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總是不一樣的,徐清晝和沈天杳的節奏和大多數人都不同,他們從在一起開始,就好像每一秒鐘都在熱戀,卻又好像每一秒鐘都像是認識了很多年那樣熟悉。
他們高調地在衆人面前出櫃,得了祝福,又或者是得了背地裏的嘲諷,但除了他們自己以外,什麽都并不重要。
念城的秋天逐漸走到尾聲,兩人最後的那一場考試,留在長唯中學的,似乎只剩下了并列市第一的成績以及衆人眼中成雙的背影。
高三上學期行至一半,徐清晝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上次的多校聯考之後,徐清晝本打算和沈天杳一起出國玩一段時間,但是舅舅一個電話打過來,偏偏要徐清晝去他公司做一段時間的執行秘書。
十二月二十二日,徐清晝忙了整整一天,甚至連午飯都沒吃上一口,舅舅大發慈悲讓他提前下班回去休息。
華燈初上,天空籠罩着暗色,徐清晝叫了個網約車,同時點開微信。
“天杳同學”界面。
沈天杳上午的時候給他發了一條消息,但是徐清晝并沒有看見。
“清晝,今天可能會晚點回家。”
“有事勿念。”
徐清晝唇角挑起一絲。
網約車剛好到。
“師傅,去森诰酒吧。”
下車的一瞬,徐清晝就感覺到些許不對,周遭過于冷清。
森诰并沒有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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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晝眉皺起,他原本以為沈天杳說的有事,就是今天森诰可能會有些忙,但是現在看來并不是。
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沈天杳前段時間還因為法國公司的事情,出差去法國将近半個月,但是就算是事發突然,他也一定會和徐清晝說清楚。
可今天,就偏偏說了一句有事。
徐清晝心裏莫名湧上一陣很不安的感覺,他繞到森诰後門,上樓,直接走進去開門。
“天杳?”
沒開燈,冷冷清清。
徐清晝走到餐廳,餐廳擺着一碗匆匆吃了兩三口的炒飯,勺子掉在地上,連帶着地上還散落着些許米粒。
整個畫面,就是一個大寫地匆忙。
徐清晝迅速給沈天杳打去一個電話。
第一次沒接。
他撿起地上的勺子,将冷掉的炒飯倒進垃圾桶,再次給沈天杳撥出第二通電話。
占線了很久很久。
每一聲“嘟”都好像是敲在徐清晝心尖上一樣。
終于,電話接通了。
“天杳!”
徐清晝站姿猛地繃直。
“你還好嗎?”
電話那邊呼吸聲有些亂,很久後,沈天杳終于傳出了一聲“嗯。”
再然後,徐清晝聽到咯噔的一聲。
似乎是電話被放在了地上。
沈天杳再也沒說一句話。
徐清晝手機同時傳來一聲消息提醒。
是一則定位。
徐清晝一直都沒有挂斷電話。
網約車将他送到定位附近的位置。
司機師傅說裏面居民區路窄進不去,讓徐清晝自己好好找找。
徐清晝攥着手機,一邊看着導航,一邊七拐八拐。
地上有些泥濘,他的黑色牛仔褲沾上了泥點子,鞋面上也帶着髒。
雨滴不大,落得徐清晝一身潮濕。
他一直确認着手機是接通狀态,但并沒有再說一句話。
在這仿若迷宮一樣的狹窄居民區裏,找了近乎半個小時,走錯了好幾次路,徐清晝終于走上了一個連聲控燈都十分幽暗的走廊,牆壁發黑發黴,樓下吵嚷聲不斷,酒鬼發瘋,家長打孩子,怒罵與哭喊不斷。
徐清晝走上頂樓,終于看見了一個半掩着的門。
沒多做任何猶豫,他迅速地推門而入。
入他眼的。
是他從未見過的沈天杳。
一臉疲倦,目光無神,沈天杳坐在一地灰塵之間,背後還靠着似乎晃一晃就會散掉的櫃子。
“天杳。”
“怎麽了。”
徐清晝似乎猜到了些什麽,但是對他來說,此時沈天杳的情緒比沈天杳任何的秘密都更重要。
徐清晝跪坐在沈天杳旁邊,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腕。
将近三分鐘過去。
沈天杳像是剛注意到徐清晝一樣,緩慢又壓抑地擡眼。
“你來了。”
聲音啞得仿佛是粘上了灰塵。
“我們走吧。”
沈天杳掙紮着想站起身來,卻被徐清晝按住。
“你不想走。”
兩人四目相對。
沈天杳眼裏盡是紅。
他嘴角挑起一個近乎痛苦的笑。
“清晝,為什麽。”
徐清晝将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沈天杳閉上眼,頭磕在後面櫃子的凹槽裏。
他手裏輕飄飄地搭着幾張信紙。
徐清晝目光看向他,伸手将信紙拿起。
他并未直接看,而是看向沈天杳的眼睛。
沈天杳睫毛抖動一瞬,又重新閉上。
這是一份默許。
心中內容,是手書,上面有些久遠的暈染,看樣子,是寫信之人在撰寫之時,眼淚滴在了信紙之上。
越看,徐清晝的心越涼。
這是一封遺書。
沈天杳媽媽的遺書。
徐清晝的手一點點變得冰涼。
沈天杳跟他為數不多地提過幾次他的母親。
但是每次一定都會說的話就是,我不相信我母親是自殺的,她不會的。
徐清晝知道,沈天杳為了查他母親的事情,放棄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而如今一紙遺書。
清清白白斷了沈天杳那近乎是命一般的信念。
從小到大就堅信的東西,甚至一直靠着追尋活下去的東西,在一瞬之間斷掉了。
徐清晝看着沈天杳便只覺得心疼,他的堅強下,是刀刀見骨的傷痕。
徐清晝将信折好,無言地靠在他的身邊。
沉默良久。
“天杳。”
“你還有我。”
一聲晦暗的笑後,沈天杳的聲音帶着絕望裏鑽出來的一點微光。
“我只有你了。”
屋裏沒開燈,借着微弱的月光,徐清晝清楚看見沈天杳眼中的痛。
“天杳。”
“都過去了,放過自己吧。”
“母親他,也會安息的。”
沈天杳沒說話,徐清晝也沒再多言。
兩人一直互相依靠着,直到深夜的寒意一點點漫上來。
徐清晝冷到微微有些發抖。
他盡量将自己的顫抖降到最低,卻還是沒有忍住而被沈天杳發覺。
沈天杳的目光失神一瞬,他對上徐清晝的雙眸,焦點重新彙聚。
“對不起。”
“我們走吧。”
這一次,他沒有等徐清晝再說話,而是直接站起身來,伸出手。
徐清晝被他拉起。
沈天杳将信封折好,放進口袋,關上略顯沉重的門,兩個人走在有些腐朽味道的走廊裏。
“我開車了。”
徐清晝搓着手。
“你別開了,不安全。”
“沒事。”
沈天杳把徐清晝的手塞到自己口袋裏。
“我沒事了。”
徐清晝擡眸看向沈天杳的側臉,沒再就這個問題說更多的東西。
兩人一起回到小莊園。
推開門玄關處,是兩個人後來又一起做的陶,一對翅膀。
沈天杳伸出手撫摸了一瞬,側目看向身邊的徐清晝。
“我去放熱水。”
“別感冒了。”
徐清晝換了身家居服,給自己和沈天杳沖了杯感冒靈。
喝完自己的那杯,他端着杯子走到浴室。
“天杳,把這個喝掉。”
沈天杳一飲而盡,然後便想着出去。
“一起吧。”
徐清晝伸手扯開沈天杳的皮帶,然後從旁邊扯出兩件浴袍。
他唇邊笑了下,轉身去卧室換上浴袍,從床頭取出一塊糖放在嘴裏。
再回到浴室的時候,沈天杳已經坐在浴缸裏,眼神依舊有些渙散,他一顆又一顆地把起泡珠放進浴缸裏,動作有些滞緩。
徐清晝眼裏帶着心疼,故意跳到浴缸裏發出很大的聲音。
不給沈天杳反應的時間,他彎腰伸手假意捏住沈天杳的脖頸。
沈天杳的喉結在徐清晝耳朵手下微微顫動。
徐清晝隐約看到,沈天杳眼中微弱的光。
“還在想什麽呢,那麽專心。”
“本該想我的時間都要占用?”
徐清晝聲音裏帶着一絲霸道。
沈天杳鼻尖輕輕松下一絲。
“是啊,我做得可太不對了。”
接着,徐清晝笑出一絲得意,跨.坐到沈天杳腿上,俯身,吻落他唇。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