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炭十郎, 一定要把這神樂舞和耳飾傳承下去。」

「一定要做到……我們約定好了。」

炭十郎還算是年幼的時候, 他都父親炭榮就握着他的手, 和他拉勾勾。

不能忘掉這回事情。

一定要把火之神神樂傳承下去。

……

為什麽呢?

長大的過程之中,意識開始發展的過程之中, 炭十郎曾經不止一次對過去的這個約定産生了疑問, 他總覺得當時父親所說的那句話并不是對他說的。

但是過了幾年, 他就明白了父親與自己約定的怪異感究竟出自于何處。

炭十郎做了夢, 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有着一個紅頭發的男人, 以及一個長相與他家相似的比較矮小的賣炭人。

夢中的那個男人舞着劍,跳着他們家傳的火之神神樂舞。對方雖然是個男人,但身姿美麗的卻像精靈一般。

處于自己夢境之中的炭十郎, 竟隐約生出了好感動、好了不起這樣的想法。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渾然天成,毫無做作之感, 和他照搬着父親的姿态所跳的神樂舞根本不一樣。

和炭十郎長相相似的賣炭人看着看着,眼睛裏突然流出了熱忱的眼淚。

在跳完那支劍舞以後, 無名的紅發男人就把自己的刀塞回了刀鞘裏,然後将自己耳朵上的太陽耳是摘了下來,放在了賣炭人的手中。這樣之後才轉身離開了。

他的身影, 孤寂得像是秋天裏的最後一片落葉,在靠近冬天之時發現自己孤立無援,無處可去。

“緣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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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裏的賣炭人——估計是他的祖先, 朝着遠去的男人大喊道。

“緣一先生!”

遠去的紅發劍士轉過了頭。

在看到對方的身影竟然如此落寞,賣炭人不禁淚水盈眶而出。

“我們一家人一定會把你畢生所守護的東西繼續保護下去!”

“這副耳飾你的日之呼吸,我們也會将它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不讓它流失于世間的!”

就像是發洩着自己心中無處安放的情緒一樣,賣炭人哭着喊出了聲。

大概是被紅發劍士身上所攜帶着悲傷的情緒感染到了吧。

炭十郎如是想道。

被自己的祖先喊到名字并被保證了那樣的事情以後,一直以來“孤獨”“沉默”這個形象展示給他人的紅劍士,突然間地,或是好久好久沒有地,朝着竈門一家人露出了安靜的微笑。他伸出手臂,朝着哭着對他保證道道的賣炭人緩緩揮動自己的手。

“再見。”

說完這句話以後,紅發劍士便消失于這片山林之中。

炭十郎從這過于逼真反倒不像是夢的夢境裏醒來的時候,他的父親炭榮正坐在他身旁,用那種擔憂的眼神看着他。

(大概是自己做這個夢的時候,身上發生了一些怪事情吧。)

炭十郎因為那個夢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于是全盤托出。

炭榮帶着相當爽朗的大笑回答了兒子的這個夢。

“這應該是祖先的記憶。”

“那個紅發劍士究竟是誰?”

炭榮看上去比較苦惱,“這個嘛……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我們家裏夢見了祖先記憶的人非常的少,我爸爸他就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也許在未來,你會自己找到答案。不好意思啦,身為父親我竟然無法回答你,真是讓人難堪啊。”

當時,炭榮是如此對炭十郎說的。

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過了好幾年,連父親也去世了,炭十郎依舊不明白那個。但是,約定的話,果然不是和他說的,是和那名沒有姓名的紅發劍士說的吧。他是這麽考慮的。

但即使是弄明白了這回事,也沒有對他産生任何的幫助。

無法像父親一樣利落地跳起祈求一年好運氣的神樂舞的炭十郎,只是覺得自己要辜負家裏人對他的信任了。

大冬夜,在風雪摧殘、體力耗盡、呼吸困難等因素的作用下,炭十郎兩眼一昏,直接倒在了地上。但就在那時,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從他身邊穿過,并撈起了即将要摔倒的他。

那是一名身着巫女服的容貌端莊的紅發女子。她接過了炭十郎手中所持的劍鈴,同時摘下了對方臉上寫着“火”字的檀紙。

炭十郎坐在地上,困難地喘息着。他明白,對方是接過了自己,繼續跳那支獻給火神的神樂舞。但是啊……對方會跳火之神神樂舞嗎?那可是他們祖先那輩流傳下來的舞蹈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陌生的紅發女子立馬接上了炭十郎之前斷掉的動作。

神樂鈴一陣一陣響。

對方紅色的和服裙子随着主人的旋轉而旋轉,用檀紙與麻線束起的長發末端飛揚。

(怎麽會……)

炭十郎非常震驚。

這個人為什麽會他們家世代相傳的神樂舞。

一陣鈴聲穿過過去的時間,傳入了炭十郎的耳中。父親的話語,過去的屬于先祖的記憶……突破迷霧的,跨越百年時光而來的……過去與現在之間,牽連着一根細卻永遠也不會斷裂的紅線。

……

「炭十郎,我們約定好了。」

唰——!

巫女來了一個大動作,她的手臂向下,臉龐微斜,劍鈴後的鈴铛嘩啦嘩啦響。

跳舞吧。

跳舞吧。

跳舞吧。

……

「緣一先生的劍技就像是精靈的舞蹈一樣美麗呢。」

大學紛紛揚揚,圍繞四周的火焰騰起而落下,但始終沒有熄滅。

不要去想別的,一直跳下去吧。

……

炭十郎睜着大大的眼睛,試圖将巫女的每一個動作都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好厲害。

好厲害。

好厲害啊!

他全程唯有這個反應。不為別的,只因為對方的動作過于流暢,好似早就練過千百遍,早就将每一個動作都印在了心中。

火之神神樂舞一共有十二式,而他們一家每個冬天都會做的事情就是将十二式神樂連接起來,行程完整的神樂舞。然後以此為模板,一直跳一直跳,直到第二天的太陽升起,黑夜真正離去之時。

炭十郎粗粗的呼吸聲終于平緩了下來。

(結束了之後一定要問問對方是誰。)

紅發的巫女跳了一整個夜晚。

第二天早晨,黎明到來之際,雪花終于停止了飄搖,最終安安靜靜地躺在了各種地方的表面。

炭十郎站起身,從停下了舞蹈的巫女手中接過了檀紙與劍鈴。

“你好,請問你是……”

炭十郎無法講話了。

并不是因為巫女的美貌到了讓人無法言語的地步,而是那名初見時身上散發着凜然不可侵犯之意的美麗巫女,突然變成了“怪人”。

對方張着嘴巴,口中的尖牙裸-露。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熱氣在寒冷的環境裏清晰可見。

白皙的臉上暴起了條條青筋,她眼角邊生出許多條瑰麗而詭異的紅紋。紅紋繼續蔓延,連帶出一大片火紅色的惡獸般的恐怖斑紋。光潔的額頭上生出一只尖尖的角,角上面也盤踞着奇怪的花紋。

炭十郎止住了呼吸。

怎麽了……為什麽異變了?要逃走嗎……她有惡意嗎?

炭十郎往後邊退。

但是變成了怪物的巫女并沒有襲擊他,反而是從他身邊側過,直接跳入了一片雪松之中。雪上面全是淩亂的腳印,她的鞋也跑丢了,所以是直接踏着襪子奔跑。

“啊啊啊啊啊啊!!!”紅發之鬼尖叫咆哮道。

無慘呆了。

在知道對方可能要從晚上跳到早上以後,實在是覺得外面太凍了的他就幹脆借了別人家屋子休息,等到了早上才精神抖擻地出來。哪想到剛出門,就看見緣一突然鬼化,然後尖叫着跑掉了。

無慘手裏拿着的熱乎乎的饅頭被主人無情地抛棄在地上。

“緣一!”

無慘完全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突然鬼化了……難道是因為火之神神樂舞而喚醒了曾經的記憶?

當年,因為自己傳授鬼殺隊的柱們呼吸法而導致他們早亡、沒有成功擊殺無慘反而放走了無慘身邊的女鬼、被其他柱告知自己的兄長自願變成了鬼并且襲擊了鬼殺隊之後的緣一,被逐出了鬼殺隊,然後再一次變得孑影單只。

為什麽說是“再一次”呢?

因為在妻子詩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未被鬼殺死之前,對方還有一個家庭。

重新變得孤獨一人,并且覺得一切孽緣皆由他而起的緣一拜訪了他曾經救過的賣炭人家,并留下了日之呼吸和耳飾。

因為這些東西而重新想起了過去那糟糕的記憶嗎?

無慘猜測道。

他一邊腦子裏在頭腦風暴,一邊又追逐着奔跑的紅發之鬼。

繼國緣一不愧是繼國緣一,跑起來比他還要快。

身為鬼王的無慘被對方拉了一大截,差點連人家後腳跟都要跟丢了。

好不容易跟上了對方,緣一卻停下了腳步。無慘因為那該死的不可違抗的慣性,啪叽一下撞到了對方的背上。

痛痛痛痛死啦!

無慘揉着自己的鼻子,重新把它揉回了原來的完美模樣。

“你怎麽了?”他又開始自己的每次一問了。

完全鬼化的緣一看起來有些可怕。就算是鬼見了也會生出“好恐怖”的想法來。

恐怖模樣的鬼突然蹲了下來。他抱住自己的膝蓋,然後保持着這個動作,一點也沒有動作了。

無慘也蹲了下來。蹲着蹲着他感覺腳都快麻了。

“告訴我嘛。”不說話可是最叫人煩惱的事情。雖然以前說話的時候總是斷斷續續的,但好歹是說了,無慘也能靠着那幾個字來編湊出完整的句子來。但是不說話的話就……嗐,其實原因什麽的也是知道的。

但是無慘希望緣一能夠自己講出來。

對方額角上的鬼角慢慢地縮了回去,臉上的鬼斑紋也漸漸消散了,只剩下他原有的那些天生的斑紋。

“……”

紅發的鬼突然流下了眼淚。

無慘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起了很難過的事情吧。)

畢竟人家雖然貴為戰鬥力天花板,但經歷的事情真的很慘。

無慘伸出手,摸了摸對方毛茸茸的腦袋。

“哭吧哭吧,我可以借你肩膀哭噢。”

對方果真靠了上來。

然後下一秒,無慘被輪翻在地上。

無慘:????

紅發的鬼不說話,只是趴在他身上。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掉,整個鬼就像是一個委委屈屈的小孩子。

無慘呆了。

鬼化難道會降智商嗎?不會吧……

——該死,原來真的會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打游戲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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