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看什麽呢?”
奧唯拿起隔音耳機,不由分說地套在了池天的頭上。池天收回視線,轉頭望向二十米開外的人形靶,淡淡道:“沒什麽,開始吧。”
奧唯站回自己的位置,握緊手。槍,擡起手臂瞄準人形靶。他耳邊是“砰砰”的槍擊聲,池天已經搶先他一步,開始射擊了。
練習用手。槍裏有十發子彈,他們也只比這十發。當池天射到最後一發時,他深吸一口氣,身體突然轉向左側,對準七個靶位開外的男人,一槍射了出去。
子彈越過男人的臉頰,擦過他的隔音耳機,穩穩地釘在了牆上。遭到突襲的男人,驚恐地轉過身,看到面前的青年剛剛放下對準了自己的槍口。
男人目光深沉地注視着一步步向他走來的池天,眼神中竟然沒有半分惱怒。關于這一點,一邊向他移動,一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池天,自然也發現了。
池天走到男人面前時,男人已經摘下了隔音耳機。接着,他便看到剛才用槍口對準自己,差點就要讓他送命的池天,沖他狡黠一笑,語氣十分漫不經心地說:“剛才一時手滑,抱歉。”
要怎麽手滑,才會把槍打到另一個方向上?
男人當然不會信,但他也沒有拆穿池天。在他剛想賠笑着說句“沒關系”時,男人再次聽到池天開口說話了。
這一次,池天是在向他道謝:“謝謝你那晚在我身體不舒服差點摔倒時,扶了我一把。”
池天事後回想起來,發現之所以他在掃到門口的側臉時,恍惚覺得眼熟,是因為之前在晚宴上見過。他是那個趁他腿腳不穩,過來假借攙扶之名,實則摟着他的腰想要吃他豆腐,最終又被他甩開的男人。
池天繼續道:“當時我身體不适,情緒混亂,不僅拒絕了你的幫助,還對你惡語相向。關于這點,我要向你道歉。”
男人露出尴尬的笑容,随意地說了句,“沒事。”
緊接着,池天沖着他揚起嘴角,意味深長地說:“我知道你大人大量,當然沒有跟我計較,否則也不會盡責地一直跟我到樓上,出現在我房門口,不放心地觀察我的身體情況了。”
“……你在說什麽啊,跟蹤你到你房間?”男人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顫動,他故作輕松地笑看向池天,調侃道,“不是你當時意亂情迷,把人看錯了吧?我是在晚宴上看你不舒服扶了你,但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正廳,更不可能出現在你的房門口。”
池天微微眯起眼睛,眼錯不眨地注視了男人,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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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才悠悠開口,輕描淡寫地說:“哦,是這樣,那可能是我搞錯了。”
這時候,奧唯完成那十發子彈的射擊,走到了池天的身後。男人一看到他出現,立刻有點慌亂地開口打着招呼:“殿下,您怎麽在這裏?”
奧唯上前兩步,從身側環住池天,親密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回答道:“陪未婚妻來消遣。”
“未婚妻?”
“是的,蘭斯。”奧唯在他充滿疑惑的眼神下,投給他一個肯定的目光,“婚訊很快就會公布,你算是除我們兩家之外,第一個知道這消息的人。”
名叫蘭斯的青年眼神中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晦暗,随後他立刻露出一臉豔羨的表情,不住地沖着奧唯賀喜道:“恭喜恭喜,恭喜殿下……”
“那我就不打擾二位約會,先撤了。”蘭斯說完便轉身走了。
奧唯目送着他離開的背影時,池天已經略微彎下身子,悄然地從奧唯的懷中移了出來。
奧唯心情複雜地看着池天,覺得他沒嫌棄地把自己剛才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甩掉,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而後,他想起剛才二人對話的場景,疑惑地問池天:“你認識蘭斯?”
池天搖了搖頭。
奧唯:“那你剛剛跟他……”
池天搶斷道:“我在确認他是不是那天給我下藥的人。”
“就他……讓我背黑鍋!”
奧唯登時憤怒地擡起腳,沖着蘭斯離開的方向就要去追。但他剛走兩步,便被池天給拽了回來。
奧唯以為池天是不想他節外生枝,當即明确地表态道:“他敢動我的人,我就得讓他知道知道什麽是代價。”
池天努力把那句“誰是你的人”咽下,優先選擇控制眼前的局面,勸慰奧唯說:“他沒承認是他,我也沒有證據,只是完全憑着記憶和分析,主觀覺得是他罷了。”
“光是靠着這些能推斷出是他,就已經夠明确目标了。若真有真憑實據,我還會讓他安然從這裏走出去麽?”奧唯眼中蒙上了一層殺氣,他拂開池天拽着自己的手作勢要追,“防止他不知死活地再犯,我也要去敲敲他的警鐘。”
池天順勢松開手,當即指了一下釘在牆上的彈殼,告訴奧唯:“已經敲過了。”
他收回手的同時,又向奧唯補充道:“況且今天他知道我們要訂婚的消息,相信應該不敢再犯了。”
聽到池天如此說,奧唯才稍微消了氣。他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池天問:“跟我訂婚,還是很有好處的吧?”
池天稍微想了一下:“好處大概就是以後都不用被逼相親,為應付各種讨厭的男人而煩了。但代價也很明顯,我必須要時時刻刻地應付你。”
“我很好應付的。”奧唯笑了,心情大好地向池天發出邀請,“怎麽樣,願意放棄抵抗,乖乖嫁給我了嗎?”
池天望着奧唯,嗤之以鼻地問:“你明明不在意我,還假惺惺地問我的心意做什麽?”
奧唯聽後一機靈:“誰說我不在意你?”
池天都懶得拆穿他:“你娶我不就是為了在更近的距離監視我,找到你的貓嗎?”
奧唯心說在幾個小時沒見到你以前,确實是這樣。但是現在,他好像在他身上找到了別的指望。
池天看不到他的思想過程,只是有些好奇地問:“你為什麽這麽執着地要找到那只貓?”
他從一早見到奧唯開始,便發現了奧唯對貓身的他的異常。但池天堅信自己不認識奧唯,一定是他認錯了。可他對于奧唯對一只貓有這種超乎尋常的情感,心底還是感到震驚而好奇的。
聽到池天的發問,奧唯的眼睛裏漸漸浮上了一團霧氣。他目空一切地直視着前方,那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雲端,直直抵向宇宙的另一頭。
片刻之後,池天聽到奧唯聲音緊繃而低啞地說:“因為他曾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了一無所長的我;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不惜自己挨槍挺身救了我;他更是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一直留在我身邊陪在我。但我卻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把他抛下了……”
雖然是被逼的,但他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随後,奧唯收回視線,面向池天,鄭重道:“我對自己發過誓,如果有機會再讓我找到他,一定會給他最好的生活,再也不會放開他。”
不知是奧唯說話的語氣太過真誠,還是他的描述太有畫面感。池天的腦中,忽然晃過了一個場景:白貓擋在年少的奧唯身前,好像護自己親生小貓一般無所畏懼地對上槍口。
池天下意識地皺緊眉頭,想要更加辨清腦中閃過的這個情景。站在一旁的奧唯,看到他皺着眉頭,立刻靠近一步,關切地問他:“不舒服嗎?”
腦中的場景被突如其來的問話擊得支離破碎,再也拼湊不上。池天沖着奧唯,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
“那是累了吧?”奧唯動作輕柔地撫上他的背,“我送你回家。”
池天沒有拒絕,在奧唯輕推下,走出了訓練場。
到了飛艇上,回過神的池天突然想起奧唯剛才準确地叫了那個人的名字,于是開口打探道:“你認識剛才那個人?”
奧唯毫不遲疑地答道:“認識,他是侯爵的二兒子。”
池天剛想開口追問“是哪個侯爵”,結果卻聽到奧唯接着補充道,“也是我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