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姜焰看着孟檸進了考場。

她穿着一襲白色的連衣裙，外面套着一個衣領繡了藍玫瑰的針織衫，纖細筆直的小腿沐浴在朝陽之中，肌膚白嫩光潔像是暖玉一般，泛着瑩潤的光澤。

少年眼睫垂下，神色也漸漸沉了下去。

他轉身往校醫院的方向走。

沈清言輸了液，休息了一會兒，身體沒那麽不舒服了，便從A大校醫院出去了。

他剛拐進A大的操場，就看到不遠處站着的魔鬼少年。

沈清言的手腕還隐隐作痛，他想到少年剛剛那副殘忍冷戾的模樣，後背已經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

他下意識地就想往回走。

結果沒走幾步，衣領就被抓住，人也被扯了過去，緊接着，他被姜焰狠狠地掼在了牆上。

姜焰黑眸眯了眯，似笑非笑，“跑什麽呢。”

少年面容秀氣俊美，下颌線條鋒利而淡薄，漆黑的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沈清言和姜焰同班一年多了，雖然在今天以前他和姜焰沒有任何接觸，但是他聽班上的男生議論過姜焰。

所以，他早就知道姜焰打架十分厲害，但他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和姜焰對上。

沈清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微顫：“我……已經喝掉了那杯牛奶，也放棄了這次決賽，這個……懲罰還不夠嗎？”

姜焰神情轉冷，眉間斂着濃重的戾氣，他眼底幽冷，薄唇卻勾了勾，“在我的耐心用盡之前，你最好說實話。”

沈清言渾身發寒，他不敢直視少年惡魔一般的眼睛，低着頭，堅持說道：“我剛剛說的就是實話，我的家境不好，成績也比不上你和宋星辰，我想拿到明年開春的保送名額，我得确保沒有任何意外發生，所以對我來說，能少一個競争對手……”

姜焰快沒了耐心，他手指動了動，骨骼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冷聲問：“是許燃？”

沈清言聞言，神色一僵，他剛想開口否認，人就被扔了出去，腦袋撞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決賽參賽人數一共不到一百人，一般第二天上午考完，傍晚時分，成績和排名就出來了。

前三名能拿金牌，是一等獎。

九班的同學們在首城呆了一天，将A大逛了一個遍，今天中午就坐車回去了。

孟檸正好考完了，去車站送他們，又被打趣了一番。

“檸姐，你下午是不是要和……啧啧啧那誰約會去啊？”

“成績出來後，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在班群裏說啊！無論結果怎麽樣，班寶，我們永遠是你的後盾！”

“班寶是啥玩意？檸姐肯定能拿金牌，你就把心咽肚子裏去吧。”

“行了，都別說了，再不走檸姐都該趕人了，她還急着去陪男朋友呢！”

孟檸：“……”

她哪有急着去陪男朋友，她沒有表現出來吧？

黃昏之前，成績果然出來了，孟檸排在第二，第一還是宋星辰，第三名是A大附中一個男生。

頒獎儀式結束，孟檸領了獎金，拿着剛到手的金牌出了禮堂，附中那個男生追了過來。

“孟檸同學，你等一下，我有話想對你說。”

孟檸腳步頓住。

男生眉目清秀端正，笑起來溫潤如春風，他柔聲道，“孟檸同學，我會在A大等你過來。”

孟檸一臉茫然，她問：“為什麽？到時候一起參加大學生數學競賽嗎？”

男生噎了一下，臉有些紅，嗫嚅着說道：“你這麽說也可以啦，那我們就這麽說定……”

他的話還沒說完，孟檸的手腕就被人輕輕握住，她被往後拽了拽，她聞到姜焰身上熟悉的氣息。

少年擋在她的身前，身形清瘦挺拔，脊背寬闊，窄腰長腿，充滿魅力。

他眼睫低低覆下來，冷冷地看着男生，“她沒和你說定。”

男生十分尴尬，他又看了孟檸一眼，神色有些複雜。

少女漂亮得不似真人，怎麽可能沒有男朋友。

果然是他天真了。

男生漲紅了臉走掉之後，孟檸眉眼彎了彎，繞到姜焰面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塞進他的指縫裏，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又将另一只手裏捏着的金牌在姜焰眼前晃了晃，“姜同學，你的女朋友拿了金牌哦。”

姜焰聽着她的話，心髒微微顫動，他啞着嗓子應了一聲。

孟檸垂眸，将那塊金牌輕輕地放在他的掌心裏，“這樣，你替我保管它。”

少女笑了笑，瞳仁幹淨如水，落滿了璀璨的星子，“我請你吃晚飯，好不好？”

金牌上面似乎還殘餘着少女肌膚的溫度，姜焰指腹摩挲了兩下，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放進了口袋裏，淡淡地點了點頭：“好。”

什麽都依她。

孟檸今天考完試，走出考場之前，她特地問了宋星辰，首城有哪些好吃的餐廳，宋星辰給她推薦了市中心一家吃海鮮的地方，不過因為生意太火爆了，需要提前預約。

從A大這個偏僻的校區打車過去需要半小時，路上有點堵，等孟檸和姜焰到那兒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孟檸覺得自己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了。

不過好在上菜很快，服務員小姐姐很快就端着一大盆螃蟹和一大盆小龍蝦上來了，她偷偷看了小帥哥一眼，笑盈盈地說道：“那邊有自助臺，你們可以自己去調蘸料和拿飲料喝。”

孟檸精心調了兩碗一模一樣的蘸料回來後，發現姜焰将剝好的蟹肉和龍蝦肉都放在了她的碟子裏。

少年戴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手指修長白皙，指骨分明，動作娴熟利落，像個沒有感情的剝殼機器。

他又将剝好的蝦肉放在了她快堆出小山來的碟子裏。

孟檸忍不住笑了，她将蘸料推到姜焰面前，用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個龍蝦，蘸了料，送到他的嘴邊，“姜同學，我夠了，先別給我剝啦。”

兩人旁邊的位置上正好也坐着一對大學生情侶，女生因為羨慕，頻頻朝孟檸和姜焰看過來，她不滿地看着對面自顧着自己吃的男朋友，說道：“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男朋友多麽體貼，你能不能學一學人家，別光顧着自己吃了，給我也剝幾個蝦殼？”

男生吐掉嘴裏的蟹殼，“你怎麽不看看人家的女朋友有多漂亮？”

雖然嘴上這麽說，他的手還是動了起來，懶洋洋地給女生剝了好幾個龍蝦後，神情有些不耐煩：“你看這麽多，夠你吃了嗎？”

……

孟檸聽着他們的談話，瓷白的臉不受控制地紅透了，但是心裏始終像是吃了蜜一樣甜，她偷偷看了姜焰一眼。

一頓海鮮吃完，時間更晚了。

孟檸吃的比平時多，唇瓣顯得紅潤飽滿，臉頰上的紅也未完全褪去，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像一只慵懶的貓。

兩人沿着繁華的街道往前走，風溫柔地吹動着他們的衣服。

不遠處的廣場很熱鬧，孟檸和姜焰剛走過去，一個穿着粉色泡泡裙的團子在姜焰面前停住。

團子看起來六七歲大，手上還抓着一朵紙折成的玫瑰，這朵有些皺了，她賣了很久都沒有賣出去。

她揪住姜焰的褲子，可憐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嗓音軟軟糯糯地說道：“大哥哥，買朵花送給你女……”

團子的話沒有說完，就對上姜焰清冷淡漠的眼神，他周身氣質清寒，感覺就很兇。

她吓得不輕，忙不疊地放開了他的褲子，往旁邊跑開了。

孟檸嘆了一口氣，她走過去，柔聲問道：“這朵花多少錢呀？”

團子看大姐姐十分親切的樣子，不害怕了，想了想，說道：“兩塊錢。”

孟檸從口袋裏摸出兩個硬幣遞到團子手裏，她笑盈盈地說道：“我買了，你幫我送給大哥哥好不好？”

團子一張皺巴巴的小臉寫滿了拒絕。

孟檸彎下腰，輕柔地摸了摸團子軟乎乎的腦袋，說道：“大哥哥就是看起來有點兇，但他其實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你不要害怕他，好不好？”

白白嫩嫩的粉團子似懂非懂，模樣十分可愛。

姜焰眼裏自始至終卻只有孟檸一個人，月光落在少女姣好雪白的側臉上，她的神情溫柔動人，惹人憐愛。

每當姜焰感覺到自己多愛她一分，他也就更愛這個世界一分。

粉團子已經抓着那朵蔫巴巴的紙玫瑰走到了他的面前，圓溜溜的大眼睛正怯怯地看着他。

他俯身，低低道了聲謝，從粉團子手上接過孟檸給他買的那朵紙玫瑰。

小女孩十分高興，她朝孟檸和姜焰揮了揮手，自己一溜煙地跑遠了。

孟檸也朝團子揮了揮手，她不放心地說道：“跑慢點，別摔了。”

她側眸，看了一眼姜焰手裏的花。

默了幾秒，孟檸彎了彎唇，說道：“姜焰，你知道嗎，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很別扭，不會表達自己的善意。”

少年的神色有些僵硬，周身氣壓越來越低。

孟檸朝他走了一步，手臂抱住他的腰，臉埋進了他溫熱的頸窩裏，輕輕地蹭了蹭，“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前，我認真地想了很久，我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喜歡的你。”

姜焰心髒泛起酸澀，他濃密纖長的眼睫在冷白的臉上，拓下一片陰影。

少年漆黑的眼眸藏在陰影裏，看不真切情緒，他的嗓音低沉沙啞：“你想要我的命嗎？”

孟檸怔了幾秒，她沒明白他的意思，她擡頭，懵懵地看着他。

姜焰低頭，虔誠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唇瓣摩挲着她的肌膚，“不想，就不要說了。”

她這麽好，他現在還什麽都給不了她。

孟檸耳朵尖隐隐發燙，她輕聲說道：“但我……想要你呀。”

想要和你一起白頭偕老，想要你以後平安喜樂，一生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