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雕欄玉砌的宮殿中,坐在最上方的思特裏陛下,正用試探和深重的銳利眼神,飛快地在池家夫婦的臉上掃過。
半晌,思特裏見池翰和夏宜面上并沒有異議,當即開口做出了最終的決斷:“既然如此,那兩個孩子的訂婚儀式就暫定在下月10號,不會顯得太過倉促,皇宮這邊也有個準備時間。明天先安排兩個孩子配合媒體搞個雙簧,過幾天我再安排個合适的時機曝光他們的婚訊。”
池翰欣然接受:“好,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那晚在上将府發生的事,因為有衆多賓客目睹。一時之間,大王子給上将兒子下藥企圖非禮的消息不胫而走。此事目前已在帝國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今天陛下特意召來上将夫婦,就是為了商量這事的解決之道。好在最終雙方家長達成了共識,得出了統一的結論。
“請上将稍作留步。”商量出結論後,思特裏開口挽留道,“我還有些軍部的要事要與上将商量。”
夏宜聽後,識相地站起身沖着思特裏微微颔首示意,而後才轉頭離開。
出了皇宮議事會客廳,夏宜沒走兩步,便被迎上來的奧唯攔住了去路。他一早等在那裏,看到夏宜出現,立刻上前解釋澄清說:“池夫人,雖然現在我說什麽你可能都不會相信,但我還是想要向您正式解釋一下。那個催。情藥,真的不是我給你家兒子下的。”
夏宜沉默半秒,随後擡頭看向奧唯,聲音鎮定而冷淡地對他說:“我知道,我相信你。”
事後,夏宜冷靜回想了一下:奧唯嫌棄他兒醜,覺得娶回去會難過得度日如年,那他躲着小天還來不及,根本不可能自找麻煩去做這種事。而且之後池天注射過散藥劑,身體恢複過來時,也向夏宜說明了奧唯會闖進他房間的緣由。
奧唯怔怔地望着夏宜,整個人都停了半拍。她是真的相信我?奧唯有點難以置信,只是經過了一天的時間,池夫人對這事的态度簡直與當時判若兩人。這不科學啊……
緊接着,他看到夏宜面帶愁色擡頭望向他,用異常鄭重甚至可以說是拜托的語氣,對他說:“不管你之前如何看他,以後他都是陪你度過下面人生的另一伴。希望你能看在他父親和我父親的面子上,在以後的生活中好好對他。”
奧唯聽得半懵半懂,但面對長輩這樣用盡全力的說話姿态,他也不忍随意開口質疑,只得選擇了沉默。
然而,面前的夏宜似乎并不打算讓他用緘默敷衍過去。她一直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奧唯,勢必要等到他的肯定回答。
奧唯只感覺那眼神比最快的軍刀還要銳利,他被盯得十分不自在。奧唯腦袋轉念一動,岔開話題道:“不知上将府是否養過貓,雪白色的小貓?”
夏宜聽後臉色一讪,連忙否定道:“沒有,我們家從不養寵物,更沒養過什麽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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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啊,之前我去上将府的時候,還問過您府上的侍衛呢。”說話間,奧唯從口袋裏掏出終端,調出了毛團的照片亮在了夏宜的面前,“就是這只小貓,侍衛告訴我确實在府裏見到過幾次。”
此刻,夏宜再也顧不上要奧唯的肯定回答,她看都沒敢看奧唯的終端,便像躲瘟疫似的扭頭避過奧唯那充滿探尋的目光,心下慌亂道:“他一定是看錯了,不然就是隔壁的野貓跑過來,湊巧被他看到,被他誤以為是我們家養的……”
“殿下,您還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回家讓小兒為下月的訂婚儀式做準備了。”
诶——訂婚儀式?
等奧唯反應過來時,夏宜已經轉身走掉,只留給他一個匆匆離開的背影。直覺告訴奧唯,池夫人很不對勁。他遞過去的照片,她連看都沒看便慌張地否定了他。
奧唯登時調出終端的測謊系統,仔細對照查看了一番夏宜的心跳變化,結果顯示夏宜在聽他提起毛團那段對話中,心跳急劇加速,波動異常。
奧唯幾乎可以斷定,關于毛團的事情,池家絕對有所隐瞞。可只是一只小貓而已,他們為什麽都談之色變,閉口不談呢?想到這裏,奧唯腦中不禁浮現出了17區外野雞基地回收站的景象。他的心底頓時輕顫了一下,池上将該不會跟他們有某種關系吧……
如果牽涉到帝國上将的話,那就是更加複雜的大事,他更要追查到底,不能掉以輕心了。
這時候,一名士兵走到奧唯面前,傳令道:“殿下,陛下叫您現在過去一趟。”
奧唯走進皇宮議事廳的時候,池翰剛好跟陛下議完事起身離開。路過奧唯時,他意味深長地轉頭注視了他幾秒。奧唯被他看得頭皮有些發麻,差點就要繃不住問他“現在是要對他秋後算賬嗎”。但下一秒,池翰便收回目光,神色自如地走了。
思特裏招呼奧唯在他身邊坐下,道出了他剛剛在心中醞釀好的一段說辭:“你昨晚在上将府對池上将雌性兒子做的事,被太多的賓客看到。”
奧唯一聽父王這話語間流露出的意思,明顯是誤會他了,他當即插話解釋道:“那藥不是我下的,我剛才也向……”
“如今這藥是不是你下的已經不重要了。”思特裏擡手示意兒子閉口,聽他把話說完,“人們只願意相信自己看到和自己想看到的,他們并不在意真相。但這事的負面影響已經蔓延開來,為了你和王族的聲譽着想,也為了給池家一個交代,為父只能讓你娶了池家的雌性兒子。”
思特裏說完這話,不動聲色地注意着奧唯臉上的表情。但奧唯面定如水,思特裏有點拿不準他的情緒。他只得繼續往下深入道:“這是權宜之計。如果你實在不喜歡他,就把他養在家裏,當個固定資産也好。日後你再遇到真正喜歡的人,父王現在就答應你給你做主,到時一定讓你納作側妃。”
奧唯順從地說:“好,一切聽父王安排。”
思特裏震驚地望着兒子,見他臉上确實并無半分抗拒的情緒。可他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輕易地就答應了,之前不是還極力回絕了上将兒子的相親,嫌他醜嗎?他本來下面還準備的一系列的勸解說辭,看來是沒有出場機會了。
盡管心中存個疑影,但兒子難得同意,思特裏也不敢再追問糾結。他趁熱打鐵地說:“你們的訂婚儀式安排在了下月10號,明天你先和池家兒子去郊游約會一次。我安排了帝國日報的記者配合跟拍,過幾天會找個合适的時機曝光你們的戀情,表明你們早已情意通款,并趁機公布訂婚日期。”
“好,兒臣都聽父王的。”
訝異于兒子高接受度的思特裏陛下,完全不知道兒子隐蔽在心底的小心思。他的大兒子根本就不在意結不結婚,跟誰結婚的瑣事。如今他會這樣痛快答應,也只是想着借着準夫妻的身份,更容易接近池家,方便他近距離監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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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沐浴在銀色月光中的上将府,遠遠望去好像一座塵封在山上的城堡,遺世獨立。靜谧的夜色下,月光照在園中的細葉上,映射在走廊的牆壁,斑駁的樹影好像跳動的音符,撥開覆在人心上的陰霾。
然而此刻,上将府的某個房間裏,正在發出不和諧的音符。
“什麽,讓我跟他訂婚?”池天好看的額頭上青筋畢露,現在要是給他身上接個引線,保準一拉就爆,“他不是嫌我醜,唯恐避之不及嗎?你竟然讓我跟這種人結婚?!”
“那怎麽辦?那麽多人當衆看到你和大王子……”夏宜把下面的話咽了下去,耐下性子跟兒子擺事實講道理,“誰願意娶個明顯與人有染的雌性,又有誰敢跟帝國大王子公然搶人?你以為他不娶你,你還嫁得了別人嗎?”
“嫁不了就嫁不了,我本來也沒想嫁。”池天毫不在乎道。
他最受不了他媽的這套理論,好像他這輩子除了嫁人,活着就沒別的價值了一樣。
池天本來還想理論幾句,但夏宜弱下來的哽咽聲,讓他到嘴邊的話登時哽在了喉嚨。
“是媽對不起你。”
池天擡頭對上母親發紅的眼眶,一時之間,心裏五味雜陳。他倒寧願他媽狠狠罵他兩句,或是像那天與大王子相親時蠻橫地把他綁起來。
母子倆相對沉默了半晌,夏宜最終神色疲憊地對池天說:“你自己決定吧。如果實在不想嫁給大王子,那媽就豁出老臉,再去陛下面前求他收回這樁婚事,趁着現在還沒公布你們的婚訊。”
離開池天房間前,夏宜語氣近乎自棄地告訴他:“要是想通了,明天你就去游樂園赴大王子的約會,陛下已經安排好了跟拍的記者。一切由你自己決定,媽給你留最後的任性機會,明天告訴我答案。”
這一晚,母親發紅的眼眶和疲憊的神情一直浮現在池天的眼前。吃軟不吃硬的叛逆青年,終是不忍母親再替他憂心。
第二天,池天順從地奔赴約會的游樂場。奧唯早已等在那裏,看到他一出現,奧唯當即摘掉墨鏡,向他款款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