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5
35/任性丁侞律哭着跑來小花園那晚，陸旋遲遲沒有睡着。
他躺在床上，睜眼望着頂上黑洞洞的天花板，舉起手臂，曲了曲手指，輕輕握住了一截空氣。
腦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着抱住丁侞律時的每一個細節。
她的手腕很細，他的手掌輕易就能将它整個圈住。觸感很軟，好似一不小心就會捏成一灘水。
她在他懷裏時的感覺似乎也還殘留在胸前，同樣柔軟纖細，伴着令人眷念的淡淡馨香。
他很想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牢牢摁在自己的懷中，但最終還是舍不得用力，舍不得傷着她分毫。
忽而，一陣麻痹的感覺如電流般由後腦勺一直流竄到了心髒。
每一想起她，他總會有這樣的感覺。
心髒就像是被貓撓了一下，生疼發燙，同時帶着輕癢。
他對任何人都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為什麽呢？
陸旋想了一整夜，終于意識到，原來他喜歡丁侞律。
——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或者弟弟。
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陸旋不想再和她做朋友了嗎？
想到這，丁侞律的心頓時慌了起來，怔怔地與男生對望。
陸旋漆黑的雙眸猶如一汪深不可測的海，底處有暗渦在激烈流動，仿佛随時都會把她吞噬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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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侞律剛觸到他藏在深處的東西，心裏便沒來由地一驚，下意識別開了眼，不敢再深入下去。
見她躲避了自己的目光，男生旋即斂下眉，藏住眼中的失望，默默收回了手。
他始終沒能把那句話說出口，因為他害怕聽到丁侞律的拒絕。
他清楚她從來沒有把他看作男人，所以不會想到他有多喜歡她，也絕不會接受他。
正如剛才那一瞬間，丁侞律在幾乎要意識到他隐在深處的感情時，卻選擇了移開目光。
被男生的話語以及眼神占據了全部思緒，丁侞律由始至終沒注意到陸旋的動作。猶豫片刻，她戰戰兢兢地問他：“你要跟我絕交嗎？”
陸旋默了幾秒，答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
丁侞律還想說什麽，陸旋卻突然間岔開了話題：“這幾天你有空不？”
女生微愣，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有什麽事嗎？”
陸旋說：“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一起出去是指……？”
“就到處逛逛。”
雖然不清楚陸旋的用意，同時也有許多其他顧慮，但丁侞律并沒有遲疑太久。
她點了點頭，堅定道：“好。”
第二日，丁侞律向溫藝寧提出要請假一天。
溫藝寧聽了，臉色立馬沉了下來：“請假？去幹什麽？”
丁侞律吸取上次的教訓，決定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實話，于是找了個借口：“我想休息一下。”
“休息？”溫藝寧顯然不信，哼笑一聲，“好啊，那當天我就和你一起在公寓待着，怎麽樣？”
“……”
知道對方是在存心阻撓，丁侞律有些惱，咬着唇，氣得說不出話。
溫藝寧也同樣心情極度煩躁，呼吸變重，連指尖都帶上了躁意，在大腿上狂點。
從發現丁侞律的第一天起，溫藝寧就下定了決心，要親手将她捧到所有人都無法企及的地方。
所以這段時間裏，他真的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丁侞律的身上，每一步都費盡了心思去計劃，力求讓丁侞律星途順遂，盡可能無風無浪地登上頂峰。
可最近丁侞律卻越來越不受控制，不走他為她鋪好的路，還執意往反方向跑。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
溫藝寧心緒淩亂，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你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丁侞律不由得怔了怔。
任性。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被說任性。
她也不确定這究竟是不是任性，但不管是還是否，她這次都決定要任性一回。
丁侞律久久沒有說話，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一絲松動，溫藝寧明白到她的決心，權衡再三，還是拗不過她，不得已作出了讓步。
他實在是不想看到與當年相似的事情重演。
溫藝寧沉重嘆息：“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話，後天我能給你擠出一天時間。”
“……真的？”
對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丁侞律一時又是高興，又是懷疑。
他該不會是又要騙她了吧？
接收到丁侞律不信任的目光，溫藝寧心累道：“這次是說真的，不騙你。”可緊接着，他又加上了一個條件，“如果你要出門，時間不能超過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丁侞律蹙眉，小聲嘟囔，“太短了吧。”
溫藝寧板起臉：“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你自己想想，起碼比不許你去要好了，對吧？”
丁侞律思考了一下，覺得也的确不好得寸進尺，于是點頭接受了這個條件。
兩天後的午後，丁侞律與陸旋順利在小花園裏碰了面。
丁侞律特別興奮，語氣中充滿期待：“我們今天要去哪裏？”
陸旋歪頭想了一下，提議：“這附近有家甜品鋪，東西很好吃，要去吃嗎？”
丁侞律當然沒有異議，興致勃勃道：“好啊！”
“那走吧。”
說走就走，兩人走出了小花園。
還沒走兩步，丁侞律突然叫了一聲：“啊等等。”
陸旋被吓了一跳，不解地扭頭看她。
只見丁侞律從包裏掏出了一把折疊傘，打開，撐在了兩人頭頂上。由于身高差距，丁侞律不得不把傘稍稍舉高才能不壓到陸旋的頭頂。
看起來不怎麽舒服的姿勢，她卻依舊笑眯眯的：“好啦。”
事實上，陸旋也看不出丁侞律有沒有在笑。
她又是墨鏡又是口罩，遮得幾乎看不見臉在哪，他只能從她輕快的語氣推測她此時的表情。
陸旋看了她幾秒，默默從她手上接過傘柄。
丁侞律愣了愣，笑了兩聲：“謝謝。”
兩人并肩走在路上，折疊傘很小，兩人不自覺地挨得很近，丁侞律的手臂時不時就會碰到陸旋。
裸|露的肌膚相觸，男生目光微沉，心跳居然不争氣地亂了節拍。
他只好說話引開自己的注意力：“那家店是老字號了，或許你也吃過。”
丁侞律卻搖了搖頭：“我一定沒吃過。”
畢竟她過去根本沒機會和朋友出門，所以也不可能去過這種大衆地方。
陸旋又帶她認識了新的世界。
十分鐘不到，他們到達了甜品鋪。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下午顧客不多，兩人都放下了心，找了個最偏僻的位子坐了下來。
陸旋把菜單遞向丁侞律：“想吃什麽？”
“你做決定吧，可以把你認為好吃的都點一遍。”丁侞律說，“盡管點就好，我請。”
“……”
陸旋垂眸，無言地收回了菜單。
他知道丁侞律是好意，只是想讓他吃得開心。
但這種話就像是将他不想面對的事情一下全都擺出來了一般，他聽着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點了幾樣甜品，兩人忽然安靜了幾秒。
丁侞律剛想找些話題聊聊，陸旋卻開口了：“之前說要各自提五件想做的事，你還記得吧？”
女生第一時間颌首：“當然記得。筆記本我也帶着呢！”
她邊說邊從包裏找出筆記本，翻開了陸旋那頁。
他們約好了要一起做十件事情，陸旋目前只說了三件，還剩兩件。
去游樂場那天，陸旋說過要在下次見面時告訴她，沒想到在那之後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時間一眨眼便過了好幾個月，這個話題一直沒再提起。
丁侞律的指尖撫上了紙頁上的字，當時的情況還歷歷在目，可一切卻已物是人非。
唯一沒變的，大概就只有陸旋還在她身邊這件事了。
丁侞律心頭一暖，不禁抿唇笑了，擡起頭問陸旋：“剩下的兩件事，你現在要說嗎？”
陸旋眸光微閃，“嗯”了一聲，說：“那兩件事，一件是買男裝，一件是剪頭發。”
出乎意料的兩件事，丁侞律霎時愣住了。
陸旋扯了扯嘴角：“你覺得很奇怪是吧。”
丁侞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其實要說奇怪，也不算完全無跡可尋，她只是沒想到陸旋會在這時候提起。
陸旋轉着桌上的水杯，說：“我從小就是被我媽當成女孩子養大的。”
“咦？”
“我有個姐姐。”頓了頓，陸旋糾正道，“或者說是有過？我們也不清楚她現在怎麽樣了。”
丁侞律舌頭打結：“這是，為什麽？”
“我姐被拐了。”
丁侞律吃了一驚。
“是我剛出生時候的事了。那時我媽和我爸開着一間雜貨店，某天我爸出去進貨，我媽一個人看着店，照顧着我和我四歲的姐。結果我媽在裏屋喂我的時候，姐姐在店門口被抱走了，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我媽對這件事很自責，一直想不開，所以就将我當成了女孩子來養。”
丁侞律嘴巴張合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那你爸爸呢？”
“他受不了我媽這樣，跑了。”
事情太過複雜，丁侞律聽完，想要出言安慰，但又覺得所有言語都不及行動來的實在。
于是她向陸旋提議：“吃完甜品之後我們就去買男裝吧！你想要多少我都送給你！”
毫不意外，心裏頭又是一陣不适，陸旋不着痕跡地蹙了蹙眉尖。
沉默半晌，他才淡淡回應：“……嗯。”
丁侞律立馬開始計劃起接下來的行程，陸旋在桌對面靜靜地注視着她，若有所思。
他對她撒了一個謊。
剛才他說的那兩件事，其實是他幾個月前的願望，此時此刻，他最想要的東西早就變了。
全都變成了她。
所以他不顧丁侞律身份不便，之前任性地約她去看演唱會，今天也任性地帶着她在街上逛。
他希望她只是他身邊的丁侞律，而不是遙不可及的大歌星丁侞律。
盡管這只是一時的幻境，他也想要不擇手段地抓住。
作者有話要說：少年小旋旋還是不夠成熟啊不知名倒計時：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