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雨後,荒涼而遙遠的未知星球上,晚風裹挾着被雨水沖刷一新的砂礫打在小貓的臉上,他的鼻腔裏湧入了一股鹹腥。
小貓沒有理會打在臉上的砂礫,他極力叼着小小少年的白衣領,拼命地将他往山洞裏拖。可無奈小貓與少年的體重差距過大,陷入昏厥的少年又在地上攤得太沉太死。小貓用盡全力也沒有将他拖出半米,最終他不知從哪兒找到一個草編的席子,蓋在了小少年的身上。
随後,小貓繞去少年流血的耳後,伸出舌頭幫他舔幹淨血跡,再用自己有消毒作用的唾液去幫他清理傷口。一番動作過後,少年剛剛流血的傷口總算結了痂。
救死扶傷的小貓,跳到少年身上,耳朵貼在心髒的位置查看他心跳的頻率。在确認過少年心跳無異常後,疲憊的小貓終于支持不住,伏在少年的身上睡着了。
讓小貓再次清醒過來的是一陣唇舌的糾纏,小貓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周身的茸毛不見了,變成了身形修長光裸着身體的男青年。而剛剛伏在他身下的單薄少年,俨然變成了一個身材精壯的成年男人。
此刻,男人正卷着他的舌尖,吻得他渾身發軟。他把手臂撐在身體兩側,借着與地面相博的反作用力,用盡全力離開了男人的身體。成功移開身與男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後,他終于看清了與他唇舌勾纏的男人的臉,那是帝國王子奧唯的臉。
下一秒,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池天,驀地從床上彈坐起來。眼睛拼命眨了好幾下,才終于意識到自己此刻置身在黑暗之中。伸手精準地從枕邊摸到個人終端,控制終端點開床頭小燈,池天慌亂地環顧了下四周。發現他是在上将府自己的房間時,他才終于松了口氣,意識到剛才他只是做了一個荒誕無稽的夢。
感覺身上的冷汗稍微退掉,池天關了小燈,重新躺回床上。然而,饒是他覺得身心疲憊,卻是再也睡不着了。他一閉眼,奧唯親吻他時的臉就閃過他的腦海,吓得池天激靈地睜開了眼。奧唯的臉在閉眼之後池天的腦中揮之不去,如此反複多次,池天最終放棄了。
他一直大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從暗黑的午夜到遠方的天空被初升的太陽染得一片金黃。直到早上起床,也沒再睡過半分鐘。
早餐時間,池天頂着一個碩大的黑眼圈出現在上将府的餐桌前。他的上将父親和妹妹都不在,今天早上在這張桌子上用餐的只有他和母親夏宜。
他一坐下來,便感受到母親投向自己的視線。吃早餐的間隙,他曾感到夏宜好幾次想要開口跟他說些什麽,但最終都只是張開又閉上,沒有吐出一個字。
池天知道他媽忍得很辛苦,昨天他跟奧唯約完會,他媽在門口看着奧唯送他回家,但是居然破天荒地沒有追問他們約會的情況。就連晚上一起吃晚飯時,夏宜也一反常态地沒有向池天詢問半個約會細節。
最終還是池天先忍不住了,他放下刀叉,擡頭望着母親的方向,開口道:“媽,您有什麽想問的話就直接問好啦。”
夏宜猶疑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開口時,池天放在餐桌上的通訊器突然響了。
他點開看到了一條來自奧唯的文字簡訊,“昨晚睡得好嗎?”
池天看到這幾個字,腦中再次晃過奧唯的臉以及昨晚那個荒誕的夢,頓時感到後脊一陣惡寒。這簡訊簡直是二次攻擊,池天都要懷疑奧唯是不是又在他身上放了什麽黑科技,遠程監視着自己,就連夢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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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到池天的回複,緊接着奧唯又發來一條簡訊,“今晚你妹妹的結婚典禮,我同你一起去,下午四點我去接你。”
池天擡頭對上母親望過來的視線:“您說。”
這回,夏宜終于痛快地開口道:“陛下剛才派人傳話,要你和大王子一起出席池鳶今天的婚禮……”
思特裏陛下讓他們變相在大臣貴族中間亮相,順便在媒體面前二次曝光的意思,夏宜怕兒子太過反感,咽下去了沒有說。
然而這話不用多說,池天腦袋随便轉一圈,也猜到了。半晌,他在母親小心翼翼地等待他回答的目光下,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嗯”。
在夏宜長舒一口氣時,池天飛快地在通訊器上給奧唯回了一個“好”。
盡管他今天萬分不想見到奧唯的那張臉,但他也曉得自己是躲不過去的,除非他和上将府能完全拒絕這門婚事。陛下要他今天和奧唯一同出席的用意,他已經猜到。池天知道,這大概是他能拒絕的最後機會。但是他能拒絕嗎?
看他母親這兩天焦躁不安的狀态,他已經想到若是他貿然攪黃這樁婚事,上将府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這代價只怕是他們想象不到,也承受不起的吧。
想到這裏,池天在心中嘆了口氣。他站起身,對夏宜語氣平靜地說:“下午奧唯會接我去典禮現場,還有媽……我不會對這樁婚事亂來的,你別再為這事費神了。”
随後,池天在他媽目瞪口呆中,轉身走出了餐廳。
下午四點,池天準時走出上将府的大門,看到早已等在那裏的奧唯。二人坐在龍釁變身後的飛艇裏,從池天的角度,正好能夠看到奧唯耳側的位置,有一道不太明顯的疤。
奧唯發現池天在盯着他的腦後看,立即轉過頭來問池天:“你在看什麽?”
但卻被池天扳着他的頭,不由分說地扭了回去,“別動!”
夢中小少年耳後的那個新鮮傷口與眼前這道陳年老疤的位置重合,池天鬼使神差地伸手上去摸了一下,下意識地開口發問道:“你這疤是什麽時候弄的?”
奧唯不明所以,聲音有些發緊地回答說:“小時候。”
“我知道是小時候。”池天急躁地脫口而出,繼而再次深入問,“我是說更具體是什麽時候弄的,在哪弄的?”
奧唯詫異地轉過頭,睜大眼睛看向池天:“你怎麽知道是小時候?”
池天在奧唯驚詫的視線中,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還貼在奧唯的耳後。如今奧唯轉頭回來,他們之間形成了一個他傾身近距離捧着奧唯臉的暧昧姿勢。
那被碰耳朵的人好像不是奧唯倒是他自己,池天耳朵瞬間燒得通紅,立刻收回了手。與此同時,他身體局促地往遠離奧唯的座位裏面挪了挪。
但奧唯沒有放過他,一邊跟随着池天的移動再次坐到了緊貼在他身邊的位置,一邊目不斜視地盯着他問:“你怎麽知道這是我小時候的傷?”
池天當然不會回答,他極力想要再挪動身體遠離奧唯,可卻發現自己已經移到了座位的最裏側。
池天終于自棄地轉過頭,對上奧唯的目光,故作鎮定地說:“你往那邊坐一點。”
奧唯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問:“為什麽?”
“我太熱了。”池天說完又補充一句,“你貼太近了。”
“我不。”在奧唯對上池天瀕臨爆發的視線時,奧唯又無賴地把身體往池天身上靠了靠,然後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問,“為什麽我靠近你,你會感覺熱啊?”
池天:“……”
什麽叫禍從口出?!池天感覺快被愚蠢的自己玩死,就要原地爆炸了。
最後,他憋悶地低下頭,緊閉着嘴巴,沒再開口說一句話。但在去往池鳶婚禮的一路上,池天感到頭頂上,一直有一道望向自己的火熱視線。
片刻之後,飛艇終于降落在帝國外交次務官的宅邸。池鳶的正式結婚典禮在伊恩德的本家舉行。今天過後,她也将以伊家媳婦的身份留在這裏度過餘生。
下了飛艇後,奧唯便主動地拉起池天的手,走進了敞開的大門。池天知道這是他們要在衆人面前亮相,做足恩愛戲份的一天。看到迎面而來向他們打招呼的形形色。色的人,池天放棄了抽回手的念頭。
池天走在奧唯身邊應付了一茬又一茬前來參觀的人群後,他聽到主持人宣布婚禮即将在十分鐘後開始,池天終于找到一個機會對奧唯說:“我要去看看我妹準備得如何。”
在奧唯毫不遲疑地說出“我陪你”之時,池天已經動作敏捷地抽出了手,腳底抹油一般溜出了兩米遠。只留給奧唯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和一句生硬的“不方便”。
池天從府上侍從那裏得知池鳶在二樓的轉角房間做準備,他邁着穩健的腳步走上樓梯,全然不知二樓的某處正隐藏着某個等待啓動的危險系統,一個會讓他陷入身份危機的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