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那雙鞋他到底還是沒收,不管那雙鞋子價值多少,他都覺得自己不應該收蔣明傑的東西。收了別人的恩惠就是會欠別人人情,如果這個人情是可以用物質上的事物來還的也就罷了,可他明白蔣明傑才不需要什麽物質上的事物,他需要別的。

季晚風發現,好像和許曦分手之後他又變成了那個讨厭任何身體接觸的他,之前有一次蔣明傑想拉他的手,可那人才剛剛碰了一下他的手指尖,他就好像是被什麽燙了一下一樣立刻縮回了手。

于是蔣明傑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一下,季晚風這種十分明顯的拒絕的态度讓他心裏有些不舒服,明明已經答應他了的,哪怕只有一個月也好,他希望在這一個月裏至少能做一些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于是他直接牽住季晚風的手,季晚風下意識地要抽回來,只聽見蔣明傑說了一句:“你答應過我的,願意當我一個月男朋友,難道牽個手都不可以嗎?”

季晚風這才想起來自己答應過什麽,雖然他不太喜歡別人碰他,但是如果只是牽個手好像也沒什麽,況且他有點擔心,以蔣明傑的脾氣,自己不答應說不定這人還會幹點別的。

他點了點頭,沒說話,就算是同意了,蔣明傑見他同意了,便将季晚風的手包在掌心,細細摩挲着。

季晚風皮膚白,手指又長,一雙手還是十分好看的,或許是因為他平日裏也會幹一些家務活,因此他的手摸起來并不是十分光滑,手背的指關節上還有一個小小的疤痕,好像是燙傷。

那個疤痕已經變淡,食指指腹劃過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到它與周圍的肌膚有什麽不同,只是那個紅豆大小的疤痕放在白皙的手背上還是十分明顯的。

他撫摸着季晚風的手,像對待一個美麗的玉石,見季晚風一直沒反抗他,他便變本加厲起來,他牽起季晚風的手,低頭親吻了一下他手背上那個疤痕。

這個行為讓季晚風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警覺地看着蔣明傑。

蔣明傑也不生氣,只是問他:“這個疤從哪兒來的?”

季晚風偏了一下身,在蔣明傑看不到的時候将手背到身後在衣服上蹭了蹭,說道:“燒菜的時候不小心被油濺到了。”

蔣明傑的眼神亮了一下:“你還會做菜?”

“嗯。”

“真厲害啊,有時間可以做給我吃嗎?”

“……等有空了再說吧。”反正這種關系一個月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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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等着。”雖然是這麽說,但他心中多多少少也明白,季晚風這根本就是在拒絕。不過他也不好表現得太過,于是說起了別的,“現在男生都不太會做菜,你怎麽會的?”

“我媽媽她……以前很忙,不怎麽給我做飯,我就自己學了。”

他原以為季晚風會随口說一句搪塞過去,沒想到季晚風還願意說自己家裏的事情。蔣明傑想了解他,了解得越多越好,故而問道:“這樣啊,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他很早就和我媽離婚了。”他也不想和蔣明傑說太多家裏的事情,于是便将生父死了的事情說成了離婚。

“那你是單親家庭?你媽媽後來再婚了嗎?”

“……”

蔣明傑發現,自己問到再婚的時候,季晚風的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盡管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大約是說錯了話,于是立馬對季晚風說:“對不起,我不該問這麽多。”

傷疤被人揭起的感覺不好受,但如果揭傷疤的人是無意的,那他就不能責怪對方。于是他呼了一口氣,對蔣明傑說:“沒關系,我媽媽沒有再婚,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也正是為了賺錢養我,她工作特別忙,因此她晚上加班回不來的時候我只能自己做飯。”

反正已經撒了謊了,那幹脆就再撒一個大的謊,反正蔣明傑也沒見過魏廷,他這麽說也只是不想讓蔣明傑問更多,這樣他會覺得更心煩。可是原本只是瞎編的一句話,卻給了蔣明傑另一種誤會。

他覺得季晚風或許有一點點接納自己,至少沒像之前那樣把自己當成所謂的‘普通同學’,于是他頗有些自我感動地看着季晚風,說道:“謝謝。”

季晚風茫然地看着他,問:“你在謝什麽?”

“謝謝你告訴我你家裏的情況。”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他們寝室裏的人聊天,聊到家庭情況的時候他也會說一句,不過也是扯謊罷了。

所以他搞不懂怎麽自己随口和蔣明傑扯了個謊他就這麽高興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就是自己感動自己’?他覺得這一點也不好,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成天在那個人身邊轉圈圈獻殷勤,還很為自己感動,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人。所以他也不喜歡蔣明傑,盡管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因為蔣明傑喜歡他,而是單純的不喜歡這個人。

看着蔣明傑那個表情,怕是要誤會什麽,于是他滿不在意地回了一句:“随口一說罷了,我跟林圓他們也是這麽說的。”

果然,說完這句話,蔣明傑的神色又暗了下來。

季晚風總以為自己對別人冷淡一些,那人就會知難而退,或是慢慢地消磨掉對他的興趣,就好像之前追他的那些女孩子一樣。因此他面對蔣明傑的時候态度也是比較冷淡的,可蔣明傑卻好像看不到他的冷淡一般,哪怕前一秒他對着蔣明傑說了一句不怎麽好聽的話,後一秒他不經意間笑了一下,蔣明傑仍然是會追上來。

那一日,季晚風也和往日一樣,百無聊賴地窩在寝室裏頭玩游戲,蔣明傑便是在這個時候冒出來的。

他的室友對蔣明傑的到來早已見怪不怪了,畢竟沒有哪個人會往那方面想,只會覺得這兩個人關系挺好的。不過季晚風不是很想在寝室裏頭和蔣明傑說太多,因此當他看到蔣明傑出現在他們寝室門口的時候,他就主動走了出去,把寝室門關上了。

季晚風看着他略帶興奮的表情,疑惑地問了一句:“有什麽事?”

“去看煙花嗎?”蔣明傑期待地問。

季晚風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沒興趣。”他寧可待在寝室打游戲也不想跟着蔣明傑跑出去。

看季晚風一副想回寝室待着的樣子,蔣明傑立馬抓住他的手腕,說道:“別這樣,就當陪我了。”

因為無法回應對方的感情卻又答應了對方,因此,在沒有肢體接觸的情況下,季晚風在面對蔣明傑的時候總是會盡可能滿足他的合理要求,比如一起吃飯,逛街,亦或是出來看煙花。

季晚風忽然想到,上一次像這樣特意出來看煙花,還是在高中寒假的時候,是許曦讓他出來看煙花的。

操場這塊兒地場地大而空曠,視野好,是觀看煙花最好的地方,也是小情侶壓馬路最好的地方。

季晚風被蔣明傑拉到那兒的時候操場上已經有不少小情侶了,拉着手的攬着肩的摟着腰的,季晚風越看他們越覺得自己不對勁,于是再次甩開了蔣明傑,爾後習慣性地将手別到身後擦了擦。

蔣明傑有些失落地看了他一眼,季晚風便對他說:“人這麽多,別拉拉扯扯。”

“沒,沒事,你過來。”

跑道上人太多,蔣明傑便選了一個不那麽引人注意的地方,他走到操場邊草坪的樹後,對季晚風說:“今天,是我的一個室友要向他心儀的女孩子表白的日子,為了這場表白,他準備了很久,包括去定制特殊樣式的煙花。算算時間,現在差不多就開始了。”

特殊的煙花?

季晚風想到了那一天,許曦為他放過的煙花。

下雪的日子,他剛剛看完一場電影,時間正好是十二點,外面鞭炮聲響起的同時,也綻放起了煙花。那時候的他從各種嘈雜的聲音中聽出了許曦的聲音,走到窗口之時,他剛好看見一顆愛心形狀的煙花自天空綻放,聽見許曦在樓下對他說‘新年快樂。’

一顆煙花升上天空,在半空炸開,突如其來的爆裂聲在這靜谧的環境中格外明顯,所有的人都停下腳步朝着煙花綻放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有喜歡看煙花的興趣,明明都是差不多的樣子,明明煙花綻放的時候還會伴随着巨大的噪音,可大家還是會忍不住駐足觀看,可如果将這些煙花化作靜止的圖片,大家就都沒興趣了。

可季晚風現在卻有點後悔,或許當初許曦在為他綻放煙花的時候,他應該拍張照的,這樣還能留個念想。

煙花一簇又一簇地在不遠處的天邊綻放,倒映在他的眼眸中,可他的思緒卻飄到遠處,飄回一年前的那個日子。他大半夜地跑到樓下,和許曦擁抱,他還記得許曦在他耳邊說。

“我想以後的每一個新年你都能陪我過。”

想着想着,鼻子便有些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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