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熱搜46
陳慧在下山的小路上跌了一跤,要不是夏涼思正好在邊上拉了她一把,說不定會摔個倒仰,但還是崴了腳。
譚宏本來走在前邊拍風景,聽見身後的驚呼聲,扭頭看見陳慧摔了,急急忙忙跑回來:“怎麽了怎麽了?”
陳慧坐在地上,捂着右腳腳踝,譚宏跑過來,直接半跪在她跟前,手機也丢在地上,捧起她的小腿和腳查看,“摔了還是崴了?哪疼啊?”
滿臉焦急擔憂的模樣不似作僞,黎洲和夏涼思看了對方一眼,同時有了一個念頭,如果這也是臺本,譚宏演技也太好了。
不怪黎洲和夏涼思這麽想,錄節目這幾天,大家都看出了譚宏的性格問題,老爺子脾氣很傲,一般不怎麽說話,一開口就好為人師,指點江山,對人評頭論足。若不是大家敬他年紀大,讓他三分,估計得鬧僵。
為他這個脾氣和性格,陳慧經常制止他開口說話,結果就是兩人都不太高興。而他們幾個小輩也不好插嘴勸,都是假裝沒看到,岔開話題。
可這會兒看上去,夫妻倆雖然因為性格問題小摩擦不斷,但對對方的重視和擔憂卻是實實在在。倒也應了節目組那句“相濡以沫三十載,如今依然熱戀中”。
陳慧握住譚宏的手腕:“沒事沒事,就崴了一下,不是大事。”
等譚宏扶着她站起來,卻發現并不是真的沒事——她沒法走路。
譚宏當即在她面前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弓着背,道:“我背你。”
陳慧在他背上拍了一把:“你背我?你這把老骨頭背我,咱倆得一塊打這兒滾下去。”
“陳老師,我背您吧。”黎洲道,“沒多遠就到了,我背您下去,去鎮上的醫院看看。”
沈博也道:“讓黎洲背您吧,待會我和他換。”
“陳老師!”寧唯也拉着程南川湊上來,“我,我和程哥也能背您。”
“哎喲,這回我可得被你們的粉絲嫉妒壞了。”陳慧笑道,把譚宏推開,“起開起開,不勞你這個老家夥,讓年輕小夥子背我。”
譚宏苦笑着退開,黎洲在陳慧面前半蹲下,夏涼思扶着她趴到黎洲背上,在後頭虛扶着她,一群人慢慢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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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沈博上來說換他來,黎洲就把陳慧放了下來,交給沈博。這時候,譚宏經過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輕聲說了聲謝謝。
一旁的夏涼思也聽見了,和黎洲相視一笑。
陳慧去鎮上的醫院拍了個片子,就是崴了一下,沒有大礙,用跌打藥酒揉了揉,隔天就好了。
拍攝計劃的倒數第二天,他們去了古鎮是歷史最悠久的一處景點——老戲院。
之前瓷器店老板就提過,老戲院不在舊街上,而在老屋那片巷子裏。和經過翻新和改建的舊街不一樣,那一片都是真正的老屋,白牆青瓦,坐北朝南的小方院一座一座,間隔出一條條小巷子。
只不過,有些院落過于破舊,頹牆斑駁,甚至成了危房,已經無人居住了。
戲院就在巷子深處,老遠就能看見一棵結滿青澀果實的大梨樹,聽見咿呀喧鬧的鑼鼓聲。
嘉賓們抵達的時候,臺上正在排戲,見他們一群人進來,臺上的排練也沒停下。
戲院格局還是老式的,大堂裏陳列着桌椅,正對着戲臺。
“唱的好像是這裏的方言吧?”楊婉道,“和之前那幾個小姐姐唱的采茶歌有點像。”
這時候導演适時地給大家做背景介紹:“古鎮上的戲曲發源于昆曲,融合了當地特色,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出戲,就是被改成當地方言的戲目,大家能聽出是哪一部戲嗎?”
幾位嘉賓原本對傳統戲曲就沒什麽研究,對這部戲的腔調有些陌生,再加上唱的是當地方言,聽起來就更加吃力了,猜了幾個家喻戶曉的戲名都不對後,紛紛搖頭表示聽不出來。
“伶人傳。”黎洲突然道,“唱的是《伶人傳》。”
不僅嘉賓,連導演都有些驚訝,愣了一會兒才點頭說:“對,現在臺上唱的就是《伶人傳》。”
楊婉問:“粥粥對戲曲也有了解嗎?”
黎洲将視線從臺上收回,淡笑道:“聽過一些,不算了解。”
鏡頭捕捉到他突然牽住了身旁夏涼思的手,夏涼思偏頭看了他一眼,也沒閃躲,就這麽和他牽着手,甚至感覺到他握得很緊,手心有些潮。
“洲哥好厲害。”寧唯道,“這部戲講的是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講……”黎洲的視線重新放回臺上,“講一個伶人和一個書生,在戲園裏一見鐘情,私定終身,卻遭到觊觎伶人美貌的縣令阻撓,不得不分離。于是書生決心考取功名,謀取官職,再回來迎娶伶人。”
陳慧道:“你這麽一說我有點印象,是不是結局還不大好?”
楊婉:“是悲劇啊……不過古時候流傳下來的戲文,好像大多數都是纏綿悱恻的悲劇。”
寧唯:“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黎洲說,“縣令将伶人虜入府內,土匪卻闖進了城。縣令丢下百姓逃了,伶人被土匪頭目抓去,逼她獻戲,奉他為王。伶人不願屈服,就在獻戲的時候,敬了土匪頭目一杯毒酒,和他同歸于盡了。”
“啊……”寧唯哀嘆惋惜,“那書生呢?”
“書生離開不久,得知土匪燒殺搶掠的消息,游說了一位将軍出兵剿匪,為他出謀劃策,最終剿滅了土匪。書生立了功,封了官,卻發現佳人已逝,陰陽兩隔。”
夏涼思發現黎洲的手在發抖,一手心汗不說,皮膚也越來越涼,詫異地看向他。
仿若心有靈犀,黎洲正好也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後來書生回到戲園,在夢中與伶人的魂魄重逢,才知道那土匪就是當年害伶人家破人亡、颠沛流離的罪魁禍首。伶人大仇已報,唯一的遺願就是再見書生一面,于是魂魄徘徊于兩人初遇之地,直至書生出現,伶人的魂魄才終于消散。”
整出戲其實很長,一共分為四幕,分別是情定,生變,死別,夢回。而此時臺上正好在排第四幕,唱到伶人的魂魄與書生傾訴當年家破人亡、颠沛流離的苦恨。
被黎洲的講述代入情境的嘉賓也聽懂了一部分,一時間感慨萬千。
夏涼思也聽懂了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怔怔地看着臺上,一股悲怆湧上心頭,眼眶忽然有些發熱。被突然湧起的情緒左右,一時間都沒有注意到黎洲握着他的手越來越緊。
黎洲從臺上收回視線,垂下眼極力克制住情緒。只有他知道,這不是一出虛構的戲,而是秦淮真實遭遇的凄苦。
在秦淮的命運裏,沒有與他情投意合的書生,只有貪生怕死的縣官,無惡不作的土匪,殺親滅族的仇人,颠沛流離的凄苦,地位低下而受的屈辱,和一只撿來的、什麽都不懂的小貍貓。
當年秦淮死後,戲班子将他的故事寫成了《伶人傳》,隐去他的姓名,把戲裏的伶人寫作了女伶,為了增加戲劇性,還給她配了一個一見鐘情的書生。一代代流傳下來,成了如今這個版本。
而他黎洲,在秦淮的人生裏什麽都不是,壓根不配擁有姓名。
臺上的戲唱完,導演繼續他的科普任務:“《伶人傳》是我國戲曲經典戲目之一,它歌頌了書生與伶人跨越社會階層的凄美愛情,諷刺了封建統治階級的腐朽昏庸與無能,同時贊揚了伶人敢愛敢恨、不屈不折的風骨。”
“它曾被改編成多個劇種,風靡一時,又因為諷刺封建統治階級,一度被列為禁戲。直到100年前反侵略戰争時期,這部戲被戲曲家重新搬上舞臺,諷刺當時的統治階級不抵抗的消極态度,倡導人民站起來保家衛國,抵抗侵略。”
“原來戲裏不但有凄美的愛情,還有更深遠的意義。”楊婉嘆道,“多虧先烈們這種不屈不折的精神,我們今天才能擁有這樣和平美好的生活。”
“是啊,現在大家生活好了,也不能忘了歷史,不能忘本。”譚宏頓了頓,接着道,“這做人的根本也不能丢,這跟大家是什麽職業沒有關系,無論是什麽職業,唱戲的還是當官的,都講究一個腳踏實地,無愧于心。”
嘉賓們在編導的提示下升華了主題,把節目的精神拔高了不少。
夏涼思也終于從戲裏回過神,眨眨眼掩去眸中的濕意,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情緒,回握了一下黎洲的手。
黎洲看向他,眼神克制而又貪婪,恨不得将他裝進眼裏,刻進心裏,不顧一切地緊緊擁抱他。
這時候,戲院的主人張老先生帶着兩位戲曲老師過來,和諸位嘉賓打招呼,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張老先生和大家講了講戲院的歷史和現狀。
“咱們這個戲院有一百多年歷史了,從我太爺爺手裏一直傳下來,只可惜傳到我這裏,慢慢就不行了。”
“一個是技藝失傳了,我兒子和孫子啊,都不願意學唱戲,也沒那個天賦。我兒子學了一陣三弦,不了了之。我孫子啊,壓根就不愛碰這些。”
“另一個是,愛聽戲的人少了。我父親說他年輕那會兒,人人都愛聽戲,一到夜裏,咱們園子裏就坐滿了鄉親,連小孩也愛聽。現在不行咯,我這邊,只有團體游客來的時候才上戲,收入很不穩定,也沒幾個人願意留下來。”
張老先生絮絮叨叨說了老戲院如今面臨的困境,然後導演宣布今天有個小任務——向鎮上的游客推薦今天下午的戲票。
節目組和嘉賓在古鎮待了一周,早就有消息透露了古鎮的位置,這幾天鎮上的游客已經越來越多了,大部分都是沖着偶遇嘉賓的可能性來的。
因此,推銷戲票的任務進行的很順利,嘉賓們一出現在幾個小景點,立刻就被各自的粉絲圍住了,戲票50塊一張又不貴,簽名合影一條龍服務之後,自然很快就推銷出去了。
下午的演出和錄制也格外成功,順利收工之後,節目組編導來統計他們訂機票的意向。
明天還有最後一天的拍攝,節目組建議是後天早上回市裏,乘坐中午的航班返航,如果嘉賓沒有其他計劃的話,節目組那邊會統一訂票。
沈博和楊婉據說是明天晚上就走,黎洲、夏涼思和其他嘉賓則決定和節目組一塊回S市。
黎洲照例在夏涼思之後洗漱,出來看見夏涼思坐在桌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夏涼思聽見他出來的聲音,便道:“我把今天那首歌記下來,到時候編個曲,錄一版怎麽樣?”
今天在戲院裏,黎洲和拉琴的師父聊天的時候,即興哼唱了一首歌,詞和旋律都很簡單,但夏涼思很喜歡,還當即接了下半首。
黎洲:“嗯,到時候把它收錄在新專輯裏。”
“新專輯,你有想法了嗎?”夏涼思放下筆扭頭問他,之前他們就讨論過這個問題,黎洲想在風格上做一些改變,但思路還不明确。
“有一點了。”黎洲頂着濕漉漉的頭發湊到夏涼思跟前,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擠到椅子上,“快點寫,寫完給我吹頭發。”
“你自己沒有手嗎?”夏涼思笑着瞋他,卻沒有推開他,而是低頭加快了落筆的速度。
而黎洲從後頭抱着他,溫柔而克制地吻了吻他後頸那顆紅痣。
作者有話要說: 戲裏不配擁有姓名的粥粥:沒有手手,不會吹頭。
給粥粥吹頭發的夏夏:……吹頭就吹頭,你手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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