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關于對象不在家的日子(四)

楊末已經出國學習一個星期多了。

習慣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楊末的生活自從容下了韓時雨之後,開始進化得十分“抗躁”,就像鄰居家連續裝修了十七年,如影随形的噪音已經成為伴楊末入睡的一種東西,突然有一天裝修隊走了,任是誰也會不習慣一陣。

但楊末是一個專注力很強的人,只要投心于一件事,任何情緒都會先被撂在一邊,時間也如白駒過隙,畢業出國的那兩年是這樣的,和韓時雨差點鬧分手的那一個月也是這樣的。

可是,艾倫這個對韓時雨好奇心極強的的外國友人的出現,完全打亂了楊末的調整狀态。

楊末發現自己的大腦管家出了問題,他沒法做到完全屏蔽掉這個名字了。

晚上關燈,楊末在黑暗中仍然睜着眼。

睡不着。

他坐起來,倚在床頭上,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

手機上并沒有什麽可以娛樂的軟件,只有一個趣地。

楊末摁開那個藍色的圖标,去到了文欄,看了一眼自己緩存的文章列表。

楊末平時也是讀書的,但都是帶着目的地讀,從書到作者全部啃透,筆記會有書的一半厚。他讀得類型很多,但極少去看一些網絡。

自從被韓時雨推薦了《如鲠在喉》之後,他發現還不錯,小號關注了極光躍北,把佛系追連載當成工作之餘的消遣,同時追着的還有兩篇雨星文。

他的收藏夾裏放着的也只有這三篇。

極光躍北太太是個背叛革命的鴿子,不僅沒更完《如鲠在喉》,還半途栽進雨星坑裏一去不複返了。

“不是程序媛”和“極光躍北”兩位是不會想到,Starry大神有一天真的會去讀她們晚上捂在被窩裏打的小文章——她們在評論底下的顱內高.潮,想象Starry是怎麽被這樣那樣地壓,hhk又是怎麽這樣那樣地把大神做到哭……

楊末都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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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皺起的眉頭裏,是一分疑惑,兩分驚嘆,七分世界觀重塑的扇形圖,然後他保持着這個表情把評論一條一條地看完。

那一晚楊末重新領略了這個世界,它是文化多樣包容的,百花齊放百家争鳴的,他腦海中的某些東西在一夜間長大了。

他十分嚴謹地分析了這些人嘴中千奇百怪手段的可行性,并且認為,如果将其付諸實踐,那麽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死在床上。

楊末嘴角抽搐。

這群小姑娘腦子裏整天裝的些什麽。

好在只是評論的狂歡而已,正文的走向仍舊是清新平淡的。

楊末無奈地從評論返回正文,慢慢地這些描寫他們大學年華的文字。

……

他想起那時,韓時雨約他去看演唱會,散場已是也是夜晚,兩人置身在擁擠的人潮裏,時不時地會肩碰肩。周圍的吵鬧嘻笑在回味着精彩。

韓時雨問他開心嗎。楊末回答說一般。

他輕輕觸碰他的手背,然後抓緊了他的三根手指。

周圍都是人,楊末輕聲嗔怪,讓他松開。

“如果我站在上面,”韓時雨不聽他的話,而是繼續說道,“我能一眼找到你。”

這個人自信、張揚,他天生适合站在焦點之中,未來一定是屬于舞臺的。楊末在美食節上第一次看他演出的時候,就這麽想了。

另一半太過耀眼有時候也會很麻煩,有如此的相貌、性格和身份的人,一般同時兼顧着多情和浪漫的氣質,即使不主動沾花拈草,也會被動的招蜂引蝶。

但是極訊總裁,卻成功地憑着智力缺陷與這些東西完全隔絕。

有朋友曾勸告楊末說:“你要熱情一點,像韓時雨這種條件的男人太搶手了。如果太長時間得不到回應,很容易滋生出軌的隐患……”

楊末:“呵。”

朋友:“?”

……

楊末回過神來的時候,最新一章已經讀完了,他的嘴角還溫存着一絲弧度。

莫名其妙地,看到最後一字結尾的時候,他胸膛中有一股空落感,好一會兒才識別出這種情緒,仿佛……是思念。

他好像,有點想那個傻.逼了。

這還是第一次。

楊末嘆了一口氣,查看了一下日期,确認只是過了一個星期。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工作還不夠投入,空餘才有功夫想這想那。他把手機往床頭櫃一放,準備和被睡覺。

就是這時,鈴聲響了。

楊末一愣,猶豫片刻,轉身又把手機摸回來。

果然是“管院的流浪狗”。

楊末手指躊躇在屏幕前許久,他先把房間的燈打開,才同意請求。

剛一接通,那邊便出現了一個狗頭。

是真的狗頭。

小柯基咕咕被當成一只工具狗,一只手把它托在鏡頭前,它不明其意地探頭聞了聞平板的屏幕。

韓時雨沒有露臉,而是伸出另一只手,點了一下躺在桌子上的手機。

随後,一陣機器男聲響起:“這位小哥哥你睡覺了嗎。”

楊末:“。”

咕咕仍然沒有搞清楚狀況,朝着平板上的楊末一歪頭,兩只黑眼睛寫滿了疑惑,背景配的念白就好像是它在說話一樣——

咕咕“說”道:“我幫你監督着韓時雨,他這一周真的有好好反思。說三遍,他真的有好好反思,他真的有好好反思。”

“不知道你想他沒有,反正他是挺想你的。”

“你要是擡頭,看不見天上有星星,那就是因為他的思念過深,感動得它們都墜落了下來。”

今天楊末所在的城市是陰天的。

“你看他的誠心誠意簡直是天地可鑒……”

咕咕身體扭動了一下,擡頭不解地看着托着他的韓時雨,被主人又把小腦袋掰正回去。

咕咕繼續“說”道:“所以他讓我問問你,你還生不生氣了呀。”

機器念白聽起來滑稽又生硬,楊末忍不住嘴角上翹,又強行壓回去,說道:“韓時雨你幼不幼稚。”

韓時雨不說話,繼續一只手托着咕咕,另一只手把播放進度條拉回一點,手機再次重複了一遍:“所以他讓我問問你,你還生不生氣了呀。”

本來就沒有什麽大事,楊末壓根就沒實質性的生氣過,只是放不下面子的賭氣而已。

楊末無奈,道:“不。”

韓時雨還是沒有露面,出鏡的手把進度條又往後拉了幾分,手機再次重複道:“不知道你想他沒有,反正他是挺想你的。”

楊末:“……”

他道:“沒有。”

咕咕直起耳朵看着楊末,歪頭。

進度條再次被拖動:“不知道你想他沒有……”

楊末:“沒有。”

韓時雨再拖進度條。

“行了,”楊末扶額,還是沒把笑忍住,無奈地說了聲:“想了。”

……

楊韓期末考試完,進入了高中的第一個暑假。

韓時雨的腳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于是告別了母親和咕咕回到自己家裏住着。楊韓發現韓時雨又恢複了每天給楊末打一通電話的頻率。

于是她在二人通視頻的過程中冒出一個頭來,問道:“爸爸!你們和好了呀。”

韓時雨把她的頭摁下去,說道:“啧,什麽時候不好過。”

楊韓指着韓時雨對楊末告狀道:“爸爸,這個人在你剛走的那些整天熬夜打游戲,混在零食堆裏看電視,還讓我……”

韓時雨連忙把祖宗的嘴捂上。

……

楊韓是極其期盼這次暑假的,雖然楊末不在,但是令她欣喜的是,她要擁有一條屬于自己的寵物狗了。

她約了許嘉和柳祚葉一起。去救助站的路上,楊韓整個人都籠罩着陽光,還哼起了歌來。

韓時雨十分在意她與柳祚葉在一起的動态,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裏看一眼。

這個流浪動物救助站是陸有器聯系的,今天他難得有空,也跟着一起來,坐在副駕駛上聽着孩子在後面的叽叽喳喳。

陸有器問道:“楊末還得有多久回來。”

韓時雨手扶在方向盤上,說道:“還得一個月。”

陸有器向後一靠,感受着從車窗外吹來的輕風,笑道:“哎,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的。”

韓時雨:“我也覺得我挺讓人羨慕的。”

“……”陸有器道,“你還真不客氣。”

“把楊末追到手這件事,我得炫耀一輩子,”韓時雨笑道,“才不要低調。”

陸有器挑眉,說道:“現在出息了,你們倆大學的時候真是藏得夠深。我都一直沒發現。”

韓時雨說道:“……我們沒藏,這就是你的問題了,哥。”

後面的三個人在熱火朝天地聊着什麽,韓時雨和陸有器的對話便被忽略了。

車裏挂着一串木鈴铛,會随着車身一起晃悠,陸有器無意間看到,發現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楊韓一家五口的名字。

是小孩子的筆跡。

陸有器大概能猜到:“這是楊韓小時候寫的?”

韓時雨的笑容裏有一種濃郁的幸福之意:“嗯。”

陸有器取來仔細地打量,想起他們此行是前去領養一只特殊的“家庭成員”,于是又聯想到了楊韓,便問道:“你們當初是怎麽領養到楊韓的。”

“我們的條件不滿足,”韓時雨道,“她其實是以我媽的名義領養的。”

韓時雨說道:“我和楊末一起去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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