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8
38/攤牌幾日後，各方面的情況都逐漸安定了下來。
溫藝寧見風頭已過，終于允許丁侞律出門，去和江近月見面。
見面的地點是離公寓不遠的一間咖啡店，聽溫藝寧說，店主過去是熱夏娛樂的員工，會特地為她們把店空出一兩個小時，所以不用擔心會被記者或者狗仔騷擾。
店內一片寧靜，桌上的咖啡散發着濃郁的香氣，熱霧在兩位女生之間袅袅而起。
坐下之後，她們都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這個話頭，相對無言，氣氛有些尴尬。
還是江近月先打破了僵局。
她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額角，關心道：“你的傷嚴不嚴重？”
丁侞律立馬搖了搖頭：“不嚴重。”
“那會留痕跡嗎？”這可是會對以後出鏡有影響的。
“醫生說會有一點，不過因為恢複得不錯，所以不明顯，用劉海遮一遮就看不見了。”
江近月放心地輕笑一下：“那就好。”
打開了對話，丁侞律的心态也稍微放輕松了些，主動對她道：“謝謝你今天來看我。”
“別這麽客氣嘛。”江近月頗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說，“其實……我今天除了來看你，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什麽事？”
江近月似乎有點難以啓齒：“就是……我主要是來……向你道歉的。”
丁侞律愕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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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之前比賽結束後的那件事。”江近月說，“當時我輸了比賽，整個人都很亂，胡亂就把矛頭指向了你，在你身上撒氣，還說了很多無理取鬧的話，我……真的錯得很離譜。”
丁侞律沒想到江近月會突然提起這個，張了張嘴，不知該給什麽回答。
由始至終，她都認為是她讓江近月傷心了。江近月那時說的話，她并沒有覺得哪裏離譜。
丁侞律擺擺手道：“不、不用這麽在意啦！”
可江近月又徹底陷入了自我嫌棄之中，臉都快埋到面前的咖啡裏去了，羞愧地剖白自己的罪狀：“我當初還一直在怪你收買制作人做小手腳，實際上要不是你有實力，做那些也不會有用的。我明明知道的，卻還是自欺欺人，不肯認輸……真的很對不起！”
丁侞律一愣，留意到江近月話裏的一個詞：“小手腳？”
江近月也同樣怔了片晌，臉上寫滿了“糟糕”二字，慌張道：“你果然不知道啊……忘了我剛才說的吧！”
丁侞律一頭霧水，蹙眉追問：“到底是什麽事？”
江近月遲疑了許久，似乎是在掙紮着不想說，可最後還是抵不過丁侞律的堅持。
她嘆息了一口氣，說：“比賽第三期，你不是抽到楊晚玉那首《真愛無罪》了嘛。比賽開始之前，我撞見制作人跟你媽媽說了一句‘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侞律會抽到那首歌’之類的……”
聞言，丁侞律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說，她當初抽到《真愛無罪》并不是什麽偶然，而是安排好的？
丁侞律這時才終于明白那天的種種不對勁是因何而起。
媽媽說的“要一雪前恥”，溫藝寧說的“抓緊這次機會”，以及江近月那天奇怪的眼神。
這下子全都有了解釋。
見丁侞律臉色不太好，江近月連忙勸道：“侞律，這件事都過去這麽久了，你沒必要太在意。而且，在我這個旁人看來，即使沒有那件事，你也一定會贏的。”
“……”
丁侞律說不出話，只覺得藏在桌底的雙手開始發涼，心裏面有些東西崩塌了。
但與此同時，也有一些東西漸漸變得堅定了起來。
江近月被丁侞律的沉默吓着了，不安道：“我真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你……”
丁侞律卻笑着搖頭：“正相反，我應該謝謝你告訴我才對。”
“你真的沒事？”
“沒事。”丁侞律不想再多說，于是岔開了話題，“不要總說我了，可以說說你的近況嗎？”
江近月仍不太-安心，但還是順着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我準備跟華英簽約了。”
這個消息令丁侞律驚喜不已，她揚眉，朗聲道賀：“恭喜你！”
熱夏娛樂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旗下藝人涵蓋了歌影視三圈。而華英唱片則是只專注于歌手的公司，單就流行音樂界來說，實力與熱夏娛樂算是不相伯仲。
江近月能與如此出色的公司簽約并出道，丁侞律也很為她高興，甚至比自己簽約還要開心。
在這之後，兩個女生聊了許多，跟對方講述了這兩個月裏發生的各種事情，江近月又跟丁侞律說了她之後的一系列計劃。
兩人的關系又恢複到了從前。
翌日，丁侞律一早就給溫藝寧打了個電話，約他見面。
在一家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裏，丁侞律和溫藝寧面對面而坐。二人桌的左手邊是一面大玻璃窗，從這裏可以将樂城的大半景色收入眼下。
溫藝寧切着牛扒，笑問：“怎麽今天突然約我吃飯？”
合作了三個月，飯一起吃過不少，但這樣子受丁侞律邀約，悠閑地享用午餐還是第一次。
“受了傷，不好好在家休息，特地跑出來幹嘛？別忘了你明天就要恢複工作了。”
溫藝寧說是這樣說，但他還是挺樂意由丁侞律請這一頓的。
畢竟這高檔餐廳環境優美，食物美味，還有專人演奏音樂伴着你吃，試問誰會不樂意呢？
溫藝寧食指大動，很快就吃掉了半塊牛扒，擡頭卻發現丁侞律早已停下了手。
他推了推眼鏡，疑惑：“幹嘛了？”
丁侞律緩緩地眨了眨眼，說：“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
“我聽說，我那時之所以會抽到《真愛無罪》是因為你動了手腳，這是真的嗎？”
話音落下，溫藝寧正在切牛扒的手忽而停住了。
他擡眸望了女生一眼，接着又垂下眼簾，慢慢地放下了刀叉，拿起一旁的檸檬水漱了漱口。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後，溫藝寧颌首道：“是真的。”
随後，丁侞律剛想開口說什麽，卻被他搶先打斷了：“但是，這個我可以解釋。”
丁侞律皺眉道：“我不想聽任何解釋。”
然而溫藝寧不管不顧，依舊堅持解釋了起來：“你在之前兩期的表現不夠突出，觀衆對你的熟悉度也不及其餘參加者那麽高，所以我必須在你的身上制造出一些話題，讓觀衆注意到你。”
頓了頓，他又道：“我認為，無論從節目制作還是從人才發掘的角度來說，我做的都沒有問題。節目需要每個參賽者都發揮出最大的話題度。而作為一名娛樂公司的員工，要是因為沒有話題而讓你的實力被忽視了的話，那也是公司的損失。我相信任何人站在我的位置上，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溫藝寧說出這一番話，丁侞律并不覺得驚訝。
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便清楚知道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的這番說辭，也許站在溫藝寧的角度上來說是并沒有錯的，甚至事實也證明能指向成功。
但在丁侞律看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理由。
丁侞律呼出一口氣，說：“這是作弊。”
溫藝寧笑出聲來：“丁侞律，你也在娛樂圈裏呆了三個月了，為什麽還是像之前那麽天真？更何況，我的這個做法只是給了你一次機會和考驗，充其量就是一個助力，要不是你當時能穩住心态，并且充分展現了自己的實力，那麽就算我做再多這樣的安排，你也不可能達到如今的人氣。”
江近月昨天也有說過類似的話。
丁侞律凝視着自己面前的蘑菇湯，喃喃道：“……也許吧。”
溫藝寧以為自己說服了丁侞律，挑眉一笑：“對吧？”
誰知丁侞律又道：“但在我看來，就是變味了。”
溫藝寧差點被一口氣噎住。
他深呼吸了幾個來回，臉上的神情由生氣到無奈再變成了恍惚。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對丁侞律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丁侞律以為溫藝寧又要用歪理勸她，剛想阻止，卻被溫藝寧的表情驚得愣住了。
這是她見過最最認真的溫藝寧。
沒有別有深意的笑容，也沒有誇張過頭的惱意，僅僅是低垂着眼角，目光發虛，像在回憶什麽。
“我剛入這行的時候，也曾經遇到一位和你情況差不多的女生。她有天賦、有熱誠，就是家境沒你這麽優越，但若是能好好培養的話，假以時日，現在肯定也能在樂壇裏有一席之地。”
“可惜我當時年輕不懂事，一心以為只要有實力，就一定能出名。可事實上，這個圈子早就不是這樣的了，只靠實力說話是不夠的，如果不懂得抓住一切機會來經營的話，人們就會很快忘記你。娛樂圈人不被人記住，那就等于是被這個行業淘汰了。”
“由于我的錯誤，那個女生……沒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看他的神情，丁侞律不認為這是溫藝寧在編故事唬她。
他的語氣很真摯，其中的痛心也很真實，丁侞律聽着，也不禁深感唏噓。
只不過——
丁侞律抿抿唇，說：“那位女生的事情，我很惋惜。”
“所以說——”
“可是，對不起，我不是那個女生。”
溫藝寧猛然怔住。
“我不是她，所以也無法代替她。總之，我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溫藝寧眉頭緊擰，萬分費解：“為什麽？你給我一個理由。”
丁侞律答道：“理由不止一個。除了之前我說的那些，還有一個就是，我真的沒辦法贊同你的觀念。”
“……”
“謝謝你這段時間裏的培養。公司那邊我會親自去說，也會說清楚責任都在我身上的。”
丁侞律說完，起身離開了餐廳。
溫藝寧站起身想追，可最終還是重重地跌坐回在座位中。
他呆坐許久，眯着眼睛，眺望着窗外晴朗無雲的天空，目光渙散。
“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啊。”他仿若自言自語地低聲呢喃，“你說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名倒數：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