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9
19/朋友變對手過了幾天,朱麗雅回到了樂城。剛整頓妥當,她便把丁侞律叫到了面前。
朱麗雅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查閱着手機上的新消息,詢問道:“這幾天練得怎麽樣了?”
出軌消息讓媒體的關注都落在了她身上,這兩周朱麗雅都疲于應付記者,其他的幾乎都顧不上。
再加上丁侞律最近越來越不會主動報告自己的動向了,這也讓她感到了一絲異樣。
想及此,朱麗雅秀眉輕蹙,放下手機,擡首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兒。
丁侞律神色緊張,兩只手攥着衣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對她的問話遲遲沒有回應。
“丁侞律。”朱麗雅對她的表現甚是不滿,“你在發什麽呆。”
媽媽的聲音讓丁侞律回過神來。
那天從游樂園回來之後,丁侞律便将要說的話考慮好了,并在腦子裏演練了無數遍。可真到了這時候,心裏頭還是禁不住躊躇。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不安,鼓起勇氣開了口:“媽媽,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朱麗雅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什麽事?”
媽媽的神情令丁侞律心生怯意,但既然下定了決心,拖延也毫無意義。
丁侞律咬咬牙,開門見山道:“我不想參加那個比賽。”
聞言,朱麗雅微愣了片刻,随即皺緊眉頭,眯眼盯視着丁侞律,語氣中帶上了威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丁侞律清楚此刻媽媽肯定非常生氣,但她仍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朱麗雅的胸膛起伏了一下,撇開眼,沉聲道:“為什麽?你給我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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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侞律抿了抿唇,輕聲問道:“媽媽讓我去參賽是因為爸爸的事嗎?”
朱麗雅猶豫了一瞬,又故作平常地回了一句:“是又怎麽樣?”
“我不想為了這個理由去參賽。”
“為什麽?”朱麗雅又一次問道,語氣比上一次更顯嚴峻。
“因為……因為這樣不對。”
“不對?哪裏不對了?你不想爸爸回來我們身邊嗎?難道你覺得應該把爸爸拱手讓出去?”
她當然不是不希望爸爸回來,但是……
丁侞律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本能地覺得這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正确方法。
就在這時,朱麗雅突然冷笑了一聲。
“丁侞律,你沒資格對我說不。”
朱麗雅的聲音透着寒氣,無論是親切還是清冷皆蕩然無存,只剩下讓丁侞律冷徹心扉的埋怨以及憤恨。
她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丁侞律身前,兩只冰冷的手掌重重壓在了丁侞律的鎖骨和肩膀處。
丁侞律驚惶,向後退了一步,朱麗雅卻又貼近一步。
“我跟你說,這一切都怪你!”
“都怪你一直沒讓你爸爸滿意,你爸爸覺得我沒本事,所以才會去找一個入不了殿堂的歌手!”
“你知道你為什麽叫侞律嗎?你的人生注定就是要聽我們的,你必須要按照我們說的去做!”
“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拒絕的,就算你再怎麽不情願,也必須給我去!”
……
朱麗雅一句接一句地嘶喊着,情緒越來越激動,手上的勁也越來越不受控制。
丁侞律對上媽媽布滿血絲的眼球,朱麗雅歇斯底裏的模樣令她心驚膽戰。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媽媽越掐越緊,呼吸越來越困難,心中的恐懼與無措也愈發加深。
就在她即将無法呼吸的時候,丁侞律終于忍不住,擡手抓住了媽媽的小臂。
誰知她一握上去,朱麗雅便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一下抽開了手,将丁侞律一把推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丁侞律一連退了好幾步,背脊撞在了身後的書櫃上。
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痛,她便忽而意識到了不對勁。
擡起頭,只見媽媽雪白單衣的衣袖上已經沾上了幾條血印子。
丁侞律的腦子有了幾秒的空白,她怔怔地望着媽媽,難以置信地喃喃:“媽媽……那是……你受傷了嗎?”
察覺到袖上的血跡,朱麗雅連忙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臂。她張了張嘴巴,卻沒能說出話。
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丁侞律顧不上其他,直接上前拉過了媽媽的手臂,小心地将衣袖推高。
一條又一條細小斑駁的傷口從衣袖下露了出來。
傷口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白滑纖瘦的小臂上半截,起碼有十幾二十道,看起來像是用小刀或者美工刀劃的,血珠正從其中幾道比較深的傷口裏滲出。
觸目驚心的傷口令丁侞律的心一下揪緊。
她正想追問這些傷到底是怎麽弄來的,卻聽朱麗雅低低地啜泣了一聲。
丁侞律吃驚地擡頭一看,發現媽媽的臉上早已布滿了淚痕。
“侞律,算媽媽求你了,你就聽媽媽的吧,去參賽,幫媽媽将爸爸搶回來。不然的話,媽媽這一輩子就全完了。”
“我們不能讓那女人得逞,不然媽媽沒臉再活下去了。”
“侞律,你就當是可憐可憐媽媽吧,媽媽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媽媽不能沒有爸爸。”
……
看着眼前這個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媽媽,丁侞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了抖。
活了将近二十年,她直到今日才終于明白到自己的父母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望着在自己面前大哭的媽媽,丁侞律害怕、無助,卻反而哭不出來。
“侞律,你不要再說你不參賽了,好嗎?”
不知何時,朱麗雅已經蹲在了丁侞律的身前,緊抓着她的手,仰頭凝視着她,含淚的雙眼中滿是急切的哀求。
“……”
丁侞律垂着眸,與媽媽對視着,沒有吭聲。
她沒有答應,但也沒再提不想參賽的事情。
四月初,《新秀歌王》召集了所有參賽者,舉行了首次碰面會。
在去的路上,丁侞律的心跳一刻都沒有慢下來過。
她還沒有跟江近月說自己參賽的事情。
雖然這段時間裏,丁侞律每天上課都會見到江近月,她也曾無數次打算将這件事告訴江近月,但每次話到了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
拖着拖着,就到了這一天。
到達電視臺後,丁侞律在車子裏坐了很久,直到不得不動身的時候才乘電梯到了十二樓。
走到會議室門口,她又一次停住了腳步。
不知道江近月得知她也會參賽時會有什麽反應呢?
一定會很失望吧。
“侞律?”
不期然,江近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丁侞律一愣,慌忙轉過身。
江近月臉帶微笑,一雙美眸中有疑惑,也有驚喜:“真的是你啊!你怎麽會在這裏?”
“呃,我……”
她的出現令丁侞律猝不及防,一時語塞。
此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溫藝寧從門後走了出來。
這簡直就是最糟糕的境況。
丁侞律感到一陣絕望,雙手冷得發麻,想要逃離這裏,雙腿卻不聽使喚。
“丁小姐你終于來了。”男人走到了丁侞律面前,笑眯眯地說,“我還擔心你不會來呢。”
丁侞律低着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近月則仍在狀況外,看看溫藝寧,又看看丁侞律,不知所雲地讪笑着。
溫藝寧挑眉,問江近月:“對了,你們是同班同學對吧?”
“嗯。”江近月點了點頭,想也不想便笑道,“而且還是朋友呢。”
朋友。
這兩個字就像兩顆石頭,扯着丁侞律的心往下墜。
她自覺愧對這兩個字。
聽了江近月的話,溫藝寧“哈哈”笑了兩聲,甚覺有趣地說:“那這回就是朋友變對手了。”
溫藝寧的一句話,讓江近月的笑容凝在了臉上,也讓丁侞律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
空氣驟然變得凝重,每一秒都仿佛被延長了十倍。
良久後,江近月才不明所以地問道:“變對手了?這是什麽意思?”
“咦,丁小姐沒有跟你說嗎?我們比賽邀請了三位特別嘉賓,丁小姐就是其中一位。”
溫藝寧話音落下,江近月的笑容也徹底消失了。
她震驚得愣在了當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啊,哦,原來是這樣啊。”江近月有些恍惚,複雜的目光落在了丁侞律身上,說話聲音逐漸變小,“我之前也聽說了節目組會找三位神秘嘉賓加入比賽,但我沒想過……會是她……”
“總之一起加油吧。”溫藝寧象征性地鼓勵了一句,看了眼手表,招呼兩人,“時間也差不多了,還請兩位移步,會議快開始了。”
說完,他轉身回到了會議室。
走廊裏只剩下兩位女生,除她們之外,就只餘一片死寂。
丁侞律一動不敢動地伫立在原地,臉幾乎要埋到胸前,眼睛緊緊地盯着江近月的鞋尖。
她不敢擡頭,也不敢看江近月的臉,更不敢吭聲。
她希望江近月能說些什麽,但又十分害怕對方會說出她此刻最不願聽到的話。
可江近月什麽也沒說。
她僅在原地站了一陣子,最終無言地走進了會議室。
三個多小時後,會議結束。
這三個小時,丁侞律過得很煎熬。她清楚自己需要認真把會議的內容聽進腦子裏去,但江近月的沉默令她很忐忑不已。
參賽者們各自陸續離開,丁侞律收拾好東西,站起身,剛好看見江近月從前門走了出去。
她正想追上,卻被一位工作人員叫住了。
“不好意思,丁小姐,我們制作組這邊還有幾句話想要跟三位嘉賓說,不知道您方便嗎?”
眼看着江近月的身影消失在了門的另一邊,丁侞律別無他法,唯有點頭。
三位新參賽者,除了丁侞律以外,另外兩位都是已經出了名的人。
一位是剛得了金象獎最佳新人的小花,一位是得過十枚世界金牌的退役游泳選手。
丁侞律與兩人并排坐在一起,都覺得自己實在是配不上這個身份。
再次散會時,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丁侞律疲憊地走出了會議室,一轉頭,卻在走廊盡頭發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江近月居然還沒有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侞:順從
丁侞律在初設定時其實是叫丁茹韻,然後才變成了丁侞律。侞字是在找同音字時找到的,一查意思,就覺得很适合丁侞律的設定的,于是就決定了。
可以說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