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門一被關上，顧昱章就有些後悔。
他的情緒表達第一次快于思維。
顧昱章閉了閉眼，腦海裏那個紅着臉交出情書的男孩一下子又走到了眼前。
低頭，就看見阿卿仰着頭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眼裏都紅了，水汽漫上了黑眸，捏在手心裏的粉色信被攥得亂七八糟。
顧昱章嘆息。
心一下就軟了。
自己怎麽這麽沉不住氣。
蹲下身，輕輕地将少年攬入懷中。
“哥哥剛才話說重了。是哥哥不對，不該兇阿卿。”懷裏瘦弱的身子顫了下，顧昱章使力，将阿卿抱得更緊。
“哥哥錯了。哥哥只是覺得你還太小……”
太小什麽。
早戀？
顧昱章對自己冷嘲，阿卿不可能想這些，這些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不願意，不想。
他視他珍寶。
他會報以瓊琚嗎。
顧昱章不知道。只能抱緊懷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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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的濕意透到皮膚上的時候，顧昱章一下就慌了。
他太顧忌自己的感受了。
阿卿五歲來他家的時候就已經小心翼翼地學會了察言觀色。
顧昱章緊張地拉開阿卿，那個早就哭得一臉可憐兮兮的孩子一聲不響，顧昱章忙不疊給他的寶貝抹眼淚：“阿卿不哭，哥哥認錯。”
阿卿像走進了死胡同，一些想不明白的事這個時候都歸結到了自己的身份上。
少年哭得沉默，低着頭，顧昱章着急了：“是哥哥不對，阿卿打哥哥，不氣了。”說着真的拿起阿卿的手往自己臉上打。
堂堂顧家少爺，什麽時候這麽慌過，更何況這樣低三下四地求一個人。
阿卿一下縮回了手，眸子卻沒有看顧昱章的，視線在顧昱章肩上他留下的淚跡上游移，開口有些扭捏：“哥哥是讨厭阿卿嗎？”
顧昱章當即澄清，這種事慢一秒都會後悔：“哥哥最喜歡的人就是阿卿。阿卿知道嗎。你是哥哥的一切。哥哥不喜歡誰都不會不喜歡阿卿，一輩子都不會。”
像是要将全部心肝掏出來給面前這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少年看，顧昱章覺得手心潮濕。
明明深秋了。
阿卿當即眉開眼笑。
顧昱章看着也笑了，吻了吻少年的額頭。
自此以後，顧卿再也沒有收過女生投來的各色紙條和信封。
禮貌拒絕後，像是知道自己哥哥在意什麽，便每次顧昱章來接自己的時候，都會和一些想過來親近說話的女生保持距離。
顧昱章好笑，但心裏很舒服。
這是他一個人的阿卿。
現在這個少年在他的呵護下慢慢長大。
他陷了進去。
但是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顧卿現在的鋼琴水平已經超過她媽媽當年的水平，就連顧父在旁聽完一曲都要好久才回神。
這總讓他想起過世的妹妹，還有自己父親疲憊的背影。
然後顧父便一句話不說地上樓休息，顧母總以為顧父還是對顧卿有芥蒂。
但也說不清這芥蒂是什麽。
不過顧母倒是很喜歡顧卿彈琴。
這個家在顧卿沒來之前總是不溫不火的，自己唯一的兒子外面看上去很平和，禮貌，進退得宜，但顧母有時候總看不透自己的兒子，太平靜了。
可是顧卿一來，這家就有些不一樣了。兒子也會生氣，也會大笑，也會這麽全神貫注地陪着自己的弟弟玩。
在顧母看來，顧昱章的這種專注的眼神她很少看見，想到當初要是再生一個……
顧昱章的性格也會開朗些吧。
畢竟他那麽喜歡弟弟。
顧母生了顧昱章後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月子裏積下的毛病。早些年顧昱章還在肚子裏的時候，陳家剛剛拿了風頭，省裏京裏攪了好幾趟水，後來又打量到顧家身上，折騰了好些事，第一批外商開發區的引進就直接被陳家搶了去，顧老爺子氣得就差打顧原忠了。那個時候，顧母跟着顧父一邊打點關系，一邊經營顧家的産業，一大塊都是旅游業，忙得時候，月子都做不全。
要不是那個時候顧老爺子還在一二把手的位置，顧家人丁太少，遲早給折騰歇。
這也是顧老爺子的心頭病。
顧卿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也是彈得最好的，是kiss the rain。顧卿曾經和顧昱章說過，這名字他也喜歡，雖然老師說這是英文翻譯的，但還是一下就喜歡上了。
第一次彈給顧昱章聽的時候，簡單的音律輕緩透徹地自顧卿手下流淌。
那是一雙極為漂亮的手。每一根都修長，勻稱，關節淺薄，皮膚白透，青色的脈絡沿着手背蜿蜒，直至小臂。少年稍稍垂頭，纖細稚嫩的後頸彎成優雅的弧線，肩膀瘦削，但是有力，手肘頓挫，琴曲便也随着悠揚婉轉，像是戀人的絮語，又像是不可得的哀傷。
顧昱章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不是很對。
有些克制不住的情緒在醞釀，閉眼，扣在扶椅上的手緩緩摩挲。
“哥哥？”
顧昱章笑着睜眼，“阿卿彈得很好。”
顧卿長舒一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我的魔音催眠了！”少年誇張地睜大了眼睛嘻嘻笑。
“怎麽會。”
教顧卿的老師是顧老爺子專門請來的大家。
姓葛，已經很久沒有收弟子了。這次一是看着顧老爺子的面子，二是顧卿也實在有天賦。
學琴真的需要天賦。
葛師父在收顧卿之前也有一個入室弟子，是個很漂亮的女孩，笑起來梨渦淺淺，叫林喻染。只比顧卿大兩歲，因為入門早，平時很樂意教顧卿一些技巧，也幫着背譜子。
顧卿很喜歡這個林姐姐。平時練琴練得枯燥了，林姐姐總拿出零食來慰勞顧卿，顧卿笑眯眯。
可是顧卿發現，林姐姐最近不願意和自己背譜子了。見了自己還不怎麽說話，自己靠過去問，臉就紅得不行，像是生氣了……
顧卿很苦惱，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惹林姐姐生氣了，無奈之下，只好求助于自己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