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突生變故
清晨,那個窩在釋心懷裏的人終于有了動靜,他半是迷糊地皺着眉頭,渾身透着一股酸澀之意,連翻個身都覺得困難。待他慢慢睜開了一雙動人的眸子,看清了臉龐身側的人,迷茫的眸子裏漸漸被蒙上了一層霧氣,霧氣慢慢凝聚化作一滴、兩滴淚水順着眼角滑落,不消片刻便打濕了還擱在脖頸下的那人的小片衣袖。
鐘暮雨無聲的哭了一小會,雖是中了迷藥記憶中卻也還記得昨夜的荒唐,無奈怎得對身邊的人恨不起來,頓時委屈得不得了,還帶着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羞愧,怨只怨得這事的罪魁禍首——邀月樓的那個女人!
鐘暮雨強忍着不适,小心翼翼的起身,穿上衣物跨過床沿邊還在熟睡的身軀,一雙腳剛落地便覺得後方傳來一陣撕裂之痛,他扶着床柱适應了一會,咬着牙走出了門。
床上的人倏地睜開了眼,一雙眼睛裏再是清明不過,哪裏像剛睡醒的人兒。就在方才鐘慕雨默默落淚時他就醒了,衣襟上傳來的濕潤感從手臂上一直蔓延到內心,內心裏仿佛也被沾染了淚水,那份悲傷沉重得讓釋心喘不過氣來,很想一把抱住鐘慕雨,可是,他忍住了。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他不能。
待鐘慕雨走遠後,釋心才敢起身,片刻也不敢耽誤連忙在遠處跟着鐘慕雨。
鐘慕雨這一路走得有些磕磕碰碰,他從自家府邸的後院出去,不出釋心所料他直直往邀月樓的方向去了,必定是去找那女人去了。
釋心不敢有絲毫的馬虎,緊盯着鐘慕雨的一舉一動。看見他進了那女子的屋,便也沖了進去,誰料到,就這一眨眼的功夫,就見得鐘慕雨對着床頭,而床上正是那女人,睜大了一雙眼,眼裏充滿了恐懼。釋心走進了看時,那女子的胸前插了一把刀,胸前一大片全被血染成了紅色,那刀口還在不斷地向外小面積的湧出新鮮血液,而躺在那裏的人已經是沒了氣息。
釋心氣急,一把抓住身邊的鐘慕雨,一個“你”字還未出口便被鐘慕雨呆滞且帶着不可思議的神情驚到,再往鐘慕雨腰間一看,空空如也,不見他的随身佩刀,釋心明明記得他早晨出門時刻意揣在了腰間。竟然如此!釋心又望向了床上女人的胸前,心下了然,被這鐵铮铮的事實激得紅了一雙眼,對着鐘慕雨吼了一聲:“你瘋了!”
聽到這話的鐘慕雨這才仿佛有了反應一般,呆呆的轉過頭,望着那一雙憤怒的眼,自嘲的笑了笑:是了,這情景任誰都會覺得是自己做的吧……
鐘慕雨并沒有向釋心解釋,在他看到那充滿着懷疑的目光之後,就覺得已經失去了向面前這人解釋的必要。鐘慕雨将自己的手腕從釋心的手裏掙脫開來,輕輕地哼了一聲。
可這一聲輕哼,更是加深了釋心對他的誤會,釋心大步攔住正往門外走的鐘慕雨,呵斥道:“你還不知悔改!”
“不要你管!”鐘慕雨猛得推開釋心,聲音居然帶了些哭腔,釋心聽聞心有不忍,卻也只是看着鐘慕雨的面容難過。
“砰!”房間的門被推開,邀月樓老鸨帶着一群人沖進來,看了眼房內的情景大叫一聲,指着鐘慕雨結結巴巴道:“我!我!就知道!你!你這人來者不善!果然啊!!快!快!把他給我抓起來!”
鐘慕雨也沒想逃,也辯解不了,他畢竟還是從小被寵大的少爺,雖是有少爺脾氣卻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現下的情形更是他從未想過的,一時慌了神,不知作何才好。正是呆愣時候,一只手橫空環住了鐘慕雨的腰,一陣風過,已是從窗戶那被帶到了屋外,鐘慕雨只聽得老鸨的叫喊聲離自己越來越遠,腳下是零零落落的屋檐,耳邊聽得呼呼的風聲還有頭頂那人的呼吸聲。
他害怕極了,擡手緊緊環住了抱住自己的和尚的腰。
釋心見着懷裏這般溫順的鐘慕雨,收緊了環住他的手,心裏卻苦苦的糾結着。但他也只是想想就作罷了,他想自己既然給了他這一世,必定要讓他安然度過此生,自己往後務必看緊他,慢慢感化他,切不可讓他的手上再沾染罪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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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心将鐘慕雨帶到了城外的一片小樹林裏,将他放下後作了個陣法,交代鐘慕雨乖乖等他回來,自己去去就來。釋心又悄悄回到了邀月樓,她想為那女子超度一減輕鐘慕雨的罪行。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在邀月樓後院的馬廄旁找到了女人的屍體,被草席卷着放在木板車上,他将草席掀開,對着那死相極慘的女子念起了超度文。叽裏咕嚕念完經文的釋心望着女子的屍體,卻不見有任何反應:奇怪?魂呢?
這女子的魂魄居然沒了!釋心轉念一想,莫非?
他上前一步仔細看着令這女子一命嗚呼的兇器,這刀一絲不差的直直的插在心髒的位置,太刻意了!仿佛是刻意而為之,慕雨在那樣的情形下不可能射的那麽準,釋心再結合初時慕雨驚訝的神情,便将這事猜了個七七八八。到底是誰呢?不惜犧牲一個無辜的女子來陷害鐘慕雨?
呆坐在石頭上的鐘慕雨回憶起方才的一幕,實在是覺得詭異萬分。他沖進去時那女子正坐在床上沖着他笑,仿佛已經料定自己一定會來找她,還未有所動作,腰間的刀被那女子用功力吸出,直直的沖那女子的胸口飛去,眨眼間,血液四濺。鐘慕雨很不解,究竟是為什麽?他竟小瞧了那人,沒想到被算計了去。
不好!父親!鐘慕雨猛得站起來,向自家的方向跑去。
奈何鐘慕雨身體還未完全恢複,方才又經歷了一場逃竄。他跑了一會便撐着腿不住的喘氣,身後的那個位置又有些隐隐作痛,不禁暗罵:這該死的和尚,将我帶這麽遠!
說曹操曹操到,鐘慕雨剛剛诽謗完釋心,就見得遠處那抹玄青色的身影三兩步飛到自己的身邊,一把勾住自己的胳膊,提起自己就又飛了起來。這一來一去的,鐘慕雨的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來了,不禁有些犯暈。現下可不是犯暈的時候,他連忙抓緊釋心的胳膊,結結巴巴道:“快!快帶我回府!我爹怕是……”
釋心聽聞,更加篤定剛才的猜想了,對着懷裏的人說完“抱緊我!”後便加快了速度在樹林中穿梭了起來。
待他們一雙腳剛剛落地,伺候鐘慕雨的兩個丫頭便哭哭啼啼的大叫起來!
“少爺你可算回來了!老爺,老爺他……”
鐘慕雨聞言,不敢有一絲耽誤連忙趕去爹娘的房間,剛踏進房門就聽得她娘的哭聲,走進了看時才發現他爹青着一張臉,他顫抖着手去探了探父親的氣息,已然……已然是咽氣了!
鐘慕雨滿臉的不可置信!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鐘母這時候才轉過身來摟緊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抹着眼淚,把鐘慕雨當做了唯一的依靠。
鐘慕雨心有悲痛,險些站立不住,再看向懷裏哭成淚人的鐘母,只能強忍着眼淚,擡手一下又一下的輕拍着母親的背,無聲的安慰着。
正在此時,一小斯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指着門外哆哆嗦嗦的說:“少……少爺!衙門的人來了!”
“我們先躲一躲。”一直沒說話的釋心此刻站了出來。
鐘母終于暫時停止了哭泣,木讷着一張臉,不知道為何衙門的人會來。
鐘慕雨溫柔的撫摸着母親沾滿淚痕的臉,輕聲道:“娘,這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切記衙門的人來問你我有沒有回來,一定要說沒有,聽到了嗎?”
鐘母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兒子說什麽她就應什麽,剛剛止住的眼淚又不知所措的落了下來,還伴随着鐘母的連聲應好。
鐘慕雨縱然再有不舍,此時也必須躲起來應付了衙門的人再說。
釋心帶着鐘慕雨縱身一躍跳上房檐尋了個死角躲了起來,剛掩藏起來衙門的人就橫沖直撞的進來了,算是有禮貌的,畢竟這可是寧州城首富的府邸,鐘慕雨聽着他們斷斷續續傳來的問話聲,終于繃不住情緒,無聲的哭了起來。
釋心察覺到鐘慕雨的氣息紊亂了起來,低頭一看。鐘慕雨那動人的眼睛裏的淚水就像涓涓的泉水不斷湧出,那傷心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變得不知所措,就連幫他擦眼淚這事都怕會弄巧成拙。
釋心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只能看着他的小狐貍哭得眼睛都漸漸腫起來。
衙門的人審問了一圈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便把府裏上上下下全搜了一遍,這麽一折騰就到了傍晚。釋心和鐘暮雨就這麽躲在屋檐上躲了幾個時辰,待衙門的人走遠了,這才從屋檐上下來。鐘母看着自己的心尖寶貝腫着一雙眼,母子間又哭了起來,兩人一齊坐在了鐘老爺的塌前。府中上上下下都把時間留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