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雖然之前韓昀說的是追求, 但依靳良澤的厚臉皮程度, 兩人已然是半同居的狀态，基本上都是靳良澤拖着他家阿拉到韓昀家裏蹭住，看在阿拉的面子上，想必主人也不會忍心把他趕出去的。
韓昀剛開始有些擔心, 靳良澤家的阿拉斯加比自家柯基大了三倍不止，他怕兩只狗會打起來——确切地說，是怕柯基會被阿拉打。
然而稀奇的是, 阿拉在柯基面前卻十分軟弱, 甚至算得上讨好了, 不斷趴着身子去嗅它蹭它，柯基卻總是高冷地吠叫幾聲扭頭就走，滾圓的屁股一颠一颠的，阿拉又接着跟上去蹭，柯基又叫，它又退；柯基往前走, 阿拉又堅持不懈地蹭上去……
韓昀和靳良澤趴在欄杆邊看着兩只狗子從二樓蹭到一樓，靳良澤笑着推了推他, “你說, 我們像不像那兩只狗？”
一個追, 一個跑。
韓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才像狗。”說完轉身進了書房，。
靳良澤立刻腆着臉追上去，在門外喊：“阿昀, 吃不吃仙草？今天剛做的，在冰箱放了一下午了。”
“阿昀阿昀，仙草啊，加了煉奶的，甜度剛好，不會蓋掉仙草本身的味道。”
他跟青樓前攬客的老鸨似的吆喝着，直到裏面傳來慢吞吞的一聲：“端上來。”
于是靳良澤又化身成客棧裏的店小二，殷勤地應了一聲：“哎，馬上來。”
韓昀等了一會兒，半分鐘後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進來。”
靳良澤屁颠屁颠地跑進去，把Q彈得直晃悠的仙草擺在韓昀面前，“快吃吃看，我第一次做。”
韓昀試了一口，仙草的苦澀被煉奶中和不少，口感爽滑，他勉強給出了一個肯定評價：“還可以。”
靳良澤立刻笑得跟柴犬似的，蠢得一比，韓昀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這人設崩得連渣都不剩了。”
“什麽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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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歹曾經也是個軍官，怎麽淪落到現在不是柴犬就是哈士奇？”
“……”靳良澤歪頭，“你喜歡軍官？”
“是啊。”韓昀無所謂地一點頭，開玩笑說，“不然你介紹你幾個有點軍官樣的朋友給我？”
靳良澤一口拒絕了他，難得地沒有守在書房督促韓昀早點休息，而是窩在沙發上看電腦直到淩晨兩三點。
《霸道軍官嬌寵妻》，《高冷軍爺戀上我》……
靳良澤看得兩眼發暈，他重新在word上梳理了一下主線和關鍵詞，然後起身回客房換了身衣服。
普通的黑色西裝褲，修身的白色襯衫，靳良澤站在鏡子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後解開頂上的幾個口子，露出脖頸和鎖骨，又解開袖扣，挽起至小臂處。
打理完後，靳良澤走去書房敲門。
“進來。”
韓昀關好電腦起身，卻看見靳良澤一身整齊地站在他面前，有些驚訝：“這麽晚了，你要出門？”
靳良澤說：“不。”
書上說，要高冷，要霸道，首先就不能太啰嗦。
“哦。”韓昀撥開他走了出去。
靳良澤轉身，他想跟上去，但書上說，要高冷，要霸道，說話不能多，性格不能黏。
可是……
韓昀很快又捧着一份仙草凍回來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邊問他：“吃不？”
靳良澤看着韓昀，憋得無比辛苦，想吃想舔想親想被艹嗷嗷嗷！！
韓昀：“……你便秘？”
靳良澤張了張口，可憐巴巴地望着他：“你別喜歡軍官好不好？”
“……”韓昀懵逼臉，他早把自己的玩笑話忘記了，“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軍官了？”
靳良澤：“……”
他委屈：“你說我崩人設沒有軍官的氣勢你不喜歡，你居然忘了？”
韓昀：“……大哥，我開玩笑的。”
“我忍了很久，你居然忘了。”靳良澤控訴，解除‘軍官禁令’後立刻一個飛撲抱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下，“高冷軍官人設很難的……”他在韓昀頸邊又蹭又拱，大吐苦水，“我喜歡你，就是想親近你讨好你讓你開心，怎麽高冷霸道得起來。”
韓昀挑眉：“怪我咯？”
“不不不，怪我怪我，你永遠都是對的。”靳良澤又親了他一下，“很晚了，睡吧？”
“嗯哼。”
當然，兩人同住一屋檐下難免會有摩擦，韓昀的性子是很難去遷就別人的，對徐嘉懿要不是任務要求他也不會忍耐這麽久。而這會兒對象換成了靳良澤，又沒有了任務約束，自然不會去收斂自己。
靳良澤對韓昀很好，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因為他傷剛好沒多久，家裏安排的文職工作也很清閑，每日就是和保姆讨論韓昀會喜歡什麽菜式。因為同住幾天後他很快就發現了韓昀一些不好的飲食習慣，不喜歡吃蔬菜，水果也只吃那麽一兩樣，維生素的攝入基本靠吃善存，靳良澤擔心他，整日都想方設法地要怎麽讓他多吃水果蔬菜。
但韓昀是有金團子的人，開了這個外挂他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麽病痛威脅，左右死不了，生病吃藥就是了，雖然是藥三分毒，于他來說卻也沒什麽關系，所以更是放開了吃，喜歡什麽吃什麽——直到靳良澤搬進家裏。
韓昀用的這身體胃不好，身體也虛，而他本身又嗜辣且好吃零食，靳良澤便處處限他，有時候韓昀飯前吃多了零食就吃不下飯了，換做以往管家都是勸一勸，勸不過也只能無奈地讓保姆收拾碗筷。
但靳良澤不一樣，他會固執地堅持讓韓昀多吃飯，然後給他夾菜盛湯。韓昀煩了，直接把碗往桌上一摔，起身抱着筆記本電腦回房間。
管家為難地看着他：“靳先生……”
靳良澤揉揉額頭：“沒事，我去看看他。”
韓昀鎖了房門，靳良澤進不去，只好在門外抱着膝蓋坐下來。
柯基啪嗒啪嗒跑過來撓門，靳良澤也跟着撓：“阿昀……”
“阿昀，我錯了……”
“我不逼你吃東西了，阿昀，你開開門……”
“汪！汪——嗷嗚……”
門內傳來一聲怒吼：“別吵了！！”
柯基吓得往後一摔，靳良澤抱住它，委屈巴巴地接着窩在門口。
韓昀忙到十二點多，肚子餓了想去廚房找點東西吃，出了門卻發現靳良澤抱着狗子靠坐在牆邊，一聽得聲響，一人一狗同時擡頭朝他望來，濕漉漉的兩雙眼睛一個賽一個可憐。
韓昀板起臉。
靳良澤利索地爬起來挨近他，說：“阿昀，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以後不逼你吃東西了。”
韓昀哼了一聲。
“渴了還是餓了？想吃什麽，我去給你煮點東西？”
韓昀慢吞吞地說：“泡面。”
“泡面不健——”
韓昀橫了他一眼。
靳良澤立馬改口，“好，煮泡面，泡面最好吃了。馬上就好，你先坐沙發上等一下。”
這樣的情況還有很多，徐嘉懿不在的這一個月裏炸毛已經是韓昀的日常了，沒了需要僞裝的任務對象在他過得十分舒心，而且靳良澤也很細心體貼，順毛摸的功夫是任何人拍馬都趕不上的。
韓昀不喜歡吃水果，靳良澤就把水果切成小塊，和韓昀喜歡吃的仙草、布丁以及果凍拌在一起，淋上沙拉醬後放在冰箱裏三個小時，給他當餐後甜點，這樣多少也會吃一些水果；韓昀喜歡飯前吃零食，靳良澤就盯着他和他一起吃，絕不讓他吃多，并且督促韓昀喝水，省得上火。
于是等到徐嘉懿閉關一個月回來後，看到的就是相處默契的兩人，韓昀吃到一半時轉頭看靳良澤一眼他就知道他需要什麽，不管是遞水遞碗遞湯匙，韓昀都自然地接過，靳良澤笑着摸摸他的臉，重新在他旁邊坐下。
僅是一頓飯的功夫，就讓徐嘉懿覺得仿佛自己才是最多餘的那個。
韓昀以為小孩兒又會鬧脾氣，不過并沒有，和靳良澤也維持着表面上的友好，這倒是讓韓昀心中寬慰許多，不炸毛就是成熟冷靜的第一步，看來他的任務還是完成有望的。
吃完飯後韓昀去洗手間漱口刷牙，徐嘉懿跟了過去，和他說：“明天下午就要去試鏡了……就是馮導的那部作品，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當然，我也有投資那部電影，本來就和馮導說好了要去看看。”
“好，”徐嘉懿這才有了笑容，酒窩在臉頰上淺淺地漾開，“我一定會努力，不會讓你失望的。”
韓昀拍拍他的肩，笑說：“我自然是相信你，不過也別有太大壓力了，盡力就好。”
徐嘉懿點頭，輕輕抱了他一下後便轉身走了。
他離開後靳良澤就走了進來，一臉的欲言又止，卻又什麽話都不說。韓昀懶得理他，徑自回書房做自己的事情。
最後還是靳良澤最先憋不住，巴巴地跑到他跟前問他：“那個……小懿和你說什麽？”
韓昀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小懿？你和他這麽熟？”
靳良澤讪笑幾聲，“沒有，沒有……就是，他是你的後輩，那自然也是我的後輩，多關心關心而已，應該的，應該的……”
“後輩？”韓昀揚眉，有意逗他，說，“我可沒把小懿當後輩看。”
“……”靳良澤努力顯得平靜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我……那、那你……”
關于徐嘉懿和韓昀的傳言他也聽了許多，要說不在意不擔心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既然韓昀現在接受了他，多少也代表着他開始放下了，靳良澤不希望自己在心上人心裏就是個小心眼的形象，便盡量裝作大度，不去過分涉及他的隐私。
他們關系剛開始的時候徐嘉懿不在，所以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靳良澤心裏也美滋滋地覺得這沒什麽難度。可現在人回來了，他就開始有些慌了，看什麽都是疑神疑鬼的，他覺得這樣的自己既醜陋又讨厭，卻又控制不住，實在是令人沮喪。
靳良澤恹恹地耷拉着腦袋，過了很久，他才說：“其實……你要是還喜歡他，那我……”
韓昀饒有興致地追問：“你怎麽？”
“我，我……”靳良澤吭哧吭哧地憋了半天，“那我就找人讓徐嘉懿的經紀人把他的工作排滿，不讓你們見面！”
韓昀噗嗤一聲笑出來，捏捏他的臉頰。
“幼稚。”
靳良澤和韓昀半同居了一個月，此時也看出來了他是在開玩笑，不由得松了口氣，蹭過去把他抱在懷裏。
韓昀掙紮：“你這樣我發不了郵件了。”
“什麽郵件啊……這麽晚了還發。”
“給合作人的郵件。”
韓昀竭力伸出一只手抓住鼠标點了發送，靳良澤跟他家阿拉撒嬌似的蹭着他，埋首在他頸間親吻舔弄。
韓昀笑着推開他：“哎，別鬧，他回複了……放開啦，我再回一封過去。”
靳良澤瞪眼：“這麽快，秒回？真的是合作人？”
“去去去。”韓昀扒拉開他的腦袋，“就是合作人，他——”
靳良澤磨牙：“他居然請你吃飯！”
“……”韓昀頭疼，“應酬而已，很正常的。”
靳良澤既憤怒又哀怨，“我也想開公司……就找你合作，然後天天請你應酬吃飯。”
“什麽亂七八糟的，合作人可不能和我睡一張床，你确定要……唔——”
靳良澤吻住他，含糊不清地說：“我要當最特殊的那個……合作人……從內到外，都和你合作。”
韓昀低笑，略帶沙啞的聲音更顯低沉性感，靳良澤被撩得不行，眼巴巴地瞅着他：“上床嗎合作人？”
“不上床，上你。”
……
隔天下午，韓昀送徐嘉懿到約定的試鏡現場。為了避免閑話他們并沒有一起進去，而是韓昀先到，徐嘉懿過一會兒才慢悠悠走樓梯上去。
在場的除了馮導還有制片人和幾個副導演以及監制，韓昀和他們挨個打了個招呼，婉拒了監制讓位置給他的好意，随意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他其實對演戲沒什麽興趣也不太精通，但卻知道這挺有難度的，畢竟演員要無實物表演，對着大肚子的地中海導演深情告白可不是什麽容易的活兒。
韓昀有尴尬癌，一度嚴重到看《憨豆先生》都看不下去的程度，前面的幾個演員不是表演浮誇就是臺詞尴尬，當然這其中大概也有少了電影配樂加持的關系，反正是尴尬得他看不下去地不停喝茶，恨不能拿耳機把耳朵也堵上，現場的工作人員都給他倒了好幾次紅茶了。
好在徐嘉懿的順序是中間靠前的位置，韓昀好不容易熬到了他的試鏡，頓時如釋重負地抹了把汗。
徐嘉懿抽到的題目是一場和女主的告白戲碼，韓昀也看過題目，是男主遭人陷害受了重傷，以為生還無望的時候和救了他的女主告白。這是今天的題目中難度最高的一場戲，首先表現的情緒要足夠豐富，但重傷的情況又不允許男主有過于豐富的面部表情，這時候就格外考驗演員的微表情和眼神戲了。
馮導咳嗽了一下，對徐嘉懿說：“五分鐘準備時間，覺得可以了就開始吧。”
徐嘉懿用了三分鐘來醞釀感情，然後把視線落到韓昀身上。
“雲兒……”
他開口，望向韓昀的視線溫柔得仿佛足以溺斃整個世界，卻又因為自己即将死去不能與心上人長相厮守而染上幾分令人窒息的絕望。徐嘉懿很年輕，但他此時刻意壓低的聲音卻顯得沙啞而低沉，帶着些微顫抖的語調極富感染力，像是一把利刃般刺激每個人心裏。
韓昀一愣，又低頭看了眼劇本，好吧，女主角真的叫雲兒。
這段戲的臺詞很長，要随着臺詞時刻轉換情緒并不容易，韓昀是門外漢，評定不了徐嘉懿演得有多好，不過這次他看着倒是不覺得尴尬，應該是還不錯。轉頭去看馮導，他原本是翹着二郎腿喝茶的輕松姿勢，但後來越看臉色越嚴肅，嚴肅到最後就變成了滿意的颔首，韓昀覺得這回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若我死去，我願意游蕩在你身邊，永生永世跟随着你，就算落進最黑暗的地方，我的愛，也不會讓我成為永久的孤魂。”
徐嘉懿念完最後一句臺詞，他兩眼通紅，眼裏蓄了淚水，晶瑩的一片覆蓋住眼球，沾濕了睫毛。
“阿昀……”
他最後說了兩個字。
韓昀微微皺眉，劇本上沒有這句，而且男主都是管女主叫雲兒的。但看導演的神色倒也不在乎最後這點可有可無的細枝末節，便也放松了下來，只以為是入戲太深情不自禁多加了一句，沒再說什麽。
兩天後，馮導給徐嘉懿發來通知說試鏡成功，讓他收拾行李準備進組拍攝。
馮導名氣高，成就多，這部作品本身也是沖拿獎去的，要求自然嚴格，拍攝期間不允許無故離組，不許演員軋戲，不許擅自離組拍攝廣告，哪怕是照片海報也不行；而且拍攝地點不是影視城，而是飛到各個省取實景拍攝，因為是武俠片所以少不了各種野外打鬥的場景，其中艱苦自不必多說。
韓昀怕徐嘉懿吃不消，便安慰他：“再辛苦都忍一忍，熬過了就好了。”
“不辛苦。”徐嘉懿搖頭，“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能成功能出人頭地，為韓昀減輕負擔，能再離他更近一步，再艱苦他都願意。
更何況，按照導演的要求拍攝本就是演員應盡的義務，他也沒資格抱怨什麽。
“我明天就要走了。”徐嘉懿說，像是有些難過地看着他，“這次大概要大半年才能再見面，你……會不會想我？”
韓昀笑，揉揉他的頭發：“哪有那麽誇張，我還可以去探班的。”
徐嘉懿搖頭：“太遠了，探班很累的，你工作又忙，還是不要過來了。”
頓了頓，他又追問：“會不會想我，阿昀？”
“會啊，”韓昀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我和良澤都會想你的。”
徐嘉懿抿了抿唇，悶悶地應了一聲。
算了……姑且就把韓昀讓出去幾天，他不在的時候多個人照顧他也更放心些。
等到了以後……
徐嘉懿垂下眼，等到了以後，等他有足夠的實力了，絕不會再如今天這般退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