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花琅收起水果刀, 對着嚴洛州勾了勾唇, 然後轉身走了。

嚴洛州看着花琅離去的、穿着紅衣的背影, 腦海中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花琅走路的樣子看起來很纖細,輕飄飄的,就像是……沒有實體一樣。

在這一瞬間, 嚴洛州突然覺得,原來的花琅其實已經被不在了, 現在的花琅, 軀體中居住的是一個充滿了怨恨的惡魔。

系統︰……感覺倒還挺靈敏的。

他看着花琅回到自己的屋子, 關上了門,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突然驚覺自己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他知道現在自己應該洗個澡,或者睡覺,畢竟明天還有工作,但他貼在沙發的靠背上, 一動都動不了, 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反觀花琅, 回到了屋子裏, 将自己的紅衣服整理好以備“下次再用”,然後美滋滋的躺回到了床上。

做完運動再入睡, 果然十分舒适。

嚴洛州愣是一晚上沒睡, 第二天到了時間,還要爬起來給花琅做飯,不多時, 花琅揉着眼楮從房間中出來。

嚴洛州尴尬的站立在原地,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半晌後終于找到了話題︰“對了,琅琅,我找到工作了。”

“是在家附近,給一個餐館當服務生,所以你有什麽想吃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給你帶回來哦。”

花琅扯着唇角︰“盲人餐館?”

“……什麽?”嚴洛州不明所以。

“老板是個瞎子?還是慈善家?不然為什麽肯收留你個廢物孤兒?”

“……”嚴洛州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琅琅,你不能總是這樣說話,你得懂禮貌。”

“對于該懂禮貌的人,你爹自然會懂,但是你,你能不能先問問你自己配不配?”

“我罵你,都覺得那是對你的最高贊譽,怎麽,為父用垃圾誇你心腸腐爛,垃圾還沒不高興,你先不高興了?”

“……”

嚴洛州咬着唇︰“算了,你開心就好。”

“教訓狗兒子,只是職責罷了,沒什麽開不開心的。”

嚴洛州低下頭,打算用行動來回避和花琅的争吵。

“怎麽,你以為不說話就能萬事大吉?最他媽煩你們這些人吵架的時候閉着一張嘴啥話都不說,怎麽的,爛嘴上了貞操鎖?”

嚴洛州被說成這樣,自然不能再維持自己的沉默大法︰“琅琅,你不能……”

“什麽能,什麽不能,你爹心裏比你清楚的很,輪不到你來教老子。”

“再說了,”

花琅眯了眯眼︰“你不讓老子去上學,還指望着老子懂禮貌?果然是人販子才能做出來的事情,牛啊,嘆為觀止。”

嚴洛州愣住,突然意識到,原來花琅是需要上學的。

但是他并沒有花琅的任何證件,也沒有什麽多餘的錢,所以既不能讓花琅去學校上學,也不能為花琅找老師。

頓覺頭痛。

“原來,琅琅你是想上學的。”

“我……我可以教你。”

花琅從牙縫中溜出一絲嗤笑︰“得了吧,和你學拐賣?”

“……”

“別他媽說了!!”

這個詞語一直不斷的刺激着嚴洛州的神經,他朝着花琅大聲吼道。

“你他媽敢和你爹喊??!!!”

花琅小小的身體也不知道怎麽就發出來這麽大的音量,那張清秀的小臉上一瞬間出現了暴戾至極的表情,讓嚴洛州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花琅迅速的上前,擡起腳狠狠踹在了嚴洛州的膝蓋下方,嚴洛州沒有絲毫防備,腿一軟。

不等他站穩,花琅扯住嚴洛州襯衫衣擺用力往下一拽,嚴洛州“噗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

他吃痛發出一聲悶哼,剛一擡起頭,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卻覺得一個冰涼的東西抵在了自己的頸間。

是他剛剛切菜用的菜刀。

上面還沾了黃瓜絲,順着菜刀滑落下來,落到了他的鎖骨上,帶起一絲涼意。

花琅持着菜刀的手一個用力,頸間的皮膚就被壓下去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嚴洛州身體冰冷,他是真的怕了,他太害怕了。

花琅擡起一條腿踩在嚴洛州的大腿上,眯着眼楮望進嚴洛州的眼中。

“你棺材裏的媽給你的勇氣和你爹喊??”

“嚴洛州,做人不能太沒規矩!”

刀鋒在脖子上又加重了一些力道,嚴洛州覺得有冰冷的液體劃過自己的脖頸……難道是……血?

“你爹教你做人的時候,希望你老老實實的聽着,你爹不需要逆子。”

花琅握着菜刀的把柄,嚴洛州的顫抖都已經傳到了那裏。

“至于這麽害怕嗎?”花琅笑了一下,但是比起剛剛面無表情的時候,更是徒增暴戾。

“放心,你的狗命爹要來沒用,但是你身上如果時不時地缺少一點什麽東西,那估計會很有趣。”

“琅琅……”

“怎麽?你想和你爹說什麽?”

嚴洛州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我……你松開我……我以後再也不吼你了。”

“別呀。”

花琅又笑︰“比起木偶娃娃,我更馴服喜歡會咬人的狗。”

嚴洛州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花琅要他做什麽,道歉也不行,服軟也不行。

看着嚴洛州的臉上漸漸充滿了絕望,花琅卻突然收回了菜刀和踩在他腿上的腳。

一臉無趣︰“起來吧,可別耽誤了你上班。”

嚴洛州呆愣片刻,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顫顫巍巍的去扶旁邊的櫃臺,誰知身子剛站起來一半,卻突然被花琅扯住衣領,往前一傾,花琅揚起手狠狠在他臉上掴了一巴掌。

“啪!”

也不知道花琅究竟是哪裏來的力氣,嚴洛州耳中嗡鳴,好半天才緩過來。

他聽到花琅道︰“差點忘了你的獎勵,這下你可以去上班了。”

說完轉身離開。

嚴洛州捂着臉頰站起身,目光死死的瞪着花琅的背影,身體兩側的拳頭握的緊緊的。

【系統︰男主不會黑化吧?】

【花琅︰不會。】

【系統︰嗯?這麽确定?】

【系統︰我有點擔心,畢竟你是小孩子的身體,我怕他發起狠來……畢竟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花琅一臉淡然。

【花琅︰不會。】

【花琅︰只要你在一開始就教會他們規矩,他們就不敢反抗了。】

【系統︰噢——就是那個把跳蚤壓住不讓跳蚤跳得更高的試驗——!】

花琅無可奈何。

【花琅︰算我懇求你,沒有語言組織能力勞煩把嘴閉好。每次我聽到你這麽說話我都恨不得撕開我自己的大腦。】

系統︰……今天依舊是被嫌棄的一天呢……

嚴洛州出了門,松開捂着脖子的手,卻沒有看見任何血跡,可是剛剛明明不是有什麽液體劃過自己的脖頸嗎?

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可能只是沾在刀刃上的水珠,竟然就把自己吓成了那副德性。

來到了餐館,老板見到他,看起來有點不滿的樣子。

“小嚴啊,我們再怎麽說也算是個服務業,你下次來之前先梳個頭發,把衣服穿得整齊了哈。”

嚴洛州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淩亂,褲子上還有一個不太明顯的腳印……的确是一身的狼狽。

他連忙道歉︰“對不起,實在是因為今天早上有點……”

老板擺了擺手,根本就不在乎嚴洛州有什麽天大的理由︰“快點準備吧,我們要開工了,下次注意就行。”

嚴洛州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轉身去拿圍裙,卻聽到老板嘀咕。

“真是的……看起來不是挺精神的,怎麽這樣……”

語氣間,是對他濃濃的失望之情。

上午的時候還算清閑,等到了中午飯點的時候,也不知道突然從哪裏冒出來了這麽多人,嚴洛州忙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這個客人要點菜,另一個要結賬,還有要牙簽、紙巾的……動作稍微慢一些,就會被訓斥。

他本來昨天晚上就沒睡,這會兒人一多,腦子就亂了起來,出了幾個錯之後,老板的臉色就變得不是很好看。

老板才不管嚴洛州是不是第一天入職︰“小嚴我,再用點心吧,你這樣可不行啊。”

嚴洛州心中委屈,點頭應是,又端起兩盤菜向外走去,突然眼前一花,有點站不穩,身子搖晃了兩下,盤子從他手中掉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瓷片脆裂的聲音。

嚴洛州猛然回神,連忙蹲下身,徒手去抓那些滾燙的菜,把手給燙了一下,蹲在對上無措的擡起頭看着老板。

老板的眉毛已經徹底皺成了一個倒八字,嚴洛州可憐巴巴的模樣非但沒有讓他的火氣降下來,反而肝火更盛。

“小嚴,你怎麽回事??昨天你和我說的時候,你明明白白的說過了自己手腳利索,但是今天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嚴洛州只覺得自己有天大的委屈︰“我……我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老板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嚴洛州︰“……誰管你啊?你知道今天來上班,昨天晚上還不好好睡覺,是我不讓你睡的?”

嚴洛州︰“……”

老板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我也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還是出現這種錯誤的話,趁早走人吧!”

嚴洛州點了點頭,只覺得自己心裏難過極了。

他強撐着精神上完了一天的班,到了後面,覺得自己精神都已經恍惚了,眼楮都有點擡不起來。回家的路上都快分不清自己哪裏是胳膊,哪裏是腿。

回了家,他恨不得立刻撲在沙發上睡一覺,花琅聽到動靜,從屋內走出來。

“回來了?”

“嗯……琅琅,我先睡一會兒……”

“我餓了,去做飯。”

嚴洛州搖了搖頭︰“琅琅,我昨晚沒睡好,太困了……我先睡一會兒。”

“我說,我餓了,去做飯。”

嚴洛州不可置信的看着花琅,難道他說的還不夠清楚嗎?為什麽花琅這麽理所應當的樣子。

他有點怒︰“花琅!要不是你昨天晚上出來吓唬我,我今天會這麽困嗎??會被老板罵嗎??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無理取鬧了!?我已經夠寵着你了!你真的以為全世界都是圍着你一個人轉的嗎??”

花琅淡然︰“你還真是忘性大,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今天早上跪在你爹腳下哭爹喊娘的樣子了?”

“同樣的話送給你,別把自己當成小公主了,我沒說昨天晚上不讓你睡覺吧?你自己睡不着,怨誰?”

“我呸,果然廢物就是會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然後轉回身,留給嚴洛州一個潇灑的背影,回到自己的房間,“ !”的一聲大力關上了門。

【系統︰還是最佩服您的這張嘴,黑的說成白的,毫無違和感。】

【花琅︰你爹才是最佩服你的膽子,永遠在變成廢鐵的邊緣反複橫跳是不是?】

系統︰……

【花琅︰幫我看看嚴洛州現在的心情是不是充滿了對他爹的忏悔?】

忏悔?

系統充滿疑惑,為什麽要忏悔,然後……

【系統︰嘿,還真是!他剛剛看着你的背影,覺得你好可憐,還發誓自己以後一定不兇你了!】

【花琅︰你信他的屁話嗎?】

【系統︰……其實不太信。】

【花琅︰廢物男的pua還不自知,真是惡心讓人想朝着他的臉上大吐一斤!】

嚴洛州強撐着精神給花琅做了飯,叫花琅吃後,這才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花琅撐着腮,看着挂在牆面上的時鐘,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系統︰怎麽了??】

【花琅︰下次不能讓這狗男人睡這麽早了,簡直是在浪費你爹寶貴的時間。】

等到時鐘一過十二點,花琅終于站起身,從衣櫃裏找出了一件裙子套在身上。

然後出了房門。

睡夢中,嚴洛州覺得臉上癢癢的,下意識的撓了撓,卻好像摸到了一根針一樣的東西……?他困得不行,但是心中的警鈴卻悄悄響起。

房間裏滿是花琅毫不掩飾的走路聲音,就像是怕他聽不到一樣。

嚴洛州強撐着睜開眼楮,頓時被吓得魂飛魄殘。

“琅琅,怎麽了?”

花琅一身拖地的白色裙子,披頭散發,正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走過來,她明明聽到了嚴洛州的問話,卻不肯回答。

等到站在了嚴洛州面前,低下頭,對着嚴洛州露出了一個可以稱之為詭異的笑容,然後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嚴洛州的頭發。

繼而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嚴洛州迷茫中又帶着驚悚。

他看着花琅一步步的回到她自己的房間,然後關上了燈,黑夜重新歸于平靜。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

【系統︰……我終于明白為什麽你要在昨天買衣服了,原來是演出服啊……】

系統有點想笑,因為它發現,花琅真的是很認真的在執行自己的“鬼片計劃”。

嚴洛州的心跳很是迅速,在黑暗中能夠聽得分明,等到好不容易緩和下來一些,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疼。

突然記起,剛剛自己在臉上好像抓到了什麽。

他翻身從沙發上下來,來到衛生間,打開了燈。

水池上方的鏡子中,自己的左右顴骨處分別出現了兩個小紅點。

他顫顫巍巍的擡起手,手指一抹,小紅點随着他的動作在他的臉上留下一抹血跡。

嚴洛州去冰箱裏拿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全都喝了下去,然後是第二瓶。

可能是借着酒意,嚴洛州腦袋中一直緊繃的弦終于斷掉了。

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花琅的房門,走過去,握住門把手,下定決心向下一壓。

是鎖住的。

他突然就崩潰了。

“花琅,你到底還要怎麽折磨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放過我吧……”

花琅的房間一片寂靜。

“你不要再這樣了……我知道我做錯了事情,我一定會好好彌補你的……好不好……”

【花琅︰這男主的承受能力也太弱了一點吧!】

【花琅︰你媽的,爺好想吐!】

等了等,花琅的聲音終于從中傳來。

“嚴洛州,你長得醜,思想怎麽也這麽醜呢?”

嚴洛州無力的滑坐在地上。

接下來的幾天,花琅雷打不動的實施着自己的“半夜鬧鬼”計劃。

力争在嚴洛州每次睜開眼楮的時候都能發現自己在屋子裏面徘徊。

嚴洛州的心情從崩潰到了煩躁再到抓狂,也只用了短短一周的時間。

他從每天晚上找花琅談心,再到每天晚上憤怒的砸着花琅的房門。

花琅在屋子裏面閉着眼︰“嚴洛州,你再男人一點,你去買把斧子砸門進來吧,這樣鄰居就會報警了!我發現你的腦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你這麽上趕着找死的。”

“知道那句諺語不?”

嚴洛州越是抓狂,花琅就越是悠閑。

“廁所裏打燈籠——找死!”

嚴洛州崩潰的捂住自己的臉。

“花琅!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求求你了,我給你跪下好不好……?我送你回家,好不好?還是說你有什麽別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不再折磨我了……”

【花琅︰你不是喜歡學術研究嗎?現在你可以記下來,缺乏睡眠對于狗男人究竟會造成怎麽樣的影響。】

【系統︰噗……】

花琅隔着門對嚴洛州喊話。

“別人都是膝下有黃金,你丫是膝蓋上長滿了賤骨頭,別說的跪下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對你這個賤婢來說應該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我最近發現自己有點自虐侵向吧,不然為什麽你爹現在不想回家,只想留在這裏看你那張痛哭流涕的醜臉呢?”

花琅悠悠的聲音。

“想擺脫你爹,還早呢。”

作者有話要說︰??啊,花姐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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