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搖光聞言也唏噓不已,這事能怪誰呢?再望一眼緊閉的房門,房內的那位星君位居首位,但是光芒最為暗淡,想來萬千年來已是不易,此時又遭一難,起因還是因為他們。
“我忽然覺得天權星君怕是早就知道這番變數,掂量着千萬年來沒有下界過一趟。”搖光附身回韶光體內,睜開眼就對被子上豹貓狀的玉衡嘆了一聲。
玉衡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望着搖光,不說話,甩了一下尾巴算是應答。
“罷了罷了,我已經想好說辭了,明日就再當一次昏君,這個軀體就設個法讓他歸去吧。”搖光嘆了又嘆,這南宮王朝的命數快要被他們這群仙給擾亂了,回頭還不知道玉皇大帝會怎麽懲戒他們。
“南宮家最後剩的那個小子我覺得是個能挑擔子的,就是丞相有點不像話,他剛上去怕是會被算計。”玉衡的聲音通過仙法傳音入搖光的耳,但是沒有得到搖光的回應,再一看,搖光已經睡着。
蘇墨言睜開眼左右巡視一遍不見豹貓,猶豫了一會兒才掀開被子。當他一掀開被子就有侍女從門外進來,像是早就算好了他醒來的時辰一般,洗漱用具和新的衣服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蘇墨言無奈起身,皇宮宮娥們的細微照顧讓他感到害怕,以往在将軍府上仆從照顧起居也沒有像此刻這樣細致,絲毫不用他動手,他需要什麽對方都能準确給予,這種感覺不大妙。就像是所思所想都被人看穿一樣。
“聖上請公子洗漱完畢之後一起用膳。”服侍完蘇墨言穿戴之後,侍女們都整齊地站在一旁,其中裝扮較為莊重的侍女才将聖谕傳達。
蘇墨言聞言右眼跳了跳,完了,右眼跳災!
他瞬間皺起眉頗為難過的看着說話的侍女,誰知對方像是早料到他會說什麽一樣,低下頭恭敬的聲音再次響起,“公公一早就在門外候着了,但是公子還未睡醒,婢女們只好在讓他在門外候着,待公子梳洗完畢就前去面聖。”
看來他想找個生病的理由推脫不去都不行了,但,皇帝一大早傳召他肯定沒好事,蘇墨言咬咬牙,嘆道:“我知曉了。”
當看到門口站着的公公,蘇墨言愣神了一下,總覺得有些眼熟,怪哉。
“公子昨晚睡得可好?”公公笑着領着蘇墨言穿過長長的走廊。
蘇墨言被問到話的時候,還當人計較他在門外久候的錯,讪讪笑了一聲,答道:“挺好的。”其實一點都不好!他昨晚做了亂七八糟的夢,夢見自己被人抓起來,說他犯了大錯,要抽掉他的筋補償。夢太真實,都覺得背脊發疼,差點以為自己再也起不來了。
公公笑盈盈帶着蘇墨言走過了寬敞的青石路,穿過了幾處花園,到了荷花池旁,沖蘇墨言指了指路,“奴才帶領至此,公子只需直走便可見到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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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公公帶路。”蘇墨言沖公公作了一個揖,公公也回了他一個揖,趕忙示意他進去。蘇墨言這才磨蹭地進了荷花園,還奇怪為什麽今日皇帝不早朝。
玉衡現在還是豹貓的形态,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側了一下頭,琥珀色的眼瞳在陽光的折射下顏色顯得更為純澈。
蘇墨言沖豹貓笑了一下,随後向“皇帝”行禮,搖光揮了揮手把蘇墨言托了起身,“左右無人,不用多禮,坐吧。”
“謝聖上。”蘇墨言道謝之後才落了座。
搖光和玉衡交換了個眼神,搖光示意蘇墨言吃早餐,待看蘇墨言吃了兩碗瘦肉粥和一個雞蛋,才露出了笑顏,笑道:“墨言,朕昨夜做了個夢,夢裏有個神仙跟朕說,你是天上的星君下來歷劫的,得要送你去道山上學仙術,否則朕的皇朝會不穩,不久便有戰時将近。朕左右思考了一下,這夢裏之說不可信,但,朕自把那塊玉佩分了兩半和你結緣後,次日早上開始至今,确實不再見過光怪陸離,想來這神仙托夢……朕也不得不信三分,遂送你上東極道山學仙術,望你早日貴列仙班,勿忘了照顧朕一二。”
但聞皇帝喊他一聲墨言,就禁不住右眼狂跳。等皇帝說完,蘇墨言不禁想到那天晚上皇帝跟自己說過他不想修道,安于現狀,原來是害怕修道艱苦。不過,能離開皇宮也是件好事,望着喝水的豹貓嘆了一口氣,“怕是家中……”
“你這個倒不用擔心,朕會安排好,你只管放心去。”搖光馬上打斷蘇墨言還未出口的話,“就連梓煦那邊我也會打點好,于此事,是朕對不住你,自然善後的事情,不會太倉促。”
蘇墨言苦笑,這算是什麽事呢?給他安了一個神童的名號,現在又讓他一個儒家弟子去道家學仙術,他蘇墨言的人生都不在他手上,任由那一雙大手随意擺布,卻不能擺脫。罷了罷了,帝皇之心難以揣測,順其自然,“墨言遵旨。”
搖光見蘇墨言應了下來,連忙松了一口氣,跟玉衡交換了個眼神,換來玉衡的不屑視線,啧!他剛才有什麽說錯的嗎!就連蘇墨言道離,他也只顧着盯着玉衡,沖着蘇墨言的方向揮了揮手,道別。
“搖光星君,你剛才一席話又把他給繞了進去。”玉衡念叨了一聲,化成了原型,“我先回天庭領罪,給你争取一段時間,你趁這段時日早點幫助天權星君恢複元神。”
還未等搖光說什麽,玉衡就化成了一縷光消散,“還當是我一個人搞得爛攤子麽?你們一個個跑的倒真快!”
心中又有點無奈,他跟天權,一個位居鬥勺的首位,一個位居鬥柄的末尾,兩星君之間的牽扯應該是七星君中最為稀薄的。卻沒有想到天權出了事之後,他忙前忙後跟在天權身邊,牽扯竟然比其它星君還多,“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禍事。”
搖光站起身開始實施脫身大計,這邊蘇墨言剛回到自己的住處,那頭的太子就連忙趕了過來,劈頭就問,皇兄找他到底為了何事?蘇墨言又回想起皇帝說的那段話,又是頻頻嘆息,他一個儒家的弟子就要背叛孔聖人投入道家門下,對着太子的問話,挑簡單的回答了。
“皇兄把你送去道山是順從天意,但是如果你去了的話,我的伴讀就要從左相嫡子或者蘇将軍那再挑一位了。”梓煦雖然年幼,但是對于現在的情形還是能判斷清楚的,皇兄在自己才六歲的時候就定下了将軍府上的公子當伴讀,一來是為了跟掌握軍權的蘇将軍提個醒,他日後要站在誰身邊,二來,蘇墨言的名號真的很響亮,是太子伴讀的不二人選,“左相在朝上頻頻讓皇兄難受,他家的嫡子斷不能成為我伴讀,所以……”
蘇墨言苦笑一聲,皇帝和太子兩人打的算盤當真厲害,竟然把他家命脈都掌握在手,“兄長見多識廣,有他相伴,會有趣許多。”
“有趣無趣倒不是什麽重點,我覺得你就很好。”梓煦說的是實話,昨日蘇墨言三言兩語看似不經意,卻很清晰地把他讀書的難點給點的清清楚楚,這份聰資肯定在常人之上!“可惜我們相聚時日那麽短,若是你成仙失敗了,你還回來當我伴讀嗎?”
蘇墨言右眼又開始瘋狂跳,眼下這個問題該要怎麽回答?
“罷了,你且安心去罷,皇兄對你期待很高,你要是失敗了的話不好給皇兄交差。”梓煦一席話像是已經看出蘇墨言會失敗一般,又惹來一陣右眼狂跳,蘇墨言說出了此生最後悔的話,“我一定會成仙的!”
“好志氣!”梓煦拍了下蘇墨言的肩膀,“眼下我沒有什麽好東西送給你,這個我随身帶着的附身符就送給你罷,聽說道山上精怪頗多,你帶着它,興許能救上一救。我就等你成仙歸來,若是成仙後還記得我,還要請你多關照一二。”
太子一個“請”字,讓蘇墨言悔青了腸子,他适才說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忽然想到道家修仙所說的束縛一說——舍假身換真身,說的就是,大家的生魂被困在肉體內,是一種束縛,唯獨話語不受束縛,所以說出去的話,往往不能收回。無論你怎麽後悔,竭力去收回,它都收不回。
所以修道第一件事,就是慎言,以免說錯了太多,虧損太大,修不到真身。
蘇墨言就太子一說,悟到了很大的道理。心下情緒白轉,或許入道家才是他的正途。
又跟太子絮叨了幾句,最終皇帝的言傳官來傳達口谕,太子才不好繼續留在蘇墨言住處,與之道別。
太子剛走,言傳官就近蘇墨言身,口述皇帝聖谕。
除去彎彎繞繞的浮誇詞彙,大意就是,聖上擔心其前往道山路途遙遠,給他備了馬車和仆從照顧,眼下一切已準備妥當,為了讓他能安心成仙,不多貪戀紅塵,與親人道別之行就由聖上親自代勞,而他今晚就出發去道山。
“有勞大人替蘇墨言帶句話。”蘇墨言客氣的跟言傳官作了個揖,得到言傳官的答複後,他才繼續道:“願聖上跟蘇墨言長輩道別之時,給墨言報個平安。”
“這是自然。”言傳官笑了一聲,回了一個揖給蘇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