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灼灼其華(五)
教室裏的人頓時豎起耳朵, 密切關注。
有幾個同學甚至假裝有事,在他倆旁邊的過道頻繁走動。
白和晟左手撐着桌子,右手食指與中指并在一起, 屈指于桌面。
兩根手指呈現出跪地的姿态。
陳書璇看着他那兩根白皙纖長的手指,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白和晟柔聲問道:“道歉了,我可以起來了嗎?”
陳書璇擡起頭, 正巧看到幾個站在不遠處一臉八卦地看着他們倆的女生。
女生們觸及到她的目光, 匆忙移開視線, 假裝在找人。
陳書璇:“……”
白和晟見她不說話,就笑道:“那我再跪久一點?”
陳書璇:“哦。”
她“哦”完之後, 才反應過來他剛剛那句話說的是什麽,忙說:“我是說你可以起來了。”
白和晟擡起手, 活動了一下指骨, 淡淡道:“輪到你了。”
陳書璇:???
白和晟:“你還沒跟我說沒關系。”
陳書璇:“哦, 那……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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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和晟坐到椅子上。
陳書璇剛要站起來,從另一邊走出去, 就被白和晟扼住了手腕。
他語氣平緩地說:“快上課了, 別亂動。”
這是第三排中間的大組, 簡直時不時就能跟老師來個眼神交流。
這種公選課, 大家基本都是來混學分的, 坐前排的同學估計會被老師盯整整三節課。
要多慘有多慘。
陳書璇皺着小臉道:“我不想坐這麽靠前。”
白和晟笑道:“那你上回還坐第一排去?”
陳書璇:“那是靠牆的第一排,不一樣。”
那邊是靠牆,并且遠離講臺的第一排,教室門口, 自然是不一樣的。
白和晟起身,離開座位,站到一邊,等她出來。
陳書璇迅速出來,一溜煙跑向最後第二排。
好在駱嘉嘉等人這次夠義氣,給她留了座位。
**
翌日是周五,陳書璇算了算日子,已經有一個多禮拜沒有去跑步了。于是晚上七點四十的時候,她換上運動鞋,揚聲問甄兮:“兮兮,跑步去不?”
甄兮摘下耳機,轉過頭來,笑道:“我八點有聯賽,下回吧。”
陳書璇正要出門,甄兮又叫住她,說:“我聯賽就打半小時,你要不等等我?”
陳書璇笑,說:“等你打完,我都回寝室了。”
晚風拂面,帶來一陣青草與泥土混雜的生機氣息,夾雜幾分春花香氣。
天氣漸暖,操場上的人比上禮拜多了不少。
陳書璇跑了不到一圈就有些跑不動,不過依舊咬牙堅持,成功跑完兩圈。
她給自己立了個目标,明天要争取跑兩圈半。
當有朝一日能夠跑十圈的時候,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吃蛋糕啦!
陳書璇又繞着操場走了二十分鐘,這才一邊低頭刷手機一邊往體育場西北側門的方向走。
五人小群裏,柯一楠發了他與言語桑最近拍的情侶寫真。
柯一楠:“書璇,你柯大爺帥不帥,是不是比梓翰帥多了!”
葉梓翰回道:“很帥,很漂亮。”
漂亮自然是形容言語桑。
言語桑:“書璇不見得會跟我一樣眼瞎。”
陳書璇笑了笑,飛快地在對話框中輸入:“葉子好歹也是咱們文晟校草級的人物,柯一楠你除了肌肉發達了一點,哪裏……”
前邊出現了一個人影。
陳書璇頭也沒擡,往旁邊側了側身子,繼續打着字。
這道人影也随她移向左側。
陳書璇又往右側側了側身子。
這道人影也随她移動到右側。
陳書璇不得不擡起頭。
側門前,白和晟手插褲袋,清隽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中顯得有些慵懶。
陳書璇沒想到他竟然堵在門口,自言自語道:“卧槽,日了狗了。”
白和晟輕蹙眉頭,沉聲道:“陳書璇,你能不能別老說髒話?”
陳書璇雙手叉腰,橫眉對着他,說:“關你屁事,你個雞巴。”
白和晟:“操,過來,給你看個寶貝。”
陳書璇嫌棄道:“不看,還不是小牙簽。”
白和晟眉頭愈緊,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肘。
陳書璇仰頭看着他緊抿的唇角與緊蹙的眉頭,心中閃過一絲後悔。
好像男生都會很建議被說小,他不會是生氣了吧?
白和晟就勢托住她的後腦勺,唇邊漾起一抹戲谑的笑,低頭直視她清亮的瞳孔,幽幽道:“小不小,要等你試過才知道。”
陳書璇咽了咽口水,結巴道:“你你……你耍……流流氓!”
白和晟的頭愈加低了些,附到她的耳邊,輕聲呢喃:“試一試?”
他的鼻息灼熱纏綿,灑在她的耳廓上,令人感到酥麻。
陳書璇耳尖發燙,不一會兒就紅了耳根。
月光清清涼涼地撒下來,籠着半地。
陳書璇斜斜瞄了他一眼,卻被他含笑的目光攫住,逮個正着。
陳書璇清了清嗓子,佯裝鎮定道:“小白,你正經點。”
淡淡的雪松氣息自他身上傳來,清冽舒服的味道。
他灼熱的鼻息似乎又靠近了些,她的耳尖更燙了。
白和晟見她垂着小腦袋、耳根子通紅,低低笑了一聲,沒再繼續逗她。
他直起腰板,站了回去。
陳書璇緊緊揪着的心頭一輕,松了一口氣。
方才她真怕他會一口親下來,那麽,她必然會把持不住,潰不成軍,然後答應他複合的要求。
好險。
白和晟:“以後跑步的時候喊上我,不安全。”
陳書璇點點頭,不敢去看他,兀自往前走,說:“嗯,對,喊上你,就會變得不安全。”
白和晟伸手給了她一個爆栗,輕聲笑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
清明假期前一天,陳書璇請了假。
照理說,一般情況下,臨近節假日的一兩天,學校會嚴查出勤,很難請假。但陳書璇在請假單上寫了“回家祭奠亡父”,于是就順利地通過了。
每年掃墓前兩天,陳書璇都要與母親一起給父親和外公外婆折金銀元寶。
這也是母親難得不出門趕麻将場的時候。
陳書璇二號晚上到的H市,舒露丹開車來接她。
回去的路上,舒露丹難得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如尋常母親般問她:“學校裏有遇到鐘意的男孩子伐?”
陳書璇也如尋常女兒般,低下頭,羞赧道:“沒有啦。”
舒露丹:“你爸爸前幾天晚上托夢給我,說等着抱孫子了。”
陳書璇忙道:“媽媽你說什麽呢,我才幾歲,結婚生子的事情遠得很。”
舒露丹柔情地笑着,卧蠶飽滿。她說:“別聽你爸的,慢慢來,我們囡姑娘總歸是要找個相配的對象。要靠運道,慢慢來,急不得。”
陳書璇:“是呀是呀。”
舒露丹:“下次夢裏邊,我會跟你爸爸說的,我們不着急。”
車子駛入小區的地下車庫。
停好車,舒露丹倏然笑道:“你和以前那個男孩子怎麽樣了?還在一起嗎?”
陳書璇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撞柱子上。
陳書璇:“哪……哪個?”
舒露丹:“就是那個高高的,黑黑的呀,你們高中一個班的那個。”
陳書璇不确定她說的是誰,但是想了想,八成是郭擎。
陳書璇笑道:“不是啦,那個只是普通同學。”
白和晟符合高高的,但是他皮膚白皙,并不黑。
舒露丹接着道:“不是嗎?就是那個高高的,長得挺帥氣的。”
長得挺帥氣的?
那可能就不是郭擎了,難道舒露丹見過白和晟?
陳書璇于是否認道:“不是,媽你記錯了,他長得不黑的。”
舒露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陳書璇:“……”
似乎,被,套路了。
進了電梯,舒露丹笑道:“等時機差不多,帶回來看看吧。”
陳書璇指着電梯海報上的胡歌,彎了彎唇角:“你不是天天看得到嗎?”
清明當天,陳書璇與舒露丹淩晨五點就起床了,掃完墓回到家堪堪十點鐘。舒露丹做午飯,陳書璇在一旁幫廚,母女倆說一些漫無目的、東拉西扯的話。
午飯過後,舒露丹收起了她作為母親的難得溫情,趕場搓麻将。
此後兩天,乏善可陳。
周日補上周五的課,下午陳書璇收到白和晟發過來的微信消息,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陳書璇回道:“不吃,我在減肥。”
白和晟:“甜點師來自法國,曾經在巴黎Faucho工作數年。”
陳書璇秒回:“晚上見!”
六點半,陳書璇接到白和晟的電話後,換上運動鞋下樓。
她穿着長袖大白T恤與松松垮垮的褲子,想着吃完飯回來,直接去操場跑步。
有了這身裝備,她今晚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多吃些甜品了。
然而一出電梯,陳書璇愣了愣。
白和晟站在寝室大廳的沙發旁,黑色修身西服,身板挺拔如芝蘭玉樹。
極為矚目。
來來往往的女生無不擡頭看上幾眼。
他雙手插袋,沒有玩手機。
他很認真地在等她。
陳書璇見他穿得那麽正式,聯想到自己,頓時想要落荒而逃。
而恰在此時,白和晟擡眼望過來,唇邊浮起好看的笑容。
陳書璇硬着頭皮走過去,尴尬地笑了笑,說:“嘿,小白,你今天結婚啊?”
白和晟笑,輕啓薄唇:“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陳書璇:“……”
陳書璇再三跟他确認:“只是普通吃個飯,沒有其他人吧?”
白和晟眼中含笑,颔首道:“嗯。”
陳書璇:“不是宴席不是派對是吧?”
白和晟眼中笑意加深,“嗯。”
陳書璇狐疑道:“那你穿這麽正式幹嘛?”
白和晟:“中午去做伴郎了,才回來,沒來得及換。”
陳書璇:“……”
陳書璇還是不放心,于是笑道:“那你跟着我說,如果你騙我,你就沒有jiba。”
白和晟從善如流:“如果你騙我,你就沒有jiba。”
陳書璇:“???”
白和晟摟住小姑娘的肩膀往外走,笑道:“真沒騙你,晚上吃飯就我們兩個,不是派對,沒有宴席。”
陳書璇執着道:“你先把jiba那句說了,我才跟你去。”
白和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