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不許瞎碰
原慕這一開口, 青年卻立刻炸了毛。
原慕忍不住笑了, “別怕。”
“胡說八道!我怎麽會怕你!”說完, 青年還欲蓋拟彰的往原慕身邊走了兩步, 仿佛是在掩飾自己的色厲內荏。
原慕也不刺激他,反手将菜刀遞給他, “來了就幹點活。”
說完, 他繼續忙碌。而青年竟然也真的洗了手站在原慕身邊老老實實切菜。
出乎意料,他切得有模有樣。而且他多半十分熟悉原慕的習慣, 幾乎不用原慕吩咐,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原哥,你朋友啊!”千盛見縫插針的問了一句。
“嗯……是不是朋友呀?”原慕嘴裏回答着千盛,眼神卻轉向青年。
“不是!”狠狠瞪了原慕一眼,青年剁得菜板“咄咄”響。
“哦, 那你吃不吃?”原慕也不生氣, 笑眯眯的舀了一小勺新做的栗子醬遞到他嘴邊。
容易炸毛又經常害羞的小獸,想要順利撸毛,總得先解除了戒心。
青年沉默了一會, 仿佛是衡量原慕是否不懷好意。可栗子的醇香就在鼻尖。他還是張嘴吃了。
“在加點糖。”
“好。”原慕點頭, 眼裏的笑意卻更深。
其實他和青年的确是舊相識, 不過并非在地球認識, 而是在神界。
這青年名叫謝執,真身是天地間唯一一只獬廌。
傳說中的神獸, 能辨是非曲直, 能識善惡忠奸, 象征勇猛公證,更代表司法“正大光明”。
至于原慕和他的關系,也的确不是朋友。
原慕算是他的老師,在謝執幼年時曾經教導過他。
原因無他,謝執天性嫉惡如仇,又是一出生便高居神位。
他為天下正氣所化,只要正氣不絕,謝執便擁有通天的神力。
可偏偏幼崽手下沒有輕重,評斷是非之時總是失手傷人,卻又屢教不改。
小謝執:惡人不滅如何還世間公平?不能血債血償,怎能平息傷者之痛?
如此振振有詞,根本無法反駁。最後神界管理局無可奈何,只能把謝執送到原慕這裏,讓原慕教導分寸。
現在看來,當初的幼崽倒是長大了許多。
原慕心情不錯,手下炒菜的花樣也變得更多。
可謝執卻抿着唇,不太高興。
他進來的時候看見了,那麽一大群人,就等着原慕一個人做飯。這要什麽時候才能折騰完。
黃毛胖啾躲在原慕脖子後面,探出腦袋念叨了一句,“啾啾啾!”都是那個王啓。
它試圖告狀。
謝執冷哼,“那你怎麽沒在他開口前就吃了他?”
“……”
“蠢且胖!”
“啾……”見面就挨罵,它真的太難了。黃毛胖啾憂傷的把腦袋埋進翅膀裏,并不想再和這個暴君說話。
原慕摸了摸它的頭作為安慰,見廚房裏其他人都自覺出去了,便主動開口問道,“今天過來什麽事兒?”
裝模作樣!謝執一聽原慕語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分明只有百年未見,這人卻似乎忘記了那時做下的事情。仍舊一副溫柔冷靜的君子模樣。
可這次的确有事兒急事找他,且只有原慕能辦。那些老賬也只能等之後再說。
謝執忍了又忍,最後壓着火氣說出了來意,“你有沒有接到管理局要求收容訛獸的任務?”
“沒有。”原慕搖頭。
謝執,“那訛獸有沒有可能惡意害人?”
“當然不會。”原慕直接否認。
訛獸貌美,身形如兔,是最靈氣又充滿善意的妖獸。雖然沒有通天的神力,可訛獸一族人緣卻是最好,不論人神或者魔物,都十分願意親近他們。
可謝執皺起的眉頭卻始終沒有松開。
“那就奇怪了。”他似乎在琢磨着什麽。
原慕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通就先別想了。等吃過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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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執的意外到來讓原慕的心情好到了極點。他原本就做菜好吃,現在心情一好,美味程度更是又上了一個臺階。
菜還在鍋裏沒盛出來,就引得王啓這一幫人口水流了一地。
等依次安排到桌子上之後,那香味更是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
水晶山楂晶瑩剔透,邊緣挂着細微的冰晶,酸甜開胃。芥末鴨掌,勁道彈牙,配合着麻醬的香,芥末的刺激,在就上一口小酒,最是絕妙!
而這還只是六道涼菜中的其中兩道,後面端上來的熱菜更是誘人。
東坡肘子軟爛入味,小酥肉酥香滿口,清蒸鲈魚嫩滑鮮美,毛血旺麻辣鮮香……林林總總,辣的、鹹的、甜的、鮮的總共三十六道菜。
最後還有四樣湯。
骨湯醇厚、鲫魚豆腐奶白、酸辣湯解膩、還有一道可當飯後甜品的水果圓子羹。
一群人埋頭苦吃,連話都顧不上多說幾句。
原慕沒上桌,而是靠在廚房的門口喂三小只吃飯。
飯食都是提前分好的,原慕按照它們的喜好給與搭配。他喂食的動作輕柔又細心,引得三小只吃着吃着,就忍不住把頭伸到他掌心撒嬌蹭蹭。
謝執在旁邊看着看着就晃了神,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回到百年前還在神界的時候。
那會原慕也是像這樣,一個人做一整個收容所的飯食。開飯時間,院子裏滿滿登登的好幾大桌子,每只魔獸都笑呵呵的,滿臉幸福。
而原慕也是像現在這樣,在旁邊喂幼崽。只是當時,他喂的幼崽……是自己。
謝執甩甩頭,似乎想要将這段記憶清楚。可下一秒唇邊卻多了一雙筷子,上面夾着一塊裹着糖霜的酥炸芋頭。
他冷眼瞪原慕。
原慕一動不動。
謝執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張嘴吃掉,別別扭扭朝着原慕低下頭。
這是他和原慕的約定,獬廌一族最講究公平公正,從不虧欠他人。所以作為吃原慕做的飯的交換,謝執也會強忍羞恥讓原慕揉自己的毛。
“不,不許瞎碰!”他狠狠地警告。
“嗯。”原慕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感嘆了一句,“小朋友是真的長大了呀!”
謝執沒言語,卻悄悄紅了耳朵。
呸!什麽大不大的,他就知道這個僞君子只是觊觎自己的身體。
到底是多了一個“不速之客”,所以王啓他們吃過飯後,幫原慕收拾好了院子,就帶着隊伍呼啦啦轉去鎮上。徐有才扛不住王啓粉絲們的熱情相邀,最終決定同去,就當是主播聯動好了。
至于千盛和劉申,則是早早告辭。
“原哥,等回頭你有時間我在過來。”
“嗯。”原慕揮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千盛和劉申也一起出了院門,轉頭院子裏就只剩下原慕和謝執兩個,外帶吃飽了就昏昏欲睡的三小只。
謝執有點別扭。
原慕倒是神色自然,将三小只安頓好了之後,他轉頭回到廚房泡了兩杯清茶,端着到院子裏來找謝執。
“坐下聊聊。”原慕捧着茶杯,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最近過得怎麽樣?”
謝執惜字如金,“還那樣。”
“怎麽會來這裏做警察?”
“神界太無聊……”謝執撇了撇,“一群自私自利的王八蛋,看着就膩歪。”
可謝執在神界執法者中,武力值最高,被強壓扔到靈氣稀少的地球隐姓埋名,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算是另一種流放了。
看來謝執這些年也過得不算太平。
原慕知道他沒說真話,卻并不逼問,而是巧妙的轉移話題,“你這職業倒是和你很配,獬廌查案,可不是事半功倍。”
謝執沒言語。
原慕也收起玩笑的口氣,“說說吧,遇見什麽難處了?”
“是訛獸。”談到正事兒,謝執也暫時把那些別扭放到一旁,和原慕說起事情原委。
“你聽說過誘導自殺這個概念嗎?”謝執神情嚴肅,“就是遠隔萬裏,只要通過一通電話、一條短信、一條網線,輕飄飄幾句話語,就能把活人直接送離這個世界。”
“你的意思是,有人通過網上社交手段惡意誘導,致死人自殺?”
“對,而且現在死亡人數,初步估算已經高達12個。剩餘還有沒發現和失蹤不能确定的。”
“而案發地點相對固定,兩個大範圍,一個在燕京,一個是省城。”
因為是求助,謝執索性開門見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細節都告訴了原慕。
“起因是省城一起小規模群體自殺案。”
“一共三個人,最大的二十四歲,最小的只有十三歲,他們約好了,要在廢棄的精神科醫院大樓裏自殺。”
“為什麽是精神科醫院?”原慕提出疑惑。
謝執臉色凝重。他沉默了半晌,才下定決心一般從帶來的包裏拿出三份醫療檔案擺在原慕面前。
“因為他們都是精神類疾病患者。”
“按照重案組規矩,我不能把這些給你看,但現在,如果犯人真和訛獸有關,也只有你能夠抓到蛛絲馬跡。”
古有傳聞,訛獸貌美靈善,食其血肉,便可能言善辯,卻不再說一句真話。而這些因為訛獸影響脫口而出的假話,對于旁聽人來說,卻和肺腑之言沒有區別。
同理,如果訛獸想要誘人自殺,一樣輕而易舉。
這案子從一接手開始,謝執就隐約嗅到了訛獸的味道,卻偏無法找到定罪的證據,也沒有抓到這個訛獸的身影,只能大致猜測。
可原慕不同,作為執法者中唯一的禦獸師,原慕能夠直接傾聽魔物內心深處的聲音。即便是訛獸,也一樣難逃原慕的審判。
原慕明白謝執的未盡之語,伸手将三分報告接了過來。
然而他只大致掃了一眼,就不忍的皺起眉。
怪不得謝執寧願違背原則也要過來找他,實在是這案子也太過慘烈了些。
人命從某種角度來說,的确輕賤又脆弱。可這并不是能夠被輕易奪走的理由。
哪怕這些死去的人,對于他們各自的家庭來說,只是一個沉重又毫無用處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