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抽刀斷水（二）
陳書璇見他開了口, 于是就想找點話題來說。
她想了一會兒，決定說些胡響程感興趣的。
陳書璇：“我跟你講講白和晟的喜好吧？雖然我不看好你的這段單相思，但是說不定……”
“陳書璇。”
胡響程頓住腳步, 側過身，雙眸烏黑深邃。
陳書璇跟着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
胡響程道：“我不喜歡白和晟。”
陳書璇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道：“沒事,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啊，沒有拿你尋開心的意思。”
胡響程看她這眼神, 就知道她還誤會着。他緩緩道：“我會關注白和晟，是因為我知道他是你前男友。很早之前, 我就向一個朋友打聽了你, 那個朋友跟你一個高中, 同一屆。所以，我老早就曉得你和白和晟的舊事了。”
陳書璇就算再遲鈍, 此刻也能嗅出一些不尋常的味道來了。
敢情我以為你把我當成情敵, 實際上, 是多了個敵？
胡響程沒有繞彎子, 直截了當地說：“書璇, 我喜歡你，你現在做好開始新感情的準備了嗎？”
這突然的轉換，讓陳書璇措手不及。
陳書璇剛想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白和晟來着, 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回去好好想一想。
這時，旁邊突然蹿出一個人影，“嗯？真巧。”
來人眉似墨畫，唇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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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脊背挺直，五官輪廓分明，線條流暢。
正是那個有了美院校花的白和晟。
陳書璇看着驟然出現的白和晟，耷拉下唇角。
白和晟看到她這副鬼表情，頓時心裏不是滋味，神色森冷下來，淡淡道：“我只是路過，你別誤會，沒其他意思。”
說話間，又冒出來了三個男生，恰是白和晟的三個室友。
陳書璇沒理會他，雙手扶上胡響程的手臂，轉身就走。
胡響程見狀，邊走邊伸出另一只手撫摸她的發頂，以示安撫。
這個動作，在白和晟看來，充滿了旖旎。
這丫的，宣誓主權？
他将目光從胡響程那只手，移到陳書璇的背影上。這個小混蛋，怎麽一點都不抵抗，真被勾搭上了？
操！
白和晟暗罵了兩句。
毛一諾正想說你丫的怎麽不追上去，就看見白和晟像一陣風一樣掃蕩過去。
陳書璇腳下生風，帶着胡響程快速往前走，壓根沒有心思注意其他東西。
電石火花的剎那，白和晟趕了上來，粗暴地掰開她搭在胡響程手臂上的手。他不由分說地拽住她軟軟的胳膊，黑着臉将人往前拖。
胡響程驟不及防，剛想要追上去，就被後邊三個人緊緊鎖住，一點無法動彈。
胡響程大怒，吼道：“白和晟！”
勾着胡響程脖子的毛一諾：“魚日，捂住他嘴巴。”
**
白和晟拽着陳書璇走過閃爍着五彩裝飾燈的石橋，一路往前。
陳書璇一直想要掙脫開來，無奈被他死死鉗住。
他的腳步大而快，她簡直就是被他拖着走。
陳書璇：“白和晟，你停下來。”
前面那人頭也不回。
陳書璇體力不支，開始喘氣：“小白，你先停下來，我們好好說。”
他繼續不理，徑自拉着她往前走。
兜兜轉轉，繞過小花壇與石凳。
陳書璇忍無可忍，腳下踉踉跄跄，呼吸因速度而紊亂，呼哧呼哧：“白和……呼……晟，你……呼……”
白和晟停住腳步，回退半步，将人打橫抱起。
陳書璇在他堅韌的臂彎裏，看着他白皙颀長的脖子。
她的目光慢慢往上。
精致的下颌，緋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纖長卷翹的眼睫毛，濃密漆黑的眉毛。
白和晟垂下視線，對上她的目光，“看這麽久，又不認識我了？”
陳書璇眨了眨眼睛，明淨清澈，燦若繁星。
她的眉眼生得溫柔缱绻，對比着整張略顯寡淡的臉，樣貌顯得雅致脫俗。
陳書璇譏诮地彎了彎唇角，“這不是我的狗兒子嗎？”
這刻薄的語氣，令人恨不得把她丢進旁邊的臭水溝裏。
白和晟沉着臉，蹙眉斥道：“你給我好好說話。”
陳書璇：“放我下來。”
白和晟回了個譏诮的笑容：“不放。”
陳書璇：“那你就抱着，有本事別松手，反正我又不吃虧。”
酸死你！反正吃力的又不是我！
他沒說話，抱着她穿進教學樓間的弄堂。
這邊幾幢都是媒體教室，晚上鮮少有人。
而這個點，基本沒有人。
白和晟把人放下來，兩臂撐住牆面，将人禁锢在圈裏。
陳書璇背靠水泥牆，歪着腦袋看他。
白和晟的眼神隐晦不明。
他開口問道：“你真打算接受他的告白？”語氣不善。
陳書璇不說接受也不說不接受，只說：“有一個能互相接梗的男朋友，挺好的。”
他的鼻子擴張了一點，鼻梁弧線完美。
白和晟：“我接不住？”
陳書璇言辭栗冽：“白和晟，請擺正你的位置，你現在是個已經跟我沒有一毛錢關系的前男友。”
她這麽一說，他心頭的怒氣倒是消散了一些。
小撒比喜歡折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只不過，這回都跟人眉來眼去了，就鬧得過分了。
白和晟閉上眼，克制情緒，再睜開眼睛時，眼底已是一片溫潤澄澈。
他的聲音宛如微風帶來的海浪，溫柔和緩：“鬧夠了嗎？鬧夠了的話，什麽時候回來？”
陳書璇：“山無棱，天地合。”
白和晟眼中笑意綿綿，糾正她：“其實是山無陵。”
陳書璇笑道：“既然你這麽清楚，那就等到‘山無棱，天地合’這一天再來找我吧，或許那時候我會願意考慮一下要不要吃口回頭草。”
白和晟勾起唇角，不甘示弱，反駁道：“你的這句‘山無棱，天地合’，後面不是‘乃敢與君絕’嗎？”
陳書璇笑着說道：“對，乃敢與君絕，但這個君不是你，所以才讓你等到我跟這個君要決絕的時候再來找我。高山變平地，滄海成桑田。”
白和晟失笑道：“你要對我負責，我賴上你了。想撇下我，不可能。”
陳書璇嘲諷道：“你幼不幼稚？”
她的雙眸從容平靜。
白和晟不得不繳械投降。
他收回雙臂，坦白道：“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忘不了你。陳書璇，我要追你。”
一米八五的個子，身形修長，清俊挺拔。
“哦。”陳書璇的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形狀，“那你哪涼快哪待着去。追得上，算我輸。”
白和晟緊抿唇角，盯着她清亮的眼睛，認真地說：“你不要沖動，不要因為急于擺脫我，就随便答應別人的告白。”
陳書璇收起笑，對他說：“你想多了，你對我并沒有那麽重要，我不會因為你搭上自己的感情。”
白和晟低頭笑了笑，藏着幾分苦澀。他道：“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被人看見了不好。”陳書璇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
白和晟跟出去，淡淡道：“沒事，我跟在你後面，離遠一點。”
風大了些，寒氣愈重。
寒風呼嘯，吹着一地瑣碎的情緒。
陳書璇往西走，繞過花壇與琴房，過拱橋，穿過曲折迂回的花崗石九曲橋。
她一路徑自快步走着，沒有回頭。
她不知道他是否還跟在後頭，也不知道是隔着多遠的距離。
十一月下旬的風刮到臉上，盡管不疼，但幹幹的，同樣不舒服。
快到寝室樓的時候，陳書璇小跑着進了樓棟。
直接跑到最裏邊，坐貨梯上樓。
她回到寝室，駱嘉嘉和謝婉玲已經洗完澡上床了，底下只剩還在一邊語音一邊打游戲的甄兮。
待陳書璇洗完澡出來，駱嘉嘉喊道：“老四，你手機響了一會兒了。”
陳書璇不急不緩地挂好毛巾，回道：“哦，好的。”
她回到位子上按亮手機屏幕，電話果然是胡響程打來的。
陳書璇拿着手機走到陽臺上，拉上了玻璃門。
她撥回去，電話很快就通了。
胡響程：“書璇，你……還和他在一起嗎？”
陳書璇：“沒有。”
胡響程：“我好像沒有說清楚，我是想問你們現在還在一個地方嗎？”
陳書璇答道：“我知道，我已經回寝室了。”
緘默了一陣。
胡響程：“書璇，我喜歡你。”
陳書璇微微笑道：“學長，我之前一直誤會你喜歡白和晟，所以真的……一時間真的……抱歉，學長，你是個好人。”
詞窮，不知道要怎麽說才是，發個好人卡吧。
她對胡響程真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畢竟，她一直都以為胡響程有龍陽之好。
搞半天，他喜歡的竟然是她。
真是個大烏龍。
胡響程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坦然道：“書璇，你不用這麽快答複我，我們慢慢來。之前是我沒有說清楚，我們現在可以先開始慢慢互相了解，就像普通朋友那樣。”
陳書璇笑道：“我們本來就已經是普通朋友了。”
胡響程開玩笑道：“我總不能說，讓你把我當備胎吧？”
陳書璇緩緩道：“學長，BMW不需要備胎。”
**
周日中午，陳書璇與三個室友一起到對面美院新開的美食廣場吃牛肉火鍋。甄兮這兩天上火，吃不了辣，只能幹巴巴地看着其他人往紅湯裏涮肉。
謝婉玲将變色的肥牛蘸着豆豉辣椒醬，一口塞進嘴裏，一邊滿足地咀嚼一邊故意笑道：“這美味的醬料啊，真好吃。”
甄兮白了她一眼。
陳書璇将鴛鴦鍋中清湯那一側的土豆撈出一塊，蘸了陷辣椒醬，送到嘴巴，慢慢吹涼。
甄兮忍不住罵道：“敲尼瑪，你還要不要吃了！不要吃就把我的土豆還回來！”
陳書璇唇角上揚，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都蘸過辣椒啦，給你，你也吃不了。”
開業大酬賓，全場四折，陳書璇、駱嘉嘉與謝婉玲都吃得十分盡興。
回去的路上，甄兮忿忿道：“我就應該把我家那口帶上，狂撒狗糧，膩歪死你們！”
謝婉玲笑着給她捏肩：“別氣啦，走，繞五號樓去，謝大玲請你們吃西瓜，降降火。”
陳書璇笑道：“現在西瓜不便宜啊，舍得大出血？”
反季水果，價格都會高上許多。
甄兮掏出手機，說：“我把我男朋友叫上，給你們補份狗糧。”
陳書璇突然想起來甄兮的男朋友是胡響程他們班的，于是立馬上前笑着攔住她，“不成啊，本來就吃不到多少西瓜，我不同意再來個人分。”
陳書璇覺得八成是自己太過于敏感了，但是就怕萬一，甄兮她男朋友會把胡響程給捎上。
四人穿過誠園，進入桃李苑。
M大的教學區叫做誠園，生活區叫做桃李苑。
火鍋吃得久，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而此刻，在這個一天中溫度最高的時候，桃李苑五號樓外的籃球場上圍着滿滿一圈人。
駱嘉嘉翹首望向那邊，問道：“怎麽這麽多人？”
謝婉玲悄咪咪地在“橙白聯盟”QQ群裏發消息：“陳書璇過來了，食堂的方向。”
陳書璇也有幾分好奇，跟着駱嘉嘉望向籃球場那兒的人群：“不知道啊，有比賽吧。”
駱嘉嘉：“有比賽怎麽不去風雨籃球場？”
五號樓這邊的籃球場，場地周圍都是綠化，一點不寬闊。
所以這邊基本不會舉辦籃球比賽，只會偶爾辦一些趣味賽。
另外，嫌風雨籃球場太遠的學生常常會在這裏打打球。
只是這圍觀人群的規模，怎麽都不像是學生随便打打球、打着玩的樣子啊。
陳書璇正好奇地看向那兒，突然之間，圍觀的那群學生中，好幾個人同時轉過身，虎視眈眈地看過來，大聲指着這邊喊道：“陳書璇來了！”
陳書璇：“……”
眼看着那邊有四五個女生跑過來，陳書璇匆忙轉身要跑，卻被人死死抱住了胳膊。
她擡眼，驚詫地看着笑容滿面的謝婉玲。
謝婉玲：“不是跟你說過的嘛，我是‘橙白聯盟’組織的一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