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心匪石（二）
中午，舒露丹炖了雞湯，匆匆吃完午飯就出門例行搓麻将去了。
陳書璇将濃稠的湯汁拍下來，發在寝室群裏。
寝室長駱嘉嘉率先回道：“老四啊，你這是做月子呢？”配了一張滑稽笑臉。
陳書璇打着字：“你個文盲，是坐月子。”
她還沒将消息發出去，甄兮的消息就冒出來了：“是坐月子，不是做月子。老四，你要産奶？”
陳書璇将輸入框裏的文字删除掉，發道：“是呀，終于為我們家老胡生下了一對白白胖胖的雙胞胎，大女兒叫駱嘉嘉，小女兒叫甄兮。”
甄兮：“那你确實得多補補，你那小A，不夠我倆吃的。”
陳書璇：“B。”
駱嘉嘉：“媽咪，你爆粗口哦。”
過了一會兒，甄兮又發道：“嘉嘉啊，其實我們倆是隔壁老王的孩子。”
駱嘉嘉：“是隔壁老白，那時候我們的媽咪和老白翻雲覆雨，才有了我們。”
陳書璇趕緊出來制止話題的風向：“別說了啊，拉扯不相幹的人。”
甄兮:“隔壁老白是誰？”
駱嘉嘉：“白展堂，大帥比！胡歌的李逍遙不是客棧小二嘛，同福客棧也有個小二，老白。”
陳書璇擱下手機，用勺子舀了雞湯送進嘴裏。
多想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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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沒有說出來。
下午，陳書璇趴在沙發上翻高中時期收藏的那些漫畫書。翻了沒幾本，楊盼盼又打電話過來了。
陳書璇接了電話：“盼盼啊，我身子骨弱，真爬不了山。”
楊盼盼的語氣十分緊急：“書璇，小白出事了。”
陳書璇：“哦，I am sorry to hear that.”
敷衍而不失禮貌……
不，敷衍且失禮的回複。
楊盼盼“哎”了一聲，不滿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呢？良心被狗吃了是吧？”
陳書璇只好說：“在白和晟那裏，我現在是一個死人。”
緊接着，她就聽到電話那邊，楊盼盼拿這句話質問白和晟的聲音。
果然，壓根沒情況。
但是，楊盼盼随即就對着電話說：“書璇，你來二院吧，小白腿傷了，我們正要送他過去。真的，你看一下微信，我給你發照片。”
通話結束後，手機抖動了一下。
微信消息。
陳書璇打開微信後，沒有點進去看照片，直接左滑，按下了紅色的删除鍵。
她驀地想起剛戀愛那個時候，整顆心，時常都是懸着的。
心思全在他身上。
他擡個手，她都小鹿亂撞，想着他是不是要牽她手了。
現在，她連他的傷情都懶得看一眼。
人狠起心來，真是連自己都害怕。
**
腿傷當然是假的，特意請了特效化妝師幫忙搞的。
只是白和晟沒料到，她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楊盼盼猜測道：“會不會是網速不好，照片沒有刷出來？我再發幾張過去。”說着，她又用手機對着白和晟的腿拍了好幾張，發到陳書璇的微信上。
幾個人等到日暮西山，都沒有得到反饋。
石沉大海。
張毅寒往白和晟胸口捶了一記，笑道：“還是換個女朋友吧。”
白和晟緊緊抓着他的胳膊，使勁将染料往他身上蹭。
楊盼盼在一旁站着，笑彎了眉眼，說道：“你這話說得可不對，小白現在沒女朋友，沒得換。”
白和晟看着她，悵惘道：“書璇笑起來，也和你一樣好看。”
楊盼盼聽罷，漸漸收起笑容，鄭重道：“小白，你和我們說實話，你和書璇之間倒底是什麽問題？你只有跟我們講了實話，我們才能更好得幫你啊。”
白和晟扶額，嘆道：“我特麽，我也很想知道，倒底是什麽問題。”
找不到症結，解都沒法解。
這題真是太難了。
**
快六點的時候，楊盼盼再一次打電話過來。
陳書璇笑着對電話那邊說道：“你這一日三次的，是給我請安嗎？”
楊盼盼告訴她，小白沒有受傷，讓她不要擔心。
楊盼盼嘆了一口氣，說：“沒想到你這麽狠心啊，我看小白挺難過的，晚飯都沒吃多少。”
陳書璇：“沒事，這還早得很，你們肯定還會去吃夜宵。”
楊盼盼：“……”
陳書璇鄭重道：“盼盼，我一直認為，我和你之間的友情是要比你和小白之間要深的。”
楊盼盼：“是的啊，我和小白變成朋友，首先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呀！”
陳書璇問道：“那你為什麽總是站在他那邊，來對付我呢？”
楊盼盼以一種長輩的語氣說道：“書璇，我是為了你們好。你們這是當局者迷，在我們看來，你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問題啊！出現原則性的分歧？誰對不起誰了？還是父母不同意？不是吧，還沒走到見家長這步呢。小吵小鬧，都是正常的。”
陳書璇說道：“我是真的對他沒有感覺了。”
“感覺是什麽？三個月的荷爾蒙？”楊盼盼想了想，頓時興奮道：“要不我幫你們訂個情趣酒店？”
陳書璇用手掌抵住額頭，“姑奶奶，您老放過我成不？”
楊盼盼又接連嘆了幾口氣，說道：“書璇，小白這麽好，你老這樣欺負他，我真的看不過眼。”
“強扭的瓜不甜，你別跟我說解渴什麽的。”陳書璇看着少女漫畫書裏男主角千篇一律的臉，說：“盼盼，我和他沒有可能了。”
陳書璇七點半到的柯家，葉梓翰與言語桑早就在了。
柯一楠不滿道：“書璇啊，可就等着你呢！不是說七點嘛，拖了這會兒，我還以為你找男人去了呢！”
柯父不在家，柯母過世得早，所以晚飯就是他們四個人。
柯一楠家的夥食向來好，廚房聘請的是中西烹饪的大廚。一頓飯下來，陳書璇吃得酣暢淋漓，十分盡興。
飯後小酌，柯一楠一直笑眯眯地朝陳書璇杯裏倒紅酒：“這酒度數低，好喝就多喝點。”
陳書璇已是微醺，搖搖頭道：“不喝了，要醉了。”
她問柯一楠與言語桑：“你們倆什麽時候結婚啊？”
言語桑笑道：“皇帝不急太監急？”
陳書璇：“麥兜說，結婚喜酒有魚翅吃。”
言語桑：“……”
柯一楠：“……”
葉梓翰：“……”
不知不覺中，陳書璇又被柯一楠與言語桑灌了不少酒。
到後面，她實在喝不動了，就趴在大理石桌面上。
言語桑拍了拍她的後背，喊道：“書璇，書璇？”
陳書璇撐起腦袋，醉眼朦胧，輕輕呢喃：“嗯？”
看來，是醉了。
柯一楠湊過來，一臉正經地逼問道：“說，你和白和晟為什麽分手？”
言語桑轉過頭，瞪了他一眼，輕斥道：“一邊去，別添亂。”
陳書璇雖然喝得快虛脫了，但是腦子依舊清醒的。
陳書璇心想：果然，柯一楠沒安好心，專程灌醉她！
還好桑桑夠義氣！
緊接着，陳書璇迷離的眼睛就看到言語桑轉回頭來，一臉溫柔親切地開口問道：“書璇啊，你和小白怎麽分手啦？”
陳書璇：……
說好的義氣呢？
敢情早上那一番話，就是來打破她的心理防線的？
陳書璇氣得簡直要吐血。
言語桑的笑容愈加親切，重複問道：“怎麽分手了呀？”
陳書璇眼睛半眯，懶懶地趴着。
長久以來，這個原因壓在她的心裏，說不出來。
這種感覺，如鲠在喉。
陳書璇想了想，終于決定借着醉意，将分手理由說了出來。
她一個人心理埋着這個秘密，實在太難受了。
陳書璇如其他醉酒的人一般，嘟囔了兩聲，口齒含糊不清地道：“小白是為了幫周文淵追嘉禾才接近我的。”
你那麽喜歡他，能夠和他在一起，滿心裏都是粉色的泡泡。
可是有朝一日，泡泡破滅了，破滅的同時，還令你連難過都難以說出口。
言語桑微愣，與柯一楠一道看向波瀾不驚的葉梓翰。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氣氛微妙。
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陳書璇又嘟囔了兩聲，趴下腦袋。
**
陳書璇醉成這個樣子，言語桑只好和她一起留宿柯家。
夜裏，言語桑幫陳書璇梳洗後，打電話給白和晟。
她道：“小白，我們沒有問出來。”
對方表示了感謝。
言語桑：“嗯，好的，那就這樣。”
挂斷電話後，言語桑拉開一點窗簾，望着天上清冷的月色。
月朗星稀，安寧靜谧。
她回頭望了一眼。
被窩裏的陳書璇已經睡熟了。
她瓷白的小臉埋在松軟的枕頭裏，睫毛纖長濃密。
言語桑轉回頭望向廣袤的夜空。
其實都是一樣的，感情上的事情，誰都幫不了誰，有心無力。
嘉禾是這樣，書璇是這樣，說不定，日後她也會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