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孟檸早上醒過來，意識混混沌沌的，她隐約記起昨天晚上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姜焰好像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
但無論怎麽回想，都想不起來。
她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下床梳洗完畢，換了身衣服，正想給酒店那邊打個電話讓他們送早餐過來，門外傳來了許弈的聲音。
“檸……起床了嗎？”
孟檸：“……”
她有點想脫掉衣服，再次回到被窩裏躺着。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走過去拉開門，對着門外的男人，露出一個假笑來：“嗯，我起床了。”
許弈知道她有起床氣，此刻心情應該不太好，就連笑容都幹巴巴的，不過在他眼裏，這個模樣簡直可愛極了。
小姑娘明明氣鼓鼓的，卻敢怒不敢言。
他笑了一下，嗓音柔軟：“下樓吃早餐。”
孟檸有些餓，乖乖地點了點頭，跟在許弈身後往樓下走。
她低着頭，餘光時不時地落在他身上。
這個人到底怎麽回事啊，他突然一個人回國就算了，還老是對着她裝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樣。
難道他一點也不覺得尴尬的麽。
明明他和原主的關系一點也不好啊。
孟檸走到餐桌前，看到桌子上擺着的幾樣吃食，南瓜小米粥、姜汁撞奶、蟹黃蝦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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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她以前愛吃的東西。
從她穿到這裏來，許家一直吃的是西式早點，她也已經習慣了面包和飲料。
所以這些是張文餘讓酒店那邊準備的，還是……
孟檸擡頭看向許弈，目光又開始迷茫。
許弈見她發呆，順手又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說道：“再不趕緊吃就涼了。”
十分鐘前，他就做好了，為了讓她在新年第一天多睡會兒，才沒有立刻喊她的。
“……”
孟檸揉了揉腦袋剛剛被他敲過的地方，敢怒不敢言，她現在一點也不迷茫了，這個暴力狂不可能是她的親哥哥。
本來她自己穿到書裏面這件事情就已經夠魔幻了，她親哥哥再穿過來，還穿到了原主的親哥哥身上……不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孟檸想通了，胃口也好了，她很快解決了桌上的吃食。
簡直是太好吃了。
心滿意足地吃完後，她擡頭，發現許弈正一臉古怪的盯着她看。
？？？
是她臉上有髒東西嗎？
孟檸拿起紙巾擦了一下嘴巴，見許弈的目光還是沒有移開，一個猜測突然福至心靈，她輕咳了一聲：“你吃了嗎？”
許弈故意斂起笑意，冷着臉：“沒有。”
孟檸：“……”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她吃了他準備的早餐，就這麽不管他或者讓他自己再做一份有點說不過去。
于是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給酒店負責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趕緊送早餐過來。
孟檸打完電話，站起身，剛想腳底抹油溜走，意圖就被許弈發現了。
他問：“準備去哪兒？”
！！！
他為什麽管得比程慧文還寬？
孟檸默了幾秒，一臉認真地說道：“回房間看書學習。”
許弈似笑非笑：“以你的成績不需要這麽用功吧？”
孟檸立刻就想起原主的輝煌成績，順理成章地将他的話理解成了赤.裸.裸的嘲諷。
她動作極輕地磨了磨牙：“不管成績好不好，努力總歸是沒有錯的。”
許弈點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
“努力很重要，勞逸結合也重要，正好我這幾天有時間，帶你出去轉轉。”
孟檸一點也不想再和他相處下去了，這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咽了咽口水，手指捏了一下衣服拉鏈，“……哥，我前幾天和朋友約好了，過年去她家住幾天，我可能今天下午就要過去了。”
許弈不動聲色地看着她的小動作，輕哂了一聲：“是不是要住到我離開國內為止？”
孟檸：“……”
她低着頭，沒有說話。
許弈到底還是怕吓到她，放軟了聲音，說道：“我也不想幹涉你的決定，你如果真的和朋友約好了，那你就去。去之前跟我……你不想跟我說的話，那你就和媽說一下，你是要去哪個朋友家，到底要在那裏住幾天，你朋友聯系方式也要給我們一份，萬一出了什麽事聯系不到你，我們還可以聯系她。”
頓了頓，他眼眸微眯：“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是去男生家裏，或者打算一個人住在外面。我說的男生包括許……姜焰在內，你和他畢竟不是親姐弟，你倆還是要保持适當的距離，就像燃燃那樣。”
雖然程慧文和許燃都和許弈說，孟檸和姜焰的關系還是不太好。
但昨天他下了飛機，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他清楚地聽到了電話那端響起了姜焰的聲音。
昨天是除夕夜，姜焰沒和自己家人呆在一起，而是和孟檸在一起，可見，他們兩人的關系根本不像程慧文和許燃說的那樣不好。
孟檸提出要出去住，說不定就是姜焰給她出的主意。
許弈了解姜焰，這個“弟弟”從小開始性格就格外不讨喜，他天資卓越，心思深沉，骨子裏桀骜難馴，情緒卻從不外露，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也從不讨好任何人，像個沒有感情的瓷娃娃。
許弈不确定姜焰接近孟檸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借着孟檸再從許家得到更多的東西。
孟檸見自己的謊話被許弈拆穿，索性也不繞彎子了，“我和姜焰就算不是親姐弟，我們的關系也好過你和我的關系，該保持距離的應該是你和我。”
他又不是她的親哥哥，他憑什麽這麽管着她，他還讓她和姜焰保持距離，他不拿姜焰當弟弟難道就不能允許她把姜焰當成家人嗎？
許弈定定地看着她，腦海裏思緒萬千。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在什麽都不确定的情況下，就這麽不管不顧地回了國。
可是那感情實在是太深刻，堆在胸腔裏擾得他整日心神不寧。
回國之後，看到孟檸剛有緩解，卻又被她尖刺一般的态度弄糊塗了。
明明程慧文和他說過，這個妹妹和以前不一樣了，性格突然變得溫和起來，就連成績都突飛猛進。
程慧文覺得她是長大了懂事了，而許弈本來也可以這麽想，但是……
他都想直接問問她，她到底是不是他夢裏的那個妹妹孟檸。
但這個問題實在是太荒謬了，他根本沒辦法在什麽都沒試探出來的時候問出口。
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他自己太急切了，他可能已經吓到她了。
畢竟他和她也就去年過年的時候見過一面，兩人原本的關系淡漠得和陌生人差不多，他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她不适應也在情理之中。
而她很多地方表現得也和夢裏那個乖巧聽話的小姑娘不一樣，甚至眼神裏時不時地還流露出對他的不喜歡……所以那一切很有可能只是他的一場夢而已。
不過，無論如何，她和燃燃都是自己的親妹妹。
他這個做哥哥的，總該是要護着她一點的，不能讓她被什麽別有居心的人利用，不能讓她被欺騙了感情。
許弈沒再和自己說些什麽，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淡了幾分，孟檸默默地回了房間。
她知道自己是沒辦法再出去住了，許弈是不可能同意的，她如果偷跑出去，他說不定還會告訴程慧文。
程慧文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會同意她在外面住，說不定還會立刻将管家喊回來看着她，不讓她亂跑。
孟檸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晚上還拜托了姜焰幫她找房子，她拿出手機，盯着通訊錄上姜焰的名字看了幾秒，最後下定決心撥了電話出去。
幾乎是剛撥出去，手機裏就響起一個機械的冰冷女聲，提示對方正在通話，無法接通。
隔了十幾秒，她又試了一次，還是在通話。
孟檸想了想，給姜焰發了一個短信，讓他別幫自己找房子了，并為自己的“出爾反爾”道了歉。
而另一邊，在孟檸的電話打過來之前，姜焰就已經接通了許弈打過來的電話。
許弈說話一向喜歡開門見山，不拐彎抹角，電話一接通，他就直接說道：“姜焰，你想要什麽，你想從許家得到什麽你都可以直接告訴我。等你大學畢業，我可以在許氏集團內部給你留個好位子，但前提是，你不要對孟檸做些什麽。”
姜焰神色平靜地聽着，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極淡。
他早就猜到了，以他現在的身份再接近她，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是帶着目的，帶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許弈的下一句話還是讓他有了一絲絲訝異。
“當然如果你是真心對待她，我不反對你和她當朋友，不反對你們正常來往，以後你們長大了發展成什麽樣的關系我也不會反對。但如果現在你是帶有其他報複或者別的什麽目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你出現在她身邊。她從小性子就單純，身邊沒什麽朋……”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許弈的聲音夏然而止。
過了幾秒，他補救一般地厲聲說道：“總而言之，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傷害。”
說完，許弈就将電話挂斷了。
姜焰聽着手機裏的嘟嘟聲，輕輕地蹙了蹙眉。
許弈剛剛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他漆黑沉靜的瞳仁上情緒翻滾了一瞬。
手機右上角的提示燈不斷閃爍着，他點開通知欄，看到孟檸發過來的消息。
【姜焰，我可能不能出去住了，你不用再幫我找房子了。】
【對不起吖，給你添麻煩了~下次有機會我會補償你的qwq】
就算沒有面對面，姜焰都能感受到少女對他小心翼翼的态度，生怕他不高興似的。
這小傻子，怎麽會那麽傻。
接下來好幾天孟檸都和許弈相安無事地呆在一個屋檐下面，許弈再也沒有像他剛回來的時候那樣，對她過分熱情，過分管束了。
孟檸覺得這樣子的許弈開始變讨喜了，她看他也順眼多了，所以她說話也變成了以前那樣，乖巧柔軟。
倒是管家和傭人們對這個一直很少回國的大少爺熱情極了，鉚足了勁伺候這位大少爺。
孟檸很理解大家的想法，畢竟許弈是許氏未來掌權人，該讨好的時候是要讨好的。
期間，程慧文還給她打了個電話，沒過兩分鐘，話題就轉到了許弈身上，“你哥哥最近在家做什麽”“你哥哥還适應國內的氣候嗎”“你哥哥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孟檸一一作答完畢，程慧文才挂了電話。
孟檸看着從來沒有過的通話時長紀錄，有種自己不是許弈的妹妹，而是許弈的老媽子的錯覺。
她下樓吃晚飯的時候，看到許弈剛從書房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看過她，徑自就往餐廳走去，背影高大挺拔，長身玉立如芝蘭玉樹一般。
孟檸默默地跟在他身後，正想偷偷摸摸地瞪他第二次的時候，那人卻猝不及防地轉過身來。
孟檸立刻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她輕咳了一聲，停下了腳步。
許弈唇角輕輕勾起，很快被他掩飾掉，他冷淡地問：“明天開始要去上輔導班？”
孟檸眨了眨眼睛，乖乖地點頭：“嗯。”
許弈垂眸，仔細地打量着眼前小姑娘的模樣。
好像比他剛回來那天漂亮了不少。
現在的臉龐已經完全能和夢裏那個小姑娘重合了，只是個子似乎要比以前矮一些，現在看起來也只有一米六出點頭，一米六三或者一米六.四的樣子。
許弈回過神來，淡聲問：“我開車送你去？”
孟檸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李叔送我去就可以了。”
許弈淡淡地點點頭，又說：“我明天下午的飛機。”
孟檸反應了兩秒，明白過來許弈的意思是，他明天下午要回去了。
心裏沒來由地就升起了一絲絲不舍的情緒。
她眼睫輕顫，很小聲地問：“那我剛剛的話……可以反悔嗎？”
許弈笑了一下，他擡步走過來。
孟檸以為他又要彈她額頭，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小半步。
然而許弈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烏黑柔軟的發絲，柔聲道：“可以，你是仙女，你說了算。”
孟檸再次愣住，這句話她以前聽過很多很多遍，她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許弈。
許弈面色如常：“吃飯吧。”
孟檸知道自己又想多了，點點頭：“好。”
張文餘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們倆。
怎麽感覺大少爺對二小姐，要比他對大小姐還要好很多呢？
以前大少爺回國的時候，也沒這麽親昵又寵溺地對待大小姐。
而且最讓他感到疑惑的是，大少爺和二小姐的關系什麽時候變這麽好了。
想了半天，他也沒想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反正他只要做好分內的和程慧文交給他的事情就好了。
上午，許弈開車将孟檸送到輔導機構。
孟檸遲疑了一下，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什麽也沒問，正要推門下車。
許弈側眸看了她一眼：“沒什麽話想和我說？”
孟檸原本想問他下次什麽時候回國，頓了頓，她開口：“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
許弈早知道小姑娘就是個小沒良心的，不然夢裏面也不會無情地丢下他們。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子，遞到她眼前，“收下它，你就可以走了。”
孟檸低着頭，不去看他，她拿着盒子下了車，等汽車開遠了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
裏面是一條水晶手鏈，綴滿了星星和月亮。
她上輩子也有一條和這條一模一樣的，售價她忘記了，只記得是一個皇室品牌的限量款，全世界只有兩條。
孟檸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将手鏈收好，重新放回盒子裏。
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教室位置，在北棟三樓，離上課還剩不到八分鐘，她忙不疊地小跑起來。
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孟檸輕輕地拍了拍胸口，等氣喘勻之後，才推開門。
教室裏原本打鬧着的幾個男生看到門口的她，頓時如出一轍地愣在了原地，其他人察覺到什麽，也跟着擡起頭望過。
二月底，早春時節，陽光正好，落在少女身上，她像是發着光一般。
她穿着件紅色的小棉襖，膚白勝雪，眉眼精致動人，鼻子和櫻桃唇小巧而可愛。
少女柔軟的長發懶懶披在肩上，透着墨一般的光澤。
尤其是那雙水光潋滟的鹿眼，像是盛滿了星河的夜空。
她像是愣住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美好得不像真人，倒像是畫家一筆一墨畫出來的仙女模樣。
宋星辰坐在教室裏，只覺得少女的五官和輪廓都有些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有男生長長地吹了一聲口哨，問孟檸：“同學，你哪個學校的？”
孟檸都快這些人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了，她還沒意識到什麽，禮貌地回道：“盛陽。”
男生“卧槽”了一聲，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聲：“盛陽？？？”
他嘀咕了一聲：“盛陽校花不是老宋的女朋友嗎？我記得我看過她的照片啊，沒你這麽漂亮啊。”
說着，他拍了拍宋星辰的肩膀：“老宋，你們盛陽什麽時候換校花了，怎麽不通知兄弟學校一聲呢？”
宋星辰看了這麽久，也終于認出來眼前的少女是孟檸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才一個寒假沒見，她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像是大雪之後怒放的梅花，像是脫繭而出的蝴蝶，又像是墜落凡間的仙女。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夾子，明天(2.13)請個假
望仙女們諒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