢叫末末的雷區舞者。

楊末拿她非常沒辦法,于是同桌以後,數學作業就成了她的禦用參考。

那天下午,她來到學校,遲到了十分鐘。女孩只是道歉,便回到了座位上,憋了一節課都沒有說話,問問題的時候也不再“末末”地叫了。

直到課間沒人的時候,楊末看到她一個人趴道桌子上默默地哭。

他好不容易知道了原因。上學路上鄰班的混混把她攔下來,調戲性質地觸碰了她的一些身體部位。

女孩淚眼婆娑地看着他,膽怯地詢問,末末,可不可以不要說出去呀。

楊末望進她的眼池的時候,怒火登時就上來了。然後,當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注視,把鄰班的罪魁禍首拖進了男廁所。

老師在被他上了鎖的門外敲喊,他也無動于衷。

混混自然不敢跟老師承認自己的窩囊事。楊末又閉口不提,于是這件事被單純地定性為打架鬥毆。

這次教訓讓知情人以為楊末是那女孩的男朋友,以後什麽主意都不敢打了。

女孩後來轉學了,走之前她對楊末說會記住他一輩子。

楊末沒談過戀愛,也沒有喜歡的人。他只是受不了那種像小孩子或者是小動物自舔傷口的委屈眼神。

楊末一架成名,這個人帶着可怕的傳說進入了高中,變成了一個“渾然天成”的老大,自帶吸引小弟的能力。憑着這種能力,還像模像樣地交了幾位朋友,以及引來了追求者。可是這些人始終就像過客,楊末記不住他們的樣子,名字更是早就随風飄逝了。

……再後來,便是大學。

他還是如舊的。沒什麽理想,來這個世界走一遭就像長途旅游。大二的時候喜歡上了計算機,他就想這麽一直做下去就好了。其實,一輩子只有一種顏色,安穩,平淡,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就在他拉開宿舍的窗戶,朝海石樓中央圓臺上,站着的那個白衛衣大喊慫逼的時候。他的生活就好像被他突然拉開的窗,闖進來許多種色彩以及新鮮空氣。

原來這個白衛衣叫韓時雨。

莫名的相識并相戀之後,韓時雨有一段時間,熱衷于給他寫“情書”,那些短句和詩詞楊末感觸不來,不過他至少感覺到,這人當初臨場發揮出小八百的能力真不是蓋的。

這人整天黏着他的時候叨叨哔哔,不在他身邊的時候還要深情的留一句:“我是這樣的害怕與你靈魂相觸,一定是你太美麗的緣故。”

楊末:“他媽說人話。”

韓時雨:“對不起我錯了學長,今天有急事不能去找你了。”

楊末:“哦。”

做.愛的時候,韓時雨習慣摩挲着他腰上的縫痕,不甘心地盯着他身上的舊疤看,嘀咕一句:“要是我早點遇見你呀,這些傷就不會在你身上了。”

有時候,這些無意而又真情實感的話,才是真正讓楊末心弦一顫的。

他沉默着,思考起來一些事情。

他究竟為什麽,又是什麽時候,或者什麽契機,喜歡上的韓時雨。

到了36歲,楊末仍舊沒有思考明白。

他做了一些夢,夢到了尚在記憶中留存的母親,還有小時候工整又笨拙地寫進腦海中的那些話。

他覺得,喜歡應該是一顆心觸碰另一顆心,這兩顆都是完整的,跳動着的。

而他們兩個更像是填補空缺。

母親說,兩個相同的磁極需要克服很大的阻力才能碰到一起。

可是擁有這樣的家庭、經歷、性格的楊末,磁石是殘缺的,他無法正常地去排斥或是吸引。

韓時雨也是。

他們缺少的正是彼此擁有的形狀。遇見了,便成為一個。

拼湊完整之後,楊末才真正感受到了胸膛中慢慢蘇醒的心髒是怎麽跳動的,鮮活的光與色彩從這裏泵出,順着血管的軌跡流淌到全身。

他有時候會望着韓時雨陷入久久的寂靜,或者用目光描摹一遍他的輪廓。當然不能讓他發現,不然這個人會把得寸進尺貼到腦門上。

別人說時間是最好的宰畜刀,但是35歲的韓時雨仍舊是上天入地無所不作的死性不改。

楊末覺得他們兩人一定只是填補空缺,各取所需而已。

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上這麽一傻.逼。

……

工作中,楊末是IT界BUG一樣的存在。

同事都說老天爺造人的時候一定是偷了懶,剩下一點天賦不再按需分配了,全都倒在了一個碗裏。這個碗裏長出來個精通各項的楊末。

他們羨慕着楊末的能力,也羨慕着楊末的婚姻,這種羨慕甚至跨越了性取向,只是單純地對這段愛情存有向往和羨意。

他們時不時地湊起來讨論并且猜想韓總和楊部的戀愛故事,那一定是一段羅曼史。

彌舒一言不發,只是笑着在一邊聽。

她覺得,他們一定不想知道,楊部怎麽在十七年裏含辛茹苦地飼養一只純種西伯利亞雪橇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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